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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带走了,带不走 云朵已带走,以及带不走的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张小放 二十世纪60年代出生,诗人,作家。河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全国数百家报刊,诗歌散文入选多种年度选本和读本。      生命书   
   宁静安详是一块心灵净土,浮躁之敌总是头戴钢盔,形成十面埋伏。
   任何一位有成就的诗人作家,在他写作之前,必是作了长期充分的准备,这种准备包括大量的阅读,生活的积累,生命的体验,独立的思考,以及丰富的知识储备。
   中国诗人作家个中翘楚者是少数,他们的作品之所以具备传世的可能,主要原因在于:他们是用生命写作。
   陈忠实的一部史诗般的《白鹿原》,耗尽了他的心力,批评家们则说人家是“一部书作家”,“一部书作家”怎么了?曹雪芹的一部《红楼梦》谁人能及呢?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陈忠实这一部书之后,他在一些作家包括很有名气的作家中却是模仿者众多,无论是影视作品还是小说文本,其社会效果和影响力甚至超过了陈忠实,这实在是文学的笑谈。
   贾平凹是中国作家母语写作的代表人物,作品的受众非常广泛,批评家们又说老贾的作品“太流俗”,“不高雅”,难道一定要读者去读钱钟书的专业论著《管锥编》才不“流俗”,才“高雅”?
   王小波在世的时候,所谓“主流文坛”不认可人家,等人家死掉了,批评家们又开腔了,说人家是特立独行的“文坛外高手”云云,这个“文坛外”,不但耐人寻味,而且不能自圆其说,试问:“文坛内”认可的作家,就一定是好作家吗?
   这就是体制的悲剧和思想的牢狱,也正是王小波生前所反对的,多么具有反讽意味。
   先贤陈寅恪早就提出“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的生命价值观,多年后的今天,中国到底有多少文化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陈寅恪在文革中遭到迫害,事实上就是对文化的迫害。
   如果当下中国再出一个陈寅恪,王小波或者吴宓,他们是否还会被“世难容”呢?
   难怪熊召政说,研读中国历史,会发现一个有趣的问题,那就是某一个人物,生在某一个年代是福气,头顶光环受人敬重,换到另一个时代,便成了天地难容的人物,不但吃尽人间苦头,弄不好还会丢掉身家性命,如果把中国历朝历代做一个区分,则是:春秋战国养士,汉朝养武,唐朝养艺,宋朝养文,明清多养小人。
   熊召政不但有诗人气质和大家风范,在中国文坛上游刃有余,商业上亦是高手精英。早在中国新时期文学之初,他就凭借诗歌《请举起森林般的双手,制止!》而荣获全国新诗奖,近年又凭借长篇小说《张居正》一举拿下“茅盾文学奖”。正如穆涛说到他的小说获奖,熊召政才入佛门就做了方丈,也许他骨子里就是一位高僧。
   熊召政对中国历朝历代的区分很是客观尖锐,但对元朝民国特别是当今中国只字未提。
   事实上,从中国的社会进程来看,当下中国较之历朝历代当然开明多了,也清明多了,“文字狱”也是文革中承袭历史的产物。
   当下中国究竟养什么?我在我的诗歌《和平年代》中有所呈现,在此不赘。
   那么,当下中国文坛养什么?
   我以为,当下中国文坛养庸人。
   这是因为,中国文坛至今没有出现五?四以降如鲁迅等人那种唤醒时代的人物,是我们当下时代不需要唤醒了吗?
   即便是像周作人那样有大学问大性情又有大缺点的人物又有谁呢?
