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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平原阅读答案 [风吹东平原]

时间:2019-02-13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抗旱      大地龟裂,是祖国的伤口。   我的骨头在颤。我朴素的子民,草木一样的子民,驻扎在裂纹深处,忍受干旱。花香凋落,鸟语离开了湖岸,剩下一群红鲤,魂魄已散。
  我祈求水,用古人的雨霖铃,淋湿云贵高原,淋湿合十的手掌、木棉、茶树、五彩经幡。
  如果雨水不来。我的神,请允许我从烟火中抽出肉身,屈膝而歌,击壤而歌,动用积蓄已久的眼泪和前朝的瓦罐,一点一滴浇灌春天以及尘土飞扬的稻田。
  
  麦子
  
  黑夜从大地上升起。
  雨水浓重,闪亮的果子开始受难、腐烂、发霉。
  父亲躲在如豆的灯下,咕噜咕噜抽着水烟,一头芦苇花在燃烧。
  这是第七次写到麦子,站在痛苦的芒上,没有歌唱,没有金黄的蜜语、闪电般的美好。
  只有大风吹动的平原一无所有,申家沟,像一枚尖锐的钉子,闯入肉体。
  
  大水
  
  被黄昏染红的申家沟。
  苦楝子的村庄是入秋的第一枚悼词,钉在豫东平原。
  金黄的玉米浸在大水,微温的羊群浸在大水。衰老的母亲,持刀而来。她晃动的双手于泥淖里,是最小的闪电,收割匍匐的命,运回谷仓。
  雨水狰狞,母亲独自称孤。
  像风中的细苇,从身上扯出一排柔韧的骨头。摸出一个符,堵住手上裂开的口子,清澈如草,止不住的苦难,红与黑……
  
  申家沟
  
  我热爱落日下的申家沟是纯金的,麦草是纯金的,流淌的水是纯金的。有触手可及的风马旗,羊群扎堆。树上的苦楝子,风一吹,就掉进深不可测的喉咙。
  远方一无所有的蓝,放入我空灵的酒杯。
  在倾斜或平坦的屋檐下,微醉。我的笔是镰,体内的神,穿越每一颗谷粒,收割余晖和盐,收割符底晃动的小阿妹,像四月柔软的钉子,藏起尖锐的部分,一开口就脸红,一笑就冒出几叶清荷,我就很幸福。
  在辽阔的金子上,素面朝天,血管里长出一寸寸美妙的战栗。
  
  风吹东平原
  
  空荡的小村,灯火不明。母亲在自己合十的手掌上,落下泪水。
  大风吹过了东平原,吹过颅骨中的缝、黑夜的冷。它无视人类的爱与恨,背叛了秋天。
  申家沟的玉米提前坠落,大面积倒进雨水。秋天内外,剩下荒凉的海,浸泡身子、古陶、祖坟上的草。一些谷物霉变。苦难汹涌,我的头盖骨开始松动,像刀口走过。
  
  五八年
  
  五八年的春天,没有青,也没有黄,一片红是没用的。
  五谷不盛,雨水渐行渐远,大地突然失去隐喻。成群的难民流离、失所、逃荒、要饭,去向不明。
  七七芽埋伏于暗,小小的戟不动声色,占领人类的胃,俘虏剩下的人间。它的毒在东平原上汹涌、发作,置人于死地。那时的泪是碎的,也是多余的,我的亲人们等不及浴火嬗变,一个个,手拉着手,背影模糊地脱离了春天。
  
  回家
  
  落叶围住的家乡,住着我过分的爱与恨。
  梳理一下自己的枝叶,只身打马回到申家沟,要低下来,小心翼翼,降到草的位置,从身上溅出一点泥土的腥味,与村庄和谐。向活着的人露出旧式的笑、传统的礼节,把城里的新鲜藏好,不显声色。
  回到老时光。要温顺于天,和庄稼平等。
  
