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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茶七记]后爱暖参茶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一      我原本是不喝茶的,虽然我的祖籍名叫“茶坊”,也仅仅是打小填表时琢磨一下而已。   年事渐长,因为命,也因为不珍惜命,我不能喝酒了,就开始打茶的主意,也仅仅限于“春芽”“猴王”之类的10块钱以内的花茶。1990年前后往广东跑的机会多了,认识了乌龙茶,开始讲究喝茶的道性。后来结识了一个茶博士朋友,就是做《四川茶铺》的陈锦,我就有意做上了茶功课。
  这时有个茶友和我携手泡西安的茶楼,从立顿红茶,到普洱饼子,再到俄罗斯暖胃茶一路喝了5年,古城的大小茶楼几乎都喝扯了,开始到城墙根下喝毛叶,在晒得腿暖背暖的时候,往往是一句:“有这碗茶垫底,什么样的茶我都能对付!”
  在大笑中了?出环城公园。
  
  二
  
  古人物质上困乏,精神上细腻。将茶一分为二,嫩为茶,老为茗。茶治寂,茗疗渴。我友方英文恃才放旷,好胡说八道,其名言为:人生三绝――新茶、陈酒、嫩妇。没有我喜欢的一条。新茶太青我嫌有草腥气,陈酒太旧我觉得有霉变,嫩妇是之于老夫而言,更是花钱买欢以权赊乐的路子,我偏执地以为其不会有真情。
  我喜欢品茗而不是喝茶。原因有二:茗者味浓持久,独吃可以遏止寂寥,聊天可助谈趣。再者,诚如《岩栖幽事》所云:“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是名施茶”。世间如我等怪物,定是在神趣之间度日,难得得味,岂能挨到施茶的份上?
  记得十二三年前,我有过一段经商的日子。夜夜独处,通宵拥书。寂静极了,支锅倒油,煎豆腐,极老特黄出锅,在床上佐茶,一宿换茶者三,书读两本。《西风红颜系列》就是这样熬成的,我至今还以为那是我很真实的文字,那是我很真实的岁月。
  当时喝的什么茶,还真记不得了。
  
  三
  
  我曾经有个蒙古族的朋友木仁,原本是我的顶头上司,因为欣赏我,也因为对脾气,我们由上下级成了无话不谈的哥们。当时我二十三四,他三十出头,我们多次聊痛快了就商议要到他的老家科尔沁大草原走上一遭。他带我见他那为官一方的父亲,老人家把我当个“贵客”来招待,上的是铁锅奶茶。一大锅的奶加盐加砖茶,烧开。他们说一般汉人受不了。我上杆子让盛满,一家伙整了7碗,浑身大汗,把个老爷子乐得笑声把房顶快掀翻了……
  北魏的大臣王肃是个吃家子喝家子,当时称“漏卮”,就是今天的“酒桶”。虽说留下的名声不好,但是他发现了一个真理,茗煎的汤为“酪仆”。“酪仆”二字其实很耐人寻味,至今把它掂量明白的人,似乎没有几个。
  一般人总喜欢这样理解“漏卮”之说,要么是太浅显的理解――茶为奶酪的补充;要么是很刻毒的揣摩――二者不能冰炭于炉。可是我的体验是酪与茶二者无法分割,而且可以相濡以沫。
  真正的茶客难免口腹寡淡,真正的饕餮之徒往往肚有油顽,由酪到茗,从茗复酪,来来回回,生生克克,合适啊!
  木仁后来下海“呛”了水,从此10多年,没有联系。虽然在一个城市,可是,心阻山千重,情隔水万道。无非是个面子抹不开!蒙古奶茶,草原纵马,越来越远了……
  但是,用茶前喝奶,尤其是红茶却成了习惯,木仁老兄呀!
  
  四
  
  明末清初的文人,由于不愿事清,仕途无路,往往寄情山水,精于艺道。琴棋书画自不必言,就是以茶会友这等屑事也升了格,成为境界。茶道就是人品,自是千差万别,风流不同。就说大名人张岱就堪称一介茶颠。当时有一人称闵老子(汶水)的安徽籍福建人士,在圈子浪得了虚名,英雄刀下没有无名之鬼,闵老夫壶前各个都是大腕儿。是否喝过闵老儿的茶,竟然成为当时衡量人名气大小的一个标准。张岱不幸,三番五次索饮不得,最后抹下脸皮,下了“慕闵老久,今日不畅饮闵老茶,决不归!”(见《陶庵梦忆》)这等狠话,才蹭茶成功!
  名士相互抬举是从古至今的风尚,但是说实在的,和生人对饮也实在无趣,假如那人再是个所谓的大名人,那滋味更是百无聊赖了!
  我有这经历:一日会一大名人,当时还有其他两名家在座。大名人因为有事要我做所以特别抬举我,将我刚刚冲好的红茶强硬倒掉,另沏上他那特供的好茶。之后,整个的谈话那好茶就成了话核儿,一会儿是这茶全国每年只产10公斤,市场上已然有价无市40年了!一会儿又是这茶今年中国能喝上的人也就几十个,至少都得是正部级……说真的茶没得说绝对是好茶,可是至于吗?
  那茶喝得那叫郁闷!
  回去叫夫人立马泡上自己的武夷山大红袍没说话下了三盏,夫人问:“怎么紧火成这样?”“冲冲,慢了接不着地气了!”
  