   比如中国诗坛,写了几首诗就以为自己是“领袖人物”,殊不知真正有功力的大诗人都是学者化的,其作品也是智慧和人生经验的结晶,而仅凭耍耍诗歌手艺是达不到那种高度的。
   多年前姚雪垠对熊召政说,小熊啊,你写了几首诗,可是当你死后,那几首诗能给你垫后脑勺吗?雨果有《悲惨世界》,托尔斯泰有《战争与和平》,我也有《李自成》啊!这些话对熊召政具有极大的震撼力,所以,才有了他后来的成就。
   还有中国的当红教化写手,更是乏善可陈,写几篇瞎编的没有一点文学性和真实性的“美文”,就冒充“著名作家”,真是可笑。
   真相就是真相。
   比如康生吧,他一生的确祸害了不少人,但康生是在中共党内高层除毛泽东外,为数不多的,十分博学的人之一,对中国文化研究极深,对中国戏曲有独到精辟的见解和造诣,他的字画,篆刻更是了不得的好,许多大师也是望尘莫及,难怪他连齐白石也看不起。在学问上,就是陈独秀和瞿秋白也是稍逊风骚的。毛泽东称康生为“康老”,让毛泽东称为“老”的,又有几人呢?康生是个智慧过人的政治幽灵,如果没有真本事,他也爬不了那么高。所以,说一个好人各方面都是好的,一个坏人各方面都是坏的,那纯粹是小儿科,是瞎掰。
   文学性和真实性就在于,人性是复杂的。
   期待中国文坛能够出现更多像前人那样用生命书写的诗人作家,也希望中国文坛的批评家们能够站在时代的高度,用深入浅出的平民化语言来审视中国文学,而不是用舶来的二手知识,唬人的专业术语,以及自己都搞不懂的生僻词汇,糊一个一捅就破的纸人儿。文章之道不在于词语的堆砌。读几架子不朽的书,写几部速朽的文,又有几句是真正的自家言?
   而真正有利于推动社会进步的优秀作品,是有人性血肉灵魂的,是能够经得住历史和时间的严峻考验的。
   因为,它是生命书。
  
  朋友
  
   我大妹夫家在怡水花园有一幢别墅,并养了一条纯种藏獒。
   藏獒小的时候,我酒后发狂,踢了它一脚,我看到它的眼神中有一种刻骨的恨。
   一年后我再见到它时,它已长成了高大威猛的男子汉,它竟然认出了我,“呼”地一下子把我扑倒在地,双爪掐住了我的脖子,那眼神又是一种刻骨的狠。
   如果不是我大妹夫及时喝住并拉开它,我非死在它手里。
   我愤愤地说,我手里要是有一把手枪,一枪毙了它。
   我大妹夫说,大哥,可别这么说,别说是手枪,它什么也不怕。
   从此,我对这条藏獒充满敬意,并和它成了朋友。
   今年春节我到那里去吃饭,在别墅门口见到它时,我亲热地双手作揖,说,嗨!哥们!过年好!
   只见它生猛的眼神变得柔和,威武的大脑袋往旁边那么歪了一下,那意思好像是说,进去吧。
   这真是打出来的朋友,可谓不打不成交。
   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走到南极是北,走到北极是南,走到终极是起点。
   大凡杰出人物,对敌手也是敬重的,甚至当朋友看待,因为敌手也是杰出人物。
   毛泽东和蒋介石打了一辈子仗,到了晚年,毛主席还对尼克松称蒋先生为“老朋友”,蒋先生后来也悉心研读毛主席著作,反思失去大陆的原因。后人调侃说,若说当年学“毛著”积极分子,第一人非蒋公莫属。
   文革中,溪口蒋公祖墓遭到破坏,毛主席下令修复,并给蒋公捎去口信,说溪口祖墓应无恙。蒋公也表达了进一步沟通的愿望。
   西沙之战前夕,毛主席下令海军舰队从台湾海峡“直接走”,而蒋公也说“西沙战事紧”。
   看看,两位老对手,想到一起了。
   兄弟之争,血缘为重。
   政治之争,民族为重。
   这之后,两位世纪伟人先后离世,如果上天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历史将怎样演绎呢?也许,他们真的能够成为“老朋友”……
   所谓棋逢对手,就是高手之间的博弈,“高处不胜寒”的喻意大约也在这里了。对于高手来说,双方失去谁都意味着旷世的孤寂 …… 你想啊,如果两个人的水平相去甚远,他怎么会把你放在心上呢?根本不是真正的对手,又何谈真正的朋友呢?
