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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的宋词】陕北大秧歌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李亮 女,1981年生,陕北志丹县人。 目前就读于西安美术学院。      竹马子      耳边仿佛有毛茸茸的童声天籁般溶进清晨弥漫的淡雾中,在湿润的黛色山谷中回响。又想到青石铺就的石板路上一路啪嗒啪嗒走过去的木屐拖鞋。或者还有电视广告中:“哎――芝麻糊哎――”那一声叫卖所传达出的一种黄旧味道。
  不管是什么,总会在心中荡起一阵明朗清新的植物芬芳,永远很远又很近地在心底最深处。和童年或童年的梦有关的一种揪扯。
  我们儿时的马是用秋日里砍了头的向日葵杆充当的。秋雨中铺开的暗黄色田野中,湿漉漉地站着一群群向日葵杆,杆头早已没有了盛载果实的圆盘的沉坠,但它们依旧垂着颈,像是在沉思或标榜着一种凄绝的骨气。然后又总会是不出所料的艳阳高照。野草开始在田里恣意地疯长,这是拔猪草的好时节。随大人进到田里,仰着头选好目标,从某棵向日葵杆的底部斜着劈踏过去,它在一只沾着湿土的小脚下挣扎了几下,然后匍匐倒地,却还因着前几日的雨水坚韧地与根部相连,扶起,再压倒,抓牢它倔强的身体左右拧几下,它终于在弄痛了我的手时,彻底将成为我的“马儿”。那弯着的颈刚好与地面形成一个我所期盼的适合弧度,我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用手推着它,享受着它在地面上干燥而粗糙的轻轻弹跳,口中叫着马儿马儿快快跑。身后小路上经过的我们留下两道粗细不同或轻或重的蛇形印记。许多玩伴总会一起叫着,比赛着,有的折断了向日葵杆,沮丧地重新去田中伯乐相马。
  永远会是走着走着,他们就飞快地跑进那青黛色山谷中弥漫的雾气中去了,只剩我不知为什么怔怔地站在田野边,耳边依稀传来的是几声清脆的笑与渐行渐远的歌谣。
  而我相信从宋代至我孩童时不同环境中的小孩子们,必定都唱过类似的歌谣,它沉淀隐藏在一片空灵的青翠里。
  
  绿头鸭
  
  这个叫法令我觉得鸭子一样可以有欣赏国画时所能获得的一种美感。或应该正式地冠以鸭子“解春者”称号。它们合乎规律地知晓何时水暖,已适合它们舒展了等待已久的双蹼,感受水的浮力所带来的一种惬意与羽毛和水面相撞所产生的那种温柔的愉悦。
  陕北向来缺水,池塘尚属少见,因此,这些水禽在陕北就像在城市的马路中心突然走过一头老黄牛般令人觉得惊奇稀罕。当然,在一些山明水丰的幽深小村落里,应该会有几只鸭子在小溪边摇摆吧。我在小时候,曾晕了好长的车随奶奶到过一个村名中带“泉”的地方,后来奶奶在我长大后的一次闲聊中告诉我那次去的是一个姨奶奶家,她还煮了自家鸭子下的鸭蛋给我吃。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倒是疑心那次回返中继续的晕车是拜那个或那几个鸭蛋所赐,因为从那时起直至如今,我坐车时都不敢像其他人那样买煮鸡蛋充饥,看一眼或闻一下味道都觉得车忽忽悠悠的已经启动了。
  倒是大白鹅在陕北不算稀奇,常可见到两三相跟,昂首阔步地在田边地头疾呼着。因了长相与体态的优势,它们与鸭子同时出现在一片水面上时,总会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有别于鸭气的略略的高贵来。也许鸭子给人的直觉就应该是闹哄哄成群状的,像去村头小河里洗衣的村妇们。而成群的鹅显然要有宽深的水域来养,在陕北,山多,羊群多。
  所以对于鸭子我几近陌生,若真有绿头鸭――我眼前基本能浮现出它们的形态来,因了“绿头”二字,使我产生了一种犹如观看孔雀尾羽上那种圆圈状的闪着荧光的颜色般的眩晕,但又感到一种知性的温情,犹如那些历经变故失意才终于醒悟,继而归于田园的古代文人所传达出的一种沧桑洗练就的宁静与与生俱来的温文尔雅。
  我这样一想,倒是真正的美化了鸭类。
  绿头鸭。一个偏灰色调的田园梦。
  
