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怕史诗 史诗怕时间 时间怕金字塔 ――埃及古歌 引章 击毁对手为下 制伏对手为中
强大对手为上
一
自那个贯穿着悲伤与绝望
那个凄美的黄昏沉没后
一种情绪便从我的双足
自下而上的飞速生长
我因此变得极度惊恐
不敢让眼睛自由飞翔
不敢让耳朵正常耸起
甚至不敢认为自己
活着
二
这时候一切都是倒置的
山峦在宇宙间穿行
彗星在峡谷中沉睡
树根正爬满天幕
大地正布满流星
月亮在粉色花瓣里舞姿弄首
太阳在每一条江河里
发出与水流拼命冲撞的声响
三
最为痛苦的感觉
是没有任何感觉
此时此刻
任何光彩夺目的姓名
无论是最初的情人
还是最后的英雄
都显得毫无意义
四
生命注定会消亡
记住一个人的名字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
最终都会让我的大脑
沉重得永远抬不起来
而情人那时将从我身边
匆匆走过
我发现她裙下的新人
与我丝毫也没有共同之处
他叼着一支烟
眼睛里布满蓝色的痛苦
五
只有英雄与女人
统治过我的生命
英雄给过我野心
女人给过我欲望
这一切，构成了
一部男人的历史
男人的历史
是由一连串失败构成的
正如女人的历史
由一连串爱情构成一样
英雄的历史也不例外
所不同的是
英雄比我多了一次胜利
女人比我少了一次失败
六
大悲与大喜
解构生命的两极
命运峰回路转
仿佛一座雪山
阴面终年封冻
阳面四季如春
太阳下的成长游戏
虔诚又刺激
苦难在不知不觉中长高
希望在不知不觉中衰老
成长的道路上铺满玄机
谁都无法拒绝
命中注定的快乐或悲伤
七
其实信命不如革命
迷信透支信仰
革命才能不认命
颠覆固有的秩序
从头再来
但人世间的事情 能有几件
可以从头再来呢
前因后果 无法倒置
八
死亡固然可怕
然而死却是一种
更为轻松的出口
活着 就意味着还在挣扎中
灵魂四处游走
身躯变得麻木
思想的利器处处碰壁
死亡像一条饥饿的疯狗
与人类前行的脚步
永远都只有 一步之遥
九
但是我必须活下去
生命唯一无法把握的
是什么时候存在
什么时候不存在
生命唯一能够选择的
也正是这些
在这一点上
生命的存亡形式
与预感是相同的
预感的全部意义就在于
当我们需要它时
根本找不到它
十
命运打磨人类的耐性
也聚集人类破坏的能量
当然也包括人类种种
顽固的小毛病
比如大声喧哗
比如当众吸烟
比如随地吐痰
比如不守时
比如不刷牙
以及随时随地
都可能撒谎等等
十一
美德与缺德
是一对亲兄弟
就像我与我的对手
我们相生相克
我们同族同宗
我们不共戴天
我们珠联璧合
互为对手
是我们共同的荣耀
如同伤疤与勋章一样
不可分割
十二
不君不臣不忠不义者不配为对手
不男不女不阴不阳者不配为对手
专横跋扈自命不凡者不配为对手
好高骛远花拳绣腿者不配为对手
血气方刚有勇无谋者不配为对手
见风使舵隔岸观火者不配为对手
品行不端五官不正者不配为对手
大腹便便小肚鸡肠者不配为对手
东邪西毒南腔北调者不配为对手
利欲熏心鼠目寸光者不配为对手
纸醉金迷玩物丧志者不配为对手
忍辱负重甘居人下者不配为对手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者不配为对手
不敢越雷池半步者不配为对手
不明智者不配为对手
不作为者不配为对手
小人不配为对手
懦夫不配为对手
不以对手为业者
不配为对手
十三
对手来自四面八方的任何一方
他们或在明处或在暗处
或在正面或在背面
或在地下或在空中
或30度角或45度角
或摄氏零度上或摄氏零度下
或激光制导或红外线遥控
或体力或智力
