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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后继续装傻】 梦醒时见你txt百度云

时间:2019-02-2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1      火车站人来人往,很是拥挤。面对熙熙攘攘的人潮,我有点望而生畏,只好站在一旁等。   我是来接人的,徐徐,我念书时就一直很铁的哥们儿。当徐徐在电话中说要过来找我时,我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两人已有数年未见了。
  徐徐是个诗人,写诗的人,人类进化过程中发展出来的特别品种。记得我曾对徐徐调侃说,所谓诗人,便是在性高潮的呻吟声中也能听出韵律和节奏感来,然后再写诗赞道,这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这里说的是从前的诗人。现在的诗人可从来都是不屑于什么韵律节奏的,他们写起诗来要的只是自由,想到哪就写到哪,随心所欲。从前的诗人戴着枷锁起舞,现在的诗人脱光了衣服裸奔。都是艺术。
  提到徐徐,不禁让我回忆起年轻时候的快乐时光。那时我们一起在学校文学社里混着,文学是我们共同的梦想,我们为同样的梦想而一起执着追求。
  那时候我发表了很多痞性十足的文章,“痞子芒”的大号曾经名噪一时。这些对我生活的最大影响是招惹来无休无止的广告信函的骚扰,大多数都是什么“增长增粗”的,“延长时间”的,“增加快感”的。身边的同学一致认为我心理不健康,弄得我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徐徐跟我不同,他写的诗大都在校内刊物及墙报上供人品读,可谓名声在内。他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园诗人,想当年不知有多少纯情少女对着他暗送秋波明抛媚眼。可是徐徐却不为所动,继续孤独地写他的诗。这并非我们的大诗人已看破红尘修炼到了坐怀不乱的境界,而是那些庸枝俗叶实在是提不起他的兴趣。他早已被缪斯女神的琴弦拨弄得春心荡漾。我的梦想是成为当代的徐志摩,我只钟情于我的梦想,他当时如是说。
  他未曾虚度大好青春的证据是上了大学,而我却在高考时名落孙山。落榜也好,反正我对学校里的那些各式各样名目繁多的清规戒律早已是深恶痛绝。而且那时我对自己的文笔已很有信心,自以为是地认为当个自由撰稿人是绰绰有余的。后来的事实却证明我当时是高估了自己。
  再后来我成了一名打工仔,而徐徐成了一名教书匠。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没想到的是事隔多年以后他却主动来找我。
  一声叫唤把我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徐徐已经站在了我面前。背着背包,拿把吉他,他还是老样子,披头散发,豪气冲天,只是胡子比以前浓了许多。我上前一步,对着他肩膀就是一拳,说,好小子,现在才知道来找我!他也毫不客气,挥起拳头就回敬我。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用互相打击来表达友情。
  在往回走的路上,我把他的背包拿过来帮他背着,问他怎么有空来找我。他说,那三尺讲台我早就厌倦了,我决定出来流浪。我想想也对,以他那痞子形象呆在学校里纯属影响校容校貌。而且,多这么一个教书匠对这个社会影响不大,但少了一个如此富有才情的诗人,却会让这个时代黯然许多。
  徐徐却说他决定离开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吃饭,每当那些神仙下凡时,吃饭便成了一种受罪。他只希望吃饭只是吃饭,没有什么附加的玄机。
  我说你放心,跟我在一起吃饭绝对仅仅只是吃饭。
  今晚上要跟你睡一起了,很久没在一起聊过了。
  没问题,不过我要睡中间。
  你不是一个人住?
  不是。
  那还有谁?
  我老婆。
  
  2
  
  不觉回到住处。这是租来的一间简陋房子。我在门前叫了几声,一会儿后喋喋不休的责怪声便扑面而来。你死哪去了?你还知道回来?不是说要去接朋友吗?干嘛还不去?你以为还早吗?出去后记得把菜也买回来!
