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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的魅力:经典的魅力初中作文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   ――王羲之(公元303-361)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我盼望着天气会好起来。在我们的行程里,第二天就要去绍兴了。我向往绍兴,因为那里的人文环境古老得至今不衰。让人生出绍兴是个盛产豪杰、文化巨匠的地方,密集得让你透不过气来。因为爱好的关系,我还是最想去绍兴的郊外,去一睹因“流觞曲水”而诞生《兰亭序》的灵地,默默地面向嵊州金庭,拜祭王羲之的在天之灵。
  雨好像要停了,我喝了一口山泉水沏的龙井。山泉是妻子早上从灵隐山灌来的,不会有假,龙井则是于街肆所购。这种龙井到处都有,显然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只是制造出来的形状逼真,味道也还有一点儿而已。我蒙皇恩浩荡般坐在杭州灵隐山下作家之家的屋子里,喝上这所谓的龙井茶,已经是“看云抵翠微”的享受了。在喝口茶的工夫,窗外的雨更大了,担心难以如期到达绍兴。
  王羲之享誉天下,成为书界的玉皇大帝被无可争议地尊为“书圣”,当然有“贞观之治”的皇帝李世民独尊大王的功劳了。唐太宗之所以为王羲之倾倒堕入情网,是因为王书“尽善尽美”的缘故。他倾倒的情状到了发狂的地步,亲自作的《王羲之传论》说:“心慕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这已经是非一个皇帝所应该为的了,更有将王氏书法搜刮殆尽之势,即责令内府收集王羲之书法,竟得三千七百余纸,就是没有《兰亭序》。王氏家族也视为传家之宝,传到七世孙智永禅师的弟子辨才和尚手里,正当贞观年代。即使是皇帝召见,即使有杀头的危险,也没有将《兰亭序》交出来。唐太宗用了很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演义了“萧翼赚兰亭”的故事才骗得到手。尽管赚兰亭疑似抢劫,唐太宗却不抠门,令当时的大书法家们摹写数本,以供近臣为楷模。《兰亭序》真迹随着唐太宗的驾崩,而被作为殉葬品进了昭陵,越发让人对这部作品产生了更多的期待。
  我知道《兰亭序》的故事在孩童时代,是祖母给我讲的。祖母为嫁到王氏而得意,她的名字里也有“书”字,我不知道奶奶的父亲是不是酷爱书法。奶奶爱讲“三国”,她老人家讲的“三国”故事是真正的故事,是《三国演义》里所没有的。后来我长大了念了点书读《三国志》,也没有找到桃园结义时关羽陷害刘备的任何线索。我就纳闷,奶奶是不是特别会杜撰。待到我在野史中见到萧翼赚兰亭,才知道奶奶讲的《兰亭序》的故事并非杜撰。
  上至帝王下到百姓,都对王羲之那么着迷。唐代诗人刘禹锡说:“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纵横捭阖,凌霄踏地,宗为哪般?我是在成年以后才看到印刷品《兰亭序》定武本和神龙本的,这种下真迹一等的法书,让人更得琢磨,原作到底是怎样的呢?就临摹本来说,又传达了作者哪些信息。一个杰出的天才之作必有他鲜为人知的漫长过程,宏大的宫殿非一日之功。一本书主义,一幅画主义,终究是哗众取宠的理论。《兰亭序》是书圣宏大壮丽楼宇般作品的屋脊,若是仅仅拿下那楼宇的屋脊,几不能成立。更何况,那不仅仅是“工”的时间与空间的延伸,还有更多的文化、智慧、科技、人生、人的品性的内容。