  淡黄柳
  
  中国画颜料中有一种颜色叫藤黄,水粉水彩中有一种颜色叫淡黄。单从字面理解,藤黄似乎应该是秋日里硕大一颗南瓜的蔓在秋阳里散发的迷人深邃而又暖洋洋的那种颜色,淡黄却令人没有这么多遐想的空间,只一种干干净净的清明色调而已。事实上藤黄淡黄极为接近相似,把藤黄想做类似土黄或橘黄之类的色调,完全是字面上的误导。中国的一些词句往往如此,空间松弛。
  也有用“鹅黄”来形容柳树的。淡黄柳相比之下,似乎又是一种别样的风情。鹅黄是刚刚学着打扮的小姑娘,淡黄却已是一种宁宁静静的等待了。想象一棵枝条柔软的柳树,笼了一身淡黄色的轻纱,远远看去,像一个清亮而又恍惚的梦境伫立在堤岸边(第一印象,这样的柳树绝对是应生于水边的)。
  而这样的伫立必定也会是在南方。陕北浑圆高巍的山峁间绝对没有这样的场地与氛围。
  陕北的柳树大多呈蘑菇状,圆而低矮。当山上尚有存雪时,便见它们枝头蕴藏了远观才有的一种暗红色,蓄势待发的感觉。这让我在寒冷中想到受了风寒的美人鼻尖上透着的那抹红色。一旦春意滚滚时,也必定又是它们最早显现着蓬勃,青绿了根根向上的枝条,抽吐了新芽,剪裁出狭长优美的叶片。要说陕北也有淡黄柳,那只能是它们那个刚抽芽时很短时期的状态,且还是笼得圆圆的一团,像东山魁夷笔下的树的意境,也绝没有南方的淡黄柳所能透得出的湿润鲜亮的水感,只是浑浑沌沌,作了黄土高原深沉厚重中最柔软而娇嫩的那一部分。
  能高高拔地而起而又枝条低垂的柳树,我似乎只在延安的延水河畔见过,记不清是几棵还是一排,只记得风一吹过来便沙沙沙沙,如美人长发一波一波地飘洒,温柔中有一股飒爽之气,像陕北女子。
  淡黄柳,这或许是宋人某场少年情事中产生的一种具像的情愫,有着如同淡黄一样淡的轻愁与感触。
  抑或是马蹄声中的赶考少年对未来的迷惘与憧憬。
  抑或是一头懒懒的驴子背上驮着的汉子醉眼中的往事。
  
  留春令
  
  一个充满孩子气的词语。
  想起儿时好容易得到的一块糖,踌躇着剥了糖纸含在嘴巴里,明知它迟早会消失殆尽,却仍想着舌尖上还有一小块呢,还有一点呢。可它紧接着就没了。空空的口腔里还留有一阵阵香甜,却又从未感觉那样空过,充满了失落与枉然感。
  城里的春最是来的难以察觉走的也难以觉察。还没等专门找个日子感受一下阳光的酥照与和风扑面的惬意呢,一丝丝燥热已开始从地底钻上来了,甚至在早晨时便听到一阵脆嫩的蝉鸣。正在花期的桐花一朵朵有风没风的都直往下坠,院外防水遮阳的棚子慵懒地顺着楼梯的斜度蓬着,上面躺洒着干枯或尚且新鲜的落花,天蓝色的棚子与褐色白色花朵相间,倒像是故意设置的一组水彩风景,只管散发着一种清晰的怅惘。
  我想到陕北的春天。明明该是山桃花杏花烂漫的时节了,却总不见黄灰色的远山上亮起一丝花影。天气依旧冷峭,清晨出门时依旧呵气成云。心中便恹恹的灰了起来。真到了一山白色粉色如云如霞地难管难收时,早已失却了那份该有的喜悦与激动。像一个久已不见的人,明明叫你等着,却总不见来,刚开始时难免还会心神激荡,但愈等愈不到,最终见面时多少已觉一种平静而致的麻木了。
  但陕北的春天毕竟还是年年如约而至,她一样扎根在这片固然干旱的土地里,即使少有雨水浇灌,她也一样会冲破去年的冻土生长出来,灿烂招摇开来。最终会使你怨她骂她后又心满意足心安理得地接受她,消融在她怀里。但她却又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悄悄离开着。犹如在洒满花瓣的热水里泡澡,舒适恍惚地快要入梦时,发觉自己的身体有阵阵凉意袭来,睁眼一瞧,却是热水不知何时早已流尽,只留得一身花瓣沾附在身体上。
  犹记得在陕北的一个四五月里,我曾与朋友结伴踏着暖烘烘的阳光一同出游,归来时衣襟尚留有青草与花朵的清香。只像波光般轻轻一漾,那些时光已随那个春日远离了,只在我翻开宋词时,于这个曲牌名中再次闪现。
  夏日总是马上就到。
  又会有些不甘,有些措手不及。
  
