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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西叙事】 鄂西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你没有听见他静悄悄的脚步吗?他正在走    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   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年代,每日每夜,他总在    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
  ――泰戈尔《吉檀迦利》
  
  一
  
  孤寂,洪荒。
  一个民族的骨骼,在历次的造山运动中,渐
   次清晰。
  山地的血型,苍凉雄浑的鄂西,开始走出建
   始直立人。
  在壁立的石灰岩洞的苍壁下,点燃人类的第
   一缕炊烟。
  铺排千里的武陵大地,在众神的谕示下,祖
   先开始以时间的方式奔走、呼号。
  石斧和石刀,裸呈着万年前的锋利。
  
  二
  
  清江蜿蜒东流;廪君溯江西征。
  向着落日的地方,亮开粗犷豪迈的旗幡。
  自此,这块被瘴疠与传说反复敲打的祖土,
   开始在猎猎巴旗的辉映下游走。
  燃烧的篝火没有熄灭。
  狂吼的牛角号,从此充溢着清江的脉管。
  一叶船!一张弓!一柄剑!
  祖先在剥开生命的胞衣后,写下了这个民族
   跌宕而深邃的暗喻:巴。
  从此,一个土著的民族,在鄂西扎下了茁壮
   的根须,树起了牢固的寨门。
  
  三
  
  鄂西,傲然对峙浩大。
  野史和神话喂养着旺盛而狂傲的灵魂。
  祖先摆古说:当爱情阻止梦想,只有饥饿的
   弓箭,才能找到解脱的语言。
  弓箭延伸着手臂,也延伸着视线。
  仿佛看见一只大手,拉弯了雄壮的武陵山脉。
  漂洗细节的泪水告诉我:其实不论射发与
   否,都是一种心甘情愿且理想的痛。
  啊,爱情的国界――
  人和神都从未触摸过的混沌与原初,在鄂
   西,第一次出走成生命的游魂。
  
  四
  
  茫茫大地,巍巍西南。
  谁说夷水纤细?
  谁说巴山浅薄?
  滔滔不绝的清江,是千万匹野马不舍昼夜的
   奔腾;
  莽莽苍苍的群山,是戛然静止的血性狂飙。
  鄂西展开的,岂止是一幅强劲的生命画图!
  
  五
  
  鄂西,一个人或生灵,沉睡在史前的梦里,他
   是这个民族摇篮里永远的骄傲。
  “将吾头往谢之,城不可得也!”
  面对国土和楚王庆功的杯盏,他在利索拔出
  长剑放在颈项的瞬间,蓦然看见大雪压弯了
  鹰的翅膀,笑了。
  巴山楚水,也笑了。
  傲然倒地时,升起了一座座顽强的山脉。
  长江却哭了,并呜咽好几千年。至今,都还
  奔流着晶莹的泪水。
  中国的记功碑太小了,因关羽的挤占,而丢失
   了这里的风景。
  我只知道,楚王惺惺相惜时,用带血的眼泪
  厚葬了一颗头颅。
  他的头颅,成了千山的雄魄。
  
  六
  
  我刚烈和血性聚结的鄂西,烈酒在燃烧
   着……
  我深沉与寂静沸腾的鄂西,飘落千山万壑的
   灰烬……
  山鹰展翅的旗幔下,鄂西的群山逶迤成万马
   奔腾的战阵。
  我是其中的一匹。
  风起的时候,草木的歌声撩人心旌,睁眼闭
   眼,鬃毛翻卷如瀑。
  
  七
  
  在鄂西,纵使神灵的缰绳,也捆不住呼啸的
   山风。
  就像那匹马、那个土家汉子,他们的骨头可以
   打断,脊梁却不能弯曲。
  那年那天,风从英国吹来――
  中国的背心很冷。
  一个民族的伤痛,在太阳下结痂。
  鸦片和强权的阴影是天穹中的一个黑子?
  炮台上一个男人的呐喊,迸溅了最后的光环。
  两个生命的重,很轻。
  这一刻,中国的呼吸,排山倒海。
  巴山的鹰,哭了。
  太平洋,涨潮了。
  
  八
  
  被大山的舞蹈震撼着的鄂西,
  被生命的太阳炙烧着的鄂西。
  我要让“音墙”上那狂欢撒野的“飞天”,大
  片的笼罩四野,它的每一个音符都涌动着生
   命蓬勃的潮汐。
  那二纪冰川的到来,它唯一的遗腹子就在鄂
   西蒸发着时间的落差。
  在鄂西,随便掬一捧泥土――
  春天就会在你的手心涌动生命的胎息。
  在鄂西,你随便摸一块石头――
  你的骨骼就会灌满坚硬的钙质。
  
