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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场记事 三十二团场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秦安江   生于新疆哈密,祖籍湖北孝感,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现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文联党组成员、秘书长、作协副主席。自1981年始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文学评论等文学作品,诗歌作品多次在全国获奖,被收入多种诗歌选集,出版有诗集《双筒猎枪》、《接近那河》、《老房子》、《洪水》、《诗歌手卷》等多部。
  
  小动物趣事
  
  我们这个团场人少,只有不足两千人,相当于其它团场的一个大连队,土地面积也少,只耕种了两万亩。但是老鼠多,蚊子多,癞蛤蟆多,多得简直就是你生活中的伴侣。
  一次,我原单位的领导一行人去团场看我,坐在招待所的床上聊天。一会儿,办公室的同志叫我们去吃饭,小周一起身,发现她坐的被子底下竟压死了一只老鼠,吓得她一晚上没好好睡,第二天一早便嚷着要走。又一次也是一位领导去看我,晚上吃过饭决定不走了,就住在团招待所。都夜里十二点了,突然司机叫起来,说受不了了,蚊子不仅叮他的肉,喝他的血,还往他鼻子里、耳朵里钻。那位领导没办法,看来也是被蚊子咬得挺不住了,和司机收起东西开着车走了。还有一次我妻子去看我,傍晚去厕所解手,解完手一回屋就哭起来,嚷嚷着要在屋里备个便盆,说再也不去厕所了。原来就在她解手的那一小会儿里,蚊子已在她屁股上叮了几十个大包。
  其实蚊子的出没是有规律的,这就像任何事物一样,只要掌握了它的规律,就没有战胜不了它的办法。我们团的蚊子大都是天快黑的那个把小时里出来,它们知道这个时候人们都吃饱了饭,喜欢在外纳凉,它们就乘着这个时机也饱餐一顿。我的做法是,尽量避开这段时间出门,如果出门,也是把胳膊腿捂严,所以我几乎没觉得蚊子在我的生活中,对我有什么干扰。至于深夜还被蚊子咬,那是白天没把屋里的蚊子赶尽杀绝。那位领导对不起,那天是我太高兴了,有些激动,多喝了两杯忘了打蚊子了,责任在我不在您。
  其实让我心里别扭的是有太多的癞蛤蟆。每年春夏阶段,癞蛤蟆多得防不胜防,先是小的指甲盖那么大,最后长到有小孩巴掌那么大,一跳一跳的,满地跟下着雨点子似的。只要感到脚下一软,准是踩到一只癞蛤蟆,而且很快一股特有的癞蛤蟆尸体味就窜入你鼻子,那种味道说不上臭,当然更不是香,就是一种很浓的、热热的、有点挠人心里痒痒的简单的动物内脏味。可能很多人对那种味道不以为然,但我不喜欢那种味道,感到疹人,从内心里拒绝。所以我平时走路总爱低头,是避免脚下一软。房间里也是癞蛤蟆的乐园,每天下班回来,我都能见到一些癞蛤蟆在屋内空地上蹦蹦跳跳,也不知它们在干什么,总是蹦蹦跳跳。有时我想,它们在屋里能吃到什么呢?它们一副快乐的样子,却不知道我不快乐。于是我就拿着扫帚和铁锹在房间里搜索,将床下、门后、沙发底下的癞蛤蟆清除干净,然后将门紧紧关住,不留一点缝。其实白天房门都是关得很紧的,不知它们是从哪里进来,小的癞蛤蟆挤一挤进来了,还可以理解,虽然团场的房门做得并不严丝合缝,但也不至于巴掌大的癞蛤蟆还能进来,简直使人不可思议。有时我想,人的伸缩能力是非常强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癞蛤蟆又何尝不是如此。世间万物都是大自然的杰作,大自然赋予它们的功能不会相差甚远。
  词典上说,蛤蟆是青蛙、蟾蜍的统称,两栖动物,身体表面有许多疙瘩,吃昆虫、蜗牛等小动物,对农业有益,通称癞蛤蟆。其实它是有益的动物,尤其在以农业种植为主要生产任务的团场,它的有益作用更显得重要。看来我对癞蛤蟆的态度,是方向性的错误。
  