  天下的王姓发祥地有两大主脉――太原王和琅琊王,王羲之家族属于琅琊王,原本出自姬姓,由周灵王太子晋繁衍而来。王羲之的人生是暴风骤雨的激荡――公元313年,匈奴首领刘聪的军队攻破了西晋的都城洛阳,俘虏了怀帝,被毒死,316年,西晋军队再次被打败,愍帝投降。民间说“龙浅沙滩受虾戏,虎落平阳受犬欺”,大概说的就是这皇帝父子。愍帝被解押到平阳,受尽了凌辱,刘聪打猎,愍帝执长戟开路,在宴会上为客人斟酒,雨天撑伞,刘聪上厕所,愍帝拿着马桶的盖子,忧愤之极导致自杀身亡。
  王氏家族在匈奴攻破洛阳后随大批贵族南迁潮即迁居建康,按照史家比较公认的说法,王羲之时年10岁。由于公元317年东晋重建国,在此前后丧乱至极的朝野急需人才,因紧要关头有鼎立之功,又王氏家族先前即与司马睿相善,王羲之的族伯王敦为大将军,从伯父王导拜了丞相,形成了王与司马共天下的局面。大臣于皇帝,看你的功劳有多大,是在什么时候功劳大。当朝廷处于危卵境地,当然是功劳越大越好,危难之际更需要挽狂澜于即倒;若是相对和平,就得看皇帝的气度和近臣优劣了。若是首领与皇帝身边是满腹经纶以天下为公当信条的饱学之士,皇帝有可能做出利国利民的事情来。若是小人当道,皇帝被非君子所包围,他不当昏君也难。王氏的逐渐被排挤,由亲密无间到疏淡,由信任重用到嫉恨,就是皇帝逐渐昏庸的过程。
  王敦兵权在握,权力大得让皇帝不得安生,元帝司马睿已经有意忘却当初,终于下了逮捕令,王敦即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于武昌。王敦为人谦和,这等事情当然是他始料未及的,即率领全族人众,日夜伫立在宫门请罪。王氏家族没有被满门抄斩,是王敦被置于死地而后生的铤而走险成功。
  王羲之从少年到青年,目睹了惨烈与动荡,“吾素自无廊庙志”深植于他的血液骨髓之中不断繁衍。然则,望族出身,使他不出世也难。在经历了漫长的官宦生活以后,到了公元348年,被委任为护军将军,永和七年为会稽内史、右军将军,这已经是公元351年的事情了,时年48岁。他对君臣的期望值过高,恨不得帝王都是尧舜,臣子个个如同管仲、乐毅、姜子牙,有了矛盾即如廉颇、蔺相如。他期望“古人耻其君不为尧舜”,而现实却是“忠言嘉谋弃而莫用,遂令天下将有土崩之势,何不痛心悲愤也。” 虽然他政绩突出,也曾冒着生命危险开仓赈济,也曾禁酒节粮,也曾进言一系列改革,可是,终于还是导致了他辞官归隐。永和十一年的《告誓文》透漏了这样的信息:“进无忠孝之节,退违推贤之义……贪冒苟进,是有无尊之心而不子也”。实际上,他去官退隐的决心是无法动摇的了。
  导致王羲之辞官的一个公认的直接原因是与王述的矛盾。王述字蓝田,扬州刺史,管辖会稽。这个人性子急迫,比如他吃鸡子,就拿筷子扎,扎不着便大怒,扔到地上,见鸡子没有粉碎,还敢在地上转动,他觉得鸡子在向他示威,又去踩踏,没有踩着,只好用手捉住,放到嘴里咬破就吐。似这等牲口似的举动令王羲之鄙视,他说蓝田的父亲就这样粗鲁,何况儿子。王羲之辞官已经是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时年52岁。
  在王羲之当会稽内史、右军将军与辞官归隐之间,一件伟大的艺术品诞生了,一千六百多年过去,仍然难以磨灭,那就是古今莫二的法书《兰亭序》。
  每年的春秋两季是行修禊礼的季节,逐渐成为风俗,人们集聚在溪边借水消除灾祸,祓除晦气,以求得吉祥。永和九年即公元353年,王羲之邀请文义冠世的文人雅士谢安、孙绰等42人,在兰渚山麓兰溪江畔聚会,饮酒赋诗。心中的不快与忧伤,官场的郁闷与无可奈何,都可以在清流激湍的洗涤中予以消融。还有对人生的参悟与抒发,对自然的赞美,对释道文化的认同与理解。“羲之自为序以伸其志”,王羲之用鼠须笔,在蚕茧纸上写下了永垂千古的序言即《兰亭序》。“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看人生之短,人世间的万状,感慨良多。“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王羲之如果没有那么丰富的经历,没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变化,没有他人生经历与个人性情的矛盾与冲突,我想,他这篇序言一定不会这样的精彩,笔墨也好,文章也罢,莫不如此。在我粗略翻检了历史之后不得不说,事件的发生是偶然的,王羲之写出这样富有文采和思想深度的文章与如此精美绝伦的书法作品那是必然。
