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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声者(外六首)】采生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采声者   今夜雨滴是一群挨骂的蜜蜂,她们采集风粉   风不是一朵朵的花,更不是一遍遍的园地   今夜雨滴急急呼呼,在我的耳背停下   这个菌状地带,没有亲人,没有惊痛
  只有一滴水,成为采声者的旅馆
  众多雨点挤进来,我忙得团团转,幸好有耳朵
  可以装下一切。一切并不能说明风是一个可以放弃的
  念头。如果这个耳朵不属于我,是一片瓦,是那片
  堂屋顶上的亮瓦。她会不理风,放走不信邪的光
  光在我的耳背上产卵,像鸟一样衔来枯枝
  成为我的同类和伙伴。光和风
  我理解多少,就能走出多远。是光在松涛上
  拿出手电筒,找到风,找到我的耳朵,安顿好那么多
  雨滴
  某年某月某日
  黑暗中有一双疾走的胫骨,来到街坊
  某年某月某日,街坊空无一人,我不孤单
  也不急于离开。我只是一瓶啤酒的老顾客
  昨天夜里还在建湘路的白蜡树下,看见
  一对恋人坐在那块石头上,我曾经有过的快乐
  足以把这块石头碾成一只蝴蝶,另一对儿
  他们同样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这块石头的
  某年某月某日。我沮丧。我说什么都不是我想说的
  我的恐惧,绝望和狂喜,她们都到哪里去了
  难道什么都不存在?我只是在回忆往事
  过去的一个女人。她带来的黑暗中有一双疾走的胫骨
  难道也变成了翅膀,昨天和风?这多奇怪
  事实上没有一个人的剧场。剧场上演的只是一个信息
  对于街坊来说,我来过爱过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编码
  我试图挽回的是关于某个时刻某件随风涌动的裙带
  某种语气和呼吸,一缕微微升起的红晕和侧目
  不,不是另一个我的回忆和曾经的对峙
  我都说过什么,有过何种承诺,喝过多少瓶百威
  吃过多少姜辣蛇?这都是关于我的某个编码
  与爱情毫无关系。假如我死去,我仍然会来到这里
  只须换个发型而已,但黑暗仍在,那双疾走的胫骨
  会停下来,某年某月某日,在那个石头上开出长长的花
  她并未消失,但愿我不会喊出她的名字,并跑上去
  用大笑把一切抹平
  猪年生活
  猪年我召集一些核桃、星星和丝瓜
  丝瓜的晚期拒绝水却在水中劳动
  帮我消除脏迹,保护怀疑者手中的风和星星
  可怜的星星,我遥远的亲家
  她多少个女儿在今夜保持沉默
  我是一头猪,宁愿生下一头猪
  也不愿把丝瓜一样的女人,领回家
  家是什么,猪年的家里核桃在表演
  西瓜,你这野猪的温柔女儿,哭吧
  巨大的客厅来了大把心照不宣者
  他们想走就走,这与我的宽容无关
  宽容是初冬的一把长椅,我的早年
  经过那里但没有与之交谈。当有人问我怕什么
  我只会大声说鬼的味道真美
  我还没有活到那份上,没有与一个阶段的晚期碰面
  我仍是一个冒充者,去看望晚期
  猪年没有晚期,所以没有朋友,只有尖叫
  猪年我把有限的书召集起来,为他们致辞
  欢迎一条晚期的丝瓜。她是谁的女儿?
  在郊外我是个小工
  在郊外我渴望租用一个窄小的子宫
  生下爱情。郊区是我的初恋
  她的固执不合时宜。在郊外我是个小工
  把某些东西搅拌、碾碎,放进墙体
  墙面摇晃,有时候我被摇下来
  又摇下来,但我不曾动摇
  如果城整个塌陷,我仍会把筋骨挖出来
  那些不能丢,我也不会丢
  我会重新开始搭架,在各种目光中搅拌
  碾碎,放进墙体,墙面晃动,晃动
  我也晃下来,陷落,变迁
  像我一步步后退,随着郊区的节奏
  在某一天,靠着我的出生地和故居
  在这里,我会待上一阵,当个义工
  那些磨灭的角线与墙体吸引我,我为之
  震荡,像我不再谈论我的父亲和他的模架
  有一次,父亲用双手印完一口泥砖
  他用大拇指顺手在右上角上摁了一下
  摁出一个酒窝,那满盏笑意
  印在我心上。那四角四印的砖坯
  比镜子明亮,可以看见我青春的全部
  有一些在暴雨中溜走,他们没有留下姓名
  有一些进入土窑,把水分挤干
  成为基脚,在这里我懂得火是基础
  大部分停在风中,进入墙体
  如果抚摩它,像刚出土的铜镜
  有些事情温热可辨,火与土居于最下面
  土和风在中间,风和水在上面
  那古老的手艺我不曾学会,渐渐废弃
  但我不会忘记,这样的爱和坯子
  他们是一个更大的镜面,照看我的小酒窝