  黑
  
  在团场几乎见不到皮肤稍白些的人,从团领导到普通职工,一个赛一个黑。开始我有些想不通,机关科室干部不常下地,脸应该白些吧,错!脸黑。学校的老师、医院的护士整天在房子里,不应该黑吧,错!也黑。我刚去团里那天,机关开会,当团长政委把我介绍给大伙,我站起来欠身以示礼貌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说,别看他现在白白净净,一个星期后保准和我们一样黑。
  我没去过非洲,但见过黑人,那才叫真正的黑呀,黑得发亮,黑得渗油。那是黑种人。我们中国人是黄种人,黄种人我理解就是比白种人黑些,比黑种人白些,就是不白不黑的人。我常年居住在城里,其实城里人在我看来大都很白,尤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自得透明,嫩得一掐都要冒水。而真正的白种人,那些欧洲人,你仔细看,并不十分地白,那白里有些红,红上还有些微黄的细毛,几种颜色杂在一起,叫人看上去说不出是什么肤色,并不耐看。
  南疆的四月,正是庄稼苗露头的时节,那些天我跟着团长政委经常下地,一走就是半天,球鞋里灌满了土,脸上身上全是土,浑身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回来床上一躺,洗脸吃饭都动不了身。我在心里暗暗佩服上级党委,机关里的白面书生们,不在地里滚爬几年,就别想有什么作为。这才几天你就受不了了,团场的人们长年累月、几十年都这样,那人家还活不活了!
  好在很快我就适应了。一天一位连长见到我,说我的脸吹得跟他们一样黑了。他说吹,不说晒,风把脸吹黑了,不是太阳把脸晒黑了。我回到屋里用镜子一照,果然黑得可以,而且黑肤色上还有一层细碎的干皮。这下我走在团场,举着一张黑脸,算是~个真正的团场人了吧。有一次我回城探亲,陪妻子上街,走在街上妻子离我远远的,不肯靠近,她是嫌我黑、土,不像个城里人。还有一次,上级组织部门来人检查我的工作,一见面,说你怎么黑得像个刚果人。我心里喜滋滋的,他们这是在表扬我呢,我就是要拿一张黑脸给他们看,看他们谁还敢说我是一个白面书生。
  人间的事物充满了辩证法,黑看久了,还真正看出了美。黑里有很多的健康、美丽,黑厚实、牢靠、有分量,跟肤色黑的人打交道有一种安全感,骗子大多数是肤色白的人。后来我对肤色黑的人,怎么看怎么顺眼,你说怪不怪。
  
  尘土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农场就是一个尘土的世界。每天都有风,风一来地窝子里全是土,桌上、床上、人的脸上灰白一层。母亲手拿抹布不知道擦哪里,哪里都需要擦,哪里都可以不擦,尘土就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偏远农场连队,一年半载见不到一辆汽车,偶尔团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卡车后面扬起的灰尘能遮住半个天。农场扬起半天灰尘的情况还有两种:一是羊群走过,羊群的前面干干净净,羊群的后面半天灰尘,灰尘厚得就像一张黄色毯子挂在半天空;二是沙尘暴的来临,那时没有沙尘暴这个词,只是说黄风来了,黑风来了。当黄风来临之际,半个天边一片黄色,好像泛滥的洪水从天上压来,速度之快,从你发现到跑进地窝子里,稍微动作慢点,就会被黄风的洪水淹没。黑风则更恐怖,半个黑天远远地压来,就觉得世界末日来临。
  这些都是儿时的记忆。现在的农场林带多了,庄稼地多了,建筑物也多了,不会再有那样恐怖的自然现象。但是农场的尘土,依然使我心存芥蒂。一次我跟政委下地检查春播,从一号地检查到十 一号地,整整走了半天,累得我连往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地里的路是虚土的路,是软路,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在硬质地面上走路的好几倍力气。而且脸上身上全是土,鞋里灌满了土,点棵烟,一咂巴嘴,嘴里全是土腥味,烟把嗓子呛住,吐口痰,吐出的哪里是痰,分明是泥巴水。从那以后我尽量不走路下地,要么骑自行车下地,要么坐摩托车。说起骑自行车下地,有一次经历使我丢尽了人。那是我刚到团里不久,团领导分工,一人分管一个连队的田间管理,我被分在了二连。那天下午,我说我去二连的地里走走,看地里的机耕作业达到要求没有。怎么去呢,团里规定不准坐车,那就借辆自行车骑着去吧。路上土有半扎厚,车轮压在土上,只见辐条不见轮子,结果是骑到半路,我再也没有力气往前骑了。晚上二连连长找到我,说你下午去师里开会了?我说没有啊,他说那我在地里等你一下午,也没见你去。我只好笑笑,说明天一定去,坐你的摩托车去。
  
