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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地震感人的事迹 关于5?12地震的一些前方回忆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职 烨200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现任《申江服务导报》新闻部记者、专刊部读书编辑。曾于《美文》《小说月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小说十万余字。获得上海市新闻奖、《美文》我最喜爱的作者等奖项。
  
  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直接面对生命。
  很艰难,对别人,尤其对自己。
  2008年5月12日,会一直长久地记住这一天。那一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起床,前一天晚上做版面到很晚,睡得不错。那天上海的阳光非常热烈以及灿烂,树木绿得耀眼,吃过午饭,我照旧坐车去单位开会。
  下车时已经超过14点28分,临近报社的马路上铺排了许多人。我凑近大家,只听见――摇得厉害,地震、逃跑,类似的字眼。
  第一时间,在上海,并不能感觉到地震的可怖。我和同事一群人在楼下站了很久,摄影在拍照,大家闲扯着一些以前与地震相关的记忆,为有难得下来放风的时间都乐呵呵地笑着。
  现在再来回想这一天的这一切,常常觉得恍然又失落,心头总如压着石块一般闷闷的,灾难来得这样突然,而在最开始它发生的刹那,绝大多数如我般迟钝的平常人,远不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5月15日早晨11点30分,在家里流着眼泪观看了两个通宵的新闻直播之后,距离灾难发生超过69个小时,好不容易接到了宣传部的批文之后,我和另外4个同事,搭乘这一天最早的航班,到达成都双流机场。
  一切从这里开始。
  作为记者,出发前我对自己此行的要求是尽可能多而准确地记录,这是职业生涯中的大事件,经历难得珍贵。我带了厚重的笔记本,然而事实是,灾难的现场直铺而来,你根本无暇平静地写下它们。奇怪的是,当我开始在书桌前坐下写这些文字的时候,那些生动的残酷的画面纷至沓来,迫不及待全部涌到眼前。
  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快地让手跟上脑中奔腾的画面,记录。
  真实而准确地记录下来。
  
  一些说明
  
  我有必要在文章的开头为大家描述一下当时整个现场以及后方的情况。
  5月12日的晚上,央视迅速启动直播体系,画面上,记者们从现场拍摄回来的画面那样触目惊心,令人流泪心碎。
  然而当时“规定”,任何地方记者不得去灾区报道。我们开始漫长的焦灼地等待。
  还是有报纸不顾文件,第一时间冲去了灾区。上海某早报第二天就出版专叠记录该事件,虽然用的多为新华社以及摘编稿件,但他们在封面上说,已经派出12名记者奔赴前线。
  在这个时刻,我相信所有的记者都已经热血沸腾,想立即冲到震中目击现场。我们每个小时都在等待新的文件下达。
  14日晚上,部门终于召集我们开会。在采购了基本的药品之后,我们订了第二天最早的机票。
  在这一趟航班上,我们碰到了大约30余名来自其他媒体的记者。除了记者,还有志愿者和医疗救助队和一些武警和军人。
  这就是当时的情况。然而,真正的现场并没有那么多电视上温情甚至煽情的故事存在。被电视新闻煽动起来的情绪,在抵达现场的那一刻,就彻底被颠覆。
  在这趟飞机上,我碰到两个自愿暂停工作去灾区帮忙的上海志愿者。他们在家中看电视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飞身到灾区,投入到火热的救援活动中来。我决定全程跟随他们,见证他们的志愿行为。
  12点左右,我们跟随当地红十字会一个志愿者车队,出发。我和报社的其他同事开始分开行动。
  
  关于准备
  
  我以为我准备充分了,事实上,完全没有。
  无论是从物质上还是心理上。
  出发前,我和同事去买过一些必备药品。但到达机场后,因为志愿者走得匆忙,我并没有从大部队处分到食品和药物。
  12点左右,我们的车就出发了。我并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那两个上海的志愿者也不知道,开车的志愿者嗓音嘶哑,他已经连续三天只睡3个小时,他说,去平武,是此次还没有投入大量救援的一个地方,灾情很严重,数千人被困。
  我心里一激灵,现在就去!!
  我想着一会儿可以在路上买一些吃的和水,还有药品。可是没有一会儿了,我们的车直接往绵阳方向开,我分到了一瓶水。
  事实上,很多进入灾区的人,都没有做好准备。他们一腔热情地去,发现现场和电视上看到的完全不同。
  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关于天气
  
