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郭君将城薛[1],客多以谏[2]。靖郭君谓谒者[3]:“无为客通[4]。”齐人有请者曰[5]:“臣请三言而已矣[6],益一言,臣请烹[7]!”靖郭君因见之[8]。[从上下句看,齐人此话直接讲给谒者听,间接由谒者传达给靖郭君听。既然靖郭君听了以后也被吸引,也就无从责怪谒者“为客通”之嫌了。]客趋而进曰:“海大鱼[9]!”因反走[10]。[迅速解开迷底,但因借喻而费解;而且从动作看,“趋”比“行”快,“走”比“趋”更快,靖郭君惟恐挽留破解不及。]君曰:“客有于此[11]。”客曰:“鄙臣不敢以死为戏。”君曰:“亡[12],更言之。”对曰[13]:“君不闻大鱼乎?网不能止[14],钩不能牵;荡而失水,则蝼蚁得意焉。[虽仍为借喻,但对比之下,寓意昭然,切中肯綮:大鱼中能在大海得其所哉,一旦冲荡而出搁浅海滩,只能喂饱蝼蛄蚂蚁了。]今夫齐,亦君之水也。君长有齐阴[15],奚以薛为[16]?失齐,虽隆薛之城到天[17],犹之无益也。”[点明齐水君鱼的关系,三字谏豁然分晓。又以大树荫庇为喻,以坚齐不可失之意。]君曰:“善。”乃辍城薛。[从告诫谒者“无为客通”到对客之谏欣然接受,其间经过多少曲折,都一一为说服而蓄势,可谓曲尽其妙。]
注:
[1]靖郭君,齐相田婴封号,齐威王少子,孟尝君田文父。城,名词活用为动词,筑城(于薛地)。
[2]客,即孟尝君食客三千之客,多以城薛为谏。
[3]谒者,门下掌介绍宾客之吏。
[4]客,欲进谏者;通,通报,引领。
[5]定语“有请者”后置于中心词“齐人”。
[6]言,字。已,止。
[7]烹,受汤镬之刑,用滚汤烹煮。
[8]因,就。
[9]海,首先名词活用为动词,藏;其次名词活用为状语,在海里。
[10]反,通“返”。
[11]客于此事有所欲言,愿请尽之。
[12]亡,通“无”,不。
[13]对,回答。
[14]止,获,捕得。
[15]阴,通“荫”,荫庇。
[16]奚……为,要……干什么呢。以,用。
[17]隆,形容词活用为使动词,使……高。
[张大文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