  树
  
  团场的基层干部,那些连长指导员们,身后都得有一棵树,不是棵大树,也得是棵够粗的树。否则,你这个官是很难一直当下去的。如果团里的两个主要领导相处融洽,问题还不算复杂,游刃的空间比较大。如果两个主要领导矛盾较深,为了谁说了算争来斗去,那底下的基层干部可就受苦了。跟着这个,那个心里记恨你,专门找茬收拾你;跟着那个,这个心里不舒服,等着你脚下一滑,把你埋进坑里。所以你要百倍地小心,工作既要搞上去,关系也要摆平,摆不平你的官运就算到头了。即使如此险恶,你还得靠上一头,靠上一头你的运气一半对一半,一头都靠不上,那你的运气几乎等于零。因为你根本就在圈外,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圈外人忙碌的身影,你的努力等于没有努力。所以身后有一棵树,对一个想过好日子的人,是太重要了。两个主要领导,那当然是大树,一群副职,也都算够粗的树,虽然这群树中的每一棵实际粗细并不一样,但都算得上不细的树。能靠上这其中的任何一棵树,都算是有本事、有运气的。
  我一直不懂得这里边深藏的道理,或者说一直不太在乎这里边的关系,我想凭我的努力,凭我想为团场、为职工尽一份绵薄之力这样一种朴素的人生态度,总会做成一点点事的。可是书生气在我们这个古老国度的很多地方,是行不通的。有一次我到一个连队检查工作,那个连队的会计是刚从内地来支援兵团建设的一名大学毕业生。我发现那个会计的单身宿舍里,除了一张床,几乎一无所有,连一张读书写家信的书桌都没有。当时我心里很难受,觉得我们当领导的对下边群众的生活,关心得太不够了。我当即拿起电话找建筑连连长,让他安排木工班,尽快为这个会计做一张简易书桌,哪怕像学生课桌一样的小书桌。连长满口答应,语气像崩豆一样爽快。我握着那位小会计的手,说过几天你就会有一张书桌了。小会计感激涕零,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大约一星期后,我碰到那位小会计,说你们要安心工作,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并顺便问起书桌用着还满意吧。可小会计说,没有书桌啊,没人给我做书桌啊。我有点生气,回到办公室给那位建筑连连长打电话,并说出那张书桌算是我买的,两百块钱够吗?我付钱。那位连长还是态度很好地满口答应,只是说木工班的师傅出差在外,等回来一定尽快做好那张书桌。既然这样,我就再等。
  因为工作忙,书桌的事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暂时放到了脑后。大约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书桌的事,拿起电话问那位会计。答复是:依然没有书桌。这一次我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迟迟不做书桌,说明那位连长根本没把我的“指示”当回事,他的腰硬着哩。于是我开始打听那位连长身后站着的是哪棵树。这一打听不要紧,是一棵大树。怪不得他把我这棵树不当树,原来他身后有更粗的。于是,我通过“曲线救国”,让那棵大树发话。果然大树一发话,小连长跑得跟兔子似的,书桌做好了。
  经过这件事,我看那些连长指导员们,还有科长主任们,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一张张憨厚的笑脸后面,都蕴藏着无比的力量,你想随意拨拉哪颗人头,那是门也没有,即使你的出发点无比正确,那也得小心从事才是。
  