  那两天非常闷热。而且,诡异的是,空气很干燥。
  以往我对于成都的印象是湿气缭绕,但这一回,汗湿的衣服一会儿就被蒸干,热气蒸笼一样罩满全身。
  天黑得很晚,晚上7点,还异常明亮。天快黑得时候,可以看见天边奇异的红色,据说是地震过后的那种暗红。
  太阳并不是特别猛烈,但是热。车进入都江堰市之后,两边就都是简易的地震棚。被太阳一晒,暖棚一般闷热,没有一丝风。
  后来我进入都江堰市、安县的秀水乡、小坝乡的茶坪镇,可以明显闻到那种因为天气炎热而散发出来的味道。那是说不出来的古怪的一种味道,你觉得身体都被粘住,气味笼罩在身上挥之不去。
  棚里的人都走出来坐在草地上或者马路牙子上。
  从成都往都江堰市的这一路,绿草茵茵,这会儿却堆满了各种塑料汽水瓶、塑料布,星星点点。因为没有风,这些东西都静止着,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大家的表情并不悲伤,相反因为挤在一起都显出乐呵呵的笑意。
  这是灾难过去,短暂的表面的平静。
  大家都坐在马路边,用手扇风。
  
  关于志愿者
  
  我此行的任务,是跟随志愿者。到处都是志愿者,各种年龄的,他们从全国各个地方来到这座城市,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多人和你站立在一起。从未看过大家这样万众一心,这令人感动。
  头天晚上8点半,我在北川县城外3公里处,碰到一个自己开着车子从浙江赶过来的志愿者。当时,北川县城的驻扎部队已经往外撤,他们阻拦我们,让我们不要进去,“里面已经是一座死城,你们进去没用。”那个浙江大汉,自己运了几箱药品和矿泉水,当他听说里面已经不需要这些时,他把手里的电话猛摔到马路边,暴了句粗口,哭了。
  头天在茶坪镇的时候,还看见贵州来的5个志愿者,因为茶坪通向村里的路还没有通,只能步行进去。我在晚上6点在村口碰到他们,他们从这天的早晨6点钟进村,走了整整12个小时,刚刚出来,救出来42个村民。那个志愿者队伍叫做“洞穴人救援”,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穿着连体的防护服,头发全湿了,指甲都抠得翻了出来,脸上都是泥,真的很像“洞穴人”。
  我跟随的这两个志愿者,一个是个室内设计师,上海人。一个在上海生活了许多年,自由职业者。他们在家里看了电视之后,就买了机票过来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来可以做什么,只是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来这里、来灾区,和大家在一起,做自己能做的一切事情。他们想去最前沿的灾区,提供最直接的帮助。
  许多志愿者都这么想。
  但想法是想法,在现场,我看到更多的情况是,志愿者有力无处使。
  有一次,我在都江堰市的指挥中心外跟随一支约30人左右的学生志愿者。他们都是从各个地方赶到这里帮忙的。在吃完了统一分发的盒饭之后,他们被一辆土方车拉到都江堰市郊的一个临时搭建棚处。而那块地方的建工集团负责人则一脸茫然,“我们这里并不需要志愿者”。30个学生只能席地而坐等待指令。在焦急地等待了近2个小时之后,志愿者们终于等到去大本营搬东西的指示。学生们排成一列,从一辆面包车上卸水下来,将水送进临时指挥中心,大家都很积极,不到10分钟就完成了任务,又接着坐在原地等待任务。
  在灾区的任何主干道上,都可以看到贴着红色纸头的志愿者车队。他们用毛笔在红纸上写着“抗震救灾”,从16日开始,广播里就一直在不断通知,“希望广大志愿者车队,不要赶去灾区运送物资,造成交通拥堵,妨碍物资车进入。”
  