  王羲之是个理想主义者,这终究要使他成为艺术上追求完美主义的艺术家。但是,如果你过多审视《兰亭序》的时候,除了尽善尽美,除了“就中‘之’字有二十许,变转悉异,遂无同者,如有神助”,还有更多的信息残留在临摹本之中。据说王羲之在书写《兰亭序》的时候到了心手两忘的程度,可谓一挥而就,事后想写得再好一点,重新抄录“百数十本,无如祓禊所书之者”。文章文采飞扬,书法用尽善尽美已经难以形容了。可也不难看出,在平和圆润的书法作品中,仍然有不可遏止的悲愤与忧伤,笔墨情绪昂奋、激愤、激昂、激荡,求完美而不可得的躁动,追求与现实之间的企图沟通等等。“崇山”后脱“峻岭”,“或因寄所托”的“因”,“悲夫”前两字和“夫”字,“斯文”的“文”,都有明显的涂抹。说到底,这是一部草稿,但是,就是这草稿,让千百年来历代书家刻意追求一字不错的书法相形见绌。
  1984年,嵊州的周乃光先生将研究王羲之故事的专家陈玮君先生的专集转赠与我,在我脚踏实地走在绍兴的大街小巷之后,寻找王羲之的信息的情绪就更加浓烈。说不定哪条路上就有他的足迹,他曾经在哪里逗留过。尽管鲁迅故居那么让人亲切,尽管我坐在乌篷船上荡悠悠,尽管在沈园看到了陆游的“红酥手”的“手迹”,还在咸亨酒店吃了茴香豆喝了黄酒,心却已经到了“兰亭”那个地方。
  离兰亭还很远,一股商业气息扑面而来,到处都沾染着兰亭,体现着一代书圣留给后人的恩泽。街道两旁都是文化店铺,青年们蘸着“金墨”学着王羲之的样子在扇面上默写《兰亭序》,金光闪闪,非常精美。我不知道王羲之如果在世会有怎样的感想,是喜出望外,这么多人重复他惟妙惟肖,还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笔者”那副成竹在胸般又闲散的样子,活像饱学之士,见了游客只是笑笑,决不刻意兜售他们的“杰作”。
  景区有个院子,专门雕刻着历代名家“临摹”的《兰亭序》。我看了以后愕然怏怏,这些名家们自己的作品未必不好,甚至很精彩,然而这所谓的临摹,就真的让你不知说什么好了。“临摹”保持了原来的涂抹,也保持了脱字旁补,让人不禁哑然失笑。当初的复制,保持原作的点点滴滴,是为后世楷模,到了《万岁通天帖》,不惜双钩填廓,都是起到复印机的作用,已经是复制了。而如今临摹复制品还有必要假装写错吗?还有必要故意脱字旁补吗?我想到满街的“金墨”本,看着这满墙的“临摹本”,就想到了街肆的龙井,模样有点,味道有点而已。伟大的杰作都是高温高炉,我们就尽情享受它们的温暖吧!我们就一饱眼福吧!切记,离它们远点儿,不然的话,你就会成为焦土一块,或者化为灰烬。
  多么想瞻仰《兰亭序》真迹啊!可是,世人总不能为了看一幅书法挖开昭陵吧!尽管这幅作品是那么独一无二。在书法史上曾经有过传说,说大书法家钟繇之所以成为里程碑式的人物,是他看见蔡邕的《笔论》在韦诞处,急得他捶胸三日,以至于吐血。韦诞死后,掘墓而得。王羲之十二岁就看《笔论》,后来才成为书圣的。现在蔡邕的《笔论》在各种版本的图书中均有收录,也没见过谁成了里程碑,谁成了书圣。历代书家,但凡写得像点样子,必声言上追二王。尤其是当代书家,动辄就说自己以二王为宗。可是,现在地上天下,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书法,已无片纸真迹。你追什么追,到哪里去追啊!