  徐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尴尬地笑笑说,这就是我的那个,贤妻,嘿嘿……然后用徐徐听得见而屋里听不见的声音说,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门开后,我老婆见我已把人带回,便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我趁机作了个正式介绍,一边走进屋里。徐徐嘴巴真是甜,坐下后便嫂子长嫂子短地说个不停,把我老婆逗得眉开眼笑。最后她说,你们兄弟慢慢聊,我去买菜,说完即出去了。
  等她一走,徐徐便改用一副恐怖万分的表情毫不客气地对我说,阿芒是你主动追她的,还是失身于她才跟她结婚的?我叹了口气说,想当初她可不是这个样儿的,那个清纯哪,那个温柔哪,那个可爱哪……说着便自我陶醉其中。徐徐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
  事实也确实如我所说。那时我在一个电子厂打工,刚刚认识阿芬那会儿,她不知有多清纯。在我们谈恋爱那阵子,她的温柔可爱让我真真正正尝到了爱情的甜蜜。于是急不可待地回去办了个结婚证,接着出去玩了几天算是度蜜月,然后便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了一起。可是一度完蜜月回来我便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一旦结婚,她会从一只小绵羊慢慢地向小山羊转化。但我估计错了,我的老婆阿芬没有变成小山羊,而是摇身一变成了一头母老虎,对着我这只可怜的小绵羊进行了无情的蹂躏。我的财政大权从此便被她牢牢地掌握于手中,以致于我不得不抽最差的烟喝最差的酒。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把翻身的希望寄托于下一代人身上。我坚信,只要将来的小生命一出生,我的凶悍老婆阿芬一定会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散发出母爱的温柔。可我们一直不敢要孩子,因为还没有挣够能保证其健康顺利成长的钱。
  不久后阿芬买菜回来,接着忙前忙后地做了一桌子菜。大家一起坐着边吃边聊。
  我说徐徐你不教书了将来有什么打算?徐徐说还想继续玩文学。我听了便说,徐徐啊,这些年来,到底是你在玩文学,还是文学在玩你呀?徐徐一听便沉默了,放下筷子低头不语。我有些后悔刚才说得太重了,刺伤了他。
  阿芬在一旁看了看我,用万般柔情的语调对他说,其实,只要你对它真心地热爱了,无悔地付出了,那么,到底是谁主宰谁又有什么重要呢?
  阿芬的话让徐徐豁然开朗,于是端起杯子继续喝酒,继续朗声高谈。阿芬在诗人面前的表现令我很是感动,我突然就想到了“母仪天下”这个词,然后连自己都没来由地吓了一跳,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阿芬不失优雅地剜了我一眼。但我心情非常舒畅,因为我发现徐徐有着我未来儿子一样的功能,我差一点就要提议认他做干儿子了。
  饭后聊了会儿,我让徐徐跟我的工友老李一起住,三人一块睡只是玩笑话。不过我当晚还真有些后悔没让他跟我们一起睡,因为阿芬唠唠叨叨地在耳边如蚊子般吵了一夜,尽是些责怪我的话。她说的内容无非是你没出息,比起你朋友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会写诗而你只会玩泥巴,如果心别那么野,一直呆在那个电子厂的话,恐怕早就当主管了,当初真是有眼无珠,把朵好花插在牛粪上了。
  虽说自从结婚后经过阿芬的强化训练,我的口才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但在她面前我永远都只能是甘拜下风。我被她吵得心烦意乱,连本该例行的公事也没心情做了。不过细细一想,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一直呆在那个电子厂的话,也许还真的混出了个一官半职。
  想当初我跟阿芬结婚后出去玩了几天,在深圳的荔枝公园里看到了不远处的地王大厦。据说地王大厦是深圳最高的大厦。当时刚刚下过一场雨,正好有一缕云雾在大厦腰间飘着,更增加了它的鹤立之感。突然间我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梦想。我幼时曾经梦想当一名建筑设计师,我希望有一天我能站在一座宏伟建筑前对身边的人骄傲地说,看,那是我一手设计建造出来的。