  关于吃
  
  第一天并没有吃东西。我所在的志愿者的那个车,有同伴带了一些猪肉脯,还有一些压缩饼干。因为不知道要待多久,所以一直不敢怎么动吃的,水也不敢多喝,因为要送进灾区去。
  村子里的村民们很可怜,三天才能分到一瓶水,一天一根黄瓜,两人一桶方便面。我们进村子之后,将一些水给了路边的村民,我的给了路边的一个老妈妈,后来第二批村民来了,我们把水都送完了,我把自己带的补充能量的巧克力都分给了孩子们。
  这个时候才体会到,物资的紧缺。人能够背进去带在身上的真的非常有限,里面的人太多了。一路上,一直有灾民在路边举着牌子要水要吃的,这个时候志愿者们就会矛盾,是把车里的东西先给他们,还是直接送到指定的目的地。
  接下去的第二天,去了安县,很多地方都被隔离了。并不敢吃外面的东西,还是饼干和带在身边的水。
  人在那样的环境下,所有的生理需求似乎都被降到最低。不吃,但是不饿。有一天,我在安县帮忙搬水搬药品,高强度劳动了一天,只吃了5块饼干,喝过一瓶水,全天没有上过厕所。
  我在北川县城外见到过一个连续执勤三天的警察,他说自己72小时没有连续睡眠超过1小时,他的眼睛完全充血,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但是他说,他不困。
  
  关于死亡
  
  去之前,关于灾区的想象就是,有很多死去的不幸的人,在废墟中露出胳膊之类的。
  事实上,真正直击血淋淋死亡的情况很少,我在都江堰市看到过一次。在中医医院,部队的人还在废墟中抢救,有裸露的人体的残块和渣土搅合在一起,意识到那就是“死亡”之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如果是完整的,多半也都是用白色的塑料布裹起来往外抬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会呆立在那里目送,然后意识到――又有人这样离开了。
  真正体会到死亡,是你去到那些重灾区。比如在都江堰市,整个城市全部清空。我于两个月前来过一次都江堰,那个时候这个城市生机勃勃,古色古香的建筑布满街道。此时你并不能看见那些不幸的被埋在砖瓦下的人,但你能感觉到他们在。活着的幸存者都撤出来了,整个城市没有一点生机。
  我路过一个集贸市场,那里的糖果、饼干倾翻在地,切开的水果仿佛还热腾腾地冒出热气,几只小鸡在杂物中走来走去不时低下脑袋啄食那些掉在地上的黄豆。所有关于人类的生活的气息都新鲜地摆放在那里――橱窗里的木偶模特姿势优美倒在地上、塌掉半面墙的房间里还挂着笑颜如花的结婚照,衣服就静静挂在衣帽架上――只是,没有人。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仿佛上帝突然伸手将所有小人都揽走,他们留下所有生活过的迹象气息,消失的只有他们。
  14:28分,时间彻底静止。
  印象很深的还有黑暗中的北川县城,部队在夜晚撤出,只留两支小分队在城里。没有人走动。往前走两步,便听见两步的回声;喊“有人吗?”,便听见自己的声音又被扔回来――“有人么……有人么……有人么……”,偶尔会有猫叫跟狗叫,一只猫噌得窜过去,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死。
  你无法想象,这个地方,在几天以前,就在这个星期,还是一个有十几万人的地方。
  我第一次体会,原来“死亡”是这样的一种能够将人整个笼罩住的非块状的东西,把人猛地砸中,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关于恐惧
  
