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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尘里的微光 微光迷失的尘夏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秋天的生活      秋天的时候,妈妈又离婚了。维持了6年的婚姻终于不堪重负。使我再次对婚姻产生恐惧。也更加证实了:感情是脆弱的。   我们搬了家。离开了那个生活了14年的科技园。离开了和我只差一个字的好朋友,还有那里的花花草草。
  我和妈妈两个人,在离学校很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屋子。
  房子靠马路。时常有汽车喇叭的声音穿过嘈杂的街道。
  屋里放着我的钢琴――那台黑色的YAMAHA。它从去年夏天开始陪我,直到现在。钢琴顶上的水晶花瓶是才买的,有清晰的纹路,里面插着十几朵红玫瑰。它们静静地听我弹琴,听夜里雨滴的声响。在黑夜里盛开,颓败。
  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有六大袋行李,全是我的。本以为一手拎一个包便可以完事。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拥有了太多的东西。很多的书籍、衣服、CD,还有不轻的相册、相架,一件又一件不能抛下的物品,堆在我身边。有太多太多的回忆要随身携带,有点累。
  可能每个人都很怀旧,我也是。身边总有很多别人眼中不需要保留的“重”物,比如一些被揉烂了的纸片。一些漂亮的糖纸,还有一沓又一沓的信纸。
  它们陪着我跋山涉水。
  餐桌上铺了一块绿色格子的布。有妈妈镶的花边。桌上摆着花瓶,很大的一个,用清水养着香水百合。屋里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想必是它们的生命在蔓延。
  买了一套白色的手绘瓷器。有浅浅的盘子和宽宽的碗,边上是彩色的花朵,让人感觉到纯朴的田园气息。
  猫咪总在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在脚边绕来绕去。给它喝牛奶,喂它吃饭已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下雨的时候,喜欢看着它在窗口张望,看着它的尾巴在眼前晃来晃去。
  每天放学都在楼下用一块钱买一份报纸。有时还会捎上几罐达能酸奶。在家里,给自己冲咖啡。懒懒地靠在墙上。听CD,看书,觉得很舒服。
  电脑很快就买来了,装了宽带。但它对于我来说最大的意义只在于可以在饭后,盘着腿,在电脑上打文章,一篇又一篇。或者听歌,一首一首地听。听王菲、周杰伦、AQUA、Michael Learns to Rock、Westlife。不太开心的时候可以放小提琴,听琴弦在空气中颤动的孤寂。
  几乎所有的书都还在以前的家里,没有带来。书柜上只有十几本书。杜拉斯的文集,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八月未央》、《彼岸花》、《蔷薇岛屿》,一本关于西藏的书,一本乌兰诺娃的传记,还有一本几米的《我只能为你画一张小卡片》。
  喜欢看很多很多的书整齐地摆在书架上的感觉。在某个人的家里看到过这样的情形。当时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木地板很干净。可以随便就躺在上面,望着天花板发呆。有时猫眯会过来舔我的脸。
  晚上喜欢弹琴。弹许许多多的曲子。老的、旧的。妈妈是我的临时听众。只有自己永远都在用心聆听。把夹子里的谱子一首一首地弹完。合上书,关上琴,才休息。
  周末的早晨可以看到阳光洒进屋里,射在地板上,反光。猫咪在那里晒太阳,懒洋洋地伸着腰。
  每个星期六都去花店买花,买白色的香水百合和红色的玫瑰,抱在怀里,总感到满足。
  太多的东西没有带来,总会怀念它们。比如属于我的那一整书柜的书,有好几百本。很多已经“老”了。泛黄的书页上留下了我儿时的指纹,看不见,却感觉得到那温暖。
