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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砀山笔记] 砀山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老鱼 安徽砀山人,现为《宿州教育学院学报》主编。有散文集《时间与记忆》和《南行流水》。      到砀山上课。   我和张爱存、张雷坐上汽车,一路颠簸,就到砀山了。砀山城安静地坐落在陇海线的北侧,落霞罩在上面,有些油画的意味。来到砀山,眼睛有些潮湿。砀山是我的出生地,在填写各种表格时,我在籍贯的栏目里,总是要填写上砀山。
  砀山没有山。这总是让人有些意外。有个诗人写过砀山的山,他说,从小听人说砀山,心想砀山山连山,而今来到砀山,砀山啊,一马平川。是的,砀山一马平川。有条古老的河曾经从砀山流过,那是黄河。黄河现在已经不在,只留下一条故道,那是黄河曾经在这里流经的证明。张爱存对文化地理有些研究,他说,黄河弃砀山而去,有160年了。黄河流经砀山,留下了黄沙和传说,还有一条梦一样的静静地流着的细弱的季节河。我对这样的河流,非常熟悉。我在故黄河岸边长大。现在,我又来到砀山县城,看着那些我熟悉的街道,那些有平民走过的街道上,应该有我过去的足迹。
  从地图上看,砀山天高皇帝远。这里是一个角落,一个远离行政中心的角落。砀山是四省交界的地方,河南、山东、江苏、安徽。有个村庄有眼井,跨三省,为三省井。有户人家的房舍坐落在两省的地界上。当然,一棵树也可以长在两个省里。我在玄庙镇听说,兄弟两,一个是安徽人,一个是河南人。可是,砀山人的县志里,记载着这个地方的历史,说这里出过皇帝,这里有刘邦曾经做过砀郡郡长。说朱温是砀山人,说李白在宴喜台喝过酒,说齐白石是砀山人。
  小汪在金碧山庄定了房间,我们直接到金碧山庄。安顿下来,在金芙蓉大酒店用晚餐。
  我们是来讲学的。这里有5个教学点,一个在县城的西城中学,另外四个在关帝庙、李庄、官庄、玄庙。我的第一站是在关帝庙。早上六点起床,在二中附近吃早点,然后去县法院门口乘坐去关帝庙的早班车。关帝庙在城南,约9公里,我7点多到了关帝庙。
  砀山的村镇命名,一般都以姓氏。姓李的在某个地方先搭个临时居住的庵蓬,村子就叫李庵;姓高的先在某个地方扎下寨来,就叫高寨。可是,这里叫关帝庙。关帝庙,和关帝有关,这里曾经有座关帝庙。后来,这里有了人家,这里也就叫关帝庙了。可是,现在,关帝的庙消失在时间里,村庄却留了下来。我看那些在街道上行走的人,骑农用三轮,或挑一个担子,或者什么也不拿空手走,或者在街道上停下来,这是我们这个世纪砀山的乡村寻常的景观。我就胡思乱想起来。砀山的百姓有些敬畏关羽,敬畏关羽的忠义和勇猛。关羽是武圣,与孔子并驾。这里的神灵是关羽。一种文化总是用某种物质的形态固定下来,庙宇、道庵、教堂或者纪念碑。石头的或者木质的。人们在这样的物质文化形态下确立自己的心灵坐标。
  过去是这样的,现在呢,我不知道。我去问一个老者,我关帝庙在哪里,老者说这就是。我说,这里应该有座庙宇的,应该在什么地方,老者说,不知道。时间让关帝淡出,关帝庙是一个名称,仅此而已。可是,我们应该如何寄放我们的灵魂呢?我知道,一切偶像都已经被打破,上帝死了,孔子死了,释加牟尼,安拉和马克思,好像都不在了。我们只好这样地活着。关帝庙街上的人,和许多国人一样,在街道上树立一个个广告牌,这些广告牌似乎有些味道,这些广告牌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徽章。摩托,化装品,电视,医药,烟酒,种子,化肥,把理发店叫做美发中心,许多广告都有时尚的女郎作微笑状。这里好像也是一派后现代的状态。
