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县中读高三。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在家享受了一次难得的休息天之后，骑着一辆破车回学校。学校离家很远，骑车也要2个多小时。我一般四点从家里出发，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能赶上食堂开饭。那天也不例外。
那天天气真冷,气温陡然降了下来,路上很多人都已经穿上了冬装,可我只穿着两件单衣，刚出门我就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上路，我就用力蹬着车，借以驱赶体内的寒冷。才走出十多里路，车轮碾上了一块碎石，“砰”的一声，车爆了胎。我只好推着车子往前走，车后座上还带着30斤要交给学校食堂的大米，很快就把我累得气吁吁。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修车铺，修车师傅看看车胎，摇摇头说：“爆了这么长，补不了了，要换个胎。”我问换个胎要多少钱。师傅晃动着两只大手说：“10元。”我摸摸口袋里一叠零钱，一共才5元，这还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我只好无奈地推车往前走。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我没带雨衣，雨水很快打湿了我的头发，顺着脸颊淌下来，咸咸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我不禁打了几个喷嚏，头有点痛，糟糕，我感冒了。
我无力地推着自行车，艰难地向前走着，等我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小城仿佛已经睡着了，路上很少看到行人，只有昏暗的路灯，依然默默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路过一个街口处，我看到有个小吃摊。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呢，我得先安慰一下自己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我想吃碗汤面，1元一碗，我只有在去年生日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出来“奢侈”过一回。
我走上前，摊主是个中年妇女，正和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谈着价钱。
“来碗汤面。”我一边说，一边在口袋里翻着零钱。
“对不起，汤面只有一碗了，刚才那位先生要了。”摊主很歉意地说。
闻着汤锅子里飘出来的香喷喷的味道，我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对那位中年男子说：“先生，把那碗面让给我吧！我感冒了，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中年男子白了我一眼，没吭声。
摊主瞅了瞅我，对中年男子说：“先生，看这孩子怪可怜的，你就让给他吧！”
我感激地看着摊主，没想到那中年男子却不答应：“哼！这面是我先叫的，凭什么让给他呀？”
摊主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谁肯出5元，这面就归谁！”
摊主的话音刚落，中年男子就叫起来：“喂！你这不是宰人吗？你的心也太黑了！”说完，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的心也黯淡下来，5元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为了一碗汤面，花了一个月的零花钱，那以后万一要用钱怎么办呢？哎，刚才还觉得挺不错的摊主，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势利。我叹了一口气，推着自行车离开了小吃摊。
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是那位摊主。她拉住我的车，轻轻地对我说：“孩子，快回来，把那碗面吃了。”我摇摇头，说：“我没那么多钱！”摊主“扑哧”一声笑了：“傻孩子，我刚才不这么做，他能把面让给你吗？”我恍然大悟……
我在摊主搭设的帐篷里，狼吞虎咽般吃着面条。摊主坐在对面，一边和我拉着家常，一边不断地叮嘱我：“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那神情，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心头也温暖了许多。
吃完面条，我掏出1元，没想到摊主却一把拦住，说：“这碗面就算我送你的，这钱你留着买点药，不要硬挺着！”
我一下子泪眼婆娑……
题 图：李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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