  下雨的午后喜欢趴在窗台上,聚精会神地看雨滴落在白色瓷砖上。看着它们粉碎、破裂、在刹那间四分五裂,有点忧伤。
  每天都上主课,一节又一节。放学后把作业赶出来。6点以后和朋友一起离去。回到家,吃妈妈做的饭。装在喜欢的盘子和碗里,用木头勺子吃饭。
  永远都很爱吃妈妈做的饭。喜欢看米饭盛在碗里热气腾腾的样子。喜欢跟妈妈学做菜。
  一直都很喜欢在人群里找妈妈的影子。我身上没有,而且也学不到。她太坚强。从不让眼泪轻易地流下。
  坐在书房里听歌。看书是饭后的事情。睡前看安妮的书,然后关灯。闭上眼睛,睡觉。
  偶尔会睁开眼,盯着妈妈的脸。她说:夜里,看得最清楚的就是你的眼睛,太明亮。
  教室在五楼。但总是不习惯。每次都是这样。当我习惯了,也就该离开了。
  九月的深圳,阴雨绵绵。我和妈妈两个人。在蛇口,过这样的生活。
  希望永远都能这样快乐。
  
  碎尘里的微光
  
  记忆像铁轨一样长。
   ――余光中
  我已经忘了从哪年开始,“家”的概念中少了一个人。很多人的淡退是不自知的,往往要过许久才能发觉。
  就像父亲一样。
  生活围绕着母亲和我两个人的影子旋转,铺陈。不知不觉,已十余年。习惯了母亲做的饭,习惯了她上楼时高跟鞋叩击楼梯发出的声响。习惯了她脸上平淡和缓的表情,还有平日里简单的交谈。没有争执的面红耳赤,没有冷战的尴尬疏离。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去触及曾经对于家来说,那个丑陋的伤疤。她总是对我说,好的歹的,一旦过去了,就只是旧事。而旧事,可以不必重提。
  应该很少有母女的关系,像我和她这样像朋友一样深,像朋友一样淡。
  来北京上学已经一年整。打电话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往日里极少联系,可能一个多月她会发一条信息,问我最近怎么样。然后我拨电话过去,一聊就是很久。全然像是久别重逢的旧识,生活中所有的琐碎都可以咀嚼、品味一番。交换完各自的生活,又干脆地挂下电话。
  有的时候自己做饭,忘了该放什么,打过去只问步骤有哪些,问完便挂断。
  也有时,一个人胡思乱想,心情压抑。给她打电话,会哭很久。她只是默不作声,等我平息,才说:要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些生活中的起伏跌宕,只会变成经验。不要让它们成为负担与伤害。
  母亲是个坚强的女子,理智并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喜欢这样恬淡的生活。独自在南方沿海城市,每日重复朝九晚五,下班回家,与两只猫相伴。
  她从来不在信里说,很想我。亦从未在电话中,像某些母亲那般哭泣。她的感情,是有节制地给予。
  她在信里写:你已经长大了,不再只是我的影子。
  曾经有人不理解她的感情。认为对女儿,应该是炽热的,甚至溺爱。她却从不这样。
  她对我的生活很关心,却从不问我不想说的事情。她知道,如果我想说,自然会告诉她。她的爱不是一天内的很多次电话,不是频繁的嘘寒问暖。我想过,那就像是我对于家的理解。是一个你不会时时想起,却让你在某一刻,突然挂念的地方。那才是家,才是母亲。
  我的母亲,并没有多么骄人的工作,没有可以依靠的出色的丈夫。但是她有我。她的生活平凡,却也很美满。
  以前听她说过,在我之前,流产过一次,是一个男婴。痛苦不需多说,她只说,看到被绞碎的小手指。
  我的心被这句话揪疼了。
  如果那个孩子得以出生,现在的我在哪儿?
  然而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却只是如水一般的平静。
  她教会我坚持。五岁开始学钢琴,我不是听话的孩子,而且粗心。她那时天天盯着我练琴。为此,我曾偷偷调过表针。
  后来逐渐长大,钢琴已经成为熟悉的东西,几天不练琴,是会想的。
  就这样弹了12年钢琴,直到离开深圳。到北京,把我的黑色YAMAHA也一并带了过来。听众少了,只有自己和映在琴键上方木板上的脸。
  手指游走在黑白之间,一串串音符,在冬季的冰天雪地里流淌,温暖着谁的心田?
