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东星资源网 > 文档大全 > 广告词 > 正文

故事写不完英文怎么写【永远写不完的故事】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在高三的生活离我们远去的时候,我们无奈地各自品尝自己的一份辛酸。想起席慕蓉在《素描时光》里的句子:在开满了野花的河岸上 / 总会有人继续着我们的足迹 / 走我们没走完的路 / 写我们没写完的故事。
  高三,这个词语,它所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我们无法冷眼旁观,一段恍惚的记忆在六月似火的骄阳里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在高三最后的日子里,我疯狂地听周华健的歌。而在最初的最初,我以为只有郑智化的《水手》那一类励志的歌曲才适合高三的孩子们,walkman里放着的磁带从来没有换过,直到它发出的声音模糊了听觉,才想起是应该清洗磁头了。
  我喜欢周华健,却只因为1997年滚石唱片为他发的那张个人专辑《摆渡人的岁月》的扉页上的字。他说:没有谁比谁吃的苦头多,抬头就是幸福,就算昨日种种千辛万苦,真心找实心就是一条破涕为笑的出路。在每个奋笔疾书的暗夜里想到这样的句子哼着这样的旋律,想到那些在高考路上奔波的人们,想到谁谁谁正在如何如何地拼命,想到可能别人都比你要辛苦,心里一面悲伤一面又豪情万丈。而如果哪一天你睡得早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心里还会很内疚,会不断地找借口为自己解释,并且很有兴趣知道自己的同窗昨夜奋斗到几更。然后在心里又对自己颇多嘲讽。
  后来,当我们终于逃出了校园,终于不必再挑灯夜战的时候,却无奈地感到六月的阳光焦灼难耐。我们开始了新生,开始正常地吃喝拉撒睡,像猪一样地活着。偶尔去逛步行街,去城市英雄打电玩,去看那些早已经过气了的VCD光盘,感觉却都是新的。最多的时候我打开OICQ呆呆地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头像,像看到了一颗颗躁动的心。同学们开始热心地打印地址簿和在网络上建各种各样的同学录。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场分别既然已经期待了很久,它来的时候我们就理当愉快地享受。
  可是,那份埋藏在心底的苦楚只有真正经历过高三,在高三泥泞的生活中摸爬滚打过的人才能体会。那些成堆的复习资料最终要被处理掉。我的书房容不下那么多的凌乱的东西。而看到它们谁也不免感怀。那里面哪一张纸上没有我的笔迹?哪一张纸上没有我的心情啊?我摩挲着《志鸿优化》的封皮,想起那些令人厌倦的全套优化设计丛书。想起无数个晚自习和无数个晚自习后的深夜里,我就是虔诚地捧着它们冥想我的未来。一边恶心反胃,一边自我安慰。那都是一些无趣的东西,我们日复一日地做着同一个动作,只为了下一次能更接近标准。
  我的爸爸最终以4角一斤的价格卖掉了我高三灵魂的尸体。而最后的一刻我竟当着他的面从纤维袋里扯出了我的地理的、历史的复习笔记。我想我无法不留下它们,我无法不让我的高三留下一点点痕迹。那些我一笔一笔写下来的东西,那些我查阅了无数的书籍才获得的所谓真知,那些饱含我的泪与汗的本子,我如何就这样轻易地把它们送走?那一瞬间,我想他们都动了恻隐之心,他们说:这孩子……
  我无法想象,失去了它们,我还能如何证明我曾经在高三停留。
  班级的谢师宴在8月12日终于到来了,我们不敢说它在一中的校史上是绝后的,但肯定是空前的。我和我那些可爱的同学们从未如此团结。老师和领导被灌倒了,老实说这实在很令人欣慰。而班主任终于还是没能挺住我们的轮番上阵。他眼看我们一个一个地敬酒,满脸笑容。我们眼看他一杯一杯地喝,爽快到底。回想起在高三伊始的时候,老师说,复习就是要掘地三尺巨细无遗。不禁想笑。大笑。苦涩地大笑。疯狂而苦涩地大笑。
  高三转瞬的时光里即使有过再多的埋怨,对于母校和我的老师们我始终心怀感激。其实我们谁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当初的时候
  