  我还是企图搜寻古黄河给砀山留下的影迹。
  我觉得能够证明古黄河的,首先是黄沙。
  那些黄沙是600年黄河流经的证据。黄沙从高原上来,在黄河水的冲刷下,一路奔腾,沉积在砀山的土地上。砀山的原本土质是粘性土壤,不过,除了黄河两岸以外的土地外,砀山是黄河的沙冲积成的。
  在1185年,黄河改道流经砀山到1855年再改道山东离开砀山,黄河在砀山流了近600年。600年的黄河创造了砀山境内的大片河滩,黄沙漫漫。当年黄河流过的时候,河面宽阔,我知道的砀山内的许多地名,还与这些有关,官庄坝,二坝,吕堤湾等等。宽阔的河面撤退了,那些坝和堤只是一个记号了,东西走向的砀山古黄河,南北的黄沙滩地有10多公里宽,这是黄沙的世界。自然原创了砀山的黏土,自然力又改变了砀山的黏土。因此,那些在黄河撤退后才来此居住开垦的庄稼人,所建立的村庄名字常常是这样的,有着历史的记忆,叫套和屯,叫寨和湾。村庄的名字里有水的声音。
  在关帝庙,还能够听到蛙鸣。蛙鸣的声音很古老,这样古老的语言从来就没有什么变化。我听到这样的声音有些忧伤。我在城市里很久没有听到过蛙鸣了,“稻花乡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是宋代的蛙声。宋代的蛙声鸣叫在宋代的雨夜,七八个星,两三点雨,微风稻花香,还有蛙声,辛弃疾算是有福气的词人,他在宋代的夏季夜里让蛙声永远鸣响在不朽的词章里。我在关帝庙的路旁看见那些青蛙,应该和宋代的一样,可是,它们生活在汽车的嚣叫中。它们在鸣叫的时候,似乎有些忧伤,因为已经没有了诗人的和它们一道的欢乐。人们对青蛙的关注,更多来自某种欲望。把它们装进麻袋送往城市的餐桌,城市的人们就大口咀嚼着蛙声,把辛弃疾的词章咬得破碎吞进肠胃。就是这样。
  上课,讲外国文学。1天,面对50多位老师。
  从关帝庙回到城里,坐小中巴。小中巴的人操砀山方言。砀山方言隶属中原语系,话语语气重,落地有声。汽车里在播放豫剧,这是砀山人的戏剧。我说豫剧是砀山人的戏剧,是因为我从小就听豫剧,我知道,这是河南戏剧,可是,砀山人听戏就听豫剧,这里流行的坠子也来自河南。一个南方的同学来过这里,听过豫剧,听过后他说,这里的戏剧有中气,这里的人的血脉里回荡着这样的戏剧的精神,这里的人的性格是这样的戏剧塑造的。以为然。豫剧里有两种调子,悲腔哀婉,深染人性的底色。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河南豫剧的调子,来自中原逐鹿的战争和黄河泛滥所带来的苦难,这是天地间的大抒情。豫剧里还有黑头红脸的高亢,这是雄性的壮烈的挺拔的威武的,有王者之气。砀山人的崇尚勇武,就是来自这样的高亢的戏剧旋律。你来到砀山的随便一个村庄,你也许就能听见乡民嘴里正喊着“三国英雄数马超”或者“辕门外三声炮”一类的唱词。