  原本已经在昭陵沉睡,如果当初唐太宗不带入陵墓作为陪葬品,《兰亭序》的命运会不会也像王羲之其它法书那样消失在这个喧嚣而不安宁的世界呢?
  
  天下第二行书《祭侄稿》
  ――颜真卿(公元709-785年)
  
  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在整个书学史上的位置极其重要,自从元代鲜于枢首称“天下第二行书”以来,书学史家没有异议而吭气的,于是,毫无争议地确立了它的地位。不过,所谓的第二,我倒认为完全是因为出现的时间比《兰亭序》晚的缘故,而非空间的比较。痛心疾首的《祭侄文稿》点画狼籍,随手涂抹的恣肆获得了干裂秋风的奇效,难以阻遏的激情喷薄而出,掉臂直行的气概给观者以震荡的感染力。这部书法给人的震撼几乎是同声的,而非一个人的单独感受。然而,对于书学史来说,它的重要在于书法发展史的诸多问题需要从这里思考。
  楷书的典型笔法是提按、留驻、端部和节点的夸张,在这些方面,提按为主要特征。由于楷书高度规范化并到达高峰之后,它的流弊所向披靡,“中怯”带来了单调,中部枯瘠疲软,给行草书带来了再难克服的痼疾,而千年多无法根除,越来越显示出顽症是如何的“顽固”。颜真卿是以楷书著称于世被尊为一代宗师的,换句话说,是颜真卿将楷书推到了顶峰,为万世楷模,成为难以逾越的峰颠。他避免了楷书对行草书的影响,使转自如,而后人却难以做到。
  这些书学史上的问题不是本文关注的基点,还是让书学史家去费脑筋吧!
  抛却这些费脑筋的问题留给书学史家,本想可以轻松地细读这部作品了。可是,我很快就发现我出现了策略上的错误,实际上,即使不费脑筋,面对《祭侄稿》也绝对轻松不起来。因为这不仅仅是祭奠死人的文稿,而这去世的人是他的亲属,是被敌人杀害的亲属,是被敌人杀害以后还要将头颅割下来,将头颅割下以后还要悬挂在城头示众。
  在我读这部书法作品的时候,往往有很多的忌讳,比如我不愿意说欣赏,也不愿意用“美的享受”这个词来形容我的感受。这使我能够联想到勃留洛夫的油画《庞培的末日》,它给人的视觉冲击,让人想到灾难来临到人世间的时候人的无奈。这不是事件引发的冲击,而是艺术给人带来的感染。《祭侄稿》的不同在于,它不是自然的,不是不可抗拒的灾害。也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是个体的,具体的。说白了吧,《庞培的末日》是天塌大家死,地陷大家亡。《祭侄稿》是颜真卿的亲属的惨死,换来了更多人的生还。
  公元756年,大唐帝国玄宗皇帝天宝十五载,岁在丙申,属猴。不肖说,这年的前一年是羊年。按照中国传统观念,羊年往往不利于国家,江山社稷会有难以克服的灾难,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随时有可能发生。
  然而,乙未年过了大半,没有天塌地陷,也没有洪水泛滥,亦没有大规模瘟疫流行。只是五月间,浙西的人们听到天空有异声。朝廷在八月间做出了大赦犯人的决定,减刑或免刑。寻常百姓也得到了实惠,减租赋、劳役,并且赐给老人大米。朝野上下似乎松了一口气,羊年并没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歌舞升平,依旧是“金屋妆成娇待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往往挨不过最后的时刻,羊年的十一月八日,平卢、范阳两镇节度使安禄山矫诏,宣称有皇帝的密旨,令其入朝诛杀杨国忠。被称之为“营州杂种胡”的安禄山调集了所部兵马,又征调了部分骁勇善战的同罗、契丹、室韦人马,合计十五万,号称二十万,浩浩荡荡杀向大唐东都洛阳。