  台湾导演柯一正在1986年拍过一部名叫《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的风格朴素清新的青春电影,颇受好评。片名就很真诚的样子。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究竟是怎样长大的啊,似乎并不明显。改变总是浑然不觉,而总在时过境迁之后才恍然大悟―――我已不是当初的少年。高三,会让人清醒很多。清醒地面对当初你想要的东西;再清醒地面对得到;再理智地面对失去。最终要想尽千方百计不让自己在高三的末尾两手空空感到一无所有。
  2002年的8月,我们开学了。为适应教育部高考提前的安排,提前开学也是很有必要的举措。我租房子,我高三了。我不无骄傲地把我的桌椅搬到四楼,这意味我已经成为这所百年老校现如今最有资格倚老卖老的学生,更何况我们是新的百年里最早的一届毕业生。我们还惊喜地发现除高三以外任何年级的学生都没有资格享用电扇。高三的孩子们无一例外地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被指定为班长,在学期伊始的时候。班主任满心以为我能够成为他的助手,并且成为整个班级的榜样。我想他当初这个想法是对的,直到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然而在一个半月后我的光荣辞职,让我对当初力荐我的语文老师满心愧疚,我不喜欢辜负别人。这会让我一点一点地失掉自信。
  我辞职的原因是我犯了一个当官的人绝不可犯的错误,如果你想犯那也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我滥用职权了。是的,据说当时年级里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光荣事迹。我在周三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趁班主任不在批准了我可爱的同学们出去活动。那本就是一堂活动课,而我忘了那是高三不该有的。我引咎辞职,然后深刻地体会到无官一身轻的道理。我想老师也是逼不得已,而我真的成为了“榜样”。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十分集中地受到同学朋友的关怀。而这件事我直到三个半月后的一次家长会,当我得知我的母亲要来时,才敢告诉家里。纸包不住火,我想他们一旦知道了这个事,就会担心如果我连和班主任的关系都处理不好,那么我如何能够毕业。我不要他们担心。我想,我并不是讨人厌的孩子。事实上同学们后来发现,班主任也是一个年轻的孩子,只是稍有些固执。而我,其实是有些偏执。
  我们每天早晨7点半到校上早自习,有的同学可能起得很早,但我做不到。文科班似乎总是很懒散的样子,我不知道是我们太不努力了,还是夜里太努力了。我们总像睡不醒的猫儿,白天用温柔的眼神望着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的老师们。我的目光常常越过那些趴在桌子上的头顶,最终落到讲台的粉笔盒上。教室的讲台出奇得大。粉笔盒出奇得多。我发现。我们开始在学习上面较起劲来,其实在面对自己前途的时候,我们并不总是那么糊涂,那么玩世不恭。进入高三,就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不搏何时搏?杜杜的妈妈有句话说得非常实在,她说,搞学习是搞不死人的。所以,后来我们班就有了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霸蛮。这“霸蛮”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是一只高三的鸟,那么你就算是没有翅膀也要飞上天。
  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讲沈从文,然后我开始怀念那个书生气极浓的歌手兼演员现在还兼导演的黄磊―――我当时忘了他还是个老师。同学们也都怀念起他的《啦啦歌》。生命是一首美丽的歌,我试着活得一无所有,我不要似是而非的生活,这世界最困难的就是快乐。啦……啦……啦……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高三,我们中的大多数人眼看自己的梦在前方起起落落。如果还有梦的话。
  
  梦里的世界
  
  曾经有个男生对我说起他晚上做的梦。在学校新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对抗赛。他在那场比赛中打前锋,并且神奇地同时拥有了流川枫的帅气与球技。他向我描述他如何突破防守如何进攻如何传球如何独霸篮下。他和他的队友配合得如何如何天衣无缝他又是如何在最后的30秒里像三井寿一样以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力挽狂澜。他讲得慷慨激昂,仿佛那就是他昨天亲身经历的一场比赛。他说,赛后的他几乎虚脱,有轻微的幻听,感觉很奇妙。队友们把他高高地抛起。他被抛起,落下,又被抛起,又落下。心里有莫名的悲喜。观众席上响起如潮水般的掌声,震耳欲聋。他看到球场边上他喜欢的女孩正默默地站在那里,笑靥如花。他鼓起勇气走到她的面前,那个他眼里温柔美丽的女孩笑成了一朵圣洁的百合。他说,我喜欢你。
  男生讲到这里的时候开始窃笑。他说在梦里听到了女孩细软的声音。我也喜欢你。这就是高三孩子离经叛道的方式,或者说是梦想的方式,真的只是在梦里。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们做的还不是这样的梦。我们通常会梦到某一次考试,试卷上的题目是怎样怎样的。我实在不好意思说,我就有一次那么的做梦经历。梦里还在做数学的排列组合。数学老师让15个人站成两排,谁谁谁必须站在哪个位置,然后问我有多少种站法。我就拿出笔算,我算,我算,我算……就这样一直算到了天亮。然后起床,又是一天的开始。
  当时的心情实在是悲哀,我想我快无药可救了,我已经成了高考的奴隶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能这样。
  叔本华说,人虽然能够做他想做的,但不能要他想要的。高三最大的痛苦却在于你连想做的都可能没办法去做,更何况是想要的呢?
  
