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月一日。儿童节。在这个并不属于我们的节日里我对每个朋友问候节日快乐,然后嘴角扬起一道美丽的弧度。我看着春天悄然离开却丝毫没有挽留的意念。Sars病毒的蔓延抹杀了她所有盎然的色彩,这个Blundering Spring。伴随着远去的还有我的十五岁,我在春天刚刚到来的时候送走她,在春天刚刚离去的时候祭奠她。我的刹那芳华。我站在岁月流逝的边缘迎接盛装的夏日,祈求万福。
于是,春光乍泄。
六月来了,高考就不远了,我的高三也迫在眉睫。路过高三教室的时候总是有意地朝里看看。后面黑板上大粗体的倒计时一天天在减少,大股大股的热流铺天盖地的从里面涌出来,贯入我的每一寸肌肤。大家都在笔耕不辍,没有人留意窗边走过的人。
我懒散的样子似乎与看到的情景有些格格不入。于是赶快离开。
给正在高三煎熬的罗拉发短信。丫头看到消息兴奋了好久,睡意全无。于是畅想我们在某个城市未来的惬意而自由的生活,羊肠小道上的漫步,大学校园里的静坐……我在这边浅浅地笑着,不愿打破这些美丽的心情。我知道,丫头是信心十足地冲复旦去的,她是那样一个深爱着上海的孩子。可是我如何忍心告诉她我对那个城市的感觉已不如从前了呢。我掩饰着。我说罗拉我们一起加油。
关于现在你总有周密的安排/然而剧情却总是被现实篡改/关于现在你总是彷徨又无奈/任凭岁月黯然又憔悴地离开/出乎意料之外/一切变得苍白/出乎意料之外/一切变得苍白/你计划的春天/有童话的色彩/却一直不见到来/你撒下的鱼网/在幸福中摇摆/却总也收不回来/你始终不明白一万个美丽的未来都抵不过一个温暖的现在/你始终不明白/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曾经是你幻想/幻想的未来
老狼的歌唱得真好。我们的蓝色理想。我们的关于现在,关于理想。
二
六月三日。高三学生开始了他们的休整期。于是会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相约着在学校的花园里拍照留念,尽管带着满脸的疲惫,却还是努力地做出微笑的表情。那一瞬间记住这些年轻的脸,高中生活也就过去了。
想起高一那年的暑假分班,自己第一个义无返顾地走出教室寻向新的班级,神情淡漠,却还是有些留恋的。一些调皮的平时关系还比较好的同学趴在窗边看了很久很久,有人小声说,我们班没有班长了,火车怎么走。于是我转过头,轻轻地对他们微笑。
而今,在新的班级也有一年了。激烈的竞争,忙碌的学习冲淡了所有的关系。一个班的不认识也变得正常了。同桌一天到晚笔耕不辍,我甚至都没有好好看过她的脸。
只是,只是当我们高中毕业离开的时候,还想得起彼此的名字。
许许说,我已经十四岁了。学校为了保证高中升学率还是分流了。放学路上身边空荡荡的。兄弟抹布坐在教室里小声为我唱生日快乐歌。我很想念他们。
想到这些,我将摆放在书桌上的许许的相片擦了又擦,却还是很模糊。
我们总是深切地怀念那些刻骨铭心的友情。
端午节。接到潘浪的电话,很温和的声音。说话也不是如小檬所说的那般快。潘浪在电话那边给我说故事,说他和Moon,说曾经的生活,现在的理想和即将动笔的小说。
我安静地听着,我知道潘浪只是想在考前找个人聊聊天。
潘浪说,大家都寄予我太多的希望了,我怕让大家失望。
我说,潘浪,尽力就可以了。
把深切的祝福送给所有正在高三奋斗的孩子。
三
放假。两天。许多人在高考中等待涅?。
六月八号。傍晚。
返校的时候高考刚刚结束不久。我混迹于人群中,看着他们或者仓皇或者轻松或者沮丧或者喜悦的脸,想象着一年后的这天自己的样子。
换教室了。一楼曾经高三的教室。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做着提前进入高三的讲话。天气闷热,暮色中沉沉的乌云快要压了下来。同桌依然头也不抬地做大量的习题。高二的忙碌延续着,递进着。我发现自己还有好多的东西没有看,好多的习题没有做,于是也低下头来,马不停蹄地在稿纸上、本子上耕耘着。
