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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兔子的事] 兔子多少钱一只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那个时候爸爸过世已有几年,离别、压抑和痛苦仿佛淡了――他逝于一场极其意外的心脏病发作,大概是有什么东西回家要取吧,就在离家几百米他常去的小公园旁,救护车赶来时已支持不住,适时,我在大学阶梯教室里上课,哥哥在新工作上打拼,妈妈则和领导谈着取暖补贴的事情,然后我们在世界末日般的医院汇合了,而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欣欣向荣的春天。妈妈退休后闲不住,在楼下开了个小店,我朝九晚五地做着无聊而体面的工作,我的哥哥被公司派到南方,隔几天给家打电话,报告平安和女朋友的进展情况。生活如此继续,春天如期来临。
  我的朋友有一个在中学做生物老师的,常常打电话和我聊天,学生调皮捣蛋,老师们表面一套,背后也有一套,人人似乎如此,天下都一样。那是个快要拆了的破学校,朋友常常为实验室一塌糊涂而气愤,学校连起码的实验设备都置不全。与十年前我们相比,不但没有进步,好像退步了,不过,我们那时就读的是一所资金雄厚的重点中学,人人一个实验台,旁边有水池,桌上的器械记不清楚,总之很正规。从蝗虫到蚯蚓,从小鱼到蛤蟆,我们都做过细致的解剖,当然惨不忍睹。记得非常清楚的就是最后一次做哺乳动物实验――用的是兔子,四个人一组,活的小兔被老师拎着耳朵放到桌子上,要求肚皮朝上,用针固定,然后看心脏和人有什么相似。
  实在的,每次想起我的小兔,从前学生时代的记忆一定会涌现,清晰得就像昨天刚刚发生,那一身疙瘩的癞蛤蟆,手指上依稀还可唤起颤栗而好奇的触感,空气里似乎回旋着鱼的腥味和奇怪的药水味,耳朵里也满是实验课上的喧闹,对我们来说,那真是刺激新鲜的游戏。
  一天,我的生物老师朋友告诉我,学校送来四只兔子,什么实验也做不成,去年的兔子也如此,被人要走了,最后不是丢了,就是死了。我拿着电话的时候正盯着光秃秃的窗台发呆,琢磨养几盆花,他的话使我一下从花想到草,想到兔子充足的食物和它那温顺调皮的举止,我说,给我一只怎样?
  我们两室一厅的房子很小,几乎没有什么客厅,一条过道,旁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向里是南北两个屋子,一间充当仓库,一间是妈妈和我的卧室,吃饭也在其内。我说出要兔子的时候实属冲动,过后想,妈妈能同意吗?在哪里养它?
  几天后,我用读书时代的双肩书包把小兔装回来――路上激动得不得了,恨不能一下飞到妈妈身边,请她看,小兔来了!她在大树下坐着看店,我双手捧着书包,小心拉开一条缝隙,一小团白白的脑袋向外拱,两只气派的大耳朵尚未长成,仅仅柔软而娇嫩得像毛线手套的大拇指,先支棱出来了一妈妈惊喜得像个孩子一样笑,目光里闪烁着小姑娘般纯真,快拉上吧,别跑出来,哎哟,别挤着它的耳朵!妈妈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自小家里牲畜无数,来到城市生活多年,爸爸时常念叨着老年后陪她到郊区生活,买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再养点小鸡小狗什么的(她并没有养过兔子)。不知怎的,我看见妈妈少女般的表情,心里竟是十分的难过。