  两个口袋的幸福
  
  两个口袋的生活哲学是我所热爱的。人们说你一生都带着这两个口袋:一个装着白天,一个装着晚上;一个装着现实,一个装着梦想。你看着这个口袋的时候要想着那个口袋,看着那个口袋的时候要想着这个口袋。我想也是的,当我们在高三路上举步维艰的时候,当我们思索自己在千军万马中取胜的可能性的时候,当每一次月考后残酷的年级排名出来的时候,面对现实的窘况,想起“一定有些什么,是我所不能了解的”。感觉自己迷失在森林里,路很多却不知道哪一条通往“罗马”。真的条条都通吗?一步走错,也有可能条条都不通了。
  我敏感地觉察到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桌上的书越垒越高,同学们的谈话越来越往考题上靠,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简单了。我已经想不出还有哪种参考书是我们班上没有的,高三让我们学会了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资源。
  11月,临近第三次月考的时候,精灵邀我参加一个征文比赛。她说,你就参加吧,你肯定能进复赛。于是,我开始幻想。我幻想从高三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中逃离出去,我期待在文字的世界里再一次找到我的快乐。我的真正的快乐。
  中旬截稿,我在距截稿日仅剩五天的时候完成了我的《秋天以北》。我很平静地到邮局把它寄了出去,那个大大的文件袋带着我的希望去往上海。想起写稿的那个晚上,政治老师坐在讲台上看他的大部头马列主义巨著,我在白纸上写我的字。下自习的时候我告诉小小,明天我就可以给你看全稿了。她很快乐地笑。我感到这快乐是我偷来的。
  12月底,高三毕业会考,听说关系到省市三好学生的评选。高考有加分的那种。我向来认为各种各样的加分细则是高考制度的一大弊端。
  但这也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我不知道高三为什么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现实的问题。我终于还是没有出现在毕业会考的考场上,我去了更加令我不安的大学英语四级的考场。我诚惶诚恐,但还是侥幸过了。考完的那天下午,我和小小去学校的篮球场,我们打了最后一场篮球。夕阳的天空里云霞飞舞,她平静地告诉我,再也不会来学校上课了。她要走了。
  后来,很多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那些搞音乐美术的小专业的同学,去往各大城市学习考试,顺便游山玩水。他们会在高考前夕返校,而小小,我知道她是再也不会走进高三的教室了。她将远赴澳洲,在我迈进大学门槛的时候。她,也为了她的梦。
  我们都是坚强的孩子。所以有些话我们从不提起。
  梦与现实,在生活里有一道十分显眼的分水岭,那就是高考。在漂亮的校园里,在古雅的文化长廊里,在百年同窗风雨平台之上,我们张狂的笑脸印在12月的天空。我们做白日梦。我们在现实中寻找动力。我们彼此称赞彼此仰慕,只为了给彼此信心。因为,有人说你有天赋,你就必须为此心甘情愿地承担起某种使命。虽然我一直相信不论在哪一方面,总有人做得比自己优秀。但在新年到来的时候,我逐渐学会了不去理会那些卓尔不群的人。
  我某次月考考到年级第三,老师说,其实你很有希望,只要再拼一拼。我的学习一直不错,但我习惯了花很多时间想我的文学想我的戏剧想我的莎士比亚想我的海阔天空温情弥漫。小米告诉我,她家的仙人掌已经被养死了。我目瞪口呆,高三的孩子或者说有高三孩子的家庭竟然连照顾生命力那么顽强的植物的闲暇都没有了吗?那盆仙人掌会不会说:Don't cry for me,孩子?我都不敢说,到底是谁该为谁哭泣。
  2003年的第一个星期天,放假。我忍不住去高山街探望我久违了的漫画。我去看CLAMP的《圣传》,看游素兰的《倾国怨伶》,都是很老了的经典。我想,梦幻的东西总是那么美,那么遥远。5点,回学校,晚上还有自习。我在大马路上踯躅,思绪已不知飘飞到了何处。想到1月底的全省大联考,想到小小已经去新东方学雅思,想到萍说过的会在北京等我,想到我杳无音信的新概念大赛;想到为了那个对我的升学并无帮助的四级证书,我放弃了的荣誉和加分;想到都1月份了,湖南为什么还不下雪。既然冬天都不像冬天,那我对即将来临的春天又敢有怎样的期待?枯黄的树叶在学校门前的那条街道上狂扫着,在地面上排列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来往汽车突兀的声音,叫醒了我落寞的心情。
  
