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场 夜幕落下的时候,星星次第开放。那些冰凉易碎的花香沿一条银色的河床倾泻而下,给人间以静谧,给露珠以魂魄,指引成群的萤火照亮你通往家园的车辙与驿站。
如果你的寂寞是苍色的,让我用一场流星雨洗濯你头顶的尘土,鞋底的泥泞。让我隔着漂泊的记忆认出你的声音:
“我在”!你的声音仿佛就处于历史回音壁的核心。
以梦为马
以梦为马的日子,被黑暗慢慢洗礼,心情是素色的。
我站立的位置靠近温暖又远离深渊。足以让我借高度虚拟的虹桥靠近你清澈的呼吸,辽阔的心跳,用最轻的声音搬开我们之间无形的距离。
此刻,夜空中飞雪如落花,一瓣为你洗耳,一瓣为你洗目,一瓣清洗你胸膈间迟迟未愈的叹息。
等万物隐身于自己的影子,月落星散,鸟鸣扯起第一缕晨曦,我给你看我掌心的火苗,它取之于夜色的灰烬。
落花流水
夜色将湮没万家灯火,湮没河流的浑浊与原野的喧嚣,湮没陡峭的山峰与下切的沟壑,湮没生灵多梦的睡眠与亡灵未熄的磷火,以万水千山的战栗扶直我脚下的趔趄。
落花在流水中死去活来,夜色提供的依据证明生死之间很难划分明显的界限。
爱像夜色,越苍茫,心里就越多敬畏。
大地的歌谣
不站在五月的原野,你就不知道苍茫有多深,月光有多清澈。饱含露水的星星多像一触即开的花朵。
大地捧出的麦穗光芒四射,每一根麦芒都能刺破天机,泄露天地间的薄如蝉翼的秘密。它们在夜色中停止呼喊,改用银色的气质守口如瓶。
如果无边的旷野同时沉默,平静的力量像一杆秤,让万物用一颗敬畏的砝码对准自己的灵魂。
观心
夜幕低垂时,安坐于冬天的废墟观心,观明暗交接,观残雪映照远空的月晕。
一个没有影子的世界,已不再纠结于冬天的冷。
我想忘记自己,留出足够的广阔让林妖出没,让银狐媚舞。我不下符咒,只施以祝福,让苍茫夜色中走出的美景摄人魂魄。
只是我难于阻止你穿透时光的声音激起水面的波纹,惊起一对戏水的鸳鸯腾空而起。它们的爱情多么美……
听雨
你走近的脚步深藏忧患。
梦里梦外,你以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寂静唤我梦醒。
夜风搀扶起芭蕉,我反弹琵琶。尽管十面埋伏是虚拟的,你回不去了,幸福和苦难都不在天上。
索性我们相对而坐,把黑暗彻底弹破。
听风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今夜,我点燃月光烧陶。
用文火,武火。我要给你烧出白陶、黑陶、青花瓷、素三彩、雨过天青,给你绘垂云纹,给你暗刻纹饰,最后一道工序是釉下彩。
时光从我们体内不断收走声和色,我要拿这些陶器置换一条流淌羊脂玉的河流。
等马蹄声远,祝酒歌在远方响起,我们的陶罐里将不断有泉水涌出……
完成
把所有的色彩归类于苍茫,你完成了夜色,完成了对悲喜的修饰与藏匿。
距离诞生于开始,结束于结束,事物沿着思辨的途径回归原色,我们在途中相遇。
一场大雪反观星星沿途布下的花朵,小小的纹路有花开的痛觉与香气,每一只灯盏都照亮夜行者的门楣。
大地安谧,苍茫辽阔,我的心缓慢地跳着一个人的舞步。
先人举起骨殖中的磷火,“在这儿”,他说。
如果光芒一寸寸升高,梦也该一寸寸升起,如一场大雪降临,一路铺开一触即碎的花朵,足迹因爱而芳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