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15号｡ 对17岁的全小航来说,这一天跟广州其它暖和的冬日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她无意中打开她的白色“摩托罗拉”手机｡
那是下午课间休息时间,手机一打开,一条短信跳了出来｡短信是在华南理工大学应用物理系当教授的小航父亲发来的,那条短信只有一个密码般的英文单词:“Offer”｡
小航马上明白过来,一定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物理系提前录取的通知书来了!她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果然,录取通知书是前一天由“联邦快递”专件寄达的｡而小航的父母,除了一个劲地高兴之外,也正在为联系不上小航而懊恼呢｡
自信的小航并没有激动得跳将起来,不过,嘴角的微笑,还是泄露出了她心里的惊喜｡也许,握着手机跟父母分享好消息的小航并没有意识到,就在那一刻,她的人生之路,已然改变｡
一､假如给你1000万……
“如果我小时候没有来过美国,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有考到美国念大学的思路”,小航这么解释着,“我周围的同学,他们好像都不知道‘出国读大学’是什么意思,也没见谁琢磨这事儿,顶多也就是想着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一所国内的重点大学啦”｡
有这样一个笑话,上帝想改变一个乞丐的命运,就化作一个老翁来感化他｡他问乞丐:“假如我给你1000块钱,你怎么用它?”乞丐答:“这太好了,我就可以买一部手机了,然后用手机同城里各个地方联系,哪里人多我就到哪里去乞讨”｡上帝很失望,又问:“假如我给你10万元呢?”乞丐说:“那我可以买一部车,以后再出来乞讨就方便了,再远的地方也能很快赶到”｡上帝很悲哀,这次他狠了狠心说:“假如我给你1000万呢?”乞丐听罢,眼里闪着光亮说:“太好了,我可以把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全买下来”｡上帝听了挺高兴｡这时乞丐补充道:“到那时,我就可以把我领地里的其他乞丐全都撵走,不让他们抢我的饭碗”｡上帝听罢,终于黯然离去｡
你瞧,机遇随处皆是,但真正决定一个人命运的还是其想法和态度｡至少小航是这么认为的,“意识形态!”她用了一个很哲学的词儿,“我觉得意识形态是关键,观念上不一样,行事就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那次“意识形态”之旅发生在1997年｡小航的父亲到美国的斯蒂文斯理工学院(Steven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物理系做访问学者,为期一年｡父亲很有远见,三个月后就开始办小航母女来美探亲,目的是让她们也开开眼界｡小航的母亲是一名英语教师,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练练口语｡斯蒂文斯理工学院座落在新泽西州一个叫霍勃艮(Hoboken)的小镇,小镇风景优美,学校就在哈德逊河边,跟热闹的曼哈顿隔河相对｡
那年小航10岁,来了就在霍勃艮的一所公立小学插班上五年级｡小航数学特棒,同学答不出的题她都会｡小航钢琴弹得好,优美的琴声把大家都迷住了｡小航英语进步神速,没几天就能和小朋友们交流了｡小航会剪纸,过节时带着同学们把教室打扮得美美的……很快,聪明的她就成了班里的明星,整个学校的同学都知道五年级来了一位聪颖秀丽的东方女孩｡
那年的“万圣节”,妈妈把小航打扮成了一位白袍小仙女,小仙女梳着好多小辫子,辫子上缀着五颜六色的发饰,别提多漂亮了!小航跟着人群在霍勃艮的主街华盛顿大街上参加“万圣节”游行,一路游一路讨糖,傍晚时扛了一大袋糖果回家……｡
“当我旧地重游,再次走在华盛顿大街上时,心里好激动啊｡”小航感叹道,“我对大街说,啊,霍勃艮,我又回来了!”小航特意去当年他们住过的斯蒂文斯理工学院的教工宿舍看了看,房子还在,景物依旧,而当中隔着八年的光阴｡这八年,小航可一直惦着哪天重来美国,来这儿深造呢｡