  从车窗望外,觉得许多事物已经消失。砀山的村庄,已经不是从前的村庄。还是我有记忆的时候,砀山的土路上总会有四轮大车的车辙,总会有老牛或者毛驴或者马匹,总会有农民穿大裆裤带草帽荷锄下地,总会有孩子背着岔子牵着羊,现在没有了。现在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就出现了许多四轮和三轮的运输车,那些车“突突突,突突突”地装满西瓜,在路上扬起灰尘和机器声。我听老人们说起过,说58年那时,就喊了,耕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些,现在已经不是虚妄,可是,没有老牛没有毛驴没有骡马没有茅屋,却也让人觉得失去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呢,我记忆中的乡土没有了。我看不见这个时候应该生长的大豆和玉米,我看见的是被市场化的大片的果园。
  晚饭是在一家小酒店里吃的。小酒店门口有一条水盖残缺的沟,天气热,我们在距离空调近的地方坐下。上的菜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的是油煎蝉蛹,砀山的筒子鸡,有些特殊的大凉盘,砀山的酒店还是乡土而实惠的,我觉得可能花色上比不上城市的大酒店,但是城市的大酒店上来的菜盘是多么袖珍的精致啊。当然,这家小酒店把几张餐桌放在一块,便有些吵,空气里难免飘满有些河南味道的砀山方言,听砀山方言,觉得扎实生猛、朴实生活、气味浓厚。我觉得考察一个地方的文化,就不能不考察一个地方的方言。
  砀山方言不如江南的吴语甜腻,常常是简洁明快直抒胸臆的,比如你想干啥这样的疑问句,在砀山只一个字:ZHUA。这个字的读音是ZHUA,我在字典里好像找不到,只能在键盘字库里敲出这几个字母,和我们一道吃饭的还有徐州师范大学和中国矿业大学的几位老师,他们来自内蒙的包头,江苏的无锡,河南的南阳,他们的言语在这家小酒店里有些异域的趣味。
  10天课就是这样上完了。早出晚归。对于砀山,我又有多少认识呢,我不敢确定。
  
  石台散记
  
  车到了石台。
  我们第一站是去秋浦河。秋浦河,这个名字在李白的诗歌里读到过。秋浦河,似乎只流淌在唐代似的。其实不,秋浦河就流淌在当下的石台县。2005年5月28日早上6点,我们乘坐天天旅行社的大巴,来到了石台,大巴从都市来到山野,来到石台的群山。夏天的山青绿喜人,层层叠叠的青绿山峰里,就蜿蜒着铺展着秋浦河。
  乍看秋浦河,一派自然风光,距离现代物质文明似乎很遥远,类似于欧洲的古老的风景油画。河两岸长着古老的树木,古树枝干盘曲虬劲,好像十分沧桑。而那些河水在阳光下清澈得可直视水底,河水里的鹅卵石历历在目,拘在手里,清凉透彻,玉石一般。
  好久没亲近过这样的河流了。
  我们乘坐的是竹伐。坐上竹伐,竹伐就在秋浦河上漂流了。是竹伐在漂流,也是我们在漂流。河水就在脚下,那么清洁的水,让我们有了清洁的想法。把鞋子脱了,让脚伸进水里。在如此静流着的秋浦河里,洗涤岁月积累的尘梦,可真是难得的瞬间。我们在竹伐上吹着风,这是李白吹过的风。
  就想到了李白。
  李白在这里漂流过。李白漂流时的秋浦河,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不过,李白不是坐汽车而来,李白骑一头毛驴,或者坐一辆马车,从桃花潭来,从敬亭山来,或者从采石矶来,背着老酒和诗囊,就踩上了秋浦河的竹筏。李白的诗句就和那些阳光的碎片一道漂在秋浦河清澈的水流里。“水如一匹练,次地即平天。耐可乘明月,看花上酒船。”(《秋浦歌十七首》)对了,李白常常在月光下行动。李白是一个行为艺术家,他乘明月,上酒船,看两岸月光下花的朦胧,嗅水面上花的梦一样的清香,然后诗兴勃发,这是秋浦河与李白的缘分,是诗歌与秋浦河的缘分。我们在当下,看到李白的诗歌被时间镌刻在山岩上,那些诗歌就成了秋浦河之魂。