  我很没出息地承认,第一天因为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恐惧了。不只是恐惧,是相当恐惧。
  我跟随的两个志愿者在夜晚,准备去北川县城看一看。当时外撤的军人告诉我,县城里面已经没有人,部队在县城口扎营,让我不要进去。我想了想临出发前领导的指示,“安全第一,不要做冒险的事情”。没错,我觉得这是件冒险的事情,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在县城口等他们,待在车里。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错误。因为你并没有足够的力量,一个人待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是怎样的地方?
  一条扭曲的车道,边上是之前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两边是黑黢黢的大山,天上有一弯静默的月亮,黑,没有人。且,偶尔能够感觉到震动。
  我很快变得呼吸急促,且被自己吓到――你觉得这个地方只有你一个活人,你独自面对静默的块状的死亡。
  只有你。
  我开始不断想象,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巨大的震动,如果山上滚落巨石,想象我的车被轰然而至的巨石阵淹没……
  那独自在车里面对整个世界的4个小时,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
  由于这四个小时,我深刻体会到了12日14点28分发生的这一切,对于这里活下来的人们,意味着什么。
  后来的采访中,没有再发生过独自面对的情况。即便在已经完全清空的都江堰市中走,即便面对彻底崩塌的安县的小村庄,即便看到流血的扭曲的脸,只有周围有人,就不至于那样恐惧,我体会到,同行者,在这个时候有多重要,同伴,或者更广义说,只要有人,就不会害怕。
  所以,再看新闻,我就能感受到对于废墟中的人来说,那些鼓励有多重要。你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死亡。
  
  关于悲伤
  
  对于北川中学高二年级的这位女孩来说,14日那一晚的时间并不存在。地震发生之后,她和另外两个女伴被压在废墟中。两个最好的女朋友一个压在自己的右胳膊上一个压在自己的左腿上,女孩一个劲地跟两个好朋友说话,她们相互鼓励,“我们一定能够活着出去”。
  救援部队发现这个女孩的时候,她身边的两个好朋友已经死亡。女孩的右胳膊和左腿被严重压伤,神经坏死,肌肉萎缩。
  她的叙述到三人相互鼓励处戛然而止。
  “后来呢?”
  女孩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我不记得了。”
  不忍心再多问一个字。
  《南方周末》驻成都站记者曹筠武是在地震发生当天就前往都江堰市现场的,大量的尸体被挖出放在一边,对于习惯灾难场面的他来说,这种景象一开始比较震惊,后来就习以为常。他在那些已经没有生命的人中间走来走去,走累了就在某个人的脚跟前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他说,真正令人心碎的是第二天,得知自己孩子死亡的家长大群赶到现场。他们撕心裂肺地哭,自己很快就受不了了。
  我在灾区看到的大多数灾民都面色平静。在安县,一群被抢救出来的灾民聚拢在一起打牌,我以为他们可能都是幸运的人,家里并没有什么伤亡,一问才知,这些乐呵呵打牌的人,都丧失了父母、妻儿,有一个甚至全家都遇难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曾经以为我也会看见电视中那些泪眼婆娑的脸,真实的情况是,大多数人眼神看上去是空洞的。
  在这里,我第一次知道,悲伤的表现形式很多种。并不只有眼泪才是最煽情的那一种。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我站在那里看着那些面色平静的受难者,我感觉心都被揪起来,我毫无办法。
  
  关于余震
  
  事实上,在灾区的那7天,一直能够感觉到明显的震动。
  最明显的一次,是5月16日下午1点左右,我当时和志愿者坐在马路上休息。突然猛得一阵,整个身子剧烈晃动了一下。大家都愣了一下,互相对视。
  后来我在当天的新闻中了解到,这次余震比较强烈。
  17日凌晨,我还没有睡,住的酒店的床剧烈抖动了5秒钟,我在黑暗中屏息凝神,等待抖动消失。
  后来凌晨4点,5点,又分别震动了两次。那天早上我起床外出采访的时候,发现楼下被拦起来一块,一些碎石块散落在地下,这是昨天晚上震动的时候,房子上抖落下来的。
  在上海的时候,我并不懂得余震的可怕,当地震来临,甚至说笑着兴奋――因为从来没经历过。可是在看过了这边的惨状,目睹了无数人在这几秒钟当中失去的生命,我真正对于这种抖动感到恐惧。
  成都人现在已经能够自如地面对这种骇人的抖动,在去往都江堰的采访途中,一个出租车司机跟我笑着说,“刚才我老婆给我发消息,说又抖了三抖。”
  他们很坚强!!
  