  九
  
  有人说,要找到水域的历史,就听清江汹涌
   的涛声,震撼鄂西前额的记忆。
  长滩呼啸着起伏的号子,如风如歌的命运之
   索,让苦难勒进鄂西的骨骼。
  当一代河魂从凝重的家谱上消失,一个男人
  坚毅的目光沉淀了我的诗思,他有着比清江
  更多的美誉:火龙将军、中国将帅……
  记功碑上的墨迹未干。
  狰狞的黑夜,难以抵御的风,从背后的肋骨
   吹来。
  月歼一旅的利刃,冰凉。
  鸽子折断的翅膀,在地上流浪。
  一个生命的呐喊,在颤抖的天穹,渐渐无
   助……
  清江,终于走过了暗河。
  一个伟大的湘音,怀着悲痛,为他说出了一个
   特别的荣誉:
  ――共和国第一号烈士!
  
  十
  
  豪气,在深邃的大山尽情喧嚣。
  血性,在逶迤的峡谷锐意奔腾。
  在鄂西,只要注目浩然奔涌的清江,内心便
   充满由衷的敬畏和淋漓的快感。
  在那些血腥的岁月,清江摇动着历史的经幡,
  暖醒冷却的血,去汹涌恢弘痛楚的“壮歌”。
  阳光的音律,在拓展的冲撞中,走往塌陷的
   墓穴。
  也许,这本就是英雄的故乡!
  
  十一
  
  “山里人一生读山,直到死后,让山读懂”。
  在鄂西,山路是延伸历史的坐标。
  左边指往过去,右边指向春天。
  一条古老的盐道,在鄂西苍茫的崇山峻岭中
   盘来绕去。
  雄踞的鹰,在赶山猎手的吆喝中,说出天路
   的疼痛。
  马背,驮着苦难的历史,迁徙。
  一个湖南赶马的胡子,用他睿智骁勇的马鞭
   抽碎了弹壳的倒影,擦去了积淀的铁锈。
  那一天,鄂西用带血的印记说出了自己的身
   份,以及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十二
  
  鄂西是一座迷宫,不仅山、水、峡谷,就连
  千万年的历史都被原始的技艺镌刻进了坚硬
   的石崖。
  只剩下清江的涛声,在它的血管中回鸣,奔涌。
  要走进鄂西,得先走进鄂西的酒。
  那是用大山的豪气和清江的倔强煮熬出的陈
   酿,是用蛮荒的传说发酵过的野性狂飙,
   是用刚烈的汗水勾兑过的隐隐雷霆。
  咂酒的奶奶,用吮咂的嘴对我说:
  有泪,就淌开眸子流淌,
  有血,就剥开胸膛喷涌。
  
  十三
  
  当游魂找到眠床、鄂西见到天空时,太阳却
   骤增着黑子和耀斑。
  祖父因一句不过格的玩笑,在簇拥中改变了
   血的颜色。
  长江已经盛不下了,就去海吗?
  奶奶让眼泪和故事去汇集每个日子。
  夜莺的歌声栖息在寒潮。阒寂中,鄂西流淌
   的血液在大山的骨骼中迂回。
  多年后,一个从鄂西出发的女人,在牵引与遁
   离间,用文字喊醒了沉思的历史。
  一个纯净的早晨,《思痛录》成了“抢救运
   动”的碑铭。
  一个说真话的卒子,在风中喂养着一个民族
   畸形的胃府。
  后来,鄂西记住了她的乳名:魏蓁一。
  
  十四
  
  当狼谷拒绝牧歌,一只矫健的鹰,从鄂西猎
   猎起飞。
  鸣唳的声音,覆盖着贫穷黄昏笼罩下的山径。
  我泽披金翎,走在远行的路上,内心响着奔
   走呼号的歌谣与翔击。
  我发誓,我要在这片土地上与岁月轮回厮守,
  种下红色的胞衣,用情歌和烈酒来发酵生命。
  
  十五
  
  熊熊的篝火燃烧起来了,在一个民族喜庆的
   节日里……
  烈烈的包谷老烧煮出来了,给悲欢离合的岁
   月灌溉、施肥……
  升起白虎图腾,擂鸣震天的响器,裸呈大山
  彪悍的肌肉。原始而真挚的情感,夯捶得大
  地生疼时,鄂西的土家山民都成了舞蹈的符号。
  天摇地动的摆手舞,是清江的又一次潮汛。
  鄂西希望的子宫,又将分娩出璀璨的黎明,
  ――去寻找生命的激流,
  ――去寻找悲壮的飞浪,
  ――去寻找龙鳞金甲的祥光。
  
  责任编辑 陈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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