  这隐约的居所,停在右上角,在某个墙体当中
  成为空隙,被忽略不计,正是它在等着我
  麓山
  我疲乏但并非远涉而来,头顶一轮冬阳
  满脸祥然。麓山之下,一阵凉风裹挟惊喜
  我奔她而来,怀念万民齐戴的一圈黑纱
  那不是过去,不是黑暗,如今是混浊
  一个少年的灵思仍在,我深以为然的荣光
  突然不见。我寻求至此,听见一个老人的叹息
  他在山脚下,迎接我的来访。回忆如同山上的
  墓地,长着一张不为世人所知的嘴
  它使麓山开口,风使它开怀,各种鸣叫打开
  万民心中的旨趣。一代人的情结如同矿物
  沉没在麓山之底,山如此富有,养育又一代人
  我渴念活在荣耀当中的神,求他显明神迹
  领我走完祖国的极地和荒漠。这开国的父
  一度把我引至雪峰山巅,他照亮四方
  我称颂一个人的荣光;在神和人之间
  横亘着一座神秘的山,我久久迷途
  全部的热血不足以打开一扇窗子,看见灵光
  照耀四方。不明的罪让我成为一尾污河的鱼
  我痛悔,从广场东边走到西边,又从西头
  走到东头,当众人散尽,雕石遍地
  我看见旷野打开家门,我如此欣喜
  在麓山脚下,凉风伸出她的手,把我拦下
  轻轻抱走。待大雾散去,你会看见麓山
  新的光彩,如果地球上还有一处霄汉之地
  我一定来到麓山,述说我的全部愧痛
  我愿意奉献一生,仰望那荣光,屹立东方
  照耀我祖国的艾草和硫黄。有更高的使命
  领着我和一代人,沿炊烟而下,回抵家乡
  家乡的小河奔腾不息,众鸟欢鸣。朝圣者的
  脚下,晚风带来清越的浊音,这宇宙的和弦
  精密已极,茁壮的啜饮者隐没,来去无痕
  不是岁月而是泉水
  ――谨以此诗献给混沌诗人彭燕郊
  不是岁月而是泉水,躲在深处,触及你和我
  那些少年的时光,藏于喉结的一溜青烟和
  木瓜脸上的爱情,烙铁一样的微笑,不见了
  她在泉水中停止哭泣。隐藏的是火苗本身
  以及所显示的风向。如今她变成绳索
  把我反锁于那烙铁之上。我居于火的内心
  从不赞美风,仅仅是母命难违。我经过浓烟
  来到泉水开口述说之地,想象这敞开的回应
  曾在风中鸣叫。阴影一直居于风的内部,拉过你的手
  不是劝告而是祝福。一个人年少时的鸣叫
  是对自己开战,就像岁月对泉水的扭打
  岁月并非燃烧更旺。有时候是灰烬,是一挂鞭子
  这当然不是战争,不是一次聪明的袭击
  而是泉水。从手上冒出来,从转弯处冒出来
  从黑暗的杯底冒出来。时间在这里不见踪影
  在泉水下面守着水的祖母,她的明媚来自她的信仰
  一行像水草的字迹,这是我赞美你的方式
  美如泉水,她如泉水。她看见那根烙铁在行走
  同时看见你的忧伤。来吧,带着马齿苋的微笑来
  为我画一片小叶。我经历一个人的战争,在外省
  在红薯放进烤箱的街角,我怀念泉水中的神
  流亡的歌者,她们把异乡的雨环擦得锃亮
  像手铐一样合拍,像泉水一样停下或奔赴
  我怀疑一个人的盛年,是一张露珠中的照片
  在十八岁或者一个清晨抖然,两叶肥硕
  早年的时光深埋地下,不是岁月,而是火中之火
  是混沌之地。我用牛角饮水,保持镇定
  用啸声代替每一条路径。那些水做的珠子
  缀满大地,浑然远去。如今令我蹲下来
  这是我的祠堂,我的族人和兄弟、姐妹
  其中有一个是你,带着马齿苋的气息
  我怎能拒绝,并伸出烙铁的手,像泉水一样回返
  叶面之上,一滴水的故居,那晨光停靠之地
  停下来,又停下来
  肚脐以下的部分,与坟山齐平
  坟山以上的是小草,我能牢牢记住
  我背过古文三百篇,到现在一篇也没记牢
  可能还在记忆之中,在坟山以下
  不要轻易去坟山,我记着并握着小小的拳头
  惊吓倦宿其中,如在熟睡中从床上溜到地上
  我溜出去,忘得一干二净
  记忆的小径长满禁忌,节日把它打开又关上
  我越墙而过,像公园关门之后
  当一切归于尘土,什么都会敞开
  像春天会在来年敞开,花朵会在风中敞开
  泥土会在稻谷中敞开。我会记住一阵风
  一只蜜蜂和一个和我父亲一模一样的农夫
  我相信我和农田是父亲的信仰。我结出谷来
  煮成米饭,喂养父亲,父亲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我记住这些是我爱上这些
  当我不由自主靠近坟山,我停在风中
  惊讶小草的生长速度,它提醒我背诵和记忆
  死我记不住,来过几回我记不住
  肚脐以上我朗读,肚脐以下默读
  关于受到惊吓的一部分,我在走廊上读
  我忘掉肚脐眼的下方,记住肚脐眼的上方
  那里空旷得让我停下来,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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