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都走不出你的河流 其实，飞云江一直在我的血液里燃烧 我每天八百里快骑的速度 穿行在你身边的村庄 你是我一生走不出的河床
在中国的版图上，飞云江
一条小小的毛细血管
和我的包山底一样卑微
很难被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
在文成，在温州，或者在浙江
这么孤独的水
带着纯净的品质，贴近大地
乡音是一种永远的河流
飞云江，只有你才知道
我走出家门是左脚开始，还是右脚
粮食协会
父亲一生只入过一个协会
那个协会叫做――粮食协会
父亲的协会阵容庞大
它的章程，写满了高粱、玉米、稻谷
中间的空白：飞翔着春天的布谷，秋天的大雁
它的章程，每一个字都是一滴汗水
每一滴汗水中都闪耀着
细小的太阳和卑微的灵魂
田地是父亲的入会表格
他必须用锄头、镰刀、犁铧、铁耙
这些巨大的笔蘸着泥浆、阳光或月色来填写
我爷爷、我奶奶在大地的一角
――介绍人的一栏里
郑重地签上他们土里土气的名字
父亲的协会人丁兴旺、尘土飞扬
章程里最严厉的一条是
“所有会员终身不得背叛土地”
在汗水与泪水之中，在苦难和艰辛中
他一生都忠诚地
恪守着这个会规
盲到他也成为土地的一部分……
童话里的故事
铜铃山的夜晚
星星好像与你捉着迷藏
夜深了，最后的一盏灯熄了
蓝色的远方
亮起两颗明亮的
星星，一南一北
偎依在天上
今夜无眠
人活着就是一列火车的远行
每个站台都有人
上上下下
父亲，您和母亲
是我生命最初的旅伴
我们一起买的是长途的车票
您却中途独自
下车走了
只留下我和母亲
相依为命
走的路很长很长
后来上车的人
尽管热情，也有真诚
可父亲，没有哪一个能与您
一样，在寒冷的冬夜
可以用自己的身体
给我取暖
父亲，昨夜下雪了
我多么希望
下一站上车的那个人
就是您
一封家书
父亲，我写好了一封家书
在凛冽的严冬
找遍了整个世界
却没有一个邮局
可以投递
父亲，我是多么无助啊
无从寻找，一个生我养我
给我生命的亲人的地址
我的家书，从此
成了孤儿，落单的雁
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