  那时小兔只有一只小小的猫大,从书包里拿出来浑身颤抖着,小鼻头―吸一吸的,毛雪白但好像不那么均匀,有的地方厚,有的薄,碰碰它的小屁股,挪动挪动,确实非常胆小且茫然无措。我和妈妈蹲在地板上,两个脑袋几乎贴在一起地围着它看,好像妈妈比我还高兴――也不知是母兔还是公兔,不知是健康呢还是饿了很久,这么小又这么瘦。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抚摸它的后背,总之我们是高兴过头了,而它也很快适应了似的,红豆一般的眼睛眨了眨,蹬蹬盾腿蹦了几步呢。还是妈妈有经验,稍顷即明确了任务,首先得有个窝,同时不能饿着呀――兔子啊,暂时委屈―会,重新装回书包,我去拔草,妈妈找木头钉笼子。
  我满头大汗地拔草回来,妈妈正在走廊里钉笼子哩。左看看,右看看,横端详,竖比量,妈妈她连笼子都会钉啊,我不禁惊讶,可爸爸钉木椅的时候妈妈不是打下手的吗,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笼子很不错,上方两块活动的板儿像天窗,小兔从那儿跳进跳出,下面是地板边角料作底儿,一点毛刺也没有,最底下还有凹槽,垫着塑料布,接小兔的排泄物。兔子不吃水分太大的食物,否则会拉稀生病的,粪便由此只是一个个黑色小硬球,草为原料,一点不臭,但兔子的尿有点味道,可妈妈和我不嫌,经常换塑料布,为此,小兔始终白白的,闻不到骚臭味儿。我们尽了力,但不知它是否满意,妈妈在两个小屋中间有阳光的地方放下笼子,抹一把头上的汗,就是它了!妈妈一手拎着它的小耳朵,一手轻轻托着它的屁股,兔子是不能拦’腰像抱猫那样抱的,我拉开天窗,连扔带送连嗔怪带不舍地把它放了进去,兔子抬着脑袋看着天窗关上,吸了几下鼻子,这儿嗅嗅,那儿挠挠,转了两圈,然后乖乖地卧倒了。
  开始,妈妈买了几次胡萝卜喂它,兔子吃得小嘴通红,很快我们意识到这有点浪费,它同样是喜欢吃草的,而且草和萝卜到底它更喜欢哪样也不得而知,似乎是动画片里的兔子都吃萝卜。妈妈毕竟在农村呆过,突然想起兔子喜欢吃猪牙草,荒郊野外―片片都是那种草,可城里却不多见。妈妈没有告诉我,托邻居看着小店,到处去找草,本来路边和墙根也是有一些的,离家不远有个工厂倒闭废弃了,院里也应该有吧,可我们讨论后猜想有工业残余而放弃了。如此妈妈终于知道了几处猪牙草茂盛的地方,还顺便打听到几样别的兔子也能吃的草。
  我看她奔忙,还要看店和进货呢,就说我来拔草,天渐渐长了,草越长越多,从此,我下班后就骑着自行车去拔草,妈妈则在早市散尽前去捡拾菜叶和萝卜,食物像小山一样堆起来,最后喂小兔的都是最好的。有的时候,卖胡萝卜的老农守了一早晨,不小心弄折的两半儿的胡萝卜卖不出去,全送给了妈妈,我们把剧巴最脆的挑出来给小兔吃,稍差点儿的我们自己还炒菜吃呢,我还从没有这么喜欢吃胡萝卜呢,那段时间倒是吃了不少这样免费的胡萝卜。眼见小家伙越长越胖,眼睛红得像新鲜樱桃,耳朵轻盈硕长,腿上的肉饱满无比。谁见了都夸它漂亮欢实。
  我―开门,也就是门一欠缝,一眼就会看到它卧在笼子里,有人回家它就扑棱一跃而起,向着门开的方向使劲儿,嘴巴从笼子缝隙伸出来,耳朵一摆一摆的。是高兴有人回来了,还是饿了?不知道,它不会像猫狗那样和人亲呢,但一定是熟悉了我们的气味吧。哪怕仅仅是为了吃的!我把天窗打开,小兔从笼子当中二跃蹦到地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像个跳高运动员,然后就跟着我,跟着我脱掉外衣,放下背包,而后我给它从阳台上拿食物――放到屋中央,它急不可耐地吃起来。嚓嚓嚓,嚓嚓嚓,一把一把的萆迅速捋进它的嘴里,叶子吃掉,茎和杆剩下,最后也吃掉,如果是胡萝卜就有趣了,和动画片不一样,它不会抱着萝卜啃,两个小前爪按着,闷头吃,嚓嚓的声音特别响亮,胡萝卜一小丫一小丫渐少。我忘了天黑,于是做晚饭,它则自己接着吃,吃饱后东嗅嗅,西看看,钻到床底下或者蹦到床上,我得一边干活一边看它,小家伙的牙齿了不得,天性爱磕东西,木床腿、米袋子、电话线都有它的牙印,床下陈年的衣裳也被它咬坏了几件,我为此拍打它的屁股,它一跃就跑开了,还是会去,可见它没有猫狗那样聪明懂事,像个傻乎乎的淘气鬼。