  农工的日子
  
  农工的日子是贫穷的。贫穷和不贫穷是相对的,是经过比较才有结论的。如果拿我跟大款老板比,那我是贫穷的,如果拿我跟农工比,农工的日子是贫穷的。
  连级干部以上家庭的日子过的是比较好的,客厅里有沙发,有茶几,彩电冰箱等家电基本一应俱全,而且床上用品、卧室厨房都比较讲究。总体上讲,科室领导比连队领导还要好些,团领导那就更好些了。
  可是农工的日子过得就不好了。我有时在晚上,带着行办主任到农工家走走,搞些调研,发现农工的日子比我在城里想象的还要贫穷。我问你们吃过饭了吗?他们说马上就吃,饭在锅里煮着呢。我掀开锅盖,看到的是清水煮菜叶,而且水面上没有一丝油花。这是夏天,如果在冬天,那是连菜叶也没有的,我问你们光吃面,没有菜吃也不行啊。他们说有菜啊,那盘蒜苗每天剪一点就是菜呀。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盘蒜苗已基本看不到蒜苗了。有一次我看见一位农工端着一碗拉条子吃得津津有味,我说你光吃白皮面,菜呢?他举起左手,手指间夹着一粒蒜瓣,说这不是菜嘛!我说是你拌面的菜,不是指蒜。他说这就是菜啊,蒜不是菜是啥?口气里的意思是你连蒜是菜都不知道吗?说完他又大口地吃起面来,并咬了一口蒜瓣,那样子是他在吃天下最美味的饭食。我就在想,团里种粮种经济作物,也种菜,他们怎么就不吃菜呢?长期不吃菜,营养不均衡,是会影响身体的,干农活不就是靠一付硬朗的身体嘛。后来我才明白,他们不是不爱吃菜,是舍不得花钱买菜吃,他们把有限的那几个钱合理分配,用在他们认为最该用的地方,菜嘛又不管饱,吃多吃少甚至不吃,都没关系。好在团里的粮食作物是以小麦为主,白面是有保障的。我几次听到团长在大会上说,面粉一定要管够,就是赊账也要让职工有面粉吃。但有的家庭有时候还是揭不开锅的,往往这种情况只要团领导知道,总是要把连领导叫来很批一顿,赶快让那职工打个白条,到加工厂领面粉。有一次我回城,在单位里聊起这类的事,有一位年轻同志感到不解,说没面粉吃,吃大米嘛!他这句话使我沉默了半晌没吭声。
  农工家里的摆设也很简陋,有些家庭基本没桌子,没沙发,没茶几,也没电视。有一次我在一家看到三个小孩坐在地上,趴在一块水泥板上写作业,瓦数很小的白炽灯挂在高高的房梁上,微弱的光线基本照不到课本上的字。还有一次我看到,一家人睡的床上铺的是麦草,连一张完整的床单都没有。我还注意到,农工家里的地面,基本是泥土的地面,坑洼不平,而干部家里的地面基本是砖地,或者水泥地面,有些还铺了瓷砖。了解到这些,我的心里是很难受的,我不知道怎么去解决这些困难,在一些会议上我提过,但领导们都了解这些情况,而且比我掌握得具体、深刻得多。于是书生气和良心促使我做一些别人看来很可笑的事,比 如一位我熟悉的职工病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拉肚子或感冒,我会买二斤腊肉去他家里看他;比如在春天我会买一群小鸡崽,放在某位职工家里养,说等这群鸡长大了,一半归你,一半归我,我就不出饲料钱了。其实我再也没去过问那群鸡,我就是想送他一群小鸡崽;比如元旦,新年伊始,我会把团里那些从内地新来参加工作的大中专毕业生们,叫在一起吃一顿饺子,让他们感到,虽然在戈壁滩上种地,但戈壁滩上也是有温暖的。我知道我的这些举动无济于事,而且还会使一些人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当然,这些都是十年前的记忆了,如今农工的日子肯定好过多了。
  