   气质和脾气不一样,艺术和手艺不一样,战略和战术不一样,事业和职业不一样。
   不管意识形态如何,不管信仰什么“主义”,英雄是不问出处的,真正的对手是值得敬重的。
   因为能够让你日思夜想甚至仇恨的人,是敌人,也是朋友!
  
  真相
  
   中国历史源远流长,文化底蕴积淀深厚,出现了很多千秋文化名人。
   思考是痛苦的。真相是痛苦的。
   中国当代许多真正的作家诗人,就是在这种思考与真相之间写作。
   大江健三郎说鲁迅当年拒领诺贝尔文学奖,否则他就是中国获得诺奖第一人。
   还有就是莫言,他的写作充满了力量。
   人性,道德,价值取向,这些都关乎一个作家的写作力度,深度和高度。
   而畅销书作家,稻粱谋作家,当红教化写手之类,自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作家。
   泱泱国度,文化积淀再深厚,如果不睁开眼睛看看世界,也是纸上谈兵。
   同样是巴勒斯坦的两个海,一个海吐故纳新,目光远大,因此一片生机,它叫伽利利海,另一个海闭门锁户,窝里争斗,因此一片沉寂,它叫死海。
   汉武帝曾说,之乎者也,文人的语气助词,能助个屁事!
   秦始皇不但焚书,而且坑儒。
   朱棣也把一个大读书种子方孝孺给杀了。
   就连毛泽东也对中国最后的大儒梁漱溟的肝胆真言很是反感,说他只懂小仁政,不懂大仁政。
   吴晗搞“遵命”史学,但他成了祭旗的牺牲品,郭沫若弃文从政,但他再也不是超一流的大学者。
   明代国师刘基是一个了不得的文化人,他深谙中国历史,因此弃笔从戎,他要亲自参与改变历史,治理国家,但他的结局是可悲可叹的。
   所谓成者王侯败者贼,其实是看错了历史,历史也就不给他机会。
   汪精卫认为日本人太强大了,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征服中国,历史却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蒋委员长一世英明,也是爱国的吧,可他认为“一个天上不能有两个太阳”,于是不惜涂炭800万军队,打起内战,800万军队,那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啊。
   大人物“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背后是什么?小人物“羊群效应”的背后是什么?文化人“慷慨悲歌”的背后是什么?
   在这个地球上,小小的以色列之所以如此强大,原因之一就是他们从总统到百姓,人人都在深度思考,甚至可以和总统去争辩。
   而当今中国的所谓“精英阶层”,早已不是什么文化人。
   在中国有“富豪阶层”,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上流社会”。
   中国的慈善基金,来自“富豪阶层”的寥寥无几。
   据说中国外逃贪官席卷了中国500亿美元,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怎一个“拍案惊奇”了得?
   中国的医疗改革失败了,中国的应试教育也不能说成功,如此种种,怎一个“耐人寻味”了得?
   就更不要说中国的矿难,三鹿毒奶粉等等,这些丑恶事件,怎一个“令人发指”了得?
   人常说要懂得什么是人生,什么是人生呢?
   我家住五楼,我看到厨房里竟有一个蚂蚁洞,我用水泥把洞口堵死了,可没过几天,蚂蚁们又从旁边开了一个洞口。
   我忽然洞悉了那些入世的文化人的彷徨苦闷甚至自杀之谜。
   比如王国维,邓拓,老舍,翦伯赞,徐迟,顾城,海子,戈麦,骆一禾……
   我也忽然似有所悟,《红楼梦》为什么要雪藏历史真相……
   一个国家的道德秩序必须从底层建立,而中国目前的道德秩序已经到了全线沦陷的边缘,几句标语式的口号显得多么苍白又空洞。
   中国开创性文化当推先秦诸子,越往后演绎越差,究其原因,势利和事功首当其冲。
   看看今日中国之文化人,抄袭,耍手艺,玩手段,登堂入室弄江湖,山头帮派卖屁股……
   一些老诗人老作家开口闭口谈“人品”,殊不知,他的人品最差,他的作品也最差。
   胡适大先生年轻时曾在北京八大胡同嫖过娼,但他没有隐瞒这个历史真相,也没有妨碍蒋委员长对他的敬重,更没有撼动他文化巨人的历史地位。
   虚假之功名,如同纸扎的小人儿,到最后甚至令人恐怖!
