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桂接壤处的“八十里大南山”，位于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和广西大胜各族自治县境内，地域宽广，景象壮美，总面积152平方公里，23万亩草山连成一片，最高峰海拔1940米，平均海拔1760米，年降雨量1900毫米，平均气温10.9℃，夏秋最高气温28℃。 “炎炎盛夏，地无暑热；数九寒冬，亦无长寒”，是典型的高山台地草原风光。从山脚沿98盘逶迤而上，可以看到受气候的影响，植被分布呈明显的带状特点，依次是竹海、原始森林、灌木、草山。丘峦绵延起伏，涧瀑流泉密布，点缀着48坪48溪，常年碧绿如茵。春夏，各色杜鹃竟相怒放争艳，漫山遍野，与碧草相映，形成山花烂漫的海洋；秋冬，蓝天白云，牛羊在其中信步漫游，天高云淡，神清气爽，偶尔云翻雾涌，间或红日喷薄，景象万千。南山，既具有北国草原的苍茫雄浑，又具有江南山水的灵秀神奇，有“南方呼伦贝尔”之美誉。
“全国解放了，我们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大牧场”
1934年8月7日，奉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任弼时、萧克、王震率领工农红军第六军团8000多人作为长征先遣队，从湘赣革命根据地出发，一路浴血奋战，突破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封锁、包围和堵截，于9月10日行进到湘桂边界的深山峡谷之中。第二天，当红军指战员沿着峭壁悬岩向上爬行攀登到一座山的顶峰时，惊异地发现，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片绿波起伏不断、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大家都为南山这一壮丽的景象所陶醉，纷纷欢呼雀跃着。时任红六军团政委王震深受战士们的情绪所感染，他激动地大声说：“全国解放了，我们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大牧场。”他的话语道出了广大指战员的心声。
1934年底，从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出发的红一方面军一部，突破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和重重封锁线后，进入湖南境内，也曾翻越南山的大坪、板栗坪、蕨子坪、鸡爪坪，长征北上。
著名的地质学家李四光曾回忆起他20世纪30年代初来湖南进行野外考察的一段令人难忘、沉重、痛苦的经历。当李四光带领学生们经武冈进入城步，横穿八十里大南山时，他的最为出色、最有希望的一个学生朱森，不幸在深山老林中身染重病，不治而死。为此，李四光不禁当场号啕大哭，曾作了一首悼念诗：“崎岖五岭路，嗟君从我游。峰峦隐复见。环绕湘水头。风云忽变色，瘴疬蒙金瓯。森兮复何在？石迹耿千秋。”
新中国的成立，使千百年来沉睡的，曾经是一片荒无人烟、猛兽出没、剑茅丛生的苍凉之地的“八十里大南山”，迎来了新生……
南山发展畜牧业得天独厚
1956年3月，南山迎来了第一批拓荒者，共青团湖南省委和共青团邵阳地委从长沙、邵阳组织了950名青年垦荒队员，满怀着改造祖国山河的雄心壮志，投入到大南山的怀抱，在这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创办了南山农场。
“白天开荒背蓑衣，晚上睡觉打雨伞。身上虱子有半斤，手上血泡数不清。为了开垦大南山，再苦再累也光荣。”这首歌谣就是当时青年垦荒队员们艰苦生活的真实写照。
创业的道路不是一帆风顺的，青年垦荒队经历了一系列的挫折和失败。他们在高山上烧荒耕耘，插种水稻。但正当禾苗抽穗扬花时，一夜秋霜，使希望成了泡影。办农场不行，那就改办园艺场，他们在荒山上开垦，栽种了上千亩良种梨树。梨子获得了大丰收，可是，由于不通公路，数千担香甜的梨子运不下山，吃不完的梨子只好往河里倒。办园艺场也不行，他们接着又试办过林场，但又因南山山高、风大、气温低而失败了。
