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静静的怀想 深情 夜深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 星星从山巅 晶莹的小花一样 把我簇拥
北京广东上海
13个省市
闪亮成十三粒
6个城市
29个部委
则是我深深凝望
四面的光点
昨天
他们的48双大手
从南方
东部
北方
伸进三峡腹地
为大街命名
把学校小花一样
别在山腰
此刻
他们留下了
点点闪烁和照耀
我知道
夜风中的树叶 为什么忍不住心跳
我知道谁的光芒
为它们布置了
水晶的头冠
和闪闪的天穹
眼神
早晨湖水荡漾
新三峡
在镜头的凝望中
一次次闪动快门
曾被西方国家
怀疑的眼神
瞅过的岩岸
曾被他们预言
移民验收报告
“别字”连篇的
三峡一次又一次
成为此刻
精美的数码
而那拍打岩岸
水的花边
崭新的街市
峡谷两边悬挂的
金色果园
在宽幅的显示屏上
盖住了所有“灰色”目光
清水把疑问澄清
你不停聚焦
注视的深情
给了世界
最好的回答
乡情的纹理
安静的下午
当微风吹过
水库泛出细微的纹理
展示着水的痕迹和弧度
你仿佛看到
昨天在深处
像丛丛优美倒伏的水草
而老人寻找家猫
亲切的目光
白发母亲最后回望
通向河边的小路
像一缕缕水中的暖流
你记起搬运车上
鲜红的彩绸
记起孩子
抱着他的小黄狗离家
记起有人注视
心窝里突然乡情泛涌
心的深度大水一样增加
微风吹过
水的纹理越来越宽
你感觉得到
河岸还有另一双眼睛
他有欢喜的新生活
但也在把昨天怀想
你的头发轻轻扬起
那双微风的手
依然母亲一样
为你轻轻拨弄
灯光
还有灯光
夜晚从会议室窗口
暗下来的灯光――
每一支灯管
都沉沉睡去
移民会议的议题
不再打开
思考决断的神情
也不再照亮
差不多每夜
亮到十二点的灯光
浇铸
填埋
迁建复建的尘埃
在其中落定
此时
它在好好休息
送走启明星的灯光
对着窗口哈欠的
灯光微风从
窗外吹过好像它
细微满足地打鼾
村 镇 县
重庆
湖北
广东
安徽上海
都有过的灯光
完成新三峡
最后一张建设图片的
感光
它暂时闭上
熬红的双眼
安静时刻
移民办小院在合同中
安静下来
每一栏名字在笔下
安静下来
每一笔数字
不再发出算盘的声响
小小的移民办主任
走出院门
院墙上静下来的
标语不再叫他的名字
更不去惊飞
枝头上歇息的小鸟
整个的心松弛下来
浑身重负
突然撤退到墙角
他并没意识到
自已刚从历史穿过
肩上的尘土
意义深远
小路也安静下来
他准备转身离开
却突然发现
心的深处
一串
石子样的标点
打出意味深长的
省略
昨天不再
我想起昨天
诗人的诗行：
一些声音在坍塌
倒下的泥土
沿着昨天的山脊
超过风化的速度
那时他在山脚
旧胶片一样的县城
上涨大水正在显影
它疲惫的轮廓
他说漫过楚王台的
大水将品尝
历史的每一步脚印
新生的白发
将扬成头颅的帆……
昨天已成昨天
今天 在玻璃的幕墙内
回味
怀想
合金的窗口
露出他倍加成熟的脸
钢岩上消失的叮叮当当
不再缠绕他的耳畔
当他看到
粼粼的波光
在最高水位线上凿刻
心的某个刻度
突然泛起
从未有过的涌荡
档案
还有什么?