  谥号“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的唐玄宗,俗称唐明皇的李隆基从温柔富贵之乡醒过来的时候,各地大唐地方军政官望风归降,营州杂种胡安禄山势如破竹。到十二月十三日,仅仅用了三十五天的时间,攻占东都洛阳。
  颜真卿是遭杨国忠排斥而外放到平原当太守的,自从当平原太守以后,“常与宾客饮酒泛舟”,暗自练兵加固城墙。战事初起,安禄山杀过来,颜真卿和在常山当太守的颜杲卿组成了抗击联盟,负责两地联系工作的就是颜真卿的侄子季明。常山城池并非那么坚固,实在难以坚守,“父陷子死,巢倾卵覆”,颜杲卿父子双双被害。
  我的居住地是中国最大的村庄,这个最大的村庄现在是省会。在一千多年前,他应该归常山郡管辖。随着时间的变迁,常山曾经叫真定,现在名为正定,历史上有常山赵子龙。颜杲卿当太守的常山遗址我没有严肃考察过,可我每到正定,就想寻找蛛丝马迹,想像当年的战场。“渔阳鼙鼓动起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的时候,唐玄宗的确是慌了神的。玄宗始闻乱,叹曰:“河北二十四郡,无一忠臣邪?”
  据记载:“安禄山逆状牙孽,真卿度必反,阳托霖雨,增陴浚隍,料才壮,储?廪。日与宾客泛舟饮酒,以纾禄山之疑。果以为书生,不虞也。禄山反,河朔尽陷,独平原城守具备。”
  官场于颜真卿是不二之路,他在这条路上雄赳赳气昂昂,从来也没有懈怠过,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他与王羲之压根儿就不想在官场上呆着不一样,王羲之只要机会成熟就会离开。与苏轼也不一样,苏轼的态度曾经是要用一生的努力来实现政治抱负,当黄州的境遇和蕴藏的历史大度地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对“采菊东篱下”式的生活有了感觉,尽管那生活有时候是局促的,寒伧的。
  至德元年(公元756)十月,颜真卿弃平原城池,奔赴凤翔,去见新任的皇帝李亨,即为肃宗。第二年十一月,扈从肃宗归长安。下个月唐玄宗回来,颜真卿率百官上表问安。宦官的政治欲望总是超强的热烈,李辅国利用挑拨,将颜真卿贬谪。乾元元年(公元758),距离颜杲卿父子遇害已经相隔一年了,颜真卿写下了著名的祭文,书学史称《祭侄季明文稿》,简称《祭侄稿》。
  颜真卿也有“奢华”的时候,他写过一个讨米条子。这个条子说:“拙于生事,举家食粥,来已数月,今又罄尽……惠及少米,实济艰勤。”大书法家吴昌硕赞曰:“乞米书成盎盎春”,这就是颜真卿著名的《乞米帖》。本年高适卒,杜甫回到成都草堂。这部法书流传至今,成为后世书家向往的书法境界。
  颜真卿是职业政治家,他对此坚信不疑。即使在妻子生病、没有食物、举家南迁途中,仍旧不能舍弃他的官场。他在《绪汝帖》中说:“政可守,不可不守。吾去岁言事得罪,又不能逆道苟时,为千古罪人也。虽贬居远方,终身不耻。”这是势利小人断难做到的,即使常人也难以坚持的决绝。
  从公元766年至777年,11年的贬谪生活让颜真卿不年富力强了,陷害他的宰相元载伏诛后,以69岁的年龄回到朝廷。唐制70岁退休,在另一个大书法家――号称柳体的书家柳公权出生的那年,颜真卿三次上书要求告老还乡未果。数年间屡加官晋爵,终到从一品太子太保,时年74岁。
  颜真卿不喜欢哀戚戚,即使在极端困苦的境遇,他也是昂首挺胸。强权压不倒他,昏君也无法阻碍他为国家的忠诚。他不是一个愚忠的臣子,他上书言事,几乎将皇帝的虚伪与无能、忠言不闻的昏庸剥露无遗。所谓“掉臂直行”的坚韧与至大至刚的毅力,站在唐朝的芸芸众生之中,显得更加伟岸。就是死,也不要给他放哀乐,他希望在他结束自己一生的时候,能奏起国歌。