  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女儿。看过她扛25公斤的大米上楼;看过她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指甲削去一大半,鲜血直流;看过她在品牌店试衣服,她模特般的身材到40岁仍然令众人艳羡;看过她某一次喝醉酒,倒在沙发上恍惚让人心疼的模样;看过她逗弄猫咪时满脸的童真。
  而别人看到的她呢?天天穿着得体的套装进出办公大楼,受过良好的教育,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我总是很骄傲,有这样的母亲。
  但是我知道,她从没有让别人看过她的眼泪,除了我。在她离婚的那天,她走进我的屋子,问我,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想和谁住呢?
  我明白。看到她的眼眶慢慢湿润,溢出了透明的泪水,一个女人的脆弱就是这样暴露了出来,纵然她在外面是如何精干,如何自信。
  记忆中,她写的信总是不长。总是谈论家里的猫已经很胖,或者说一下工作情况。
  我却总是不敢拆开,因为知道看了,是会哭的。
  初中的某个冬天,是深圳最冷的一个冬天。一向和人保持距离的猫都开始与人亲近。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要穿很厚的毛衣。那一阵子还下雨,空气中的潮湿与寒冷仿佛可以穿透身体。无意中对她提到想要一副蓝色的手套,但是买不到很好看的。她正在低头吃饭。这件事好像只是随口提一下就那样过去了。
  后来有一天早上,她拿出一副蓝色的手套,是我喜欢的那种花纹。问她在哪儿买到的,她说是买了很好的毛线,用了一个晚上织出来的。
  后来,那双手套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只。可我一直记得,戴着它们,温暖无比。
  某一次,为了一个人,半夜睡不着觉。打开台灯,眼泪无法抑制地往外涌,新开的纸巾用了大半盒。将近三点,母亲轻轻走进来,说,我过来看看你,好吗?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我挡着脸,对她挥挥手,说没事没事。
  她没有说什么,关上门,在我的对面坐下。说已经听我哭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事。
  本来快要收回的眼泪一下子冲破了闸门。我对她说,舍不得一个人,是很喜欢的一个人。
  她明白了。就坐在我的旁边,让我靠在她的肩膀上。那晚说了很多。关于爱,关于珍惜。她看着她的女儿为了一个男孩流泪,说心里也很不好受。她说,爱一个人,就要让他感受到幸福。
  最后她给我吃了一片药,为我盖上被子,关灯。门缝慢慢地变小,她的脸也随之变小。直到看不见。
  想想长大的这些年,欣喜若狂和失落沮丧的时候,她都在我的身边分享并且分担着这些感情。看着我和一个男孩走得很近,然后一段时间后关系淡化。
  她从来不干涉,因为对我很信任。
  从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乘飞机。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的假期,所以总是自己飞来飞去。记忆中,每次离开,站在安检流泪的,都只是我。她会笑着说,有什么可哭的,不是很快又要回来吗?
  但是高一的十月,一个人坐火车去武汉。她站在暮色中的站台上,对我挥手。深圳的秋天,还是夏天那样潮湿闷热。我看到她身后的阳光,看到火车启动的那一刻,她别过脸去,再转过来,脸上是强忍着的淡定。突然看到她老了,在岁月的冲刷与洗礼中,她已慢慢老去。
  又要长时间的离开。
  下火车的时候收到她的信息。内容是,好好照顾自己,别怕,妈妈在你背后。
  
   后记:
  我不知道别人的家庭是怎样的,其他家庭的生活是怎样的。只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所有的点点滴滴像光束中的微尘上下飞舞,轻盈并且沉重。
  我是在这样的时光中学会了爱,学会想念,学会了怎样坚持并且执著于自己钟爱的事物。
  母亲的爱,也如同碎尘中的光芒一般,明明灭灭,却让人温暖。模糊了之后,却仍然清晰。
  这样的细节,一个一个都是感动。即便是最细小的,也是爱。
  这样的生活,平凡,司空见惯,一个又一个重复的四季。我抬起头,看到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慵懒地钻进树丛中,悄无声息地温暖着每个人。
  感动,不一定是战火纷飞时的战友情谊,不一定是生离死别的爱情,不一定是舍命救子的感伤。对于我,一顿母亲做的饭,在现在看来,都会是感动。因为有了爱,一切都得以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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