  从秋浦河上了码头,我们驱车到石台县城。石台县城,一座青山绿水中的小城。自然有一些现代的街道和楼房。这里除了到处可见的茶叶的店铺外,我能够感受到的就是秋浦河作为一个和李白密切相关的词语,在小城里被大量复制,秋浦河是小城的名片,秋浦商务中心,秋浦旅行社或者秋浦大街,这些让我想到这座小城是秋浦河孕育的,它带着秋浦河的味道,石台的大街小巷好像都有秋浦河在流淌。
  我们又来到牯牛降。
  石台多山,多山就多传说。某一座山,似牯牛自天而降,就有了牯牛降。我对牯牛降倒没有多少特殊的感觉,无非是青山。你举目能够看到的,就是青山。我感兴趣的是严家冲,这是一个山沟里小村子。一到这样的小村庄,我就会想到陶渊明。陶渊明在他那个东晋的时候能想到世外桃源,看来我们的感觉是有些相似。其实,从严家冲到最热闹的都市,按照现在的交通条件,也就是一天的路程。可是,在我的感觉里,严家冲,就是个世界以外的桃源。这儿很少机器声,也没有嘈杂的市井声,几栋民居,白墙黑瓦,错落有致,有皖南徽派建筑 的古朴神韵。这儿的山民,种几亩稻,栽几畦百合,伺弄几棵茶树,圈里养几头猪,就把日子打发得简朴有味。我去情人谷时,在路旁,就看见一位山里老人,摆个案子,向游人卖山货。他不吆喝,就那么沉默地坐着,看着自己的摊子。山里有许多传说,似乎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些故事藏在里面我觉得山民有时就靠这些故事来确立自己的精神坐标的。
  牯牛降是自然的。尽管有许多传说,我还是感觉到了它的自然的色彩和声韵。树木,绿色。在阳光下,那些绿色,深或者浅。偶尔有些花,在绿色的树林里寂寞地开。花开得热闹的地方,色彩有些斑斓。从高处跌落下来的是瀑布。牯牛降的四叠瀑给我们造就了动态的山水画面。它的声音,也是纯自然的声音。山是一架琴,流水是这琴的乐师。
  这比喻有些俗了,可也贴切。
  在这里,真感觉都市的热闹很遥远。
  
  灵璧杂记
  
  春气动,春柳绿。下了车,为之一动。想我第一次来灵璧,车子进入灵璧城,城里满是庄稼,那些在秋季里被收获的大豆和水稻,睡在街道上,有温暖的阳光照耀着。那时的灵璧城还是村子一样地充满了庄稼的味道。现在,下了车,处处都是喧闹。灵璧城在城市着。我从车站往教育局去,在走过那座小桥时,突然发现了灵璧的那些街道上人已经不是我当年所熟悉的那些人。我当年熟悉的那些人,浑身散发着庄稼的味道。我当年熟悉的那些人,走在两排草房中间的水泥路上,挑着青菜萝卜或者用手推车推着青菜萝卜悠闲地在低矮的建筑物之间晃动。那时,有一个很矮的妇人手背间总是挎着一个用柳条编的篮子卖麻花也许还有油条。现在这些情景不在了,街道上走动着衣着鲜亮的女子走着活蹦乱跳的少年。我在街道上只是偶尔听到"GAIDI "和"DOUSHI"的时候,才觉得灵璧好像还是灵璧。
  见到老张,老张是我的朋友。我在灵璧,应该有一些朋友的。可是,据说,现在,只有老张发了。老张是一个对石头钟情的人。老张玩石头已经玩成了石头精。灵璧有许多的人在把命运和石头联系在一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灵璧的石头养灵璧的人。灵璧的地下,在亿万年的黑暗的时间里,孕育着灵璧石。那些在地下的灵璧石,是开在时间深处的石头的花朵。这样坚硬的石头的花朵,是天地的造化。每一块都有自己的造型,每一块都有自己的质地,那些被农民从地下挖掘出来的石头,丑陋,硬瘦,有黑的颜色和细的斑纹,用什么敲击一下,凛然有金属声。在有些日子里,灵璧的这样的石头被农民放在树下,放在田头,栓牛羊和骡马。