  李希烈谋反,使唐朝这个已经运转不灵的政治机器晃悠起来。宰相卢杞对颜真卿不能容忍,他的手段更为阴险,窜磨皇帝下了圣旨,让颜真卿宣慰李希烈。李希烈本来是朝廷派去镇压割据在山东的李纳的,二李反而勾结。其时李希烈已经猛悍如鹰,并选择了在河南开封称帝。一路将颜真卿押解到蔡州,劝颜当宰相,否则就是屠刀。颜真卿自己为自己作了遗表、墓志、祭文。公元785年,贞元元年,岁在乙丑,这年的八月十三日终被缢杀,时年77岁。给他设置陷阱的卢杞非常巧合地死在被贬谪的任所,空间和时间让他为颜真卿作了陪葬。天宝以后的唐王朝,国力越来越弱,民心涣散,毒瘤遍体,奄奄一息,早已经被国民安厝在鄙视的角落,等待为他敲响的丧钟。
  
  天下第三行书《寒食诗》
  ――苏轼(公元1037-1101)
  
  在白云机场起飞十分钟,飞机就平稳飞行了,从舷窗往外看,下面的房屋,道路与河流,甚至汽车是停放还是在奔跑,都明了不朦,看上去一片清晰。两小时以后,广播里说让系好安全带,马上就要降落了,之后飞机就一头扎进云彩里。我还说呢!今天的云怎么这样浑浊啊,是不是这种云里蕴藏着大量的雨水啊!正这么想着,飞机颠簸,看见跑道了,还有模糊的大地,模糊的房屋,知道刚才不是在云里,是在我们这座城市的上空。
  我所居住的城市,污染严重,常常是雾气弥漫,即使没有水气的雾,楼宇的轮廓也从来没有清晰过,真是名副其实的“雾都”了,让人好不忧伤。地缘文化贫瘠:三山五岳不在此地,西湖东湖也不见踪影,没有可夸耀的自然风景,居住在这里除了呼吸浓重的空气外,好像没什么特色了。官员们虎视眈眈地说,要将我们这座城市建设成花园般的城市。这是多么得人心的豪言壮语啊!我盼望着,我们雾都的帽子终究摘掉的那一天。
  有一天做梦,梦见了中山湖比杭州西湖大三倍,在正定和市区之间,围绕着中山湖,规划这座城市。我好像是什么的代表,煞有介事地给市长上课,告诉他城市的理念要独有。国内城市的市区规划太集中,人口太密集。如果将栾城、正定当郊区,科学规划道路,北京人都来这里买别墅。我们的城市成了全国最适宜人居住的地方,休假、购物、休闲成了我们的特色,没有一家工厂……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匆匆赶路,依然如同刚刚降落,知道我那些美好的向往只是梦而已,让我懊恼不已。越发想这座城市的缺点,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怎么有了这座城市啊。不仅仅是空气的污浊,还有人文历史的贫瘠,文化巨人似乎都跑浙江去了。仅仅绍兴就有王羲之、鲁迅、陆游、徐渭这样的文化巨人。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吗?哪怕沾点边也好啊。
  因为看到《栾城集》的缘故,我知道了苏轼的祖籍是栾城的,让我好不兴奋。虽然我不姓苏,也没有排多少世孙的癖好,可是,毕竟我居住的地方是这样大的一个文豪的祖籍,好像他就在身边似的。顿时觉得,在这里居住也并不委屈。
  到栾城很近,似石家庄的郊区一样便利,一座意想不到的“苏东坡祖籍纪念馆”就坐落在栾城县城的边缘地带。资料之完备,制作之精美,是我始料未及的。粗略言之:苏轼是唐朝武则天时代宰相苏味道的十一世孙,苏味道祖上因在赵州作官,从邯郸临漳迁移到栾城。苏味道造贬,死在迁任的路上,归葬栾城,留下苏轼祖上这一支脉在眉州。
  苏东坡与父亲苏询,弟弟苏辙称为“三苏”;散文与欧阳修并称为“苏欧”,诗歌与黄庭坚并称为“苏黄”;他精于书法,是宋四大家之首,还精于绘画。如此的一个天才,影响中国一千多年至今不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是他自己理想的苏轼,就是那个样子――过人的聪明,诙谐是他性格的主要特征。