班主任说得并不是很多,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耽误大家的时间。记得最清楚的是最后一句话,“明天起千万不要迟到,校领导要亲自督查”。而之前我一直踏着早读的铃声坐到位子上的,那个年轻的校长总是冲我温和地微笑。他认识我,初中我们也是在一所学校的。我高中了,他也调到这里来。高三有个人因为头场考试迟到两分钟被取消了那场考试的资格,学校现在开始坚决杜绝迟到现象。我突然觉得那个考生很委屈很无辜也很不幸,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残酷。
阴天。快要下雨了。
放学了。终于听到了几声闷闷的雷响,可还是不见雨点砸下来。
走到半道上淅淅沥沥的雨才开始在我的衣衫上点出淡淡的水花。脸上蒙着的雨水却没有让我感到幸福。
这个夏天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高二没有夏天。
一回到家搭拉着湿漉漉的头发就爬上网了,我知道今天会有很多人在,我知道他们都忙着对答案或者已经对完了,不论结果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休息。
没有人对自己估出来的成绩满意。这次考题有一定的难度,我有体会。
我给他们发出带着大大的门牙的笑脸让他们马上去睡觉,结果遭到群攻。
我说,念念,我们已经搬到高三的教室了。
念念说,我没有对答案,我想让松弛的感觉延续得久些。
我说,念念,你明天5点半叫我起床好不好。
念念说,好啊,我会试着努力醒来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5点我就醒了。收拾好了后就坐在电话旁边看书。我知道念念真的会在5点半叫我起床的,她甚至会整夜不睡觉等到5点半给我打电话。电话真的响了。
乖乖,起床了。念念哑哑的声音传过来。
我看到墙上开出一朵美丽的藏红花。
到学校的时候故意把车放在了教室前那棵很大的樟树下,早上的空气还渗透着昨日雨后的清新,花香很浓,可我只喜欢那些跌落下来的碎小的花屑。吃早饭的间隙看见学校打杂的老伯勤劳地一点点将她们清理掉,忽而心疼了。等到下课的时候,那些白色的碎小的花又会浅浅洒在我的车子周围了。坐椅上,轮胎上,车把上,到处飞扬着小小的精灵。于是想起sue上次去北京的时候给我说的那种好似木棉的树飘落下来的飞絮,缭绕在周围。虽说这个比不上,但是一样地喜欢。
我把她们放进给小白的信里一同寄去。因为我希望她能够感受到。
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喧哗的都已沙哑
没结果的花/未完成的牵挂/我们学会许多说法/来掩饰不碰的伤疤
回家路过电影院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张题为《纸飞机》的海报。记得以前在电影频道看过相关报道的,是写一对母子用纸飞机传递情感的故事,很感人。
海报上漫天飞舞着纸飞机。纸飞机。多熟悉的画面。我又想起格子了。
曾经我们会折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飞机,可如今我却只记得最简单的折法,而且好久没有玩过了。的确很久了,格子离开都有三年了。
摊开塞在口袋很久的手,那些附沾着的汗水好像是苍白的掌心在哭泣。时光就那么不经意地匆匆地从指间滑过了,手指上凹凸的伤痕被创可贴娇好地掩盖着,甚至隐忍了所有的疼痛。她们不停地舞,祭奠着那个停留在十三岁的孩子,祭奠着我流逝的岁月。
红灯灭了,黄灯过了,绿灯亮了。猛然再次想起现在已是游走在高三边缘的孩子了,书包里还有厚厚的习题集等着我去消化。
于是飞奔着穿过重新规划过的斑马线。
我要快点,快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