档案馆每一页
详实可靠的记录上
都有政府大印
小小私章
纸上笔痕
些微褪色
人口
土地
迁安时间
方式
显得多么冷静
只有那两团红色
如两束火焰
两颗还在跳动的
心脏
如此真切
一颗
代表国家一颗
代表个人
在同一张纸页上
用同样的颜色
端详
打量
感到它们挨在一起
彼此依靠的热度
你心中涌出
阵阵暖流
17年
是的这就是1992年
到2008年
漫长的17年
是一天一天
六千多次的累积
六千多次
一天一个样的变换
是迅捷
波光对高度的
渴盼
泛涌到顶端
是沉没
屋瓦离开昨天
到达它的底部
是的
17年
那个熟悉的三峡孩子
和他中年的父亲
用每天的成长和变老 用力把一条河流
抬高
下沉换来上升
消失换来出现
失去换来拥有
阵痛换来新生
看啊17年的时光
站在大水之上
巫山截断的云雨
就是那狂草的诗篇
三峡的史书翻开
你读到新的一章
第六章 镌刻的名字
移民人
高高的平湖
终于静静躺卧
记忆中的名字
开始一个个凸现
他是一颗
小小的兵卒
是拴在
电话那端的一步棋
安置点
安置土地
房屋楼梯是棋盘上的点
移民愿望
和政策底线
是他的楚河汉界
难解的矛盾面前
不能后退
最多允许平移
小心翼翼的一粒
至关重要的一粒
移民这盘棋局
一步一步
坚守
推进
有的走完一生
有的
刚结束这局
又到另一局
平凡步履
都走出
人生的光辉
镇长
还有这位镇长
矮个头
一镇之篇
一镇之局
占领他全部的头脑
房屋建设进度
进驻了左脑
基础设施复建
把右边占据
后脑是资金
前脑是施工
留下中脑
装住移民的补偿
和喜怒哀乐
矮个头
站在大水浮出的
岸边却显得
那样高
县长
掌管十万移民大军
出发 攀登 休整的 战略节奏
挥动的右手
指挥千万朵浪花一个劲地
升起
向最高水位线涌动
办公室通宵的灯光
日复一日阅读四壁上
一期二期三期四期
期期战役的
攻坚路线图
沉思
劳累
在办公桌上打盹
发脾气骂人
攻克156再攻175
新的高度就这样一步步
被他夺取
移民大舞台
他和成千上万移民
同样显眼
一部感天动地的历史正剧
用他们日日夜夜的汗水
完成最后的上演
移民局长
他是上连国务院三建委
市委市政府下连
库区区县急迫显示屏的
网络服务器
每天 在百万移民的
数据交换中测算
城建 地灾
安置
产业……
每一个词语
都反复核审
不是完全预设的程序
却要用智能
综合分析无法承载
移民工作全部的纷繁
却必须装满
头脑的硬盘
进入无需密码
责任和史命的鼠标
就能打开
链接无需条件
祖国与人生的事业
就能点击
三峡办主任
同样被记住的
还有那些在外省
为三峡奉献的人
例如他
十余年生活
简化为往返三峡的
张张机票船票
十余年作着一条
库区与外省之间的
传送带
库区县长眉头的
忧虑
被他
一年年运走
微笑的友情
和支援被他
一次次送来
如果你没有见过他
请到三峡来
峡谷两岸
学校
医院
道路产业和项目
都是他真情的脸
他是三峡人的
自家人
是北京的广东的
上海的山东的
三峡人
总经理
他三峡总公司总经理
一张大坝
最完整精密的图纸
日出日落
每天两枚定时的图钉
钉住他
日光灯管
每晚别针一样
别住他
只有截流导流
泄洪发电
冲沙的
复杂线条
只有围堰
机房
船闸的
确切轮廓
一天天
一年年
十七个春秋
进度质量
两个最醒目的色块
时刻标注
标高：一心报国
普通党员的思想
不悬挂在办公室
不装点个人门庭
只悬挂在祖国的
三峡
专家组
他们是一个团队
一把用千秋万代
作刻度的标尺
每一毫米坝体
每一户移民安置
每一根架设的电线
每一页黑白的档案
都被他们反复丈量
他们看似冰凉的体温
叫做冷静客观
他们剑一样的颜色
叫做不徇私情
其实他们是顶尖的专家
是深度的眼镜
成熟的面孔
智慧的额头
民族的良心
不能可长可短
不能可方可圆
只有国家责任
只有苛刻量判
更多名字
还有更多的名字
会让你记住
刘福银重庆市移民局
原局长
当他踏上
巴渝大地
在移民的道路上
走完三千多个日夜
当病床成为他
最终的归宿
我看到有一种洁白
为他下出
最安静的大雪
冯春阳
一名普通的
移民干部
当他带着那个早晨的
大水和责任
献身大宁河谷
当祭奠的女儿
还在更高的水面
把他寻找
我看到水波
一遍一遍为他荡漾
黄大俊
外迁办主任
当他带着
疾病无法夺走的
责任心
当无数哀思的鲜花
涌入夜色