几番风霜雨打，几次挫折失败，使得青年垦荒队变得聪明起来了。他们总结经验教训，从具体情况出发，认识到：既然南山的草资源如此丰富，就应该以畜牧业为主，利用山地草地发展牛羊。于是，他们从内蒙古买来十几头菜黄牛，又从新疆引进20只细毛羊，在南山进行“北牛北羊南养”的试验。经过精心的饲养，一年后，母羊产下了小羊羔，黄牛也长了膘。这批牛羊对南山的气候和生活环境适应性良好，青年垦荒队从中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1973年3月，时任邵阳地区革委会副主任的邹毕兆步行爬到南山上进行考察。邹毕兆是一位老红军战士，长征时在中央红军军委纵队三部担任机要员，曾和部队一起翻越南山。抗日战争时期，邹毕兆担任过八路军第三五九旅副参谋长，是王震的老部下，跟随王震转战南北。这位年届花甲的老红军战士这一次到南山，旧地重游，感慨万端。他认真仔细地考察了几天，看到试养成功的黄牛、绵羊，非常高兴。邹毕兆从南山下来后，便带领地、县和南山农场的几位干部赶赴北京，专门就南山办牧场的问题向王震请示汇报。
在北京东城的一个普通的四合院里，两位老红军战士兴致勃勃地谈起了南山。听完邹毕兆的汇报后，王震回忆起当年率领红六军团过南山时的情景，感慨地说：“记得那还是长征时，我就有这么个想法，要在越城岭那块草地上办个牧场。可是，这些年来总是忙这忙那的，不曾过问。现在南山的青年们养牛养羊成功了，很好啊！那就办个牧场吧。”他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办牧场，符合南山的自然规律吗？我看得让专家教授去考察一下。”
于是，王震请农业部和北京农业大学的专家、教授上南山去实地调查，论证南山是否适应牛羊生长。随即，一个由全国著名的草原专家、畜牧兽医专家、土壤专家组成的调查组上了南山。
调查组经过一番认真的调查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南山23万亩草山，可以利用的有20万亩。上有48坪，下有48溪，平均海拔1760米，年平均气温10.9℃，年降雨量1900毫米，草资源丰富，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在南山发展畜牧业，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王震听了专家、教授们的科学结论后才放下心，并对办好南山牧场充满了信心。
1974年7月17日，王震到湖南视察，指示中共湖南省委、邵阳地委：“要把大南山建设成为社会主义的、大型的、现代化的奶菜牛出口基地。”他在韶山宾馆亲切地接见了中共城步县委书记边俊业，强调说：“经过专家、教授考察认定，八十里大南山牧场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我要办好这个点，县委帮助我配好牧场的领导班子，要认真选一批懂专业、干实事的干部上南山工作。”
中共城步县委根据王震的指示，将南山农场正式改名为城步苗族自治县南山牧场。后来，国家畜牧总局根据王震的指示，又将南山牧场更名为湖南省南山种畜牧草良种繁殖场。
王震尽管工作十分繁忙，却仍然时时刻刻关注着南山牧场的建设。
有一次，新建的南山牧场缺少资金，没有良种乳牛，牧场的干部和职工心急如焚，只好派人来到北京请求王震帮助解决。
王震非常热情地接待这些南山人。他说：“红军长征时，南山苗族老乡支援我们粮食、担架、人员，安置伤员。苗族老乡没有忘记我们，我们也不能忘记他们，我们一定要把南山建设好。过去打蒋介石，你们做过贡献，现在建设社会主义，你们也要流大汗、出大力，把奶菜牛外贸基地建设好。这次我到日本访问，人家一部小汽车只要55万日元，而1公斤牛肉却要5500日元。我们要多出口，创外汇，支援国家建设。毛主席说的‘肥料是植物的粮食，植物是动物的粮食，动物是人类的粮食’，‘畜牧业要有个大发展’是正确的。”
王震还亲自带领南山人直接去北京奶牛公司参观调查。当他得知这个公司的5000头奶牛每年生下的小牛中有一半小公牛要处理宰杀，以免浪费牛奶和饲料时，王震说：“毛主席说过，‘牛是农民的宝贝’，你们要引进良种，发展母牛挤奶，发展公牛做菜牛出口。”他进一步鼓励南山人说：“湖南是毛主席家乡，你们要把牧场建设好，和北京、上海奶牛公司比赛！”