  风入松
  
  隐隐的危机感。像看武松过景阳冈时醉卧在大青石上的心理。又像武侠小说中的少年挟裹了好大的力气扑向袭击的目标,那目标必定是个深沉的中年男子或白髯的老者,可少年的力道却在碰到对方的身体时如泥牛入海(一般的武侠小说中都用这个词)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三个字不知为什么让我觉得不会有丝毫声音,只有把水慢慢注入装满沙子的容器里时的一种膨胀却又空旷的空间盛容感。相比之下,倒是风入夏日杨树时的哗啦啦或沙沙声显得喧嚣而震耳了,我曾很喜欢在困顿的夏日中午听这样的声响,让人觉得日子漫长而散淡。
  陕北多松的地方必定是陵园或有寺庙的地方。
  刘志丹将军的陵园在它地处的志丹县城里应该算得上是最郁郁葱葱的地方,陵中的松柏多为人工栽植,黄昏时站在高处看过去,只见紧偎着山脚卧着一大片墨绿色,将军在院中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便在映衬中愈发显眼。如果遇到漫天沙尘的天气,陵园还是会远远地如雾气遮不住的青山般安详。
  除此之外,离志丹县城二十几公里外的三台山上也有松树。说不清树龄,只是虬盘在石山上,树下有体硕矫健的黑蚁。山顶有几株划破蓝天傲然而立,树下有庙,香火不绝。我曾在庙旁的这几株松下坐了很久,也有风四下流走,却称不上能“入松”,松树太少,只能经过而已。
  后来路过黄陵县城时,第一次看到有松柏林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山,逶迤不绝,路旁有工人在栽植小的松柏苗。这样的景象与一路上的满目荒夷形成明显的对比,让人觉得这里的树的确是受了皇家之气的佑润故而会如此苍郁林立。这样大面积的松柏林,在陕北绝无仅有。
  不知千百年来有多少风沉潜入了这片林海?
  但宋人的婉约令人不忍过多地讨论我所见过的这些略显肃穆凝重的景色,要做的更多的是在一种宽博安静的氛围内冥想或干脆踏实地睡去。
  
  解语花
  
  神话中的名词。但又很明显说的是女人。那种表情安然而略略瘦弱的女人。在宋词里应该是穿着淡青或淡绿的衣,在小园中抚着古琴,琴声就要随旁边小薰炉袅袅的淡香隐约游到墙外去了。或有落花轻轻打着旋儿落在她慵懒的发髻上。
  这样一想,几乎又在导演重复着一个关乎爱情的故事了。或者还要有苦闷的士大夫或气吞山河的英雄来映衬一番。
  不管有哪个女人会被称作“解语花”,这都是一种远高于称赞其美丽或才气的殊荣。
  我曾在刚参加工作时栽过一盆花,簇拥着的小叶片在阳光里会有种剔透的绿色,不出一个月它就把枝蔓探出盆沿外去了,还在每个蔓稍绽吐出一小朵一小朵的紫色小花来,花瓣密密叠叠,花心有一小圈儿嫩黄晕染开来。栽下这盆花时,我曾有一个小而幼稚的秘密――或者是尚未成熟的一种表现吧,我把它暂时当作我的朋友们生活状态的一种显兆,看着它生机勃勃的样子,便会由衷地喜悦,心里想着许多朋友肯定会如我所愿过得如这花般美好灿烂。
  但总有朋友打电话过来说着自己的贫困或许多的痛苦。我开始嘲笑自己栽花时那份幼稚与故作。许多天后,花根部的许多叶子干枯起来,浇了很多水后依然不起作用。后来枯叶越来越多,整盆花只散发着青黄之气,朋友们的电话也越来越少,她们都像我一样明显的忙碌起来。再后来,我把花送给了单位的同事。一次,同事说起它还活着呢而且又抽出许多新的枝条来,许多爱养花的同事都栽植了它。我心中一时也不知是何滋味。其实我早在栽它时就知道它是那种耐活好养的花,却没想到它那暂时的枯萎原来是为了孕发更旺盛的生命。
  解语花,应该用充满爱惜的口吻呼唤它,然后想象一次静谧安详的归依。
  