   当历史还原真相,还是踏实宁静最美。
  
  人性
  
   “良药苦口”和“逆耳忠言”是因为它有直指病灶和直指人心的力量。
  ――题记
  
   能够管理好自己的人是需要有惊人的意志的,这首先需要战胜自己。越是对自己有约束力的人,自由的空间反而越大。
   而管理不好自己,对自己没有约束力的人,我不相信他能管得了别人。
   没有真才华的人,他可以得意一时,但决不可能得意一世,所以,你大可不必把他现在的春风得意当回事,因为靠投机和运气的人终有一天会摔下来的。
   不要相信和你许天许地的人,更不要相信和你大谈友谊的人,这种人像鸵鸟,钻过脑袋不顾屁股,多半是短期行为。
   没有功利目的,爱闲请客的人是英雄,而居高临下的心态,属铁公鸡一毛不拔,一顿客也不请的人是狗熊。
   别人当了军长他很羡慕,而邻居当个团长营长的他却很嫉妒,说,他有什么啊?他的老底我都知道。这种人,你最好离他远远的。
   爱打听小道新闻,爱看别人笑话的人,这类人起码是内心简陋,无所作为,也决不可以接近他们。
   没事总爱往领导家里钻的人,须知拍马是为了骑马,此种人,终日揣摩领导心思,其实就是心术不正,见了领导满脸堆笑,见了下属横眉竖眼,我敢断言,等领导一旦下台,树倒猢狲散,他比谁跑得都快。
   爱泡在网上聊天,爱褒电话粥,爱闲言碎语,这样的人属闲云野鹤一事无成者,他除了没事干骚扰你,还有什么呢?
  过于精明世故圆滑的人,注定不会是性情中人,更不会是仗义之人,别说互相帮助,恐怕他连句真心话都不会和你说的。
   表面上宽宏大度,内心里却是患得患失,精打细算的人,此种人物更爱挑剔指责别人的毛病,骨子里一副唯我独尊之态,这等人物,你最好不要与他为友。
   不敢担责任的人,无论大小责任,他都推得一干二净,这就叫聪明过头了,你也要敬而远之,因为,他对谁也未必是坦诚相交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总提,其实就是软弱,就是“江郎才尽”。
   不要指望对手宽容你,那你就没指望了,你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强大起来,就是超过他,打败他。
   家庭里闹了矛盾,在别人的劝说下和好如初,这决不是好家庭,好家庭是不会闹到被别人来劝的,那将是怎样庸俗不堪的局面。
   “话到嘴边留三分”,而且眼睛比陀螺转得还快的人,他的小心眼儿更是如此,别人是玩不转的,对待这样的人,逃吧。
   所谓另类,并不是不合群,就像平和不等于平庸一样,无论你多么“才高八斗”和“学富五车”,你首先是个真实的人。所以,有才华的人学会做普通人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喋喋不休的人是可耻的,尤其是男人。
   所以,沉默是金。
   侯宝林先生说,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好人,也没有那么多坏人,不好不坏的占大多数。
   而那些你所不知或不易察觉的人性,也许就发生在你我身上或身边,因为人无完人,但如果能够在细微处发现并引起我们的反思,人生才会更加接近真,接近善,接近美。
  
  云朵带走哭泣的黄土高原
  
   回想童年的一些事情,我的心里曾经掺杂着一种难言的苦涩甚至怨恨,这种苦涩和怨恨,竟然和我爹有关。
   我七岁时,我娘带着我和我两岁的弟弟,从河北老家到山西去找我爹,我爹在那里修铁路。
   第一次见到了火车,那大红轮子的火车,吐着滚滚浓烟的火车,把我的童年由平原带进了新鲜又神秘的大山,那开着山丹丹飘着云朵的黄土高原。
   铁路小学的孩子们大部分来自东北,他们说好听的普通话,管娘叫妈管爹叫爸,而我还是一口浓浓的乡音,还是爹呀娘呀的说话,同学们根本听不懂,还管我叫“老土”。
   小孩子学什么也快,没多久,我的乡音就彻底改了过来。
   记得我第一次叫妈的时候,我娘先是一楞,继而就怯怯地应了一声。
   而我第一次叫爸的时候,我爹背过脸去,没有答应。
   我还以为我爹没听见,就又叫了一声爸,我爹仍然没有答应。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不明白,我爹为什么不愿让我叫他爸呀?