接着，王震又带领南山人到外贸部，找到姚依林，他当时任副部长。王震说：“我在南山搞了一个点，要把它建成乳肉牛的外贸基地，现在资金有困难，请你大力支持。”
姚依林高兴地答应了，并立即要南山人着手筹划具体方案。
王震是一个急性子的人，还不等南山人把筹划方案拿出来，就召集起他们，具体帮助联系调运良种乳牛的事情。他给北京西郊奶牛场的领导写信说：“南山是新建的牧场，请你们优先供应一批优良乳牛。”接着，他又发出一个电报给上海奶牛四场：“新建的南山牧场，请你们挑选良种乳牛支援他们。”之后，他又打电话给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兵司令员，要他支持南山的推土机械。他还写信给铁道部：要他们尽快安排车皮，支持南山牧场运牛。
王震作为国家的一位副总理，时间非常宝贵，工作十分繁忙，日理万机。然而他却亲自带着几个来北京的南山人东奔西走，四处奔波，想他们所想，急他们所急，千方百计、想方设法为他们排忧解难，使得几个南山人深受感动。
在王震的亲切关怀、亲自指挥、亲自调运下，第一批优良奶牛很快就从北京、上海等地运上了南山，为牧场的建设发展奠定了基础。
填补南方山区奶肉畜牧业的空白
随着南山牧场建设的发展，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奶牛越来越多了，生产的鲜奶自然也一天比一天多了，如果不建立乳品加工厂，不把鲜奶加工成为奶粉，那生产出来的鲜奶就只好往河里倒了。怎么办呢？在这困难的时刻，南山人又想到了王震，牧场的领导又来到北京，请求支持他们建立一个乳制品加工厂。
王震在家里非常热情地接待这些南山人。他首先关心地询问奶牛生长的情况：“北京、上海的奶牛下乡到南山，适应性怎么样？”
当听到北京、上海的奶牛已经在南山上安家落户，生下了第一代小牛犊，并且健康地成长时，王震高兴地连声称好。他似乎猜透了南山人的来意，说：“奶牛产了小牛犊，鲜奶怎么办？总不能往河里倒呀！你们一定是为鲜奶加工的事情犯愁了吧？”
王震一语道破了南山人上北京来找他的来意。大家看到王震对南山牧场如此关心，无不为之感动。场长唐光任含着热泪说：“王老，我们就是为鲜奶加工一事上北京的，求您老人家帮忙呢？”
“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说这话就见外了，南山牧场是我的点，我理所应当要关心嘛！”王震回答说。然后他问道：“奶牛发展以后，现在一天到底能够生产多少鲜奶？”
王震听完唐光任的汇报以后，果断地说：“那就先建立一个日处理10吨鲜奶的现代化乳品加工厂生产奶粉。”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和纸，写好请上海市政府优先安排乳品加工厂机械设备的信。尔后又说：“目前，奶粉主要靠进口，国家须花很多的外汇，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把现代化乳品厂建成，大力发展奶牛业，让中国的婴儿早日吃上南山奶粉，为减轻国家负担作出贡献。”
为了南山牧场的建设，1975年9月21日，王震还专门给中共湖南省委书记张平化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强调说：“建设好南山具有重要意义。南山地处大三线，建成后将是一个战备奶粉库和肉库，同时也关系到填平补齐我国南方山区奶肉畜牧业的空白问题，必须闯出一条我国自己的山区现代化养牛业的路子，做到出经验，出产品，出良种。”
在王震的亲切关怀下，一座日处理10吨鲜牛奶的现代化乳品加工厂，于1979年10月在南山牧场建成投产，这为牧场进一步扩大生产创造了重要条件。
南山牧场被誉为“中国第一牧场”
南山人“以牧为主”的路子虽然走对了，但在前进的道路上不断有新的情况、新的问题发生。一旦出现新的情况、新的问题，南山人首先就会想到王震，去找王震排忧解难。因为南山人相信王震，信赖王震。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有一次，王震听南山人汇报说牧场的奶牛、菜牛疾病严重，死亡率高，仅1978年就亏损了20多万元，十分生气。他批评说：“我给你们的钱，都是贷款，连本带利，都要归还的。你们不要当官做老爷！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要珍惜南山的每一寸土地，要饲养好每一头牛和羊。”他加重语气说：“如果再亏本，你们就不要来北京见我了！”