这样的石头,对于那些在野外劳作的人们来说,确实没有更多的用场。那些栓牛羊和骡马的石头被城市的眼光看成了自然天成的艺术品。这些石头是石头,同时又是各种各样的艺术形象,山水,树木,飞禽,走兽,这些石头因为质地的细密、外观纹路的古朴、敲击时发出声音的悦耳,而且因为它们比人类创作的那些纸张的、布料的、砖头的、木头的艺术品更能在时间里传得久远而富有生命力。人类的艺术在不同的时期里有不同的嘴脸,而这些石头是一种自然的恒久的姿态,它超越人类的审美的阶段性,它不管人类曾经流行过什么,它只是上帝的创作,过去亿万年在地下是什么姿态现在还是什么姿态。未来无尽的日月里世界发生什么变化也与它们无关。人们也曾经用石头为材料制作艺术品,但是,一旦由上帝的制造变成人类的创作,它们就会带着人类的局限。我的灵璧的许多朋友成了上帝创作的作品的收藏者。他们让灵璧因为这些石头而蜚声中外,灵璧一石天下奇,色如青铜声如玉啊。在酒店里,老张说着石头,说着他的关于石头的见解,他把酒喝得富有石头的味道。
  灵璧城处处都有灵璧石的身影。灵璧石大市场正在建设中,灵璧石一条街让那些在地下沉睡了多年的石头之花突然开得满园春色,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我突然感到自己生命的短促和这些奇石的永远。据说,现在,灵璧奇石已经吸引了世界的眼光。
  由此,在灵璧,石头和人,结了缘分。石痴,石癜,人为石头而痴而癜,宋代就有,据说米芾曾经得一石,奉之若神灵,拜之供之绘画之,后因用石头换一豪宅而悔之,并郁郁寡欢终于成疾,为石而病而死,这是灵璧石对人最密切的迷惑和渗透。在人和自然的关系中,我们热爱山水,热爱花木,热爱庄稼和星月,我们也热爱灵璧石。可是,灵璧石是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们又是多么匆忙的存在啊。当年米芾的那块石头肯定还在某个地方某个角落,而米芾成了历史的云烟。可是,我们还是热爱着石头。我们还流传着许多关于石头的传说。石头是自然的,石头又是文化的。它的形状,色彩,质地,声音,是自然的创造,鬼斧天工,我们觉得是上帝为我们准备了这样的艺术品,开启我们审美的天目,我们对于石头的痴迷,我们灵璧人对于石头的痴迷,是上帝给灵璧恩赐的结果。灵璧石是灵璧给这个世界的关于灵璧的徽章。
  马林是我另外的一个朋友。马林曾经是一个教师,一个容易激动却颇有才华的画家。他一度曾经迷恋上了文学,认为那些伟大的作家打动了全人类,而绘画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可是,后来,他还是在绘画上花了些工夫。灵璧的民间有画钟馗的习俗,据说灵璧钟馗画已经成了灵璧文化的象征。灵璧的钟馗画和那些灵璧奇石一起对外展示。在那些石馆里,就挂着灵璧的画家描绘的他们心目中的钟馗,红衣,黑苒,持利剑,因捉鬼在夜间,有蝙蝠随左右。钟馗面目丑陋,不过是捉鬼的面目,我们不能想象奶油一样的面皮里会藏着捉鬼所需要的勇猛和豪气。钟馗的豹眼里有些令人胆寒的锋芒,当然,那是给人们镇鬼的。钟馗在灵璧人的心目中是扶正驱邪的英雄。
  好久没有和马林在一起喝酒了。马林现在也画钟馗。我依稀记得马林画梅花时笔墨的狂放和写意,他的书法也并不守规矩,率性而恣肆,这是艺术的。马林是美术专业科班出身,与民间的画家比,他的专业训练是他的长处。我到灵璧来,看到马林的钟馗挂在石馆里,他用写意的笔法,传神。钟馗的眼睛在马林的笔下好像有火在烧。他的燃烧着的眼睛照亮了暗夜,鬼魅便无处躲避。马林是灵璧是画钟馗的众多画家之一,赵基,赵英汉,陈光琳,孙淮宾,徐步达……他们都在画钟馗,钟馗在灵璧成了一种精神,一种来自民间的精神。不过,在钟馗形成的过程中,我们好象看到灵璧县官府的三枚红印鲜亮异常,据说,这是灵璧钟馗的标识。钟馗没有石头那样久远,可是,钟馗也像灵璧石一样,在时间里作为永恒的存在,成为人间正气的符号。