  想到这我便拉起阿芬飞奔回旅馆,收拾行李提前结束了我们的蜜月之旅。之后我离开了那家电子厂,去投奔一个在建筑队里操泥刀的朋友,他便是老李。当建筑设计师显然已不可能,我只是想为自己的梦想作个不算交待的交待,希望有一天我能站在一座宏伟建筑前对身边的人调侃地说,看,那是我一手参与建设的。
  阿芬认为,我把她这条鱼钓到手之后就得意忘形蠢蠢欲动起来,不再绝对服从领导的指挥,所以她也在一结婚后便有了上当受骗的感觉。她绝对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落后思想,但我不是鸡也不是狗,我是牛粪,能给花朵提供充足的养料,于是她只好乖乖地跟着我。之后我便在她的唠叨声中或痛苦或甜蜜地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3
  
  次日一早老李即来向我诉苦。原来昨晚徐徐睡到半夜突然大叫一声,把他吓了一跳。起初怀疑是梦游,转而以为要上厕所,一问,徐徐说灵感来了,在桌上四处乱翻寻找纸笔,之后便坐下写起来。折腾了大半夜,他才平静下来重新回到床上躺下,把老李弄得久久难以入眠。
  我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的自己,想当年我也是对文学这么狂热。我拍拍老李的肩膀戏谑道,有文化的人就这样,你多担待。老李听了两眼一翻,说,怪不得诗人能成为诗人,原来做着梦还写诗。
  然后我便让阿芬去帮徐徐在隔壁再租个房间。我自己没时间去找房东,得赶着去上班。
  中午下班后我去看了一下徐徐精心挑选的房子,果然不错。有个让我很是羡慕的阳台,诗人可以在那儿弹吉他兼看对面楼上的美女,看累了回房在临窗的桌前写诗,写累了再出去看……神仙日子。
  晚上一起出去逛街。途经影剧院门口,一个穿着暴露的性感女郎,在跳着艳舞为即将开始的节目做宣传,引来众人的围观。几个俗不可耐的市井之徒暴着大门牙看得饶有兴致。
  徐徐摇着头叹道,这是女人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我说都不是,这只是你诗人的悲哀。
  我别有用心地把他带到江边,指着对岸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楼说,你看到没有,那栋大楼是我一手参与建起来的。徐徐说是吗,引颈而望。我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婆却说了句大煞风景的话。她说,他呀,在那儿做了几个月的建筑工。我气得差点就要纵身跳起去拥抱脚下的滔滔江水。徐徐听了却说,那里留下了你的汗水,成为了那栋大楼在你心里的记号,而大楼又是城市的记号,你已经为这个城市打上了属于你的记号。他的话让我感动得几乎想哭。
  回来后我把刚发的薪水如数交给阿芬。她把零头还给我,说这是给你的小费,省着点花。我点头称是,伸手接过,脸上装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心里想着明天跟老李一起出去赌一把看看手气如何。阿芬依偎着我说,这些年咱攒的钱也不少了。我说是该差不多了,年底回去吧,不出来了。阿芬欣喜地说,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回去了。
  我想是该回去了。一转眼我已三十岁,就这样耗去了半个甲子的年华,十二生肖在我有生之年已绕了两圈半。就像徐徐说的,我给这个城市留下了我的记号,是该离开了。我已经厌倦了城市的喧嚣,越来越向往乡下那宁静的纯朴的田园生活。
  我对阿芬说,咱们回去包一块荒地,种上些果树药材,还有花草,再挖个池塘,养些鱼……阿芬抢着说还要在树林子中间盖座木房子,还有还有,做个亭子,我们可以坐那儿看夕阳看晚霞,听风声雨声,还有还有,再养些小鸡小鸭……我看到她眼睛里流动着当年热恋时的神彩,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的样子。我突然好感动,这些年要不是阿芬一直扮演着悍妇角色,恐怕我现在依然是一无所有甚至寅吃卯粮。
  这个晚上阿芬的兴致很好,一番缠绵后还意犹未尽,稍作休整又如蛇般缠上来,撒着娇说,再来一次嘛!