  关于情绪爆发
  
  出于意料的是,进入灾区后,我一直没有哭。
  一直到第六天的下午。
  那一天的开头也很平静,前一天睡得晚,起床后匆匆出门就去华西医院采访。
  华西医院是成都最大的灾民医疗点,光骨科一个部门就救治了一千多人。在那里,我又见到已经嗓音沙哑的宣传部负责人,还有骨科的曾主任。曾主任说,12日到15日,72个小时没有合过眼,这几天稍微可以睡一睡,就倒在医师办公室拼起来的长凳上眯一会儿,倒下去就打呼,太累了。我看见他的眼底已经渗血了,那是累的。
  不好意思打扰他,就站在一边看。一会儿工夫,就有一个急救病人被抬进来,双腿被锯掉,全身裸露,伤口就暴露在镜头下,医疗人员围在他边上,抢救。我不敢多看,站在边上尽量不妨碍大家工作。
  很无力的,就觉得怎么努力都没用,生命还是就这样消逝了。
  又采访了一些帮助寻亲的志愿者团队,大家都还是像上一次来的时候那样很认真地坐在那里等待寻亲者,也都是没怎么休息的志愿者,向他们致敬!
  从医院出来,自来四川后第一次觉得异常疲惫。瘫坐在出租车后一句话也不想说。回酒店,缓了一缓,开始给寻亲者打电话。
  那是前几天看到的一张贴出来的告示。A4纸上打着一张灿烂的全家福,用黑体字在下面写:“照片左边的是我的爱人和女儿,她们已经在这次地震中遇难……照片中用红线圈出来的是我的妈妈,她在这次地震中受伤,我们的亲友已经排查了近百家医院,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下面是一排电话号码。
  当时看到这张寻人启事,就非常揪心。
  我镇定了一下,开始拨那个电话号码。
  ……
  照片中的母亲已经遇难,被集体火化,没有让儿子见到最后一面。
  那个男人在电话那头平静地念给我听,灾难发生后的某一晚,他因为睡不着起床给天堂中的妻儿写的一封信,他平静地念道:“老天似乎在跟我开玩笑,但是,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我在挂掉那个电话之后再也无法不动生色保持平静,那些天努力搁置起来的情绪突然崩塌,我蹲在床边大哭,足足5分钟才情绪稳定。
  太悲惨了!我开始怀疑以前一直相信的“好人有好报”的自我安慰,灾难面前,老天显得这样毫无人情,在灾区的这几天,丧失亲人的悲痛触目皆是,那些都是最善良的四川人民,他们那样质朴老实,只是勤勤恳恳尽自己的本分,然而,灾难突然降临……
  你很难解释这种场合下自己的情绪。你平时的那些小委屈小焦灼显得完全不值一提,生存需要变成最基本的的需求,活下来就是好的。我见到那些已经发臭的躯体,看到那些血看到那些空洞的眼神,看到流离失所的人,看到空荡荡的整座城市,开始变得钝感而坚强。头一天我4点钟才回酒店,睡下后发现房间里有老鼠在窜,我竟然犹豫了一下,没脱衣服就躺下睡了,一直睡到早晨7点闹钟响,然后简单洗漱又往灾区赶。
  一周来一直绷住的情绪,在打完那个采访电话之后彻底崩塌,我觉得很伤心啊!太伤心了!我要好好哭一下。
  这样的时刻,我无法换位思考,作为旁观者尚且这样无法接受,那么一下失掉家园和亲人的当事人,这样的悲痛,该如何化解?
  愿生者平静。除了这样一遍遍在内心祈祷,我毫无办法。
  
  关于其他
  
  每天回到住处都已经是凌晨以后,第一天从北川县撤出来回到成都已经是凌晨4点钟。非常缺少睡眠,回到住处,都来不及向指挥部更新。
  路上的很多时候信号都不好,电话很难打通,短信有时候也发不出去。有时候在山里走,绕过一个弯,就没有信号了,即便跟报社总部联系,也要碰运气。
  幸运的是,一切都在好起来。
  15日,我独自在车里等待志愿者返回的时候,曾经走出车子往前走过一段路。那段路中,手机出现信号。后来知道,原来开进了中国移动的车子,那个区域中,可以打电话。
  我重新跟大本营联系上了。
  同事说“想洗澡”,我的愿望是,想睡觉。但是又觉得舍不得睡,因为每一刻都极度震撼,每一秒钟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种经历,从没体会。
  是切切实实的“战场”,很累,但是很难得,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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