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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为佛】 一句佛语点透人生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赵熙 国家一级作家,享受国务津贴,陕西省突出贡献专家。出版有长篇小说《爱与梦》、《绿血》、《女儿河》、《狼坝》、《大戏楼》等,散文集《赵熙散文》、《秋夜的眼》等。   
  静心为佛
  
  久仰于四川之乐山大佛,却无一次亲临拜谒机缘。也许大半生都在时政的漩涡和冗务中兜圈,也许我本俗人凡胎,无佛事心仪,因然无缘面佛。直到尝尽人生百味,走出宦海,丢弃了荣辱和羁绊,有了这人身和心角之自由境界,只掌一支秃笔,以翰墨闲客来巴蜀天府游览观光,这才有了面佛的机缘和心境。呜呼,须臾之间,翼六旬有五――这一次真正地拜谒乐山大佛,竟至于付出了整个一生的代价矣!
  于岷江之岸覆盖着几株“髯须”老榕树绿茵地古渡口登上航船时,面对滔滔浩淼的江水,凌着那清凉沁心的江风,望那苍茫薄雾中遥遥的凌云山影,真有一种融入这天水一色的仙境之感。那五月艳阳的光晕,交织于水云之间,在江面上织成七彩光斑,闪闪波波如一匹涌动漂流的彩缎,又如万千跳闪的银鱼儿,随江水涌漫胸怀,这“大江东去”之气势,未及长江,在乐山脚下就被江涛裹挟了。
  船在江面上缓缓浮动,江面宽阔而激涌。远远来自雪山、松潘草地的岷江大流,呈杏黄色欢腾叫啸而来,同青衣及大渡河相涌相汇于乐山脚下,形成明显的黄、青相间的波涌弧线,如一道水浪相激的水墙,壮观而神奇。这三江相汇,浪激云天,欢腾呼啸,如分离许久的同胞姐妹相拥相聚,“泪飞顿作倾盆雨”――连我的心海都不知是喜是悲地涌漫了感动的酸热潮水。
  乐山大佛则显于三江相汇之高高的凌云山红崖之间,这71米高依红石崖凿刻的大佛,自唐开元元年至唐贞元十九年,历经90年的凿雕,距今已度过1300年的风雨春秋,却仍然巍巍屹立于三江之上。拜谒大佛于船头,大佛慈面明眸,静然庄肃。观天地乾坤风云变幻而静处,吞三江激流狂涛而欣然,其顶天立地之伟,容日月星辰之度,在此只能心领神会而尽在不言之中。面对千年大佛,我只觉凡身化作空宇尘埃,缥缥缈缈。而心也似有温热之波,仿佛是母亲的慈手,昏热香梦,还有那生存苦愁都尽消于这水云之间和温煦的佛光普照中。
  我乘船于乐山大佛脚下,深深地低下头来,我无所企求于佛,只任大佛脚下的三江滔滔大波流淌于心,涤荡这凡身心灵之尘污油腻,留下这一片辽远明净的空白,留下无边的温爱和宽和,留下这永恒的宇宙的寂静和无垠……
  船缓缓地离去了,乐山大佛已渐渐地隐于那江天云水的苍茫中。在虔诚的、无声无语的回望拜谒中,那远去的凌云山山影,竟宛若一尊睡佛,枕在这灰蓝的、淡淡的江水云海间。那三江之水尽管欢腾叫啸,浪激云海,但“佛”却静静地、安稳地睡去了――处惊涛而安睡,任喧嚣而流涌――朦朦胧胧中的乐山大佛“睡”得如此宁静而舒展。哦,你以你隐中之真身和无语,又告诉了什么――“静心为佛”这又是怎样一种未及的境界呢。
  
  居太白园记
  
  我居太白时,住小园。园中有老梨树三棵,墙边有参天之冬瓜杨。小径砖缝,索草鲜莹,少有泥痕。进园有土砖月门,月门外有一株矮瓮形冷杉,常青墨绿,如屏如廉。园中平日少有来客,七间瓦屋,白单静垂。偶有小股红波飘然而至,为炉壶添水,又含笑而去,惟留红影一斑。
  小园春日尚寒,四面山岭沟皱,残雪映日。红、白、蓝相间,如凿如镂,冷峻凛然。夜中常有山风嘶吼,风声如雷如暴,撼山动地。蜗居瓦房,如夜乘危船于狂啸浪涛中,晨起则风平浪静,天兰山青。听窗外梨树枝头,两只火球似的火燕剪飞上下,唧鸣几声;或是栖于冬瓜杨树上的那只啄木鸟醒了,长嘴敲木,“捣捣”地做着每日不变的劳作。究竟叨出了几只恶虫,谁也不晓。
  尽管有“太白积雪六月天”之誉,最炎夏日,太白山中也只有24℃左右,但因山外避暑来此地者甚众,我则少有在小园享这凉夏之福。至深秋山寒放来园中小住。那经了盛夏的老梨树,枝叶婆娑,绿荫如蕴,青黄小梨压弯枝权。进得园来,有绿叶青梨轻吻脸颊,满园梨香草青气息人怀,真似如醉如痴地回到了久违的山中之家。
  凉夜于园中漫步,绿风轻拂清浸,月斑绿影铺肩,如浴汩汩流泉。人得小屋,余兴未尽,于旧报纸临写几笔“圣教序”,在晋唐翰林中寻觅书趣;睡前灯下,闲读“顿河”故事,于异国风情中畅游艺海。这园中深夜灯窗同莽山空野星斗相映,朦朦胧胧,闪闪烁烁,皆人银河梦乡。
  大雪封山之冬日,则是我避城中喧嚣而静居山中加紧写作之时。不管龟川河坝,环固鳌山以及莽苍的四十多里跑马梁全都银装素裹,天地冰冻一色,但园中一炉炭火,一壶热茶,暖意融融。而炉中烧烤的几块红薯香昧弥散,全都浸透了笔下所描绘的“狼坝”风情。直写得昏头昏脑,直写的不知早晚,以至纱窗色黯,雪光反照,方停下笔来。静默中聆听屋外落雪无语,这大山空野万籁无声。走出小屋,看满园的白雪皑皑,梨树枝头血絮如花。几缕寒风袭来,顿觉头轻眸明,浑身清爽。从“狼坝”世界走来,方觉人间清寂孤独。此刻,遥望千秋雪岭,虽未听的老君洞清凉磬声,但几点灯火闪闪诱人。于是,披大衣冒寒而行,缓缓地攀登于羊肠雪路。达西岭雪峰,连绵无尽,临晚也只有我独享道家清福。此时此刻,不思不虑,入境一境,身心全都融入悠远缥缈的天地之间矣。
  晚登西岭老君洞归来,夜已深静。走进白雪月门,园中雪径仅留我一人深浅足痕。第二日晨起,昨夜落雪已使园中积雪尺厚,那一行余人足迹已无影踪,只留一片白静。
  哦,园中春秋十载,风霜雨雪。跋涉三千,苦著二卷。今日矣,忽忆已离开太白十年许,常如风雪一夜,全都静静悄悄,无足无痕。怆然遥望窗外,南山苍茫无影,闹市喧嚣有声。在这无雨无雪又干燥的都市暖冬,何处能负请静静地?!于是,清晨早起,拥被而出,写下太白园中小记,以诉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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