  五
  
  有人说喝茶喝的是心情。更有人说是心境,是品性。苏轼苏辙兄弟俩喜欢在一起研讨茶艺,有苏轼的《试院煎茶》诗,苏辙的《和子瞻煎茶》为证。我们现代人说的“火候”出处是指焙茶时的用火适宜的程度,与之相对的另一个词是“汤候”,现在已经不用了,它是说煎茶的水烧开的程度。判断汤候有两个标准,一是水开时气泡的多少和大小;二是听水开时的响声。古人的物质应该说和今天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古人活人活得“细法”(讲究)。
  我喜欢用刚沸的水泡茶,汤候是不老不嫩,中年为宜。一般人讲究用什么什么名堂的茶具,我很简单。壶是宜兴紫砂壶,杯是闻喜玻璃杯。但是,壶要小,一次只容冲半杯;玻璃要是手工玻璃,底料要是东海的天然石英砂。
  据说俄罗斯是女人用瓷杯男人用玻璃杯饮茶。许多人不明就里,我请教过一个在俄罗斯留学了7年的教授,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在俄国女人越漂亮年轻时越风流,成正比。而且那往往是她日后夫君骄傲的资本,人家的文化和咱不同。看着她手里的玻璃杯上不雅的茶屑,我似乎听懂了。
  是呀,这如同在关中,只有关系特别知己的人喝茶,你才可以用杯子“回茶”(将茶壶没开喝的茶汤入杯折壶,如是者三)。周瑜和黄盖都是天生的,如同茶壶和茶杯是天生的一样,信不?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一对一对的,相互存在。
  
  六
  
  中国茶不仅是口腹之欲,也是人情世故,更是文化典章。
  世人一说茶文化必说陆羽的《茶经》,我独爱清人震钧(1857-1918)的《茶说》(见其著《天咫偶闻》卷八)。作者用了区区两千来字将饮茶之法分为择器择茶择水煎法饮法5节,文字晓畅,别有意境。我尤其欣赏的是“水之嫩也,入口即觉其质轻而不实;水之老也,下喉始觉其质重而难咽,二者均不堪饮。惟三沸已过,水味正妙,入口而沉著,下咽而轻扬,挢舌试之,空如无物,火候至此,至矣!”加之“凡煎茶止可自怡,如果良辰胜日,知己二三,心暇手闲,清淡未厌,则可出而效技,以助佳兴。若俗见相缠,众言嚣杂,既无清致,宁俟它辰。”
  按说震钧是满洲人,应该不善茶事,但是我查过他的其他著作,他不仅是“八旗才子”,而且堪称“八旗学人”。
  我常常在一人饮茶的时候要想念这位满人,想着想着就会想到我另外的两位满族朋友。
  一个叫“贝勒”,其实是个火车司机。我开店的时候他老来我店里神聊,来时手里一准籀一小茶壶,开始爱跟我说他们家祖上如何了得,他喝茶是如何有修行,后来成朋友了,每次来一准都给我包那么一小撮“上叶儿”,也就够我喝一次。我至今还记得那老兄递茶包时的神态:鼻子一吸,脸顿时短了一寸,宽了半?,嘴里咕噜出一句:“您也来来,上叶儿啊!”
  另一个人是北青报的图片编辑老赵,我们相识于平遥的“云锦成”。鲁迅说,有些人一经相识就会肝胆相照,不用经常见,但是彼此心里透亮。我与老赵就是这样。我们在一起喝茶的时候他给我倒一次茶就哈一下腰,要端一次杯就致一次礼。至今我一想到这些心里还暖融融的。尤其是他总爱对我说的那句:“没办法,满人就能侍候人!”那神情大度风雅,举世无双!
  十年没见贝勒,一次撞见,他竟然不认识我,我和他套了半天近乎,人家还了一句:“上叶儿,我不会留着,给你?边去!”我那个郁闷呀,我这人眼毒,从小就没认错过人,东坡说:“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怎么没有生死就两茫茫了呢?
  一下大雨,我就打开老赵的叙事诗读,往往是无法读下去,因为我太能体会他的文思文脉了,尤其是他老兄饮茶时的章法总在搅和我,无法长读。
  我没读震钧之前是读老舍的,之后就不太读了。用茶打个比方,虽然不恰当,他俩一个是铁观音。一个是碧罗春。没法一起饮用,像我这种狭窄之人,甚至不可以一年之内同饮!
  
  七
  
  《红楼梦》说:“世事精通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说:“通过点茶,不用看,我大致知道说话者的年龄”。譬如说“随便”的一般是四五十岁朝上,说“我们点什么茶吧”者是25岁到45岁之间的,说“我们分开点,我点啥啥,你呢?”是绝对的新新人类。我不是“心灵捕手”,也不相信灵学和通感,为什么有这么高超的相人技法呢?别无他,惟手熟耳。退一万步,用此法测试人的心理年龄就堪称一绝。
  毛毛就是这样的新新人类,所以,我们虽是茶友,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喝过一壶茶。
  认识毛毛时很滑稽,她是老师,我是学生。比我小近一辈,没做过一个版,一篇稿的小老师,煞有介事地给我们讲“新闻标题论”,差点没把我的牙“酥”掉!后来成了铁哥们,我常常拿这事收拾她,一个脸皮比西城墙都厚的“现代人”,就怕听这,脸顿时臊得像兴平的辣子。
  我们主要在“千岛”活动,很长时间,那儿的服务生见了我们就像见了自家人一样,知道她是龙井,我是立顿,她要白水,我不用。“非典”前我们在那儿苦干了三四个月,生产了我们生平最得意的文字,后来是非典结束了那“神雕侠侣”的日子。
  和毛毛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简单快乐和高效,这不仅是由于她的现代,直接,简捷,更是因为她很中国,譬如她从不喝咖啡,永远给男人面子,还有就是从不买单。
  不论什么样的东西,一到中国就得成中国特色的东西,这就叫“一方人糟蹋一方水土”,引号中是这位文学硕士的经典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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