   大约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转学回河北老家。
   在火车站,我爹给我买了一张火车票,送我上了火车,并把我托付给列车员。
   我对面也坐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男孩,他亲热地和车厢外的爸爸不停的说着话。
   真是羡慕他们。我也想和爹说点什么,可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见他有笑脸。只见爹在月台上低着头吸烟,也不看我。我只好静静地坐着。
   开车的汽笛响了,对面的小男孩很自然地向他爸爸挥挥手,用普通话甜甜地说:“爸爸再见!我会想你的!”
   我也多么想这样向爹说一声呀!
   可想起第一次叫爸时的情景,我犹豫了。
   就在列车启动的一刹,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涨红着脸,也学着小男孩的样子,向爹挥挥手,用声音不大的普通话说了一句:“爸爸再见,我会想你的。”
   没想到爹还是没有答应!我看到他慢慢地转过身向出站口走去。
   我伏到列车的茶几上,泪水,流了我满脸……
  列车在飞驰。车窗外,云朵下的黄土高原绽开着忧伤的山丹丹……
   从此,我再没有叫过一声爸,只是叫爹。而叫一声爸,成了我童年一个小小的梦想。
   多年后我才知道,我爹原本是个性格开朗,快言快语的人,因为“反动言论”被打成“右派”,“文革”中又多次遭到“造反派”们开着“土飞机”批斗甚至毒打,我爹一下子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我爹平反后,对毒打过他的“造反派”头子不仅不计前嫌,还和他成了朋友,从生活上关照有加,使他深为感动,说我爹是个有胸怀的人。
   我对我爹就多了一份理解和由衷的钦佩。
   我爹临终的时候,我已人到中年。
   我爹躺在病床上,第一次拉住我的手,断断续续艰难地说:“小放,我是个思想保守的人……”
   我说:“爹,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爹说:“我一辈子不会说话……照顾好你妈……”
   我的眼圈红了,说:“爹,你放心吧。”
   我爹说:“小放,我打心眼里待见你,这话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我紧闭着嘴,不让眼泪流出来。我说:“爹,你说吧,我听着呐。”
   我爹说:“小放,要不你还是叫我一声爸爸吧,像你小时候一样,我其实,可愿意听哩……”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抱住爹,抚摸着他花白的头发,轻轻地说:“爸爸,我的好爸爸,你放心地走吧……”
   爹,就让我像儿时那样说一声:爸爸再见,我会想你的。
   哦,云朵带走哭泣的黄土高原。
  
  性情
  
   林彪是功盖天下的一代名将,他在战争年代受过伤,五十年代染上毒瘾,这在党内高层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毛泽东思忖再三,为了党的前途和事业,也为了林彪的健康,他必须力劝林彪戒毒。但怎么劝呢?