  我眼里的温情
  
  萍是我儿时的玩伴。比我大。高三阴晦的日子里我们通了无数的电话。有一个深夜,我在电话的这一端给她放我walkman里的歌,是无印良品的《我找你找了好久》。我一听钟情的旋律,“我找你找了好久,一个用心来换的朋友……”她笑了。她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她说你没事儿吧她说你不要浪费话费抓紧时间啊。我也笑。换成是别人,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是令人扫兴的,但是你看,我们是真的很了解彼此。
  她在北京,在我向往的城市。
  我的失意和担忧让我感到无处发泄,在学校或者在住的地方都不行。我无法告诉我的父母我如何地害怕失败。我只能一遍一遍地对自己也对他们重复:放心,我会考一所好大学的。我让他们相信这不是一件难事,但当一个低谷到来的时候,我却无处遁逃。
  每一个高三的孩子都是这样。我们在乎很多东西。因为我们拥有的实在不多。我深夜里坐在书桌前发呆,想入非非。我宁愿呆坐到凌晨两点也不想看那些枯燥的复习资料。厌学。本来,我是喜欢读书的孩子,我很有兴趣知道那些神奇的事物。而高三却在有意无意地扼杀这种兴趣。
  我和萍谈起这种心情,她说她能理解。小小在新年过后就不来学校了,但她时不时地托朋友给我带来一些小纸条。我去她家吃饭,或者我们约好去大马路上走动。我们唱曾经最爱的跑调歌,“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笑看红尘不老……”我还常常去学校附近的那个咖啡书屋,坐在那里静静地想一些事。
  
  人生如海
  
  试卷、月考,开始文综复习以后,老师们不无得意地对我们说,经过极其周密的研究与计划,我们最终与省内另几所有名的重点中学的高三教学组取得了一致的看法,为加强文科综合的训练,文综考试改为一周一次。在那一刻我开始混乱了。
  我的语文前45分客观题竟然有一次只拿到了18分。我的英语开始在110分这个分数段徘徊不进。文综更加是无厘头。我错得有些糊涂有些无法解释。着急也好慌张也好,我却是无可奈何。我感到我正在渐渐远离着我的梦。我已经背对着它,却还要大步大步地走下去。
  人在高三,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疯狂什么叫做压抑。每天的傍晚,黄昏的校园里总是飘荡着温柔的萨克斯曲《回家》。然后我想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无数次我打电话回去,我听到我的妈妈哽咽的声音。我知道在夜凉如水的时候她的担忧。孩子在熬夜吧,她想她却没有在身边照顾。做父母的总是这么辛苦,有时候我也真的怀疑,高考到底是考学生的多一点还是考家长的多一点。在六月过后,他们还可能要为子女的升学到处奔波。
  二月的某一天,下了一场多年未见的大雪。在南方,这是令我们意外的礼物。已经是冬天的末尾了,突如其来的大雪像冬的挽歌。那个中午,同学们约好一起拍照片。我们在白色的世界里找到了天堂的感觉,脑海里频频地浮现出《冬季恋歌》里的唯美画面。
  生活平淡。我们开始为高考倒数计时了。我越来越少从书堆里抬头和仰望蓝天幻想未来,我想它已经如此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
  草长莺飞的三月,我仍在低谷中挣扎。我和我可爱的同学们讲笑话,有的很冷有的很晦涩有的还算雅俗共赏。楼上也是文科班,很浪漫的一些孩子。常常有一些小纸条在窗外飘啊飘,或者是在铁钩上挂一瓶饮料,或者是各种各样的零食。甚至有时是在上课,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板书的空当,打开窗户拿了东西再把窗帘拉上,动作迅速得实在令人惊讶。然后我们各自埋头学习,以N的N次方的速度忘记了刚才的小动作。高考依然重于一切。
  我们在平时的闲聊中提起,等毕业了要如何对那些低年级的孩子们夸大渲染高三的痛和苦楚,仿佛只有这样,我们的心才能够获得平衡。
  高三,要有很坚强的信念,才能够使自己相信,潮落之后一定会有潮起。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有个同学走到我的面前说,看着吧,我会出人头地的。
  那天,我彻夜难眠。
  