  霜天晓角
  
  玉色的淡月仍粘在天的一边。阳光已从山的边缘攀上来,洒在青灰色的瓦上,瓦上有淡银色的光一闪一闪的扎入眼中。菜地里干枯的植物叶片上,也有这样细微的光华。
  记得小时侯有一次夜半时不知为何随了大人去村里的另一个地方。大人拿着两把手电,那两束黄黄的颗粒状的光柱扫过旁边暗黑色的景物,能照到前方很远的地方去。我们从熟悉的路上踏过,又拐进那个幽深的山的弯路里,我知道这个弯路的旁边是同村人的一个坟园,坟园边有棵高大的杜梨树,它此时正张开在我们头顶的夜空中。大人们都很平静,一边走一边不知说着什么。我紧随在他们身后,眼睛不由得看向左边的那片坟园,我只看到黑暗笼在我们周围,并没有看到我料想中的一个个黑色的土堆,也并没有预想的如同白天路过它时的慌张与后怕,反倒是心中夹杂着一种淡淡的安详与踏实。这种踏实不是来自于我身边高大的大人们,而是来源于旁边那片同样与我们路过的所有景物一样沉睡着的坟园,除此之外,还来自于在脚步中溅起的黄土的凉意。
  后来我们在天明时返回家中去,远处的山头躺在一片淡金色的柔和微凉的光里,又经过坟园时,那棵杜梨树的顶梢也沾染了淡金的阳光。
  一直记得这个夜晚与早晨,如同总忘不掉立于晨寒中所见到的那些青瓦上的闪闪霜粒。我在那样的点点的闪光里,仿佛知道了很多,却又总感到一种更加迷惘的痛苦与清醒。
  
  醉垂鞭
  
  脚下没有月光。全村的老老少少都踏着白日里早已走熟的小路赶向刘家大院。那是全村最为宽广平整的地方。今夜的刘家大院中心火焰沸腾,粗壮的木材在火中噼啪作响。小村以往每晚家家户户都点着的一团团黄晕的灯火今夜似乎都随各自的主人们汇聚到刘家大院去了,村子全部熄灭在了黑暗中。
  刘家人已在前几天就开始一遍遍地清扫院落,他们的大扫帚和着远远的隐约的锣鼓声轻飘飘地飞扬着。
  这是我小时候在老家正月遇到的一次乡村盛会,这样的盛会在以前是年年都有的,但我的记忆中不知为何却只有这么一次。一帮花花绿绿的大姑娘和扎着白头巾裹着羊皮袄子的小伙子们不知从什么地方出发,在一路上经过的所有村子里卖力地演出一晚,第二天又敲着大红的锣鼓渐渐远去。村里的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在尚听不到他们远远的锣鼓声时就议论着,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远方的响动。当村头终于有鞭炮声炸响时,那噼噼啪啪的声音热闹地在小小的村落里回响,全村的孩子都一窝蜂似的出了家门,飞向村口的那条大路去迎接秧歌队的到来。
  听大人们说,这些秧歌队每次来时,进了村总要先去同村的大爷那里去拜年。大爷是村里的特殊人,他在大年夜里常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去村里的一座山上去,回来后会给村里人说新年里的庄稼果实收成,还附加他去山上时一些神秘的见闻。这对我们那个小村里的人有很大的吸引力。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有许多特异的能力与故事,但这些都不是我们小孩子所关心的,我只在意那一大群小伙姑娘们进村后是先会去他家那并不宽敞的院子里扭舞一番的。
  但真正精彩的节目大家都知道会留在当晚的刘家大院里演给全村人看。
  火光像一坛浓而甘醇的酒,渐渐让围在周遭的人们都醺醺然起来,中间空出的一大片地上,一个接一个的节目轮番上演,姑娘们水绿的衣衫随着她们扭动的腰肢波光滑动,小伙子们脚下踢踏起四溅的黄尘,腰鼓棒上的红绸宛如直接从院中那堆火中扯来缕缕红色的火苗在舞动着。还有赶着小黑毛驴的汉子要送他的媳妇骑着那小黑驴回娘家去,路途遥远,小毛驴要驮着那头上插着花枝的媳妇上山过河,毛驴腹下垂了一块绿绸布,随着小媳妇的身子一晃一晃地抖动着。我终于在那绿绸飘起来时,看到了那绿绸遮着的小媳妇快速移动着的穿着黑鞋子的两只脚。
  夜很长,我挤在人群中渐渐困倦了,靠在母亲的身上就快朦胧地睡过去,却还听到赶驴汉子在一声声唱着什么,毛驴腹下那块绿绸依然在飘啊飘,它后来又围着那堆火旋转起来了,飘啊飘,呼呼生风。
  当我猛地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高一脚低一脚的被大人拉着手走在回家的漆黑的小路上了,我在母亲做的薄底棉布鞋里的脚被冻得坚硬的路面烙得发疼发麻。回过头去,刘家大院里仍有火光,他家的院落很明亮,像我曾在夜里远远看见过的热闹繁华的戏台,院子上空似乎隐隐有几粒暗沉的星。
  而刘大爷在刚刚过去的去年里得了肺气肿没钱治,只拖了一段时间就去世了。留在我记忆中的是秧歌队在他家院子里欢腾时,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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