  我一惊,脚底涌泉穴处沁出几滴冷汗,升起一股凉意弥漫至全身。男人最喜欢女人说“我要”,但最怕女人说“我还要”。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阵粗暴的砸门声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外头边砸门边嚷着查暂住证。细听四周一片嘈杂,砸门声狗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我起来开门,亮出暂住证,门外那位大哥看了一下后便到别处砸门去了。一会儿后便看到徐徐被带走。据他后来形容,当时他从睡梦中惊醒,糊里糊涂的还以为是处于一个鬼子进村情境的梦里边。
  天亮后我带上钱去派出所把徐徐赎了出来。我要回去时他说他要等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子。原来他在派出所里蹲了一夜却塞翁失马有了一次艳遇。我问长得靓不靓。他用手一指说自己看,人家是《工人晚报》的记者。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便愣住了,这女的我见过,想了想便记起来了。
  有一次我和老李一起逛街时,老李指着一个女的说那只鸡我上过了才几十块钱很正点。彼女子即此女子。什么《工人晚报》的记者,原来是“供人玩抱的妓者”。
  我当下对单纯的诗人说,你被骗了,那是只鸡。徐徐起初不相信,可是一想我没有骗他的必要,于是也就相信了。他再看了那女的一眼,接着叹了口气,然后怏怏地跟着我回去。我发现诗人的脑子就像他写的诗稿,除了寥寥几行诗句外只剩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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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以后的日子里,徐徐便躲在房里写诗。他的大作偶尔也能在报刊上发表,但依然是入不敷出,收到的稿费甚至仅仅够他买稿纸――名符其实的“稿费”。他毫不在意,他说他现在的精力已不在写诗上面了,而是出版诗集。他一直在跟出版社及书商联系,可是没什么结果。
  我看他这样落魄潦倒地折腾也实在是辛苦,于是决定去开导开导他。我说徐徐你还是放弃算了,干脆跟我到工地上去砌砖头吧,你看把那砖头码成一行一行的,不是跟写诗差不多吗……我话没说完即被他打断。他说我只想为我的梦想而努力,全力以赴地努力,全力以赴,你懂吗?
  可梦终归是梦,总有一天会醒的!梦醒之后你又怎么办?我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徐徐沉默了,凝神望着窗外的落日。夕阳虽然是无限美好的,但最终还是要被黑夜所淹没。良久之后,徐徐低沉的话语缓缓传来,梦想之后,我会继续装傻,直到梦想最终实现。
  我心里一震,继续装傻?我是不是也曾经装过傻?我有没有为梦想执着到底?我想起了从前,我记得我的文学梦也不是随意就放弃了的。
  记得我当年出来打工,没多久就回去了。我想放开一切,静下心来写一部书。当时雄心勃勃的我要用一部书来为我的青春作证。周围的人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因为他们认为这年头大学生都比妓女还多,也没见得几个写出了书的。但他们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大学生只不过是比我多一纸文凭而已。
  为了写那部书,我受尽了人们的冷眼。在凡夫俗子们的眼里,我纯粹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无所事事。曾有人当面这样嘲讽过我。我苦苦忍受着,每天写得头晕眼花手酸脚麻口干舌燥。世俗的偏见令我发现写书比生孩子更为痛苦,因为你怀孕了在没生下之前别人都会对你恭贺着说“有喜”,而我写书在出版之前别人则对我不屑地说“无聊”。那些自己无知却认为别人无知的市井小民,老子要用两毛钱一支的笔芯写一部书出来让你们瞧瞧!