  跑步&爱情
  
  也许是我们正在走向成熟,也许是高三特殊的环境,也许是对死水般生活的一种叛逆,总之,高三单调寂寞的生活里却弥散着爱情的味道。听人说,摇滚和爱情都是江湖上的游戏。老师们提起高三孩子们的情感,总是不无忧心地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朱雀,眼看他楼塌了。
  我看到一对对校园恋人从身边走过,手牵着手,碎语不断。我想至少高三的孩子在这毫无新意的生活中没有任冷漠潜滋暗长,至少他们还存有对温情的向往。也许很多人眼里的这些孩子太不现实了。但谁又能告诉我们什么是现实的呢?只有每天疯狂地做题就是现实吗?只有到高三的我们被这按部就班起早贪黑的重复的日子弄成一副痛苦模样的那天,我们就叫彻底地生活在现实之中了吗?
  高三的孩子如此可怜。高考成为了爱情的催化剂,爱情成为了高考的兴奋剂。
  爱情其实就像跑步。我眼看我周遭的那些恋人们每节课下出双入对,感到他们像脆弱的孩子在彼此依偎。在长长的马拉松赛的最后800米里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于是他们互相拉着手,在彼此的瞳孔中颤抖着微笑。跑步,跑到最后视线里除了脚下的路早已经模糊了所有(甚至路都看不清),而另一个人的出现让他们又似乎多了一点对前路的希望和奔跑的力量。老师们所担心的,可能有很多。但高三的老师最担心的却是,本来是跑步,现在会不会变成了散步,或者干脆就是停住了甚至往回走。
  我记得刚进高中的时候学校发校纪校规的小册子让我们学习。同学们发现有这样的惩罚条例:谈恋爱(没有用“早恋”)的同学一旦被发现,期末德育评估扣5分,给别人牵红线的期末德育评估扣2分。真有意思。
  但是,高三的老师们在积累了无数的教学经验的同时也无可奈何地学会了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学习成绩好的孩子,他们不便多说什么,对学习不好的孩子,他们也只能旁敲侧击地告诉你要抓紧学习了。我就记得,高三的第一天,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对我们大家说,我和你们也算是同龄人(他是很年轻,不过也不能说是同龄人),同学们,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个等你们进了大学走入社会了就会了解。瞧,老师们是多么的用心良苦。然而爱情的味道仍是止不住地弥散。在愈是紧张的氛围里它愈是嚣张。
  并且,我没有看到有人楼塌了。在湖南,每年高考总是会有一部分移民,他们去往那些分数要求相对较低的省市。于是有些恋人在高考之前就不得不分开,两地相思也不可避免。还有,我们更多的时候会在休息的时间里看到那些恋人在走廊上来来去去,面对墙上贴的各大高校的招生简章梦想他们的未来:我们以后要去哪里哪里……我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最终如愿以偿,但是在黎明前深沉的黑暗里曾有过这样的希冀总是鼓舞人心的。
  跑步跑步。
  爱情爱情。
  有时候,我相信一切有尽头。诗里面说,年轻的爱,原来只能像一场流星雨。不知道是谁见证的。
  而我,终于在某个清晨发现学校运动场上有许多跑步的孩子。高三的孩子。我眺望晨曦的光芒,良久无语。水木年华沙哑的声音在唱“爱是什么……”
  
