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还有几个月呢 昨天和母亲通电话 她再三叮嘱我 今年回家过年 九个年不在家过了 现在儿孙满堂 也该大团圆了
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
我的眼泪就出来了
幸亏母亲没有看见
她比我更脆弱
这些年里
她为我们流了不少的眼泪
她的老眼已经干涩
甚至看不清
我寄给她的那些文字
我没有马上回答
我还在想
春节里的那些列车
能载动多少
离愁和别恨
腊月的工业区
腊月来了
工业区不知道
它被加班加点的订单笼罩
工业区没有季节
只有匆忙的时间
在流水线上
几个想乘火车回家过年的打工妹
已没有心情做事
她们面前的电车慵懒地嗡鸣
在针与线之间
她们还能选择什么
她们最终没有逃过
主管严厉的目光
一张张鲜红的罚款单
谁能真正读懂
而回家的车票
还在这个月的工资后面
时间乘以不变的速度
无论如何也抵达不了
离家遥远的里程
大年三十的田螺
一盘三块钱的田螺
就算是最丰盛的团年宴席了
我和一个老乡面对面坐着
在工厂外边的小店里
我不认识的田螺
它们好像同我们乡下
田间地头的蜗牛是孪生姐妹
我按老乡教给我的办法
拼命地吸这黑色的壳
可是在嘴里的总是泥沙
窗外爆竹声声
这一年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了
而我的打工生活还没有开头
那一年我刚到广东
一九九四年大年三十的田螺
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一粒蜗牛
在流浪的异乡
缓缓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