  哭伯母
  
  五月,鸟叫不定。我们都是粗枝大叶的人,忙洗镰刀,喝农药死去的伯母,过于突然。
  让平原的乡村一下子回到荒凉,她的尸体躺在暮色,又小又瘦的白,布满哀伤,一个来去匆匆的生灵退出多年的疾、暗,还有孤独。三天后,将与陶瓶、祖传的布匹共同下葬,化为尘土。
  我什么也不说,像麦子上空的水一样哭着,申家沟长满了风声。
  
  曾祖父
  
  他抱着东山,抱着东山上的一棵麦子,一棵贫穷的麦子跪下。
  背井,把先祖的名字刻在桃木上,把又瘦又弱的村庄抛给雨水。任凭两手空空,悲痛时捏不出一粒细小的盐。一路上太阳飞过,黑夜飞过,野兽飞过。风把身子吹向东又吹向西,吹向南又吹向北,落脚在平原:旱三年,涝三年。
  苦难不远,虬枝滚遍肉体,拔不出的一根成了深渊,流出屈辱的泪滴。最终曾祖父死在了那里。骨头在半尺厚的黄土下,化为一团冷雾,上升,恰似东山上的月,轻轻走过最高峰。
  
  在北湖思念前世
  
  东平原上,大河的水遗落在古邑。
  风吹麦花香时,我突然爱上了颂词,抱紧花间的一壶酒,重新审视这个没有仁义的人间。
  高高的骆岗上,落日归零。我的陵墓上遍布野雀,一行白鹭洒下沮丧的部分,穿插于蓝。泓水之战,我丢失了春,也丢失了秋,丢失的三宫长满艾草,六院虚空。举起睢酒,一瓯一瓯的清冽,流入喉咙深处,醉里乾坤大。让我掐灭对烟火的恨,爱上孤绝的魂灵,回到清明时节――自由的绿。在八丈宽的滨湖路上,不需要佳人和故国。不分水天的一汗酒,还酹江月。完成体制外的抒情,合于自然。
  
  写给姐姐
  
  姐姐,你是母亲身上的叶子,还不能完全打开,就提前掉落。
  远遁他乡,成为孤独的瓷。寂寞来袭时,花天酒地属于别人,一小片忧伤属于自己,像母亲藏于佛经后,指尖上烟火流转。水土不服的你青春落第,被雨水纠缠,手指上二十八块骨节,找不到一粒细小的红。
  回到平原的村庄,瘦若蒲草,无法握住申家沟的水,和五谷中闪亮的镰刀。
  姐姐,我们的命是一粒露珠的轻。远离了大海。
  
  创作手记
  
  我曾说过,“东平原厚厚的黄土,八百里的潮湿或干旱,及滚动的炊烟,是我一生的痛”。东平原即指豫东平原,生长着无边的楝子树、狗尾巴草、菟丝子、苦艾,还有黄金一样的麦子、大豆和玉米。
  东平原有个很苦的地名――申家沟。它是黄土地上的一个缩影。贫乏,瘠薄,找不到历史遗迹,时常弥漫着喂养生灵的炊烟,而我对它爱得真挚而痛苦。这片土地有养育我的父母、手足兄妹,惟独我可以用文字采表述他们的现状和内心世界。我是一个异乡漂泊者,只能勉强于温饱,无法泅渡这片黄土地上的漫惠,而我拥有一颗水草一样柔软且悲悯的心,甚愿他们过得安康。有丰满的粮食。
  夜阑人静时,我总会想到他们的纯朴、善良、偏执、空洞、暗淡,及对外界的木讷,可他们与我一样沉默着,坚韧地活着。像东平原的天空不善言辞。我的手握着笔就套颤抖,眼泪簌簌坠落,仿佛整条申家沟的水都在上涨、汹涌,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正如诗人艾青所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固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些支离破碎的散章献给生长于黄河泛滥区的亲人和我们滴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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