  妈妈回来,我们围着圆桌吃饭,它就伏在妈妈脚边,有时把脑袋搭在妈妈的翻毛拖鞋上,妈妈的脚动一下,它跟着动一下,不想离开。
  我从前―直以为兔子只会蹲卧着,四条腿收在腹下,而实际上,最放松和满足的时候,它会将身体完全伸开,后腿也平伸在地上,粗壮的大腿根被厚厚的毛掩住看不到,嫩嫩的小脚掌舒服地伸着,身体也显得很长,大耳朵依然骄傲地挺立着,偶尔转动,警惕性十足。我曾试图摸摸它的后腿有多胖,可刚一碰它就收回后腿弓起身体,看来最厉害的兔子后腿侵犯不得。它跑得快,蹦得高,耳朵自如旋转,听力极佳,但视力恐怕非常一般。   兔子洗脸是非常可爱好看的。后腿和屁股支撑着地,两只小前爪从嘴巴蘸了唾液抹抹脸,打两个圈,而后再蘸蘸,眨眼的功夫拉过大耳朵,擦两下,再换另一个,耳朵可以一直拉到嘴巴前,洗完爪一松,大耳朵倏忽弹回去,它好像很高兴似的,往往接着蹦两下,还甩甩脑袋。伏在那里,白得像雪,柔软温暖如一团马海毛线,两只红眼睛亮晶晶光闪闪,修长的大耳朵薄如翼,纤细的血管微微凸现,小家伙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我们的小兔健康、强壮、胖嘟嘟的,智力不见得怎么发达,但喜吃喜闹,说急就急,说得意就得意,对我们的问话无动于衷,始终沉默着在我们左右,我们从没有训练过它多乖多老实,相反随它任性。
  春夏秋,小兔的食物丰富,胡萝卜、卷心菜很便宜,费点力气猪牙萆也总拔得到,西瓜皮它也挺爱吃,只是,菜要晾干,瓜皮要最外边那层水分最少的,猜想那种甜脆像胡萝卜巴。小兔非常乖巧,调皮是每时每刻的,但在外面玩久了,它竟知道自己蹦回笼子。第一次我和妈妈很奇怪,猜不透,还担心它病了,但终归是很好的。秋暮之时,天气渐渐转凉,妈妈依然起早去早市,菜似乎越来越少,草也黄了荒了,而小兔依然能吃能玩,浑身的毛越发厚了,用手摸上去,像密实松软的毛垫儿,也胖了,抱它的时候相当重。
  天气越来越冷,早晨窗户凝了厚霜,厨房的下水壁结冰了,妈妈依然一个人上货看店,殷勤照看小兔,一点点菜叶都留下给它晾着,食物只有这些了,冬天青菜很贵,买的是有数的,不能像春夏时管够吃了,我们自己更舍不得吃西瓜。我猜想就像人―样,吃惯好的,吃不饱或吃得太差肯定不高兴吧,可小兔并没瘦,依然欢实。有一天吃饭时,它伏在我们脚下,我随便拿筷子逗逗它,它扑棱爬起来,立起身子伏在我腿上想够吃的。餐桌上实在没有能喂它的,可我不想让它失望,不想无端调理它,就夹了一点炒豆腐丝喂了它,当时它吃得特香。可第二天,为它倒尿时发现它拉稀了,稍微有点打蔫,可把我们吓坏了,喂它吃黄连素,可它吃了又吐,想尽办法,后来用塑料碗撒了―把小米,将药掰碎了掺在一起,它埋着脑袋在塑料碗里吃,我们还高兴呢,结果米全吃了,药都剩下了。第二天,它就好啦。可能是豆腐丝油太大,也可能掺了尖椒有些辣,总之,我们不敢随便喂它了。
  第二年天气渐渐转暖时,我们高兴,为小兔即将到来的食物高兴。借邻居的秤称它,已经九斤多,邻居都说够口儿了,该吃了,我们却只想为它找个伴儿,真的,找只母兔,让它不再那么孤单,我甚至给同学打电话,若可能请他为我留只母兔。
  没有谁比妈妈和我更加留意青草的变化,今天妈妈说冒出绿苗苗了,过几天细细的草叶就请兔子尝鲜了。然而,这个春天人们慌张无比,非典漫天扑地来了。消息点点滴滴从南方的亲戚朋友那儿传过来,妈妈整日为哥哥担心,电话隔天就打一次。小兔的生活如常,只是有点掉毛,地板上常常就扫出一小团一小团的兔子毛。工作单位的同事知道我养兔子,对我说,动物爱传播疾病,非典就是―例,养动物要小心为妙。妈妈和我看着贪吃的小兔,心里一片茫然,它那么干净,也不接触其他动物,不会的。心底隐隐为它不安着。家附近的废工厂清理了一阵,一座新的医院开始动工,据说是安排非典病人隔离用的,大街上人很少,一只普通口罩要十几块钱,生活是那样压抑和不安。
