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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毅【谭毅的诗】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清晨      去领地的路上   天渐渐亮了   故人的亡魂,那些隐身的黑金鱼   摆动丝弦般的光,掠过我的前额   水波
  从冰凉的石头扩散,在岸壁
  留下层叠的烟状花纹
  雾退向远方
  浮动起丛林和山峦
  
  驻足
  
  一切从未变得陌生
  猫黏在母亲奶液般抹开的纱裙上
  梳理柔软的长毛
  窗台高处,瓷瓶制造着更多的乳香
  花朵随风旋转,为日光调焦
  我听到,母亲新换的头巾摩擦起披肩
  正午过后,蝴蝶将从蛹中绽放
  
  父亲照旧消灭在山里
  曦光,仿佛汗水稀释过的浅褐的血
  洗掉树叶的身体,而将残存的边缘
  那些绷紧的弓,挂上战袍
  完全不动声色
  但埋伏者体内的骨头
  全部倾向高空,像孔雀开屏
  
  啄木鸟又在忧伤地
  拔除陷入木头中的光线
  啄出的部分斜在身旁
  绕成擦掉图景的笼子
  一种更纤细的鸟鸣
  轻微地出现在房间里
  像梅枝上眨动的花蕾
  拨响了窗纱中凸起的彩纹
  
  领地
  
  蜥蜴藏在云里,还在睡
  慵倦的尾巴,如绵延而来的山势
  太阳闪烁光斑
  像它梦中掉下的鳞片
  若足够平静
  便可释放亮度成为湖泊
  那些仍在跳动的
  被人们推着,犁开道路
  
  “领土,秋天,牛和草,干活很卖力”
  看出来了
  牛走过草地,就像滚过的泥球,越长越
   肥
  成熟的草混入上扬的泥土
  给牛涂上亮黄色泽
  牛群拉长,平原出现金边数道
  而草地,只留下脱帽的根,饱吸雨水
  明年,锋利的草如锉子
  刮下牛的颜色
  越来越黑的泥球回到土地
  那时的草原,像只豹子
  
  “冬季,蒲公英会将这里覆满,像雪
  黎明被风刮起,弥漫成大雾
  直到春天,才彻底透明
  而露脸的草,已经长齐了”
  如果我说,故国的人要种草、养牛
  他的眼睛又要笑得下陷
  在弯钩似的嘴上,来回晃荡
  
  “领土,为什么来这里?
  别处有雏菊、葵花、桃花……而不是蒲
   公英”
  菊瓣可镶出最好的瓷器
  葵花蕊里升起萤火虫,夜晚会更有趣
  桃树的枝杈,为繁复的刺绣留出针脚
  还有桃花的重瓣,华服上褶皱多么古
   老……
  “这里太荒凉了,领主”
  但这单纯的绿色、金色和黑色
  交错成铅一般的织物
  把无家可归的疯狂想象
  挤成了粉末
  
  种植
  
  故国,永远是夏季
  葡萄酒不知存放了多少年
  泼洒出这番景象
  种植,不过是用狂欢后的残酒描红
  人们躺下仰观上空
  也要点上几树生不了根的梅花
  待它们飘落于云鬓和屏风
  老人头上的银丝
  闪出脆弱的光
  将莫须有的年轮
  一环环,绣上花毯
  
  颜
  
  梳洗中的颜
  用瓷片刮去脸上的绒毛
  使劲吹入空气
  
  “我厌倦了种蒲公英”
  几年前,我捡到一枚桃子
  这是她掉在灌木丛里的脸
  等着截取柔韧的枝条编成骨骼
  再用昆虫蜕掉的翅膀,覆出皮肤
  
  “若头颅是苹果,就能养瓢虫
  它们的斑纹中挤满了飞逝的影像”
  
  我把她置于花瓶旁边
  海棠在瓶中的倒影
  像明灭的炭火
  月光像半透明的银铲
  轻巧地翻动,那整晚被烤炙的东西
  
  第二天,她完成了
  头上抖擞着菊花般的头发
  脆瓷镶满了身体
  
  “是核桃也不错,能当先知
  不断嗑出智慧”
  
  她总是跟着我
  “您过世的夫人叫什么”
  我知道,早晨
  妻子的卷发会突然
  在我的白发里长出
  形成镜中折光的部分
  像呼出的一口气
  很快,又消失在移走的阳光里
  
  我说出的名字成了果核开裂声
  频繁响在颜嘴边
  “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
  山水起伏之地
  
  城市
  
  故国,―个由玻璃和咒语构成的帝国
  阳光透过所有的彩画窗
  在地上留下投影
  “你看,到处又落满了羽毛,都属于神
   鸟。
  谁也无法拾起”
  妻子赤脚踩在地上说
  
  “日子没有边吗?你看
  窗楼在地上的黑影,像时间的刻度
  但总在变。”她又望着我
  “或者,突然,什么也没有了
  像神物突然轰散,黑武士撤离
  地砖上的尘埃,也未带走一粒”
  
  站住高处向下望
  国都多像一块琥珀
  凝在其中的,是花瓶折射在墙上的光
  人们依着这流水般的形影
  插上几朵刚摘下的杜鹃
  而花的影子,像画纸上的墨迹
  ―片片辨不清的掌纹写着
  烟火的形态
  
  房内
  
  房内没有镜子
  它会让亡魂的脸变得更凉,且不可穿
   透
  我抖落蘑菇
  倾斜的村舍排列在眼前
  纸袋紧缩一旁
  残雪撑开扇形褶皱
  卡住颤抖的凉风
  桌板粗糙,曾摹仿山势的流沙
  终被过剩的呼吸哄垮
  脚步踏上去
  磨擦出旋涡环扣
  陷落的村庄
  用石头和玻璃塑造出
  紧张的初春
  
  花瓶里
  野花已水分全无
  人们脱去旧衣衫
  盲目地举起长臂
  奇怪的手势保留在顶端
  逐渐升入云里
  
  节日又在发光
  桌上金色的蒜
  像结实的酒桶
  或穿戏袍的人
  围着鼓,紧抱在一起
  来自天空的冷光仿佛刀锋
  物体在纯净的波纹中晃动
  踏着心跳的节奏下沉为钟摆
  上面,浑圆的黄铜面具凝成
  
  我的猫图斯,在清理花瓶
  奶白色茸毛擦出油脂的味道
  “你在祈祷?”
  他突然,攥着瓶口的枯枝不动
  “看那只冻死的蛾子
  浑身茸毛金黄
  人们会以为
  她是枚,秋天留下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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