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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诗选 [张伟栋诗选]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虚脱的高寒      你睡了,卧室雕刻着山峦的倒影。   睡眠是旋转在天花板的暗夜卫星。   冰箱黑得塞满冻肉,猪心、羊腿   剥皮兔子、冻成一团的青蛙、三文鱼。
  是脱落的视网膜,虹光蠕动着祖国的火车站。
  你比如大睁的眼睛吞下冰箱,像尘世行军。
  虚脱的高寒,略微掀开深深的鸟嘴。
  
  地沟鹦鹉
  
  它在你的身体里比饥饿埋得深,
  像亡友的叫声,忽地使你裁剪红黑两色羽毛。
  它的眼镜比你的明亮,带着尖嘴的种子,送
  你去德国。
  
  公鸡
  
  有一年,公鸡像母亲一样叫你起床。
  像神父一样教你说话。
  你在它的爪子下面,在它的羽毛下面,在血红
  的鸡冠里。
  它跳到半空,撕开一个巢穴,没有地点和栅栏
  的半空,它跳上你。
  用它的骨头唱赞美诗。
  
  黑山羊
  
  上班的路上,困顿不堪。两边的田野在野草、
  灌木和庄稼的弧度上起伏着。
  吃草的黑山羊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全神于
  它们嘴唇和牙齿下面的草地。
  像是把从它们头顶上落下的光线撒播到泥土里。
  而它们是无比漆黑、瘦弱,又无比地沉默。
  黑山羊出现的一分钟,车窗上晃动着黑色的
  倒影,把我们昏睡的头颅连在一起。
  阳光突然像铁流,啊,铁流。树木、草叶、水塘、
  房屋像是被雕刻出来
  迅速地打开这车厢,要雕刻此时此地观看的
  眼睛。
  他们还在谈论着,用一种肉食动物的语言,而
  那语言正在绞死他们,那语言在吃黑山羊。
  它长长的脸也漆黑无比,眼睛黑暗无比,但那
  眼睛里有奔跑的脚步声,那声音里有一扇
  窗户。
  我们的语言里曾养过这样的黑山羊吗?我们
  只是在等它们说出我们的语言?
  黑山羊所有的全部是沉默,那沉默也是漆黑
  一片,漆黑里的咩咩声,像是晚祷。
  一种晚祷的语言,全身赤裸地任由田野吃着。
  
  猫与狗
  
  我的猫先是在收音机里,后来到了我的床头,
  用爪子梳我的头发,和我吃一个碗里的饭。
  它说喵,就是吃。
  我的狗先是和我一起上学、休学,后来到了照
  片里,它从不说,它的脸就是语言。
  它们都会歌唱,喉咙里有个小小的上帝,我就
  是它们的墓碑。
  它们都留下一个地址,在我的语言里留下它
  们的猫与狗、落日。
  在微光里,我用手数着它们皮毛下面的椎骨,
  也同样有人数着我的。
  我用手探入它们的腔体,也同样有人胀满我的。
  它们留下、带来怎样的一群人,它们说喵,就
  是吃。
  吃,就是鱼和骨头。它们牵着一群人,加入它
  们哭腔的合唱。
  它们打开冰箱,遥远的北方,里面有冰冻的肉
  和骨头。
  它们的歌唱,就是我们的语言。
  我要回去,我要留下,我要沉默得像盐和雪。
  
  狐狸
  
  狐狸总会出现,因为它的声音里有婴儿啼哭
  的夜晚。
  我高中宿舍围墙的后面,一群被饲育的狐狸,
  像狗一样让锁链拴在一起,它们的脸有时会
  在我们房间的玻璃窗上出现,
  当我们张望的时候。夜里去厕所,听见几声狐
  狸的叫喊,就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有三年的时间,狐狸就是报时器。
  我们有一个单筒望远镜,曾用来观看它们日
  益明亮的皮毛和它们上面的星星。
  一个录音机。它们聚在一起,毛发抖动,像是
  一个湖。
  有时它们的喊声会窜到你的太阳穴里,你呼
  吸,就会吐出狐狸。该死的狐狸,你们说。
  但那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动物?我们在期待
  一个动物吗?
  那群狐狸消失的地方,已遍是等着长大的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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