  苏轼的性格需要作者去揣摩,去想像。我想,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绝对的准确,来把握一千多年前一个人的心理乃至性格。他的确反对王安石变法,王安石失败后,他又反对保守派。他一生有过极其辉煌,如果他的立足点在当官,他是有能力,也有机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的。他不是,他的信条是为国家做事情,为百姓做事情。他一定要把事情放在首位,要做好,到什么地方去,是否升迁了他不在乎。于是,杭州的西湖有苏堤,徐州留下了坚固的防洪堤坝。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还是不能得到安生一点,也就是说,一个以当孺子牛为行为准则的人,还是要被嫉妒,被污蔑,被陷害,被糟践,被侮辱,被恶意贬低,被歪曲,被谣言包围。他在朝中为官的时间远远少于被贬和外放,他的足迹踏过杭、密、黄、汝、登、扬、定等州,最后的流放地是琼州。一心脚踏实地想害死他的人今安在,若不是为了查找苏轼被陷害的原因,谁还知道他们是谁。今天我们看来,这些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没有做事情的能力,更谈不上才华。有的就是那张并不美观的嘴,在背后嘟嘟囔囔而已。凡是恶意贬低别人的人,他一定会比被贬低的人低下。苏东坡学问之大才华之高,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谁也不会想到,当初构陷他,誓死要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怎么说他。比如李定,他在给皇帝的奏折里说:“苏轼初无学术,滥得时名。偶中异科,遂叨儒馆。”
  他一生饱偿围攻,却从来不会恨人,只会恨事,即对事不对人。他与王安石算是政敌了,在他从黄州解脱,有一段日子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先是任命到汝州,他想脱离官场,在太湖边安家。他给皇帝上了折子,等待圣旨。据说王安石晚年很是凄惨,常常骑着毛驴在乡间野老中闲逛,有一天到达南京,还去看望疲惫的老人王安石。
  他不会恨别人,别人未必不恨他。恨他才学太高,天赋太高,智慧太高。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该抢着要什么,却知到自己不该要什么。他对人不会虚以应付,这会让人不舒服。据说有一回一位自己觉得比李白、杜甫还要伟大的诗人拿了自己作品给苏轼高声读――俗称朗诵。问这诗怎么样,苏轼回答说:“诵读之美七成,诗巨之美三成。”这样回答虽然符合事实,也很机智,可是,招人恨是必然的。
  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乌台诗案”,险些让苏轼丧命。
  皇恩浩荡,皇帝放了苏轼的命,可是,贬谪黄州。虽然苏轼在黄州将自己的号弄成了东坡居士,虽然他写了许多优美的诗歌,虽然他已经不再想自杀了,可是,他的生活还是极其困苦的。贬谪黄州时官位等于没有了,是个团练副使,无权签署公文,也不准离开此地,等于软禁。《黄州寒食诗帖》就诞生在这里,一个长江边上的小镇――黄州。文字有这样的内容:“小屋如渔舟,??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也拟哭涂穷,死灰吹不起。”腻歪―― 屋漏偏逢连阴雨的感觉是诗歌的主题,无可奈何的状态是基调,至于书法怎样,已经不要顾及了。非常巧合的是,《寒食诗》与《兰亭序》和《祭侄稿》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都不是一字不错的书法故意。这个词是我根据法院判决书的逻辑造的,所谓书法故意,就是故意为书法而创作。脱字一处,错写两处,随它而去,继续书写。可是,我常常揣摩苏轼在黄州时期的心情,态度似乎是这样的:饶恕那些该饶恕的人,也饶恕那些不该饶恕的人,随他狗日的去吧!