   毛泽东不愧为有极深修养的大政治家,他用曹操的名诗《龟虽寿》书赠林彪: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望着毛泽东那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的手书,林彪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与震撼。
   尼克松访华,毛泽东说,具体问题总理和你们谈,我只谈哲学。
   尼克松说,主席,您的著作改变了世界。
   毛泽东说,哦,我那几本小书怎么会改变世界,地球那么大,大得像个西瓜,怎么好改变的了吆,它顶多改变了北京附近的几个地方……如果可能,我一定到你们美国去,去游你们的密西西比河……
   这就是大政治家的智慧和幽默。
   尼克松在后来的回忆录中说,毛是他所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最伟大杰出的领袖。
   台儿庄战役使李宗仁威名远播。但李宗仁到了晚年还是和蒋介石分道扬镳,叶落归根,回到大陆。
   大人物要改变信仰是不容易的。
   他托程思远给周恩来带去些“珍贵赝品”,并明码标价。无疑,这是投石问路。
   没想到周恩来微笑着说了两个字:不贵。
   李宗仁感慨:共产党是识货的,不然怎么会赢得天下?哪像我们的蒋委员长,总爱搞一些江湖手段,和共产党比,不高明啊。
   难怪阎锡山在台湾临终前给自己亲作挽联道:“有大需要时来,始能成大事业;无大把握而去,终难得大机缘。”
   是阎锡山无奈的感叹?还是自己跟错了人的遗恨?恐怕都有吧。
   毛泽东是位极具人格魅力的领袖,他那带有浓浓湖南乡音的谈话更是一种高超的语言艺术,诙谐幽默,旁征博引,气势磅礴,但决不以自我为核心,而且特别善打比喻,像一位循循善诱的教师,手势也是非常有气魄的,这有别于中国人常说的“官架子”。正如周培源所说,主席谈话时,或躺或坐,或来回踱步,谈笑风生,引人入胜,完全是用商量、探讨、研究的口气,使在座的人毫无拘束,就像在老朋友家里作客一样。
   在会见胡志明时,毛泽东对在场的人说,这是我私人请来的亲戚,我们随便谈,不照相了。当时正值夏天,毛泽东一边为胡志明摇着扇子,一边让胡志明脱光了膀子说话,不要拘礼节,那样子就像两位老农民一样促膝而谈。
   毛泽东又是极具真性情的人,他一生不喜美食,就喜欢吃红烧肉,并认为这是最大的奢侈。
   延安时期,毛泽东对卫士长李银桥说,你们每隔三天给我搞一碗红烧肉,我保证能打败胡宗南,打败蒋介石!
   建国后,条件好了,毛泽东想吃碗红烧肉,江青却极力约束,大概是出于为了主席的健康着想吧,毛泽东竟像孩子一样大发脾气!
   而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毛泽东连续三个月不吃一片肉!
   何谓真性情?毛泽东!
   毛泽东除了爱吃红烧肉外,第二大爱好就是吸烟,但在重庆谈判期间,他知道蒋介石不但不吸烟,而且还厌烦烟味,就毅然熄灭了烟头。在长达四十三天的谈判中,毛与蒋前后谈了十次,竟然一口烟也没吸!足见其坚强如铁的惊人意志。
   蒋介石深有感触的和陈布雷说,毛泽东嗜烟如命,手执一缕,绵绵不断,据说一天要吸五十支,但他知道我不吸烟,在同我会谈期间,竟不吸一支,对他的决心和精神,我们不可轻视啊!
   解放初期,冯雪峰对毛泽东说:一个日本友人过去曾说过,中国只有两个半人懂得中国,这两个半人是鲁迅、蒋介石、毛泽东。毛听完,哈哈大笑,说,看来这个日本人不简单,我毛泽东还算半个。
   冯雪峰到底是一介读书人,如果这话换成郭沫若先生,会怎么说呢?
   邓小平第三次复出时,陈永贵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阻挠他出来工作,并当面与他交锋,警告他别再“犯错误”。望着朴素的陈永贵,邓小平宽厚地笑了笑。他对这个“坐直升飞机”上来的老农民,是和王洪文区别对待的,是有着深层的考量的。陈永贵临终,说了一句农民的话:邓小平是好人,他没把我关起来,还让我住好房吃好饭。
   林彪叛逃后,周恩来向毛泽东请示。毛沉思片刻,用浓重的乡音缓慢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让他去吧。
   要换成张作霖,这话又该怎么说呢?