  灵璧这块土地上埋藏着奇石游弋着钟馗。灵璧这块土地还埋藏着一个千古红颜的悲壮故事。我说的是虞姬。虞姬现在睡在灵璧城东约15华里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虞姬的墓园,坟边长满女贞一类的树木,有两块石碑,一副刻在石碑上对联:虞兮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姬耶安在独留青冢向黄昏。虞姬是项羽的爱妃,赢得旷世英雄的爱似乎不应算是薄命,虞姬没有那种修成正果瓜瓞连绵的世俗的爱情,虞姬的爱情是伟大历史上空的燃烧得有些悲壮的火。英雄末路的项羽依然是项羽,在四面楚歌里舞蹈的虞姬依然是虞姬。有英雄一世的牵挂是虞姬的福气,有红颜的柔情环绕使英雄更像一个英雄。天下的爱情多了,如此照亮时间照亮历史,能够活在戏剧活在历史、活在传说、活在时间的河流里的,永远都鲜亮的爱情,少啊。灵璧的土地是幸运的,有幸埋藏着我们历史上的一个爱情。去年冬季里,北方文学会的朋友邀我去虞姬墓,那天下着冬季的细雨,细雨在虞姬的墓园里浇灌着墓园里的冬青,那些冬青竟然油绿得闪光,我们去的时候,墓园里有些寂寞,没有声息,只有细雨的私语。我就想,虞姬生前的爱情轰轰烈烈,那么多的兵马在灵璧这片土地上掀起尘烟,应该是惊动了红颜的魂魄。现在,在无边的时间里,虞姬安睡在烟尘四散的战场,她被岁月记忆了。在南方的和县,有项羽与她彼此思念,悲壮的往事打动了永恒的时间。
  我在2007年的春天走在灵璧的街道上,灵璧的街道呈现的是2007年的街道的景观。时间在流动中过去,我在时间中由年轻变年老。我第一次来灵璧是1982年,那年,我毕业后到灵璧师范来报道,灵璧的街道两旁还有许多草房,那时的灵璧城在我记忆里是一幅黑白照片,我在那条南北走向的街道上在那条东西走向的街道上迈动我的脚步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再次踏上这样的街道的我竟然心境如此仓惶。
  我想到新汴河去看看。傍晚,我来到新汴河。
  关于新汴河,我在灵璧时,和老陈一道去看过。那是一个夏季的黄昏,那天我们去新汴河时,新汴河的码头上泊着那个时候的船只。我在黄昏的光里看船只上的青瓷花盆里竟然有绿色的凤尾竹,那些绿色的凤尾竹在风里摆动,我竟然有些诗意在胸中萌动。回来后我把那样的感觉写出来,我以为是诗歌。现在,我再次来到新汴河,也是在黄昏。新汴河静卧在灵璧城的西南侧,两旁的高大白杨耸立在河岸上,枝头有2007年的新绿在冒出。河水轻轻从我身边流过,没有声息。我从陈年的落叶里似乎发现我曾经的青春。我这样说似乎有些矫情,可是,当年,我到这里来像一个诗人一样感受灵璧的这条河流的时候,我还青春。这里应该有过我的身影。只是现在,我韶光不再。不过,不论怎么说,我在这里生活过。我感谢灵璧,感谢这里的山水与土地,这里的山水和土地曾经滋养过我。
  我内心里怀有一种对上苍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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