  团领导
  
  在团里,团长说话是绝对算数的,团长管生产、管经营,还管批钱,团长的权力是绝对地大。如果政委是党委书记,还可以在某些方面进行抗衡,比如主持常委会,比如调整干部等等。如果团长是党委书记,政委只是副书记,那政委绝对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如果团长政委两个正职团结搞得好,宏观思路和具体措施都能想到一块,那这个团就算幸运了,老百姓们就算有福了。但现实往往不是这样,大部分团场两个正职的合作都是不尽如人意的,不是你掐我就是我拌你。这样一来,一群副职可就难办了,到底听谁的,跟谁走?这是一个非常具体、又非常难以抉择的问题。站在这边,那边以人划线,你的日子不好过;站在那边,这边认为你跟他过不去,你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哪边也不站,谁对听谁的,只对事业负责,对群众负责,那你可得小心,两边的眼睛都瞪得贼大,专抓你的小辫子,稍一不慎,你就掉进坑里,等你爬上来,黄瓜菜都凉了,你还想进步吗?下边的科室、连队就更难了,上边一团云雾,一下子看不清楚,不知不觉就穿上了小鞋,甚至被摘掉了乌纱帽。等你看清楚了,一道道悬崖峭壁吓得你只有浑身哆嗦的份,哪里还有胆量顾及其它,顾及生产和业务。因此只有少数聪明人能在这滩水中小心翼翼地游着,而不被淹死。人们常说,三分精力用在工作上,七分精力用在关系上,还真是道出了基层干部们的生存真谛。所以我说,从农工干起,一步步走上团领导岗位的人,那是相当了不起的人,他的能耐决不是我们这些平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所以上边选拔干部,首先向基层瞄准,那是很有道理的。
  在团场,时常可以听到团长在办公楼内大声训斥某一位下属,声音震得楼内嗡嗡响,而政委很少有这样的表现;在团场,时而可以看到团长在地头大声骂一位农业技术不过关的农工,一般他是这样骂的:妈了个X,连水都不会浇,滚回你的老家去!而政委基本不骂人,职工哪不对了,批评一顿,严重的也只是严厉批评一顿;在团场,多数团长是脾气暴躁的,容易发火的,经常在一些场合双手叉着腰,颐指气使,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而多数政委是脾气温和的,善于做思想政治工作,虽也经常单手叉腰,指挥若定,但让人看着就是觉得底气不足;在团场,副职们也是经常发火的,但正职一定不在场,如果正职在场,副职一定快快地把火递给正职去发,就好像事先商量好的,配合得默契无比;如果两个正职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而这个场合必须要有人发火,那一定是团长发火,政委做安抚工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是配合得默契无比;如果两个正职在一起,还有一些副职们,要研究一些工作,那多半是团长说得多,政委说得少,而多数人会看着团长的脸色说话,顺着团长的意思说下去;如果团长出差,比如上师部开会了,政委在家里决定了一件事,这件事决定得不合团长心意,那团长回来是要骂娘的,即使不骂在当面,也要在其它一些场合骂一骂娘,或者把骂娘的意思换个其它什么骂出来;在团场,政委的话到了计财科、生产科,就像微风飘过一样,实际掀不起什么波浪,而到了组织科、宣传科,那刮风就是刮风,下雨就是下雨,灵得很,而团长不管到了哪个科,都灵得很;如果上边来了领导,或检查工作,或路过看看,不管脾气多暴躁、多爱发火的团长,脸上都会堆出灿烂的笑,声音跟水一样柔和,并陪在领导身边不断地点头。政委当然也是这样,副职们那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种场合,多数副职们不会在场,因为他们还要安排地里的事、加工厂的事、学校的事,等候领导去检查,管机关的副职还要安排饭,因为中午快到了,在酒桌上那是联络感情、加深印象、得到暗示的极好机会。
  我也是有不少社会经验的人,活了半辈子,见过的人经过的事,也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但团场这盘棋的布局,各类棋子的走法,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凭良心说,凡是能到团领导这一级的干部,论个人素质都是不低的,否则上级组织部门不会把他们提拔到这一级岗位上来。虽然他们特点不同,有的善经营,有的生产懂行,有的政治理论水平高,有的协调能力强。如果优势互补,形成合力,能捆在一起,那这个班子一定会形成很强的战斗力,无往而不胜。如果一群水手各划各的桨,或者向不同的方向用力,那这条船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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