   开国大典当天上午,国民党空军司令周至柔布置好了轰炸天安门的飞机。他再三请示蒋介石,飞机再不起飞,轰炸就来不及了。蒋介石思量再三,用一口江浙口音说了一句:任务取消。
   周是军人,蒋也是军人,蒋之所以成为军人领袖,是因为蒋还是政治家,抛弃政治色彩不谈,现在看来,蒋确是一位伟人。所以后来的西沙之战前夕,毛指示解放军舰队在台湾海峡“直接走”,而蒋听到汇报后,说了句“西沙战事紧”。看看,两位老对手,想到一起了。难怪尼克松访华时,毛称蒋为“老朋友”,这仅仅是一句幽默的玩笑吗?
   蒋后来曾约毛访台,如果不是蒋的突然辞世,历史又将怎样演绎呢?
   庐山会议,彭德怀因“万言书”受到批判。彭老总是忠臣良将,但因了性格倔强,他对毛说,你在延安骂了我三天娘,我骂你一天娘也不成吗?
   彭老总啊!
   林彪性格古怪,病态,怕风,怕水,怕光。事实上这与他在战争年代脑部受伤有关。
   林死后,上将陈士榘说,林是异常聪明的人,打仗很有一套,如果不是对最高权利的虎视眈眈,怎么会活活烧死呢?那一刻他该多么痛苦!他在主席面前耍聪明,简直不是一个级别啊。
   康生临终前,让人抬着去见周总理,揭发江青的问题,因为他灵敏的政治嗅觉嗅出了风向,这个出尔反尔的政治幽灵,在共产党内隐身一生,临终前还在玩花活。
   然而他没有成为诸葛亮。
   他更没有玩过历史。
   鲁迅先生宁可让自己的儿子去谋小生计,也不愿让他去当郢书燕说的“空头文学家”,我想,大先生的言外之意,就是读几本书就冒充大学问的人是可怕的,是会误人误己误事的。
   钱钟书先生一生安贫乐道,既是最好的同道友人亦是极少往来,一家三口茶余饭后,往往是安静地各自读书,钱先生思想的天空当是旷世的幽寂,并且成就了他。
   刘心武先生一直称冰心老人为先生,想来是文人间别有一番深意的敬重。
   杨绛先生的新书出版后,人民文学出版社诚邀她去出席她的作品讨论会,杨先生婉拒说,我只是一滴清水,吹不出泡泡的。
   先贤蔡元培对与他意见相左甚或恶意诋毁的人说,多歧为贵,不取苟同。
   陈独秀先生是很见大性情的人,不少人曾对他多有误读,当历史还原真相后,方显出他的丈夫本色,宁可贫病交加,也不取嗟来之食,不改变信仰初衷,不做看风使舵的投机者。戴笠奉中正之命携重礼去看他,想诱他中伤共产党,但他没有,想必是陈先生谨记了《史记?乐毅列传》的名言:“君子即使交绝亦不出恶声耳”,连蒋先生亦敬重地说他是有远见的人。我想,陈先生的人生虽悲犹荣,何谓真人?陈独秀是也。
   周汝昌先生是学富五车且人生淡泊者,他的红学专著首印五千册,但他笑而不语,深蕴禅机。他对著名学者吴宓先生更是推崇有加,说:吴先生是第一位指出《红楼梦》是以诗人的心眼与价值观来看社会人生的伟大著作,无与伦比,而吴先生亦近乎“曹雪芹型”,不为世俗理解宽容,反被一些人歪曲笑骂诽谤,但吴先生从来不标榜自己真,“世难容”三个字的滋味儿多么不易承受,连杜少陵都“畏人嫌我真”,吴先生偏不畏人嫌我真,真乃君子坦荡心胸,日月可鉴。
   我感叹,那一代绝世学人在中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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