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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在国民党法庭上】 国民党法庭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历史在筛选一切,也包括陈独秀。   问题是筛选之后陈独秀留下了什么?能否留下让人眼睛一亮的精神记录?   陈独秀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他和李大钊共同创建了中国共产党。这两件大事足以使陈独秀彪炳史册,为后人永久纪念。
  综观陈独秀一生,他光明磊落,桀骜不驯,这位书生气十足的革命家曾发布宣言:“我决计不顾忌偏左偏右,绝对力求偏颇,绝对厌弃中庸之道,绝对不说人云亦云豆腐白菜不痛不痒的话,绝对不怕孤立,不迁就任何人的意见,不受任何人指使命令,自负其责。”四个“绝对”,掷地有声。邓小平称许陈独秀:他是我党早期犯错误领导人中少数不搞阴谋诡计的人,的确如此。
  1903年,24岁的陈独秀又一次东渡日本,在3月的一个夜晚,他和邹容、张继等人闯入清政府派驻日本学监姚煜的住宅,找到姚某,张继抱腰,邹容捧头,陈独秀操剪,割发代首,出了一口恶气。不久,他们被日本当局驱逐出境,邹容去上海出版后来产生巨大反响的《革命军》,陈独秀回到家乡安庆,着手创办《国民日日报》和《安徽俗话报》,宣传反帝爱国,启发民智。1915年9月,《新青年》在上海创刊,陈独秀撰文大声疾呼:“有不顾迂儒之毁誉,明目张胆以与十八妖魔宣战者乎?予愿拖四十二生的大炮,为之前驱!”但真正将陈独秀推上时代峰巅的是蔡元培,他礼请陈出任北大文科学长,同意把《新青年》带到北京去办。此后,在《新青年》周围团结了一大批才识卓异之士,除了李大钊和周氏兄弟,还有胡适、钱玄同、刘半农、沈尹默、高一涵等,这支文化新军向守旧势力发起攻击,所向披靡。五四运动从文学革命开始,提倡白话文,拥护“德先生”和“赛先生”(即科学与民主),以振奋民族精神,赶上世界新潮流。
   毛泽东对美国友人斯诺说,他那时在长沙师范学校求学,“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除了上课和看报,读书,就读《新青年》;谈话,就谈《新青年》;思考,也思考《新青年》所提出的问题。”连不属于任何党派的鲁迅也称自己创作为“遵命文学”,他遵从的主将不是别人,而是陈独秀。
  陈独秀是当之无愧的革命先驱。
  1932年10月15日,陈独秀以“危害民国”罪被捕,旋即押往南京。陈独秀已有四次入狱的经历,他对牢狱生活作了全新解说:“世界文明发源地有二:一是科学研究室,一是监狱。我们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这才是人生最高尚优美的生活。从这两处发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才是有生命价值的文明。”于是奇迹出现了:10月19日夜,从上海到南京,车上戒备森严,陈独秀却沉入梦乡,鼾声大作,仿佛第二天又要开始新的生活和工作。直到1977年5月,一位叫尉素秋的作者在刊物上著文回忆:
  ……陈独秀被捕受审的时候,轰动了全国的舆论,他在思想文化界人的心目中投下的影子太深刻了,大家所谈的种种,有一件事特别耐人寻思。就是他被捕从上海押解南京时,在京沪车上酣睡了一大觉,车到下关才把他叫醒。本来坐火车打瞌睡的事太寻常了,不值得一提,但是他这段旅程却不寻常,等于押赴刑场呀!滔天大罪,生死关头逼在眼前,能安心熟睡吗?常人在利害交战于胸中时,已辗转不能入眠。至于生死大关来临,总会恐惧,仓皇失措。能从容不迫,以至于酣然入睡,假若没有养成浩然之气的工夫,以及“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至高境界,绝对做不到。就凭这一点,陈独秀在我的想象中,已经勾画出一幅东方哲人的轮廓了。
  在狱中,陈独秀受到优待,可以会客,可以读书写作,有时应狱吏之请,他大书“还我河山”、“先天下忧”等条幅,书法内劲外秀,一气呵成。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以苍生为念,像超人那样生活。
  陈独秀被捕惊动了中国和世界。
  宋庆龄、蔡元培、柳亚子、杨杏佛来狱中探视;
  爱因斯坦、杜威、罗素发来营救电报……
  国画大师刘海粟闻讯赶来,他们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刘海粟连声说:“你伟大!”陈独秀告诉挚友:“蒋介石要我反省,我反省什么!”