  更加糟糕的事情来了。没有几天我感冒了,起先没有在意,那时谁敢轻易去医院啊,我吃了几天药,不见好,主要是不停地亦并非太剧烈地咳嗽,再换贵的好的药,依然咳个不停。并不影响什么,吃饭工作都很好,稍微疲倦,也不发烧,然而还是惊扰了同事,非典已成漫天之势,人人谈咳嗽色变。我咳嗽月余,最终去了医院,透视化验,不是肺炎,更不是非典,接着吃药,但依然好的很慢。领导半是体谅半是为难地让我休息两周,我
  整日闷在家里,读书也写点文字,但心情落寞。想把小兔自由地放在外面也不能够,医生说我身体太弱难抵非典气管不好注意哮喘等等云云,妈妈限制我和小
  兔接触,更少放它出来。
  我们这里也开始有非典疑似病例了,空气陡然紧张,人们捂着大口罩到超市抢购食品,妈妈小店的方便面和饮用水脱销。草绿了,花开了,阳光灿灿的,可街上没有人,白臼里妈妈在楼下寂寂地坐着,批发市场已经关门,我歪在床头,小兔静静呆在笼子里,除了吃东西它不常出来玩了。吃晚饭时候;妈妈终于商量着问我,能不能把小兔送走,邻居也说话了,小兔似乎坚决不能养了,下水道不是也传播疾病的吗?我们无声看着小兔,天啊,让它上哪儿去啊。
  男段肘间是痛苦的,倒不完全是离别它,想让它自由,吃得饱,不受欺负,绝对不想它被人杀掉吃肉。妈妈听说离家不远有个独居的老妇人养兔子的,特意跑去看,回来告诉我,她根本不管兔子,几只灰黑色的小兔就蹲在屋檐下啃着冬天的干玉米棒子,又瘦又脏。我说兔子不是喜欢在田野里生活吗,送到郊外怎么样。妈妈问如何送,我说坐上长途汽车送到山沟里,最后这个主意也被否定掉了,它也许会在公路上被车撞死,也许被人抓住。想了好多办法,可仍然不能安心将小兔送走。
  我们还给动物园和野生动物协会打过电话,答复是一你们的兔子必须经过检验检疫,否则不能收留给其他动物作食物。原来如此!
  我看到妈妈精心为小兔择着草,一把一把送到它嘴里,上货回来,卸下自行车驮载的纸箱和饮料,她又赶紧把捡拾来的胡萝卜洗干净,喂给它,那样奔忙,甚至顾不得自己好好吃饭,我心里明白,她是多么喜欢小兔留下,可――我的身体,还有紧张的情势,看来,我必须帮助妈妈赶快送走小兔,不要让她为难吧。
   一个常来我们院卖粮食的老农知道了,因为妈妈向他问过养兔子的经验,他说如果放心就让他带‘走吧。时间已经定好,中午他卖完大米就过来取小兔。我有种不真实感,总以为它不会就这样离开的,之前的晚上并没有太悲伤,和往常一样,我和妈妈吃晚饭;喂它食物,多撒了两把小米而已,跑够了抱它回窝。临睡前洗漱,我看了看它,安静地卧在笼子里,耳朵一个竖起,一个垂着。早晨我醒来时,妈妈又去早市了,我匆匆丢下两棵水萝卜缨子,关门上班了,竟没有仔细看它或抱它。上午工作接近尾声,猛然想起小兔可能已被送走,心是沉痛的,只想找些更辛苦的事让自己承受,与小兔朝夕相伴的情景闪过眼前:它的软软的毛,息息的小鼻头,倔倔蹦跳的样子;它总是吃不饱,还到处钻找东西,咬坏米袋,啃坏皮鞋;吃饱时,它快乐地一颠一颠,围着我转圈,咬咬我的裤子,又蹦了开去,或者舒服地伸开后腿伏在我脚边;我偎着它的脸,它那股温暖健康的动物气息;它是沉默的,永远不明白妈妈和我多么爱它,我们总是遗憾没有院子供它跑,,送它回笼子心里总舍不得。毫无味道地吃了几口午饭,我想回家看它,又担心眼看别人带走会难以自持?从而使妈妈更加难受,然而终于咬牙赶回家,在开门的一瞬我还想,不一定就走了吧,可卜―笼子是空的。想起它昨晚依旧伏在笼内,歪过头看着我,我竟如此粗心,没能多让它在外面呆上一会儿。然而,那老农是善良的,一脸的风霜,据说家里很多鸡鸭,也有几只兔子,院落很大,兔子的食物更是不要担心了,小兔或许有更好的生活吧。我盯视着笼子,只觉得光线褪去,眼前发黑。
  从此,兔笼子便永远放在那里,不曾动过。看到它,心里难过,不看它,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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