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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后,众神黄昏 众神之战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开始和小步、小文在一起玩。   那个时候,世界地图都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儿,前苏联还环绕着波罗的海的海岸线,而布满“水泥森林”的香港,还飘扬着大不列颠的米字旗。
  我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忘记老师布置的作业题目,却从来只对小镇上哪里打机最为便宜而不耻下问。
  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最为便宜的电动店。
  那家店在小镇南面的一条国道旁边,像一个包藏着宝物却藏匿得很深的大盗。
  不过我们还是找到了它,虽然它俨然身处在地图之外。
  店里的老板是一个老伯伯,后来我又在一部动画片里看见了他的影子,那部动画片的名字叫《樱桃小丸子》,而我所指的,正是和蔼的友藏爷爷。
  那家店三十个钢铺儿只需要五元钱,这实在是足够让我们神往的平民价格。
  每天放学,我们都会骑着旧旧的脚踏车,不辞几里地赶去,像是在写一个重复不腻的童话。
  而更让我感到欣喜的是,店里居然有一台老式的点唱机,虽然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并不知道它会“唱”出歌来。
  它很落寞地睡在房间的一角,靠阳的一面落满了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灰尘。
  有一天,我把钢铺儿误打误撞地投了进去,上面没有出现我所想看见的三国,却流出了一首歌来。
  英文歌词我不甚明白,但是那首歌却极为动听,十年之后,我才知道,那是Beades的“Yesterday”。
  那些幸福的时光,我总是跑去把那首歌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释放出来,列侬的声音就在房间的四壁上碰撞,让我觉得快活无比。幸运的是,我是一个中国男孩,不然我明白了歌词可能会泪流满面。
  而在我的屏幕上,三国的赵云正威风凛凛地杀得不亦乐乎。
  小步和小文都是很会玩的男孩。他们总是会选择关羽,然后悄无声息地把敌人引领到我的身边来,而他们自己,却把偃月刀背在背后,双手叉兜,看着我面对双重的敌军手忙脚。
  在可怜的赵云快要气得自刎的时候,他们才慢吞吞地伸出援手来。这之后,他们会把头扭过来,看着满面通红的我露出阴谋得逞的笑脸。
  这种镜头会被重放多次,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才恋恋不舍地被现实招安,踩上脚踏车回家去写全然不知题目的作业。
  九月的一个黄昏,在我们回家的路上,遇上了第一场清凉的秋雨。
  我们把脚踏车扔到一边,快活地奔进了一片麦田,躲在一个奇大无比的稻草人身下躲雨。
  那个时候,我侧过脸去问小文,你十年之后想做些什么事。
  小文摸了摸他的两只下巴,最后很严肃地对我说:我想出艮长的一个梯子,可以一直爬上月亮,我要给她画上很好看的睫毛,像我们读幼儿园时的女老师那样儿的。
  小步眨巴眨巴眼睛,说,那多没劲,我长大了要买一个很漂亮的小岛,有松鼠和考拉的那种,对面就住着白雪公主,等白马王子上班去了之后,我就找公主姐姐讲故事去。
  那么我呢,我该做些什么,我站在那片雨里的麦田里,望着头顶稻草人的胳膊,问着自己,结果却一无所知。
  大概,我想要的,就是能和你们欢欢喜喜地在一起嬉戏罢。
  十年之后,我已经再找不到那家价格优惠的电动商店。
  它就像那个藏匿宝物的大盗,神秘地消失在那条荒远的国道边,不知去了哪里,带走了我的三国游戏机,也卷走了那台古老却声音浑厚的点唱机。
  它没有出现在中国的地图上,却铭刻在了我的童年心园地图的最显著之处,而现在,它却悄悄地隐没了。
  而在我漠不关心的现实地图上,俄罗斯默默地从高加索山的视线里凸现出来,而南中国海岸的香港,风笛声后高高挂上中国的旗帜。
  在遥远的扶桑,曾经也有一个男孩予喜爱玩弹子球的那种游戏机。他的名子叫村上春树。他在小说里寻觅到了那台1973年的弹子球机,而在现实里,他能找得到么,我感到苦涩。
  在梦想和过去的葬礼礼毕之后,我们终于全部叛变,归顺现实。
  小文没有机会造那么长的天梯,能够一直伸到月亮。
  公元2003年,中国的宇航员才刚刚划着飞船,离开地心引力。古老的月亮,依旧悬挂在咫尺天涯,她不会长出小文描绘的睫毛,那上面只有满是洞坑的环形山脉,
  不过小文还是有机会去爬一条很长的云梯,因为在2002年,他已经成了中国政府的一名救火队员。
  小步也没有那么多钱买一个考拉四处游走的小岛,白雪公主一直住在白马王子的宫殿里,她怎么会为了给小步讲故事而移民澳洲。
  他曾经受到小文超现实绘画的误导,在重庆那座著名的美院里只画一种东西,向日葵。
  他的向日葵头顶没有日光,却有一颗无比醒目的暗红色月亮。
  老师对他说:你这样永远不会成为梵高。
  小步屈服了,开始画些很媚俗的东西,虽然自己很不喜欢,但是却能放在那些暴发户的卧室里,换来大把钞票。
  而我,偏安在中国水城的一所默默无闻的大学里,漫不经心地打发着时光。
  每天,我都会为太湖边的高档住宅画上一大堆的结构图,换来一些钱以维持生活。这些图的一部分,日后会被汗流庚背的工人一块块地拼织起来,等待那些发了横财的人入住。而我,其实只想为小步盖一座小岛上的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们都在这个世界的各个不起眼的角落慢慢地抹掉那一片天真的过去和浪漫的幻想,再涂上一层让人窒息的现实的漆。十年之后,我们终于明白汉字里为什么会有委曲求全。
  苏州,2004年,三月的一天。
  我登录A3的上海服务器,闯进一个叫众神黄昏的地方。满目残破不全的神像和荒废的哥特神殿,密布着张牙舞爪的怪兽。在中世纪的废墟里面,我意外地碰见了小步,他的名字叫葬礼上的莫奈。
  我开始在游戏键盘上敲字,叫他把小文叫来咱们一起玩,就像幼时一样,咱们又能在一起了,哪怕只是在一张虚幻的网络里复辟。
  五分钟后,我看见了一行字在他的ID上显现出来:小文来不了了,他在一次火灾里已经走了。
  那一瞬,有很多个画面涌进我的脑海里来。
  我甚至又看见了小文那只胖乎乎的笑脸得意洋洋地转向我来,那场秋天麦田里的雨,跨越时空地落到我的心里来,一阵凄凉味道。
  我还清晰地记得,在那只巨大的稻草人下,他曾说过会给月亮画上矜持的睫毛。
  我站在众神黄昏的神像丛里默然。
  十年之后,众神已至黄昏。
  后十年之后,我们身在何方,在做些什么。
  小步会不会还在终日画着那些昭示富足的画儿,最后骗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友。
  我还会不会不遗余力地搭建着遮蔽丑恶的民宅,换得银两给自己布置一个小窝。
  再或许,我们都已经身处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和小文骑着脚踏车重又奔跑在一起。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一定会在那个世界找到那家童年电动商店的老板,耐心地询问他那个大盗的去向。
  我们一定还会结伴坐在那家店里,褪掉前世现实的厚漆,快活无比地玩着曾经的三国游戏机,不管窗外日升月沉,花落花开。
  那首古老而忧伤的“yesterday”,我终于能够听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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