  二人拊掌大笑。
  临别时,陈独秀手书一联:“行无愧怍心常坦,身处艰难气若虹。”没有英雄末路的悲哀,刘海粟的眼睛湿润了,他为老友感到骄傲。
  爱妻潘兰珍的到来使陈独秀悲喜交集。潘因一次口角负气出走,两个月后,当她从报上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完全没有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先生会是大名鼎鼎的陈独秀。她决定回到亲人身边,在监狱附近租间房子,照拂陈独秀的生活。潘兰珍,一个普通女工人用她柔弱的肩膀承担一切,共同度过陈独秀后半生最为黯淡的岁月,直至老先生驾鹤西去。
  半年过去,即1933年4月15日,江苏省高等法院公开审理陈独秀等人案件,一场众人企盼已久的审判和反审判拉开了帷幕。
  陈独秀昂然而入,用犀利的目光扫过法官席,审判长胡善称有意避开了。被告还在寻找什么,那个香港《大公报》的记者来了没有?记得是去年11月底的一天,记者带来他们的报纸,报上刊出《营救陈独秀》的短评,文章认为:陈独秀乃政党领袖,自有其信仰风骨,应允许他向公众陈述自己的政见。而在陈独秀眼里,古代圣人和当今皇上尚且要嘲弄一番,区区审判长胡善称更不在话下。这次较量在开始前胜负已分。
  请看法庭上的陈独秀,他略显消瘦,须长寸许,旁若无人。检察官朱隽念完冗长的起诉书,由大律师章士钊担任辩护,为开脱陈独秀罪行,他煞费苦心地编造被告实际上是国民党的功臣和三民主义信徒,甚至胡诌托派组织和国民党“取犄角之势以清共”,云云。
  陈独秀忍无可忍,大声抗议:“本人声明,章律师之辩护,全系他个人意见,并未征得本人同意,至于本人之政治主张,应以本人之文件为根据。”
  针对所谓“危害民国”罪,陈独秀侃侃而谈:“国者何?土地、主权、人民之总和也,此近代国法学者之通论,决非‘共产邪说’也。以言土地,东三省之失与日本,岂独秀之责耶?以言主权,一切丧权辱国条约,岂独秀签字者乎?以言人民,余主张建立‘人民政府’,岂残民以逞之徒耶?若以反对政府即为‘危害民国’,此种逻辑难免为世人耻笑。孙中山、黄兴曾反对满清和袁世凯,而后者斥孙、黄为国贼,岂笃论乎?故认为反对政府即为国贼,则孙、黄二次叛国矣,此荒谬绝伦之见也。”
  法庭上一阵骚动,胡善称揩着脑门上的汗水,虽然天气并不热,他似乎在乞求:“不得有鼓动言辞,如今强寇入侵,吾等国人应万众一心,精诚团结,以国为重。”
  “你讲团结,这是好名词。”陈独秀接着审判长的话往下说,“不过,我觉得骑马者和马讲团结,马是不会赞成的。它会说,你压在我身上,你相当舒服,我被你鞭打还要跑,跑得满身大汗,你还嫌慢,这种团结,我敬谢不敏。”
  胡善称听到旁听席上的哄笑,他一拍惊堂木:“你讲你的辩诉,不要讲骑马不骑马了。”
  陈独秀继续申诉:“你讲团结,日本帝国主义方夺山海关,急攻热河,而国民党军队却向江西集中,其对待共产党无他,杀之囚之,犹以为未足。凡不抗拒外侮,不顾人民,实行独裁政治的党派和政府,都应该打倒。莫说国民党,也包括托洛斯基主义者。余故无罪,罪在拥护工农大众利益开罪于国民党而已。余未危害民国,危害民国者,当朝衮衮诸公也。冤狱世代有之,但岂能服于后世。余身许工农,死不足惜,强加余罪,则余一分钟呼吸未停止,亦必高声抗议也。”
  自信从容,气壮山河,再现了当年五四运动敢于冲决一切罗网的大无畏精神,如亚圣孟轲所云:“进,吾往矣!”在场听众纷纷议论,誉为“法庭审判史上的新记录”。