  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当时的女友后来跟我分手了。由于我的执着抑或任性,曾经很亲密的人逐渐离我而去。看着彼此在各自截然不同的人生路上渐行渐远,我既悲哀又无奈。我没有过多地解释,既然对我已丧失了信心,解释又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感慨于从前的推心置腹情同手足是那样的短暂,感叹爱情的苍白脆弱经不起一点小风小浪。那些动人情节只能存活于记忆中了,但那也一样是短暂的,因为时间如流水而记忆似马桶,不管流水有情还是无情,都一样责无旁贷地冲刷着马桶。对我失望的人已经太多,再多一些又有何妨?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而给我打击更大的是,我的作品经过艰辛的十月怀胎,却未能顺利地一朝分娩,胎死腹中了。看来那些凡夫俗子的观点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做人不要强出头,安分些。我联系了数十家出版社,均未果,苦等好几个月,依然未果。
  我骂了句他妈的狗日的文学,然后背起包继续出来打工了。
  那是一个处男写的长篇处女作,直到作者不再是处男,它却仍然保持着童子之身,嫁不出去,没人要。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坚强才导致最终的失败,因为当时确有编辑说我的文笔不错,只是不符合他们的出版方向才无法出版,并鼓励我继续努力。可是,流水线上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忙活让我实在是一心不能二用。我只能无可奈何地把我无价的青春随着流水线付诸东流。
  我觉得其实我也是装过傻的,不然当初不会义无反顾跑到工地上来。不过我傻得猥琐,而徐徐傻得率真。
  徐徐盯着我说,其实你是一个脆弱的人,你不敢面对现实更不敢面对梦想,所以才选择这样生活。
  一向苍白的徐徐,现在眼神像两把解剖刀,在我面前闪着寒光。我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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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的日子里,徐徐依然是入不敷出,依然是落魄潦倒。为了支持他的诗歌事业,我不得不戒烟戒酒,可这样对他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他常常望着窗外发呆,忧郁的眼神能把烈日融化。
  不过渐渐地他便开朗起来,脸上多了许多笑容。经过了解才知道,原来他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他带我去看过那个女孩子,的确不错,清纯,漂亮,活泼,可爱……依稀可以看到我老婆阿芬当年的影子。
  据徐徐说,他俩的认识很有些“冥冥中注定”的意思。
  那天他在网吧上网,那个女孩当时正好就坐在邻座。他坐久了便伸了个懒腰,没想到一不小心挥手碰到了那个女孩子身上不可以随便碰的地方。于是那个女孩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骂其流氓淫棍变态下流卑鄙无耻不要脸。
  徐徐连忙说,对、对、对……他本来是要说“对不起”的,但是,刚才手指头的神经末梢所感受到的,那种呼之欲出充满诱惑的弹性,却令他亢奋异常难以自已,激动得舌头打结,话一出口变成了不打自招。
  那女孩看他认错态度如此诚恳,便把他的无心插柳误以为是有意栽花,眼神不由得凭空多出了几分暧昧。
  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徐徐前世跟她的回眸次数一定是五百的N次方,所以才换来今天的相“碰”。概括起来就一个字:缘!他瞟一眼她面前的电脑显示屏,把她的QQ号铭记于心。
  后来的发展非常顺利,那个女孩子成了他的网友,继而朋友,紧接着女朋友。诗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浪漫,而女人与生俱来就很吃浪漫那一套。
  在爱河里畅游着的徐徐有了几分人样,财政支出也较以前多出好几倍,频频向我借钱。我欣慰了不少,因为谈恋爱比玩文学实在得多。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徐徐在爱河里骨头快要泡软的时候,女友却绝情地弃他而去。大概是小女生刚开始觉得跟一个写诗的人在一起很浪漫很快乐,可是渐渐地发现徐徐除了写诗之外什么都不会,特别是不会赚钱,当初的爱慕便急剧锐减,直到殆尽。这是个一切讲求实在的年代,有钱你就他妈的是大爷,没钱你就他妈的是孙子。
  失恋后的徐徐让我甚是担忧,在我印象中诗人往往是感情丰富而内心脆弱的。失恋第一天徐徐灌下几瓶啤酒然后在床上死了一天,第二天抱着吉他无病呻吟了一天,第三天对着脆弱的爱情感慨了一天,第四天继续写他的诗,第五天对我说了他最新的感悟。他说,这是一个能且只能用金钱去体现价值的年代。
  经过一次爱情洗礼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徐徐眼神里的忧郁依然是浓得化都化不开。阿芬也仍然跟以前一样在我耳边叨唠个不停,不过内容有所改变了,不再是发牢骚,而是展望着未来的蓝图。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对我说未来的庄园里要种什么树什么花什么草,要养几只鸡几只鸭几头猪,甚至连未来小宝宝的名字都给起好了。我权当是催眠曲,听着听着便进入梦乡跟周公搓麻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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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傍晚,几个工友聚在一起打牌。最近因被徐徐所连累,导致钱包干瘪,我只好在一旁观战,兼聊天。徐徐当时也在场。
  老李为了卖弄一下风骚,便倚老卖老地对徐徐说,大诗人,我出个谜语给你猜吧。徐徐点头应允。老李便说,女兵连集体撒尿,打一个成语。徐徐听了一愣,瞪着眼珠子答不出来,大家都看着他。我提示说用形象思维,他沉寂片刻,还是猜不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身边一个小子卖弄欲望陡增,急不可待地说,是漏洞百出,这么简单都不知道,你这个鸟毛!之后是大家的一阵讪笑。徐徐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再怎么形象思维,也形象不到这种地步!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知道徐徐习惯不了他们的粗俗。可是,如果不是说说这些粗野笑话来暂忘一下工作的劳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这时一个小子炫耀说他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搞了一个处女。徐徐听了恶心得脸都扭曲了。而另一个小子的话连我也听得恶心了。他说,淌血了没有?徐徐当即夺门而逃。我跟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徐徐倚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夕阳下去了,天边只剩下一抹红霞。我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看风景,良久之后,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徐徐猛一转身,抓着我的肩膀表情激动地说,阿芒,离开这里吧!别在这里苟且地活着荒废你的才华了!