虽然，王震批评是严厉的、尖锐的，但他完全是从关心爱护的目的出发，希望南山人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把牧场建设好。因此，他仍然满腔热情地带着南山人东奔西跑，四处奔波，给有关部门负责人写信、打电话，指示农业部和北京农业大学派出教授、专家上南山牧场帮助解决前进中的困难。并且他还亲自选调一批有实践经验的种草、畜牧兽医技术人员去南山牧场工作。
来自农业部、北京农业大学的专家、教授冯仰廉、贾慎修、李连捷等人再一次登上南山。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后，他们认为，南山天然牧草虽多，但是营养价值低，而且从头年11月到次年4月是枯草季节，牛羊出现了“夏饱、秋肥、冬瘦、春死”的严重问题。他们的结论是：南山走“以牧为主”的路子是对的，但是必须改良天然牧草，实行人工种草，只有这样，才能让牛羊一年四季吃到营养丰富的青草。
在王震的支持帮助下，南山人引进了澳大利亚、新西兰、美国等国家的两个科、7个属、27个草种，先做牧草引种试验。经过技术人员5年的辛勤劳动，牧草引种试验终于成功了，人工种植的良种牧草，四季常青，粗蛋白含量达到28%，是天然牧草的6.9倍。良种牧草每亩产量可以达到2500公斤，奶牛吃了这种草每天生产鲜奶15至20公斤，产奶量比吃天然牧草高51.5%。
王震得知牧草引种试验成功以后非常高兴，又指示农业畜牧部门在资金、物质上进一步支持南山人的人工种草。在专家的指导下，全场先后种植牧草9万多亩。现在，南山漫山遍岭牧草翠绿，一年四季，牛羊都能吃到从澳大利亚、新西兰引进的营养丰富的三叶草、黑麦草。
1981年底，南山人又去北京向王震汇报牧场的情况时，当听说南山牧场奶牛、绵羊生长状况良好，当年盈利2万多元，第一次摘掉了亏损的帽子，王震十分高兴地说：“好！好！你们办得不错嘛！你们要再接再厉把南山牧场办得更好！”当南山人恳请王震是否再到故地重游，亲眼看一看、瞧一瞧南山牧场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时，他饱含深情地说：“我现在年事已高，加上工作比较忙，只怕是难得有机会了。”接着，他又风趣地说：“等哪一天我去见马克思了，就把我的骨灰撒在南山的草场上吧！”
在王震的亲切关怀和大力支持下，南山牧场获得了迅速的发展，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建场至今，国家已经投资2.3亿元，帮助建成优质人工草场13万亩，是国家投资最多、人工开发面积最大的牧场。农业部还把南山牧场作为我国南方草山开发的示范工程，会同其他有关部门，在牧场连续多年实施中澳畜牧工程合作项目和农业综合开发项目。经过多年发展，目前南山牧场奶牛养殖已发展到1.1万头，并培育出年产值达15亿元的中国驰名品牌“南山奶粉”和年产值近5亿元的国内著名品牌“南仔奶粉”，每年为国家创税1.6亿余元，牧场员工人均年创税近5万元，人均创税已连续28年居全国同行之首。当前，南山牧场正大力推进标准化畜牧小区建设、青贮饲料基地建设，实施草山综合治理工程和牧草奶牛科技改良工程。同时，积极向农业部申报，争取立项开发南山草原涵盖区尚未开发的100余万亩成片天然草山。
2009年6月，主管牧场工作的农业部草原监理中心给南山牧场来函，称赞牧场在开发利用草地资源的过程中，不仅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同时也为我国草原资源的保护与合理开发做出了典范，树立了榜样。来函称：“从创办时间、国家支持力度、草原畜牧业发展水平、人工草场面积，以及产业化模式等方面综合来看，南山牧场可以说是‘中国第一牧场’！”○
题图 南山牧场
责任编辑 马永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