  陈独秀的辩诉是有力的,法庭依然宣判对陈独秀处以有期徒刑13年,剥夺公民权利15年。陈独秀于6月15日写了《上诉状》,时隔年余,最高法院终审判决处陈独秀有期徒刑8年。现实是无情的,陈独秀只能以监狱为“家”了。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发动芦沟桥事变,向华北大举进攻。敌机轰炸南京,老虎桥监狱是轰炸目标之一。8月中旬的某个晚上,一颗重磅炸弹在囚室前爆炸,房屋震动,屋顶塌了下来,算陈独秀命大,他躲在书桌下面,幸免一死。
  陈独秀身在狱中,心忧天下,他在悲愤中抬起头来,赋诗咏怀:“自来亡国多妖孽,一世兴衰过眼明。幸有艰难能炼骨,依然白发老书生。”
  周恩来、董必武来了。周恩来一声“仲老”的问候,立刻冰释了以住的恩恩怨怨。周恩来说党中央为他出狱之事正在与蒋介石交涉,很快会有眉目,陈独秀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呢!
  在国共合作时期,国民党政府同意陈独秀保释出狱,条件是“只要本人具悔过书,即可释放”。
  陈独秀傲骨铮铮:“我宁愿炸死狱中,也无过可悔。”
  他要求无条件释放。
  对于陈独秀的“不配合”,国民党当局显示了少有的宽容,由司法院长居正向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呈文,称陈独秀“爱国情殷,深自愧悟,似宜宥其既往,藉策将来。据请钧府依法宣告,将该犯陈独秀原处刑期,减为执行有期徒刑三年,以示宽大” 。林森批复:“现值时局紧迫,仰即转饬先行开释可也。”
  这本来是官样文章,陈独秀不愿接受以此种屈辱形式获得的自由,他要为自己的人格与尊严而战:“鄙人辛苦狱中,于今五载。兹读政府明令,谓我‘爱国情殷,深自愧悟’。爱国诚未敢自夸,愧悟则不知所指。前之法院科我之罪,诬以叛国。叛国之罪,律有明文,外患罪与内乱罪是也。通敌之罪,至今未闻有人加诸鄙身者,是外患罪之当然不能构成。迩年以来,国内称兵据地或企图称兵据地之行为,每役均与鄙人无分,是内乱罪亦无由。内外无罪而科以刑,是谓冤狱。我本无罪,愧悟失其对象;罗织冤狱,愧悟应属他人。鄙人今日固不暇要求冤狱之赔偿,亦希望社会人士,尤其是新闻界勿加以难堪之污蔑也。以污蔑手段,摧毁他人人格,与自身为顾人格,在客观上均足以培养汉奸。此非吾人今日所痛心之事乎!远近人士或有以鄙人出狱感想见询者,盖以都中有数报所载鄙人言行,皆毫无风影。特发表此书面谈话,以免与新闻界诸君面谈时口耳之间有所讹误。”
  这就是陈独秀,一个宁折不弯的大丈夫,他爱惜羽毛,除真理之外别无所争。《谈话》投《申报》,未能刊出,在个人历史上却起了“立此存照”的作用。
  对于突如其来的释放和自由,陈独秀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欲往何方。各界人士默默注视陈独秀的抉择。
  宋美龄、朱家骅来访。朱是陈独秀在北大的弟子,时任教育部长。
  第一夫人说明来意:“我是代表中正来看你的,他让我代问你好。”
  陈独秀并不领情,却借奚落朱家骅转移话题:“你当官了,架子好大!”
   “先生想当官,全在你自己。”宋美龄顺势开导。
   “我不是当官的料。”陈独秀又看了朱家骅一眼,“哪有他会当官?”
