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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原野(诗人随笔):诗人原野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作为牧羊人的后裔,我常常有四处游走的习惯。我把那些人迹罕至的荒漠、峡谷、草原地带。称之为诗的原野。正因为如此,我坚信诗意生活的存在,也一直不间断地融入那种诗意的生活之中。我所说的不间断,是指在人群中呆久了。我会不由自主地远行,在那种诗意的生活中再次洁净自己。
  那些荒漠、峡谷、草原,是特指甘肃河西走廊南部祁连山脉的众多峡谷,沿着这样的峡谷,可以走进大片的天然松林,一面面缓坡上,草色青青,杂花鲜艳,个别的马匹和成群的牛羊使死板的风景显得灵活,而一两顶帐篷中会传出悠扬的音乐和动听的歌声。
  而嘉峪关以西的一片片绿洲,全部被无边的荒漠所包围,但荒漠并不仅仅是荒凉,也有一些泉水,生活在这些泉水边的一户人家,一年之中的秋天,羊贩子和羊皮贩子买他们的羊并带给他们所需的生活用品。除此之外。他们几乎与外界隔绝。
  敦煌西北部九十多公里甚至一百公里以外,连接了八百里黑戈壁,但就在那里的一条条古河道里却有茂密的胡杨林和甜蜜的葡萄园,汉长城残破的远影,与戴红头巾的牧女,形成色彩上强烈对比。在那里,古老的汉帝国的边防哨所――阳关,有着一览无余的衰败。站在那一座烽火台下,或者是东南风。或者是西北风,都有不同的味道。它们有可能是芦苇的清香,有可能是沙漠戈壁的盐碱腥味,但仔细分辨,它们又很可能是一个人辛酸或者欣喜的低吟浅唱。一边是绿洲,一边是荒芜,时间的分水岭,历史的制高点,极荒与极远,从来都没有缺乏过诗意。王维“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如椽巨笔,写尽了孤独与惆怅,但幸福的绿叶却从那孤独和惆怅的夹缝中生发出来。
  这基本上就是我的诗歌地理:横贯甘肃河西走廊全境的祁连山峡谷,嘉峪关以西丰腴绿洲的边缘地带,敦煌西北古河道中所隐藏的胡杨林和葡萄园。我居住过的那些帐篷、黄泥小屋以及茅草棚,他们给了我实实在在生活的诗意。
  在似乎贫瘠的生活中,他们人人会唱歌,会跳舞。男人说,骑上一匹骏马,我就是鹰:而女人在唱歌跳舞的时候,就像一只只革上飞舞的花蝴蝶。他们与自然界,完全是一种诗意的默契。比如,一块丰美的草地,会被他们反复地歌唱,歌词大意是这样的:风吹过、水流过的草地,养育了我们的牛羊,也养育了我们,我们生在这里,也要死在这里。一眼泉的特殊含义在于,它可能是我们逝去的母亲,或者是一头奶腺发达的母羊。就说那些绿洲边缘的人家,老人每晚都要给自家的孩子讲述祖辈传下来的民间故事,像兔子会变成漂亮的姑娘等等。我去过的一户人家。为了在大年三十求人写一副对联,步行三十公里,一家人等到半夜,但仍然高高兴兴地认真地把它贴在了破旧的门框上。在他们看来,只要泉水长流,草原就不会枯萎,牛羊就会一茬茬成长。我曾经在草原上,和年长的牧人做捏泥人的功课,在我看来,那只是小时候的游戏,但老人们却做得极为认真,他们一遍遍敲打泥块,让泥块有更好的黏性,这样捏出来的泥人才有韧度,保存得才会长久。老人们捏好的泥人,用新鲜的草汁和花朵的汁液涂抹得五颜六色,供奉在自家的祭台上。他们指着泥人说,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说得有鼻子有脸,就像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还有,山大沟深的祁连山,不经意间会出现几顶帐篷,只要你看见了他们。就找见了自己的亲人,这些牧人们热情地邀你喝酒吃肉,从不问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有什么样的经历。他们只关注此刻的欢乐与悲伤,他们的弦子上或喉咙里,反复放大和拉长一个调子,渐渐地把山谷拓宽,把草原蔓延到所有的山坡和谷地。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草原就是这样形成的。天上的雨水,雪山的融水,头顶上的阳光、月光、星光,心里的歌声,每一样,都是草原必不可少的元素。
  对于草原和荒漠,匆匆而过的人,是无法与其深入交流的。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所谓的“打”,就是与它们有着生死与共的情怀。比如,在一场沙尘暴中迷失方向,在连续十几天的雪灾中,冻坏了一只手,或者在大山深处,被悬崖和河流阻隔,生死未卜。有了这样的经历,你才能融入这块土地。浮光掠影、走马观花式的浏览,留下的只是表面上的新奇与乖巧。尽管我常常在广阔的绿洲、草原和荒漠地带游走,但直到今天,我还不敢说,我的绿洲、我的草原或我的荒漠,因而,我的作品,仍然是稚嫩的。
  而绿洲上的村庄,又有另一番情景:每逢喜事、大事,都要唱“宝卷”,唱“宝卷”者都是尊贵的客人,坐在上座,桌上放一杯糖茶,放几碟瓜子、干果。尤其是春节或者谁家的孩子结婚,谁家的老人去世,唱“宝卷”的场面就更大了,要摆几十桌酒席。平时的月圆之夜,老柳树下,自家炕头,也有乡民追随着唱“宝卷”的人。唱“宝卷”的人几天不唱,嗓子就痒痒;听“宝卷的”人,几天不听,就吃不香睡不着。所谓的“宝卷”,就是民间的说唱文学,仔细阅读这些“宝卷”,朴素的教化,借古喻今的哲理,都是通过曲折生动的故事展现出来,其中的说唱独白,画龙点腈的部分是诗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在平凡的生活中,享受着诗意的沐浴。
  有人说,在那样的环境里,要么你想象,要么你悲伤。他们选择了想象,天高地阔之中,他们一贯地充满了想象。如果你追问他们的前程,他们会告诉你,一切都如同想象的那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就像天上的云彩,有时候飘到这儿,有时候飘到那儿,顺从自然的指点和命运的安排,这样的指点和安排,有人们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在左右。
  在这里,我还想说的是,诗意的生活,并不等同于贫瘠,如果贫瘠的生活,都能有诗意的支撑,那么,在我们通往富裕的道路上,我们怎么能够丢掉滋养我们生活的诗意呢。我想,我们的诗人有重新找回诗意的责任,让更多的人诗意地栖居,诗意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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