二､音乐老师
“噢,我最爱妈妈”,小航不加思索地回答道,随即笑着补充,“当然也爱爸爸呀”｡
小航从小体弱多病,为了让她健康成长,妈妈付出了无数心血｡后来为了就近照顾她上广州的华南师大附属中学,有诸多选择的爸爸又特地在同一城市的华南理工大学安顿下来｡难怪小航会那么回答了｡不过,要说到对她影响最大的人,那恐怕就非纳迪奥博士(Dr. Naddeo)莫属了｡
“没有,没有举写着名字的认人牌子”,小航回忆着,“纳迪奥博士坚持说她肯定能把我认出来”｡2005年8月下旬的一天,西北航空公司的航班,纽约的肯尼迪国际机场,当身着蓝色短袖上衣､淡蓝长裤的小航推着装了两只行李箱的车子走到出口处时,一阵犹疑后,果然是纳迪奥博士先认出了一身清爽的她｡
“我已经不认得她了”,也是,当年的小航还是个孩子,八年的时间可不算短呢,“不过我有纳迪奥博士的手机号码,要是真的找不到,我会用公用电话联络她的”｡
纳迪奥博士是小航的音乐老师,50来岁,中等身材,不戴眼镜｡当年小航在霍勃艮那所公立小学插班读书时,纳迪奥博士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乐感一级棒的天才!她用一系列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惊喜之情:放学后提供钢琴,不收学费,悉心指导小航……｡1998年4月,当小航一家离开美国回中国时,依依不舍的纳迪奥博士甚至把新泽西州的电视台都请来了,专门为小航开了一次告别音乐会,并一再嘱咐,长大了一定要考回美国来读大学｡
小航还真没让纳迪奥博士失望｡回国后她跟原来的班上六年级,仅过了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小航照常参加,居然考了个第一名,还被评为“学习标兵”｡小航的钢琴也没放下,此后几年一直刻苦练习,并且通过了钢琴十级考试(十级是国内当时钢琴考级的最高级别)｡
分别后小航和纳迪奥博士一直有联系,当纳迪奥博士听说小航就要成为普林斯顿大学物理系2005年新生时,那份激动呀,比听到什么好消息都好呢!
当初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凭自己的努力,八年后重返美国求学,纳迪奥博士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那份与有荣焉的自豪神情,着实让朋友们为之感动｡这不,纳迪奥博士不但赶去肯尼迪机场接机,逢到普大放春假或“感恩节”等重要节日,也总不忘把小航接到家里小住｡
三､看上去像个小男生
小航在纳迪奥博士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去普林斯顿大学报到｡纳迪奥博士开车送她到普大校园,因为有事就匆匆走了｡
“没有人陪你报到啊?”我有些不可置信｡国内的天之骄子们上大学,不都是全家一齐出动送到学校,还帮着铺床叠被､安顿好了一切,家人才极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离开的吗?
“根本不需要陪嘛”,小航有些怪我的大惊小怪,“自从被普大录取后,这大半年我不断收到学校寄来的各种材料,普大的地图､联系电话､教学楼有几栋､图书馆的位置……早就清清楚楚了｡而且互联网那么发达,网上也有普林斯顿大学的详细资讯呀”｡呵!敢情来美国之前,小航早就知道普大出名的哥特式建筑长什么样,而对学校旁边的小电影院在纳撒街上哪个地段也早已心中有数了呢｡
小航找到国际学生事务办公室,取到了宿舍的钥匙｡就这样,她在美国的大学生活开始了｡
宿舍就在学校里,“挺大的一套,两个人合住一个房间,盥洗室在走廊里,是公用的”｡小航是全奖考上的普林斯顿大学,所以四年学费(每年约4万美金)全免,住宿也是免费的,吃饭有饭卡,都不用自己花钱,此外每年还有1500美元的旅行费｡反正吃､住､学那些学习生活必需的费用,靠普大的奖学金就成,家里每个月另外再给小航些零花钱就可以｡小航的室友是个美国姑娘,人很和善,每次打电话去找小航,她都有礼貌地给我转电话或请我留言｡“我们处得不错”,小航愉快地告诉我｡
