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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的希望]我多么希望能穿越时空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卫宁多年从事编辑记者工作,现供职于某专业刊物。   人到四十,上有老下有小,少有闲暇瞻前顾后。 周末去看母亲,聊天,不意捡拾到像碎片一样忘却了的记忆,穿越时空荡进心泉,波光粼粼。
  母亲说楼上的高姨老年痴呆,已经认不得回家的路了,差点走丢。我很为母亲担忧,让母亲多吃点芝麻核桃之类健脑的东西。母亲笑,说她才用不着呢,她的大脑仁儿比那核桃仁儿的纹路还清楚呢。她倒是担心我,自小就迷糊,没有方向感,走丢了一次,吓坏了全家。我笑,说我是小事迷糊大事清楚。母亲说,嗯,倒是,不然当年十八岁,怎么就敢不跟父母商量,独自一人千里迢迢闯关东呢?
  母亲指的是少女的我远去吉林求学的事。
  从家到吉林省的吉林市,路上倒两次火车,两头各自还要倒两次公交车。当时火车车次少,车速缓慢,全程40多个小时。母亲一直很奇怪,那时的我,竟然奔波几千公里不迷路,总是能准确地找到要去的地方。我说,那是因为我知道我的目的地在哪儿。
  那年高考后,我之所以背着家里人报了吉林的某所学校,说来也许没人相信,是因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于姥姥是吉林人。1931年“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时,年轻貌美、花朵儿似的大学生于姥姥在逃亡途中,与心爱的人离散,五十多年音讯全无,但她等着,日日夜夜,年复一年。
  记得小时候,我和于姥姥同住一个四合院,院子里有棵杨树,葱笼如盖,一片阴凉。夏夜晴空,繁星闪烁,透心地幽蓝。于姥姥沏上一壶茶,坐在马扎上,摇着蒲扇,抬头看会儿树叶,低头喝几口茶。茶壶在树下,马扎放在树对面的三五米处。两只精致的茶杯,一只上面画着红花,一只上面画着白雪;斟满了,一只放在茶壶旁,一只放在马扎旁。于姥姥不时地站起身,到树下,换另一只,然后摇扇,看叶,喝茶。
  我好奇,问她干吗用两只杯子。她说,晾茶。又问:干吗坐在茶壶对面。回答:太热。她的答案让我很失望。
  从于姥姥提起家乡的眼神里,我看到隆冬时节的松花江,看到江面蒸腾的雾气与寒冷空气交织后凝结在树上的雾凇,还有挂在上面的于姥姥的夏天。
  临去东北,我问了她心上人的名字,记在日记本里。于姥姥浑浊的眼睛那一刻突然变得异乎寻常的明亮。
  自然是没有任何消息。我找到她和他的那所大学,校园绿树成荫,一批批莘莘学子,一座座设备完善的现代教学楼,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战争的痕迹。他是她的老师,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也没人见到过战乱中她和他生死相依的身影……战争蹂躏了绽放的玫瑰,撕碎了希望。
  我毕业一离开吉林,于姥姥去世了。奇怪得很,那棵杨树也渐渐地干枯,然后死了。
  母亲在我去东北的那年,患上了高血压。大夫说,精神紧张是病因之一。我知道,我单丝独线漂泊在外,母亲不放心。记得那年八月底我只身一人去吉林前,母亲把干辣椒捣碎,与肉沫炒熟,加入西红柿调稀的干黄酱,炸二十分钟,放入两只罐头瓶里,说这是几夜睡不好觉琢磨出的让我带的东西:营养,养胃,好储存。她用报纸把瓶子包了一层又一层,放进我随身要带的黑皮包里。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拿着两个塑料袋进我屋,又把瓶子包裹了一遍,说这下放心了。母亲买了一块塑料布,白底儿粉花,淡雅好看,让我带到学校铺在床上,说是可以防尘不用老洗床单。她剪下一小条儿缝了包瓶子的塑料袋(那年代塑料袋极少,不像现在袋子满天飞)。当我到校报到完毕收拾旅行包时看到塑料布,突然想起炸酱,呀,包不见了!我惊出一身汗,怎么也回忆不出这包是在哪个环节丢的。那一夜我几乎没睡,一闭眼就是母亲一遍遍包瓶子的情景。第二天五时即起,到公交车站赶第一班车,问司机有没有捡到一个黑包。回答没见。我又赶往火车站派出所报失,在登记表的“丢失财物”一栏,我填了“两瓶炸酱”。其实包里还有很多重要东西,比如放在内侧拉链里的生活费,比如同学的通讯录,但我满脑子只剩下了塑料袋包着的炸酱。那天我来来回回坐了一天的公交车,从火车站到学校,再从学校到火车站,对着不同的司机问着同样的话……放寒假前,母亲来信叮嘱我把特制塑料袋带回家,说要用它再包炸酱瓶。我回信:吉林的朝鲜辣酱比你的炸酱好吃多了。从此,母亲再也没提带炸酱的事。而她用于“临行密密缝”的那块塑料布,我一天也没铺过。
  母亲对于姥姥有了看法,觉得是她撺掇宝贝女儿远离了家。于姥姥默然。她买了东北产的黑木耳给母亲送去,说多吃可以降脂降压。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俩之间又有了说不完的话,都是关于东北的。母亲向姥姥仔细询问了朝鲜辣酱的做法,每次我回家,餐桌上都放一碟。于姥姥最后是握着母亲的手走的。母亲一直保护着那棵枯死的树不被锯掉。
  我毕业分配到另一座城市,报社里当编辑。母亲最大的嗜好就是阅读这份报,从里面寻找她的女儿,直到我调回她的身边。
  十几年过去了,那份报连同于姥姥从我的记忆中渐渐淡去。
  ……
  晚饭毕,当我要离开母亲时,她突然递给我一张发黄了却折叠整齐的报纸,说给我推荐一个好版面,上面的照片配诗写得棒着呢,好好学学人家的诗吧。我笑,说我早就消磨掉诗人的激情了。
  回家打开,展现在面前的,竟是多年前我编辑的那份报!副刊的一整版,是我为一个运动会的十幅照片配写的诗句。
  为百米决赛冲刺图片配写:
  成功前的/最后一拚――/希望、幸福的刹那/只有奋力拚搏/才能享到/奋争后的快乐
  为颁奖图片配写:
  递给/祝贺和鼓励/接过/信任和希望
  为篮球投篮图片配写:
  这是成功与失败的/一瞬/期待、希望、担心/凝成/额上的汗珠/带出/得分的欢欣/失误的思索
  ……
  诗虽然生涩、稚嫩,甚至有点拽,但从每一首里,我都看到了同样两个字:“希望”。是母亲精心保护着它穿越时空的隧道,把我美丽的青春连同花儿般的“希望”归还给我。
  我感慨万千,母亲是有意的!
  人活着,就要怀抱希望,凝望希望的目的地,就像于姥姥喝茶的夏夜。
  于姥姥终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目的地,可她的目的地到底在哪儿呢?
  我发现我好长时间没想她了,也好长时间没追寻我写诗时的心境了。
  我还有写这些诗句的激情么?捧着报纸,我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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