  这样的心境,在苏轼的许多作品中都有表露。他不是个能够处心积虑算计别人的人,但是,这不说明他没有智慧,没有力量,只是他不屑于蝇营狗苟而已。著名的《洗儿》诗是人们所熟悉的。这首诗表面上是在骂自己,实际上,他的对手如果看了就会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无从发泄的恼火:“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我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愚和鲁就能到公卿吗?还是公卿就是愚且鲁的现状呢?
  诙谐?莫名?调侃?自嘲?这轻松吗?在他的心底会有怎样的自我感受呢?他会考虑他的对手看了会怎样吗?他为什么这样刺激他的敌手呢?我想,他不会,他不会想到对手的美丽和不美丽的心情。痛彻心扉的表露,喜悦和感慨的表达,至于那些勤勤恳恳想害死他的人,还是那句话,好自为之……去吧?
  实际上,在苏轼到黄州之前,他还是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像古代所有才华横溢的文人一样,是以辅佐君王为理想的。成为一代名相,几乎是他们的共同道路。王羲之是个案,是特例,因为他目睹了宰相的悖论,过早地承受了官场的腥风血雨。而苏家父子三人以遥远的眉州一介布衣,当然不愿意久困山林,踏入禁中自然是他们的升天般的盛事。直至黄州,他才知道自己的理想与性情之间还有相当大的磨擦。在他再次抵达禁中,成为翰林学士知制诰,也没有得意洋洋,也没有忘乎所以。
  《黄州寒食诗帖》是一种心情的自然流露,一段生活的诉说,一种境遇的超脱方法,还是寄托在诗歌里的情绪,使他能够在极其艰难的困苦中有了定力,是没法说清楚的。他的门生黄庭坚这样评价这幅作品:“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如此。他日东坡或见此书,笑我于无佛处称尊也。”
  书法艺术与绘画不一样,绘画没有明显的缺点或者错误。书法有时候是一个人多年养成的习惯形成了习气,造成了一种毛病。比如颜真卿楷书的勾角,竖画的陡然勒重,实际上并不美观。有人戏言苏东坡的书法是“石压蛤蟆”,扁肥成病,他自己并不在意,他有自己的观点。比如执笔,常人都是双钩,两个指头在笔杆之外,他是单钩,就像现在我们执硬笔的方法。常人在执笔时讲究握牢靠,说王献之在学习写字的时候,王羲之从身后突然抽笔,没有抽动,预测将来必成为名家。苏东坡也不以为然,他说“书不在于笔牢”。名言“吾闻古书法,守骏莫如跛”,“我尝好之每自笑,君有此病何年寥”,“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如此等等,超乎寻常。
  《寒食诗帖》正是这样的一幅典型之作,它的意义远远大于书作本身。他认为书法要“神气骨肉血具备,”五者阙一不可,这种论法成为历史上第一人,突破了唐代尚法的樊篱,开启了尚意书风的一代先河。
  以“东坡居士”自誉的苏轼是中国少有的艺术全才,也是艺术天才,书法上“技近乎道”的理解,与黄庭坚得益于禅宗“渐修顿悟”一样。他在黄州创作了大量的书法、散文和诗词,仅仅书法的存世量就很大。还特别创作了狂草《梅花诗帖》以及众多的尺牍,是法书的不朽作品,同时也是绚丽的华章。如果我们没有领略他的大部分作品,是很难理解他为什么在书法史上还有那么高的地位的。
  淫雨淅沥的黄州,古气盎然的黄州;令人烦恼的黄州,也是令人逐渐适意的黄州;黄州是牢笼,也是一片心的天地;诅咒黄州,歌唱黄州。正如我所在的城市,污染得那么不靠谱,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雾都给我的不仅仅是弥漫,还有成长。拥抱黄州,拥抱雾都。
  《黄州寒食诗帖》是苏轼书风的突变,也是他思想升华的突变,更是他成为可爱文人的见证,我们欣赏它吧!用苏轼的诗来结束这篇短文更为贴谱: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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