“哦,那时候我头发短短的,像个小男生”,提起往事,小航笑嘻嘻地乐了｡我在网上打入“全小航”三个字,结果搜出来不少她得奖的报道,还有她的照片｡
来自广东华南师大附中的全小航同学以“不同衰减声信号延迟与听觉回声阈的计算机仿真研究”项目获得第19届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一等奖和“英特尔”英才奖,同时本人获得最佳交流奖｡
周凯旋基金会2003年第四届“明天小小科学家”奖励活动获奖名单,二等奖25人｡全小航的名字赫然在列｡
2005年华南师大附中高考喜报｡
各学科800分以上共有73人次,全小航同学获广州市英语(2)单科状元｡
……
哇!英特尔英才奖!这可不简单｡原来小航一向痴迷物理,多少受了些当物理教授的父亲的影响吧,小航高中考上的是华南师大附中的奥林匹克物理班,该校是广东省最好的高中之一,而她频频获奖的项目也是物理类的,大学读的还是物理,这回是普大物理系,“我最喜爱物理了,普林斯顿大学的物理很强,这四年我都会好好学的,不用功可惜了这么好的条件”,看来小航对物理真的是情有独钟｡
说起华南师大附中,小航对这所以准军事化严格管理出名的母校印像深刻｡学生一律住校,食宿全由学校统一安排,平时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周一到周五,不得出校门,过完周末回校,不得带饭菜开小灶｡男生一律理平头,头发必须短于半寸;女生不许留长发,冷不丁看过去,一个个跟小男生似的｡平常跟外界没什么联系,反正在象牙塔内待着,就心无旁骛地念书吧,无怪乎她有手机也不常开,父亲代收了她的普大录取通知书,却没法在第一时间联络上她｡
其实我对小航获得的“最佳交流奖”也感兴趣,可小航却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就是跟人多聊聊嘛,互相交流呀”｡
四､在哈佛摔了一跤
“参观哈佛大学时,我摔了一跤,很痛哦!”想不到事隔多年,小航依旧对哈佛台阶上摔痛的那一跤“耿耿于怀”｡
那是1997年来美国期间,父母利用假期带着小航把哈佛､普林斯顿､麻省理工学院等“常青藤”大学看了个遍(注:美国有哈佛､普林斯顿等八所常青藤外加麻省理工和斯坦福,就形成所谓的“IVY+”,或曰十大私立名校),父母纯粹是想让10岁的小航开开眼界､对美国有些感性认识｡哪知小航人小志大,趁机把这些顶尖学府作了个比较,得出的结论是,哈佛对她最“坏”,普林斯顿大学最漂亮!
可以说,小航的眼光相当不错｡浸润着数百年文化历史风雨的普林斯顿大学历来被认为是全美最美的大学之一,学校位于新泽西州西南的普林斯顿镇,东濒卡内基湖,西临特拉华河,气氛恬静､安祥,景色幽雅迷人,离热闹前卫的纽约城又不远,交通极为方便｡而且普大的学术声誉极高,在美国最具权威的年度大学排行中(由《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周刊评选),普大一直稳定在前三名｡而在2006年全美毕业院校排行榜上,普林斯顿大学又一次跟哈佛大学并列第一,而这已是普大第六年称冠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得偿夙愿的小航终于踏进了普林斯顿大学的门槛,她的头发长长了,淡淡的笑容里透露出自信｡
“大学生活很适应啊,第一学期我修了物理､数学､写作和历史课,物理拿了A,数学是A+,写作B+,历史Pass/DF”｡上物理课时,小航发现自己竟是班里唯一的女生｡“就数写作课花的力气最大了,因为写作课太耗时间,后来我去把那门历史课Pass/D/Fail(即跳过不要letter grade)了,反正是学分规则中允许的”,看来小航读书一点都不迂,学得灵活着呢,“这学期是第二学期,我选了物理I､物理II､数学,还有经济,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平时跟爸妈打电话或上网通过MSN即时短信聊天,挺方便的｡嗯,爸爸､妈妈最关心的,当然是我的身体好不好啦｡以前的高中同学?联系得不多了｡去年放寒假我去加州圣荷塞玩了一个月,参观了硅谷,还有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柏克利分校,都很美,旧金山也很漂亮的,不过我还是最爱普林斯顿……最近在学跳交谊舞,啊,电影常常去看的呀,反正美国大学生的那些业余活动,我都会去参加的｡上次微软总裁比尔?盖茨来普大演讲,我也去听了,还有好多其他名人的演讲,各种讨论会什么的……｡今年暑假?对,我打算回国去玩”,说到暑假回国探亲,小航的声音中明显多了几许兴奋｡看来独立惯了的小航也还是会想家的｡