  我淡淡一笑,说,我还能有什么才华?
  至少你该为你的梦想而努力。
  你以为我没努力吗?想当初打工挣钱就是为了自费出版我的书稿。
  那后来怎么没有?
  因为后来我结婚了,我说。这个理由看起来似乎很牵强,但确是我的真实理由。
  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你的梦想?
  梦想?你以为只有你跟我才有梦想?看看那些芸芸众生贩夫走卒,谁没有梦想?可他们不也一样苟且地活……算了算了,喝酒去吧。我拉起徐徐往外走。
  我们走出楼房,在小店里买了两瓶啤酒,一边喝着一边往前逛。这里是尚待开发的市区边缘,比较偏僻,连路灯都没几盏,还好今晚有月光。
  徐徐突然提议说,咱们去卧轨吧。
  我说算了吧,都这么大了还卧什么轨,那都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可是徐徐执意要去,我只好带他朝铁路走去。
  所谓“卧轨”,是我们少年时期常玩的一个打赌游戏,大家躺在铁轨上,看谁能坚持得更久。我们总是在火车呼啸而来的最后一刻挺身而起跟死亡擦肩而过,把兴冲冲赶来的死神气得半活,把火车上的活人吓得半死。很好玩。那时年轻。
  两人躺在铁轨上,喝着酒。徐徐等着火车,而我则欣赏着月色。等了许久之后他说,怎么还没来?我说大概是不来了吧。我并没有告诉徐徐,这只是一截已经废弃了的铁路,等到天亮也等不到一列火车。
  我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咕噜一声吞下后对徐徐说,徐徐你别以为你姓徐就是徐志摩了,你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不是永远都不可能是,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徐志摩,而这世上唯一的徐志摩却并不是你,是徐志摩老人家他自己,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徐徐平静地看我一眼,淡淡地说,你说话越来越像嫂子了。我一惊,条件反射地说,是吗?
  徐徐终于等得不耐烦,爬起来说,它不来,我就去迎接它。说完便摇摇晃晃地沿着铁轨朝前走,手里拿着那瓶啤酒。我仍旧躺在那儿,看着他一晃一晃的背影,感觉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会躲在梦里解读这个世界。我突然觉得他本就不该到这个世上来的。这个物欲横流追腥逐臭的世界容不下他。如果这个世界少了徐徐这个人,一定会更加和谐更加正常,更加有道理。
  我此时有些后悔把他骗到这废弃的铁路上来,应该带他去运行中的铁路的。艺术是什么?艺术大概就是一次次地把自己摧毁。如果今晚徐徐死在铁路上,他一定会成为海子第二――不,应该是徐徐第一。到时候,徐徐在天堂里也会对我感恩戴德,感谢我给了他如此灿烂的死亡。
  向远处走去的徐徐开始吟起了《将进酒》,一边扬起脖子将酒进,不时地打着酒嗝……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天生我才必有用……天生我才必有用……这句诗他说了一遍又一遍,语气却是不断地变化着,先是肯定,接着疑问,然后反诘……
  徐徐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即将走出我的视线,走进那如梦境般的夜色。
  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溶化在了黑夜里,我恍惚记起,我也曾一度是个灵气洋溢的才子,在那似乎已经很遥远的从前……
  
  责 编:鄢文江
  题 图:苏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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