或物质或精神
或传统或前卫
或古典或现代
他们或击鼓宣战或突然起兵
他们或尖兵突击或布阵城池
他们或黑或红
他们或冰或火
或声波或气流
或雷霆或闪电
十四
他们像独来独往的蛇
身披四季迷彩
胸怀辽阔山河
蛇 唯有攻击
才能无足而立
柔韧 吞吐天下冷暖
冬眠 蛰伏下一次杀机
十五
他们像君临天下的鹰
卓尔不群的盘旋
不断扩张着它的胃口
以及飞翔的版图
鹰的出击
本质上不是为了果腹
鹰是天生的舞者
每一次俯冲都与众不同
十六
他们像大智若愚的蜘蛛
八眼贼亮 黑腹剧毒
谁都无法逃脱它的天罗地网
盖世无双是一把双刃剑
蜘蛛最经典的一击
是将自己射进配偶口中
十七
他们像一群嗅觉敏锐的猎犬
不露声色 彬彬有礼
具备与它们的猎物同样的警觉
它们一旦夹起尾巴
将是闪电般的一剑封喉
十八
对手总是比我高明
这是因为
对手总是比我勤奋
我的一举一动
曾引起对手们极度的亢奋
他们的眼睛
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
他们知道我来自何处
他们清楚我的底细
他们了解我的弱点
他们敬畏我的杀手锏
他们精通我的致命穴
他们苛刻地挑剔我
他们暗暗地欣赏我 他们彻头彻尾地模仿我
我跌倒了
对手激励我爬起来
我睡觉了
对手教会我睁开一只眼
十九
对手都是亡命之徒
每一击都倾其全力
足以毙命
对手都是自由战士
神出鬼没 一骑绝尘
对手都是行动主义者
善于伺机出拳
不屑屏息防守
南拳北腿 北棍南刀
招数不断创新
秘诀只有一个
先发制胜
一击克敌
二十
高手交战在高处相通
俗手较力在低处羁绊
黑手善术 当我转身离去时
他才出招
二十一
高手一生只出一招
那是用生命捍卫尊严
俗手最终只剩一招
那是用性命狂赌输赢
二十二
对手最惧怕的是
你永远不出手
不出手 就不会犯错误
对手就永远没有机会
二十三
被对手小瞧是可耻的
对手的蔑视
会让我名誉扫地
我可以被对手打败
我可以被对手消灭
但不能被对手视而不见
不管何时何地
只要提起我的鼎鼎大名
一股寒气 就将自上而下
洞穿对手的神经系统
我的存在 让对手肃然起敬
刻骨铭心
二十四
对手与对手是利益天敌
我们毗邻而居
像沙漠深处的两棵树
扎根 为了立于不败
躬身 则为了让对手
露出锋芒
二十五
对手与对手是精神恋人
我与对手之间的默契
我与对手之间的互动照应
已经远远超越了
与朋友之间的友情
朋友是轿子 抬举你
对手是镜子 矫正你
朋友关注你的前程
只有对手 才真正关注你的
才智
二十六
对手是可靠的
他们每时每刻
都在为我的不断强大
而强大着自己
友情是善变的
我一旦不再强大
最终的结局便是
友谊成为痛苦
利益地久天长
二十七
人类成长的道路
不外乎两种
一种来自肯定之快感
天道有常 那是母乳的力量
一种来自否定之痛感
物竞天择 那是自然的法则
二十八
现在 我躺在
巨大的时空之格中
人类的渺小
反衬着时间之空洞
仿佛最后的飞翔
永远无法休止
没有悬念 没有开始
没有结束 永无止境
二十九
绝无伦比的事物
总是在最后一刻出现
终极的决斗
是意念之战
是王牌对王牌
是绝招对绝招
是共同的灭亡与新生
此时此刻
我与我的对手们
手捧鲜花 面带微笑
慷慨真诚地赞美对方
虽然我们都心知肚明
赞美只能打动无知的人
无畏 不需要任何粉饰
三十
那一刻注定要来
当一切扔下我之后
我还需要度过
漫长的下午和黄昏
对手是最后离开我的
并且留下了馈赠
那是一个美丽的伤口
静静地躺在我怀中
尾章
假想的敌人
站在十米开外
我说：喂
单音节的战争礼节
世代相传
标签：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