“我得走了,下午要和音乐小组的同学一起去附近的敬老院慰问演出,我们隔三差五地用周末时间去探访老人们”,小航的时间观念很强,事先说好的采访时间一到点儿,就急匆匆起身｡“今天我弹肖邦的圆舞曲,比较柔和嘛”,她边离开边说｡
五､好在靠香港近
“去香港考SAT呀,国内只有香港设了两､三个考点,是可以考SAT的”,SAT(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是美国大学招生中的一个资格考试｡当被问到拿全额奖学金上美国名牌大学的具体途径时,小航侃侃而谈,“我有一个华南师大附中的学姐,在我之前考上了美国的卡耐基-梅隆大学(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我向她取了不少经｡国内好多出国指南书上的资料不确,你要是按着那些书指的路走,怕是连美国大学的门都摸不着”｡顿了顿,小航又说,“还有就是上互联网查询,网上什么样的资讯都有,认真找准能发现有用信息”｡
为了考SAT和AP(Advanced Placement),小航专门跑了四次香港｡好在广州靠香港近,三小时的火车就到了,来回并不算麻烦,小航自己就能对付了｡
第一次是去香港买书,香港书店里备考SAT､AP课考试的参考书十分齐全｡那是高二下学期,学校功课挺多的,书买回来了,小航却挤不出什么时间来认真复习｡
说起来这SAT包括SAT(I)和SAT(II)｡SAT(I)是测试英文和数学的,两项考试一次进行,考三个小时,总分满分是1600分,英文和数学各占800分,想上哪个大学都必须考SAT(I)｡而SAT(II)则是包含英文写作､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外文的专科考试,自选三门,每科考试分开考,各考一个小时,满分都是800分｡不同学校､不同专业对SAT(II)的要求各不相同,所以一定要根据所报学校和专业来选择考哪几样｡除了SAT(I)和SAT(II),还有AP课程考试,AP课说白了就是一些适合中学生选修的大学一年级课程,满分为5分,如果考试合格,可得到AP学分,AP学分可带入大学,即进了大学后可免修这些课程,节省很多费用和时间｡当然,不同学校要求不同,有些常青藤大学就只认可取得5分的AP课程｡
2004年5月,小航第二次去香港,这次是去参加AP课程考试的｡她选了物理､数学和经济三门,结果全得了5分｡满分!其实美国超过60%的高中已开设AP课程,每年参加AP考试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但这些学生往往会为考试上一年的AP课,小航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备考条件｡
2004年6月,小航第三次去香港,这回她是奔SAT(II)去的｡“我选考了写作､物理､数学”,其实机灵的小航早已把目光瞄准了普林斯顿大学,因为这三门正是普大的一般要求｡为了少跑两趟,小航特意把可以分开三次的考试排在一起､一次考完了,其中物理还拿了800分的满分成绩｡
第四次去香港是2004年11月,SAT(I)考试｡小航的英文和数学共得了1450分｡
“你可别把这写进文章里去噢,我考得还不够好”,最终获得普林斯顿大学全奖的小航,说着说着居然有些遗憾起来｡
“你的英文名字是什么?”我问了小航一个小问题｡
“就是‘全小航’的拼音Xiaohang Quan嘛,我没有取特别的英文名字｡”小航虽长在广州,可她父母都是湖南人,以往每年假期她也总跟着母亲回长沙老家｡“Xiaohang这个名字挺不错的,不用另取”,小航又强调了一遍,眼里也跟着流露出“湘妹子”所特有的倔强和自信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