  四月天
  
  四月,在诗人的笔下是美的。但这个四月天空阴霾。
  张国荣死了,他是很多人心中的偶像。那个有着优雅气质的男人,在他人生的舞台上演出了最后一场令人触目惊心的悲剧。莎士比亚在《麦克白》中说:“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高谈阔论的可怜演员,无声无息地悄然退下;这只是一个傻子说的故事,说得慷慨激昂,却无意义。”它引发了年轻的心对于生命的凝重思考。我记得有同学在月考的作文里写到了他的死,写得极其悲怆感人。
  生命不息。
  四月,“非典”流行。死亡的恐惧感来袭。隔离,同样是一个可怕的词。
  我去北京,参加北师大自主招生的考试。一个小时的笔试和一场面试。在北师大的校园里走着,想起小小,想起她说的站在梧桐树下的简单幸福。想起我正在他乡流浪的朋友,背包里装着他仅剩的梦和自尊。他说高考结束后他会回来,然后一切重头开始。
  四月空气中飘飞的花絮,四月空气中飘飞的梦想。我在四月北京的街头,伫立如木雕。
  高三。我的大学。我向往的城市。我会考到这里的,我想。
  四月的末尾,我们开始最后的百米冲刺。跑步跑到这里却不像是在往终点靠拢而像是终点在向我们逼近。开始有家长频繁地往学校里跑,我在某个星期天的下午看到一位家长在高三的走廊上来来回回把那些贴在墙上的高校简章看了三个钟头,并用笔记下了某些东西。隔壁班的同学走过说了一句,这些学校是看看就能进的吗?那一瞬我只想到了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晚,我到办公室送英语本,看到白天的那个家长坐在语文老师的对面,正在讨教如何能使孩子的语文成绩提高的问题。老师说,短时间内不可能有突飞猛进了,除非是奇迹。语文啊,是需要长期的积累的。我清楚地看到那位父亲脸上转瞬即逝的失落的表情。老师又说,你还是让他在综合或者是数学方面多加训练吧,这样效果更明显。他尴尬地笑笑,点点头。嗯,那好,那好的。
  
  悠长的叹息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时光的流走。最后一年在一中的校园里生活,那些熟悉的景致却越来越感觉陌生。我们学会了像头牛一样地生活,也学会了掩藏自己急功近利的心思。
  未来,层峦叠嶂。
  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哭泣,却要忍住不能出声,怕是仰天大哭就会完全崩溃。
  当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搬离教室,当我想到我就要离开这里,当我回忆那些可爱的同学和老师,当我们最后一次穿着我们并不热爱的校服在主校道上拍一张合影,我开始懂得,相聚离散都是必然,开始体会老师们的心情,开始怀念《沙家浜》里“人一走,茶就凉”的经典句子。我不是说世态炎凉,我只是以高三的别样心态玩味“离开”这个词语。
  考场,六月的考场。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然而,理科班的朋友在第一天下午的数学考试过后,就开始了悠长的叹息。我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哭泣。哭泣。学生、家长、老师,无一不是沉重的样子。
  
  曾经的后来与真的后来
  
  曾经,我们表扬见义勇为,表扬拾金不昧,表扬生活,表扬爱情,表扬梦想。如今,我们依然不会吝啬对它们的表扬。但我们更多地表扬痛苦,表扬忍耐,表扬周全的关爱,表扬有所坚持也有所放弃,表扬青春的彩色与黑白。
  高三让我们学会了不去要求别人给予你什么,而是要自己去争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地上有金子捡你也要舍得弯弯腰。从前听别人说高三,自己也信誓旦旦,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年少无知的轻狂。是的。确实有很多细节无法细说,有很多事要你自己去经历才会明白。
  依然是黄昏,不过又到了夏天。突然发现学校门口摆放的那些花儿很美很美,傍晚校园空气里轻柔的萨克斯音乐很动听很动听。那天学校的电台里在放《昨日重现》,我和睿在校道上散步。我说,我想回家了。
  其实文章是永远不能表达出高三的学生心里真正的隐痛。就像我那个仍在流浪的朋友,他在我写这篇文章的一周之前回来了,他说这一年他也学到了很多,他说没有别人的痛苦就不要学别人的坚强,他说高三再苦也没有真正的生活苦,他说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哪怕梦永远无法成为现实。他还说至少高三的孩子有目标,精神上就并不荒芜,还是有奔头的。我想他一定经历了什么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他还说,人是因为无知才会认真地以为自己是个浪子。所以他回来,他说自己早已读懂了圣贤书但还没来得及读一个完整的高三。
  八月谢师宴后,同学们相约着去学校走了一遭。那时候新一届的高三学生已经开学了。我们准备借回访母校之名去探探那些学弟学妹。然后我们商量,三人一组,依次从高三的教室门前走过,并且每一组都做三秒钟的停留。
  我迷惘地想,这样子是让他们羡慕我们的轻松,还是我们自己在缅怀已逝的高三―――曾经青涩的梦与现实。而这件事,我们最终也只是想了想,没有去做。
  金秋九月,昔日的同窗各奔东西。
  新的新的,一切都是新的,我们举杯畅饮。而我们的故事,是永远写不完的。在另一个草木葳蕤的春天,我们必将不会再错过那些花满枝桠。
  那些仍身在高三的朋友,让我轻轻对你们说一声:保重。

标签:不完 永远 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