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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荒凉的不是荒原而是舌头|世界上最接近神的3个人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阅读海男的新诗集《美味关系》,我马上想到了几个问题:艺术到底是什么?艺术到底与理论和知识有什么关系?艺术有一个稳定的本质吗?我认为对诸如此类的命题如果没有一个态度,就谈不上批评和研究。批评、研究与创作的关系,前者是建立各种各样的说法,把某种观念变成说法,后者是以某种符号或形式,显现心灵和世界的存在状态。但这两者说到底都与语言(或符号)有关。如若没有语言(包括广义的符号),批评、研究和创作都是不存在的。必须指出,包括心灵中的世界在内的世界,与语言中建立的世界之间,本来就有着巨大的鸿沟,甚至可以说,两个世界之间是背靠背的――即使是对事物直接的命名,也是偶然的和不确定的。因此,艺术中的世界,本质上来说,就是具体的艺术语言中的世界。这个问题,是任何当代(即当代性)的一流批评家必须弄清楚的问题。如果不清楚这个问题,即使他制造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所谓科研成果,他也不能算是一个当代人物。令人痛心的是,按照这个标准衡量,众多学院派的书呆子,众多作协系统的文艺歌唱家和文艺教头,都不是当代的人物。
  同样,我判断一个作家、诗人是不是属于当代,也是看其如何面对语言和世界的关系,看其如何处理语言,如果我发现一个作家或诗人相信他们自己能把握世界,能反映世界,那么,我也不认为这样的作家和诗人是属于当代的。这个问题直接牵扯到艺术有没有“规律”和“本质”的关键,作为一个当代性的批评家、理论家和创作者,是很难认同艺术有一个稳定的“本质”、有一个可观的“规律”这样的说法的。当代批评家、理论家和创作者的研究和创作,目的不是要找到那个稳定的“本质”或“规律”,恰恰相反,他们所做的事情,如果有一个目的的话,那就是要消解那个传统的理论和观念预设的本质、破除那个预设的“规律”,从而创造一个只属于具体作品的不稳定的本质――这个本质作为单个的显现,是不可以完全重复和移植的。艺术的创新性,就在于对一个具体作品中的本质的把握,而不是对一个超越于作品显现自身能力的那个普遍本质的把握。再说得明白一点,我这里说的艺术的本质,显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因为,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本质并不存在。具体作品中的本质,就是语言的结构和审美的张力,这个张力就是目的,也就是美自身。
  弄清楚以上说法,我们来阅读海男的诗集《美味关系》就容易多了。海男将其诗集命名“美味关系”,不管她出于对自己的创作如何评价,根据她的作品,我完全有理由作出断言,即海男无疑是一位当代性的诗人和作家。举凡当今文坛,真正具有当代意义的作家是很少的。众多的写作者都在重复一种过时的文学。所谓过时的文学,即是对一种曾经富有创造力的文学中的诗性、不断地自以为是地照搬的文学。用一个比喻的说法,过时的文学,是已经熬过的中药渣子。熬过的中药渣子,既没有药力,也没有味道,还有一种脏的感觉。目前中国的许多文学艺术杂志,钟情的就是这种“药渣子”文艺。“美味关系”作为一个比喻的说法,它表达的是一种味觉和感觉的经验呈现,而不是对一个预设的语义本质的探索,对预设的语义本质的探索,是传统现实主义、浪漫主义文学和反映论的本性。说开一点,由于比较了解海男的创作,我可以断言,海男的全部诗学,就是“美味关系”的诗学,即语言修辞本体论的诗学――就是把语言系统作为文学的本体,而不是手段,语言的呈现本身就是目的。这一诗学观与我的诗学是不谋而合的,只是在具体的创作上,同一种诗学由于体现着个人的文体特征,因此,“诗”和“诗性”显现的可能性被充分地个性化了。在语言修辞的创造性方面,海男无疑是当今中国文学界的一位天才,她从来不像许多作家那样为了反叛前人的文学、有目的地“创新”一种文学样式而有选择性、策略性的使用语词(比如所谓“下半身”诗歌),海男对承载着传统诗意的语词从来不回避,这在以反抒情、反诗、反文学为叙述策略的众多作家诗人们看来,海男的诗歌似乎是传统的。可是,事实上,没有谁能超越约定俗成的语言符号系统去创新一套新的符号系统,任何语言艺术的创造,首先都是在即成的语言符号系统中突破的。
  “我的历史也就是阴影飞来又消失的历史”(海男《关系》)。现象是偶然的,观念也是偶然的。必然,是科学研究的对象。从人类的历史、知识发生的历史来看,观念的生存也是荒诞的。荒诞性与偶然性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特别在文本的世界中,偶然性即是不可知的荒诞世界景象显现的本质。偶然性的显然,是对现实世界和心灵世界关系的重组。艺术家是重组两者关系的能手。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艺术家,那么,这个世界要么是唯物主义的残暴,要么是宗教狂热和巫术迷信的残暴。艺术是人文之花。人文之花的美丽,能平衡心灵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力量,把事物之美主观化,把心灵之美客观化。而这个关系转化的过程,是美实现的过程。
  海男的作品正是在感觉和词汇的层面上创造了存在的荒诞。当然,这种存在的荒诞是相对于现实人生的庸常性观念来说的。对于美或诗性的创造来说,文本的荒诞性生成,恰恰可能就是美和诗性的生成。荒诞不仅仅是人生存在的偶然性、恍惚性的表现,荒诞同时也是文本世界中难以把握的诗性的表现。荒诞是词语的隐喻,词语的活动。
  海男作为一个诗人和小说家,一方面承受着语言带来的欢乐,另一方面,又要承受着表达本身那种不可为而为之的痛苦。说到底,语言既没有能力表达世界的“本质”,又没有能力表达诗性的“本质”。语言也是孤立无援的,充满着难以预测的迷幻色彩。这就是说,语言运动中的人和语言游戏都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实现美,语言让人魂牵梦绕的魅力,恰恰就在于表达的难度。像滔滔流水一样,只有与河床的摩擦,才能把五颜六色的沙石推上河岸。从这个意义上讲,海男的诗,既是行云流水之诗,又是以大地为隐喻背景的万物生长之诗。有一首诗名叫《最荒凉的不是荒原而是舌头》,这首诗既可以支持我的说法,又可以作为海男近期诗作的杰出代表之一:
  
  一片荒原只有沉吟片刻间,溶入了
  瓮中去,在瓮中的水波中荡漾着
  最荒凉之景不是荒原而是舌头
  舌头卷起来,为一只鸟的坠落而荒凉
  
  舌头再次卷起来,为一片羽毛滑落了身体
  而荒凉;舌头再次卷起来时,一群幼鸟出巢了
  幼鸟们的幻想之翼,感动了舌头的力量
  即使是最荒凉的声音也会落在尘埃下
  
  最荒凉的不是荒原而是舌头
  诗人用舌头卷起来,度过了一个瞬间
  转眼之间,已经度过了一世
  转眼之间,已经为一只鸟的滑落沉吟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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