我听到
晚风为他诵出
最深切的悼词……
还有还有
还有更多名字
三峡的波光
三斗坪的坝体
三峡人的内心
把他们一一镌刻
第七章 平湖与女神
175水位线
现在 新的水位
就在我的脚边
如一亿年波涛
百年梦想
累积叠加的水位
如壮阔的时代
三峡坚韧的纤绳
拉出的水位
这钢岩上
绵延数百公里的“一”
这被中国人
醮着一条江水
书写的“一”字
比宣纸上的水墨
更博大
比笔头的
羊毫 更柔韧
如果要一个称谓
它应被称为：中国气度
平湖
看吧这就是它拥有的
满蓄
汪洋
它的泱泱之宽之阔
之深 之长
这就是它的荡漾拍打
它的细碎水花
晶莹的花束 和翠绿
这就是它水的嘴唇
水的温柔和亲吻
水的胸膛
和对岩岸的亲近
不要转过身去像我一样
伸出渴望的手指
在月光照亮的时刻
向满湖碎银
俯身
像我一样
在早晨
蘸起霞光
为每个日子
向湖面倾倒下
一万枚闪烁的金币
呼吸
此时
我甚至听到
它深处的呼吸
从175以下
孔明碑
白鹤梁
大溪
青石
和众多古老的痕迹上
发出
那样均匀 那样自信
像曾经攀登到崖壁上
凿刻者平静的鼻息
又像深处
生命的律动
不变的胎音
和那么深沉
水母般的生命
我感觉到
正是它一呼一吸之间
传说 门牙 石器
在水中散发出云雾
而文化像一只温暖的
胸腔 起伏着
为整个峡谷
吸着氧
让整个平湖
依偎和拥抱
怎样的亿年
怎样的一亿年
侏罗纪
白垩纪
海陆变迁
江河发育
怎样的直立猿大禹
又是怎样的先行者
领袖诗篇 新三峡
一段黝黑光亮
带着江水冲刷痕印的
阴沉木
已缓缓沉入
长江的底部
而从深水中采掘
加装大理石底座的那一段
又像一万年的新树根
长在重庆
三峡博物馆大门
水波水波：柔软
弧度
消逝
来临
过往和今天
我看到了闪烁
年轮样波痕的荡涌
听到一次次起伏
述说的段段岁月
而你还在想什么：
你已与昨天不同?
有一种年龄不能叫老?
久久站立的身影
被阳光投射到湖面上
像从岁月深处
漂出的一片新叶
清澈
是时刻了
让那些细小的尘粒
从内心沉淀下来
就像这淼淼大水
停顿
蓄积
像峡谷是只容器
沉淀泥沙滤除杂质
只剩下清澈
是时候了
让所有的历史都成为
昨天的历史所有的岁月
都满溢成
今天的岁月
来吧 来到这里
找到你内心
从未有过的澄明
找到心中倒映的
另一个清澈的自己
新的浮出
让我结束古老的等待
再次浮出吧
像梦想的波光
和最高的水位
托举着浮出那样
不再是地壳挤压
悬崖隆起
江水冲刷下切的抬高
而是浩荡水波
绸缎一样的波纹
簇拥的上升
是平湖用翠绿
为我浮出的指头戴上宝石
为我直起的细腰
装点飒玉的升起
我要让历史看见
这一次重新站立
为我的三峡
雕立了新的塑像
眺望
好了
开始下一个千年的
眺望吧
把跟随我浮出的岩岸
薄雾和早晨的水面上
一万吨的金子
作为送给你仰望的礼物
翘首的目光
每天迎接
从大坝转身的船艇
一路划出的
白色痕迹
和你来到我面前的身影
这些上升的城市
上升的码头
上升的野花
让它们一直挨着我
巫山红叶那样
片片簇拥四周
朝天门
那巨大的船头
就让它在我的目光中
每日向着东方
启航
而登临者
我只请求他们从此
把崇拜放下……
女神
书写过怎样的神女峰
已不再重要
成为过怎样的神女峰
也不再重要
站上山巅
极目望远
你就是新的女神
你的脚下
就是我的脚下
你将像我一样
作未来时光的化身
平湖将被你见证
宽阔的波痕和大水
将被你见证
当湖水划开
船舷上
再次出现诗人的仰望
你就是象征意义
是一代一代
延续的新的神话
你会与我一样
不求景仰
却仍有千年的波光
读你
写你
尾声：脚印闪烁
一亿年过去
梦想的百年
也走到今天
三峡啊
是谁捎来不息的时光
让反复褪去的
秋天的颜色
在春天重新生长
难道是天际发亮的
新一天
有着异样的力量
难道是你的心中
早就装好了
下一个一亿年
此时树叶的绿和红
再次醒来崖岩平湖
和岩鹰的翅膀
也再次醒来
新一天的合唱
我已命名叫缭绕
你是否看到
浩大的水面
阴影越退越远
水的银色鳞片
像引领
召唤
而新亿年出发的脚步
正踩着它闪烁的波光
2009.4.27―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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