  以后朱家骅又来过两次,第三次是奉蒋介石之命请陈独秀当劳动部长,仍遭拒绝。他忘不了蒋介石杀了许多共产党人,杀了他的两个儿子:延年和乔年。
  远在国外的老友胡适托人给陈独秀传话:“美国一家图书公司,慕独秀先生之名,邀请你去美国写自传。一切安排妥当,盼往。”
  陈独秀对传话人说:“请你转告胡适先生,我是决意不去的,过去一些军阀官僚垮台后,都跑到国外当寓公,这是十分可耻的事。我陈独秀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处处见人格,事事显性情。当时在场的陈钟凡感慨万分,即兴吟诗:“荒芜人海里,聒目几天民?使骨霜筠健,豪情风雨频。人方厌狂士,世岂识清尘?且任鸾凤逝,高翔不可驯。”
  陈独秀想去延安,据说毛泽东和陈独秀的代表罗汉达成协议,允许托陈集团成员全部恢复党籍,因王明阻止未能实现。他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1938年6月28日,陈独秀偕潘兰珍随着逃难的人群登上江轮,向重庆驶去。因同乡好友邓仲纯多次相邀,夫妇二人来到重庆上游的江津县,想不到仲纯夫人临时变卦,以房小为由把他们拒之门外。一连几日,偌大的江津县城竟找不到栖身之地,这让陈独秀深切感受到“天涯沦落人”的苦楚和无奈。
  到江津第六日,陈独秀给小儿子松年写信:“三日抵此,不仅用具全无,屋也没有了。倘非带行李多件,次日即再回重庆矣。倘非孝友先生招待(仲纯妻子简直闭门谢客),即有行李之累,亦不得不回重庆也。幸房东见余进退两难,前日始挪出偏间(中午甚热),聊以安身,总比住小客栈好些。出门之难如此。”
  陈独秀没有固定收入,靠微薄稿费和友人接济,生活拮据。吃菜难,潘兰珍开了一畦菜地,种茄子、辣椒等,陈独秀有时也来浇水施肥。碰到无钱买米、抓药,便拿家中较值钱的东西去典当,冬天了,陈独秀穿着破旧的棉衣,冻得瑟瑟发抖。
  国民党并没有忘记他。蒋介石派胡宗南、戴笠带来厚礼和金钱,陈独秀拒不接受,却书写李白《山中问答》相赠:“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共产党也没有忘记他。周恩来和朱蕴山从重庆来看望陈独秀,敦请他去延安养病。陈独秀对周恩来是有好感的,“八七”会议陈被解除总书记职务,是周恩来把他和秘书安排在党开设的某纸行,纸行老板待若贵宾,每顿饭菜都不一样,陈独秀问秘书:“我们吃喝住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秘书据实相告,是周恩来自己掏腰包,钱不够就向身边的同志借。陈独秀想:延安已无知己,李大钊作古,延年、乔年也不在人世。“他们开会,我干什么呢?”他对周恩来说,“我只想在这僻静的地方,研究研究文字学。”周恩来也不勉强他,只留下一句话:“如果想去重庆看病,可随时到重庆找我,一定为你提供方便。”
  说研究文字学并非一句空话,五年铁窗生涯,他完成了《孔子与儒学》、《连语类编》、《识字初阶》、《实庵字说》等著作,还撰写《实庵自传》与总题《金粉泪》的56首诗,使监狱真正成为“文明的发源地”。现在,他倾全力写《小学识字教本》,“小学”指文字学,也包括音韵学和训诂学,原定教育部出版,还预支过稿费,后教育部长易人,要将书名中的“小学”二字删去,陈独秀坚持“一字都不能改”,故书稿迟迟未能出版。说来令人啼笑皆非,这部学术著作于1971年由台北文字研究中心出版,梁实秋作序,没有署名作者是谁。
  1942年5月27日,陈独秀在贫病交迫中去世,享年63岁。5月29日,《江津日报》在第一版发了独家消息:一代人杰溘然长逝。
   古语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陈独秀毫不含糊地做到了,也因此,蔡元培满含深情地说:“近代学者人格之美,莫如陈独秀!”
  
  桂向明偶用笔名绿筠,1933年出生于江西贵溪县月湖乡周公塘上桂村。17岁投笔从戎,转业后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出版有《如果我十九岁》、《美丽的选择》、《中国的十月》等专著。有诗文选入10余种选集和中学课本。作品多次获奖。中国作协会员,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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