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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 华年 鹿先森乐队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六月的时候,楼下的那株合欢又开花了。一树的灿烂。粉白两色协调地融合在一起,明媚得如同孩子的笑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芬芳。萌告诉我这种香气有催眠的作用。于是我在这种氛围中日复一日对自己催眠。
  
  我的六月终于还是来了。我一直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却又无法逃避。记得去年隆冬的时候,我用手指在教室结满水珠的玻璃窗上写下这样的字:“夏天别来。六月别来。”然后转过身去对坐在身旁的淼说:“只要夏天不来,那么六月就不会来,中考就不会来,那么我们还是这样一大帮人在一起不会分开。”淼静静地笑了,一脸无奈。然后她看着那些水滴说:“这些水滴是由水蒸气遇冷液化形成的。”我也笑了,一脸无奈。
  不知道是不是迫于中考的压力,我们对夏天的来临感觉都比较迟缓。很多人依然长衫长裤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生怕不小心在最关键的几天感染重感冒,影响中考成绩。说来也奇怪,一向体质不好的我居然在初四一年中都未曾发烧输液,真是万幸啊。
  离中考不到20天了。后黑板的倒计时由从前的一天一改,变为一星期一改。老师问我们怎么比别的班多出好几天,我们说希望多和老师呆几天。老师笑了笑,然后继续在讲台上口干舌燥地讲题。
  一次次的模拟考将我轰炸得几乎麻木,发下卷子只会摇着头叹气或者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没有人会说自己考得很好。所有人都只是机械而统一地说:“考砸了,砸了。”每次发下卷子,坐在我前面的狄都会靠在椅子背上跟我抱怨:“唉,这题我明明会做。怎么就是不长眼睛呢?原来我写对了,后来给改错了。”他总是这样一直说下去,直到老师走过来。我笑着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任性的小孩在发脾气――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一边玩一边学就可以拿到一个很棒的分数――然后我安慰他:“没关系,中考时注意就行了。”我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的话是多么没有力量。
  
  我一直习惯称我们为孩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我们只是一群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已。只不过肩负了中考的压力,前途的压力,再弱不禁风的翅膀也必须承受这些东西,没有选择更没有退路,我们只有坚持着向前走。可我们真的只是一群孩子。
  我和淼时常在别人惊异的目光中一起探讨《樱桃小丸子》,那个可爱天真单纯又任性的小女孩。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很想像她一样过着简单愉快的生活。我是一个简单的孩子,不喜欢把很多事想得太复杂,总觉得那样很累,而我又很懒。有时我甚至任性地想那些事太复杂,我可不可以不去想它,就让它们随风散去吧。我愿意这样一直简单而快乐地活下去。淼说我总是不愿长大。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每个孩子都憧憬着成长的结果,只是对这个过程感到诚惶诚恐。”我将这句话讲给淼听,她依然静静地笑着。
  教室里空气中总是悬浮着微小的灰尘,被遗弃的半瓶酸奶在墙角里散发着酸腐的气味。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身上,明晃晃地让我看不清黑板上那些凌乱的字迹。有人依然会用课间时间回家看NBA,回来的时候不忘捎点吃的分给大伙。当然也有不少有事没事去老师办公室蹭吃蹭喝的。阿风常常抱着我们班的班牌当作吉他,狂唱Beyond的歌。而狄在那时候醉心于“后街”,时常演绎他们的歌曲。我曾经认为他们的歌声有些恐怖,但现在我开始怀念了。教学楼和家属区仅隔着一堵矮墙,上午最后一节课时常会闻到隐隐约约的饭菜香味。那时我正好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就悄悄和周围的同学轻声讨论做的是什么菜。有人说是红烧茄子,也有人说是炒土豆丝。结果讨论来讨论去大家更加饥肠辘辘了。忽然想起前些年的一款游戏――《饿狼传说》。老师有些着急,说我们不像毕业班的学生,丝毫没有紧张的气氛。中考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讲是很严肃的事了,这点毋庸置疑。记得刚上初四的时候我就说我们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那个时候心中对中考充满敬畏和忧虑。现在想想真是夸张,很过分的夸张。我知道其实班里有很多同学都用白炽灯照亮那些没有月光的深夜,但是我不是一个刻苦的孩子。我不习惯熬夜。于是每天写完作业,看电视,磨蹭磨蹭到十点半,然后熄灯睡觉。看到窗外那无数盏明亮的灯,我内心当然不安,于是做虔诚的忏悔:“我明天一定会努力地学习到12点。”之后便酣然入睡。而事实上我只不过在一天天重复这样的过程,像是一个死循环。我说过,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对自己催眠。
  六月的天气渐渐热了。教室里没有空调。于是我们向阿风抱怨天气太热了。然后阿风就跑回家拿了几支“随变”分给我们,感动得我一个劲儿地摇他的胳膊:“阿风你真是个好人啊!你好可爱哦!”阿风也确实可爱,这一点我丝毫没有恭维他的意思。他看起来像只刚刚睡醒的熊猫,眨着那双天真的眼睛,一脸憨厚的模样。可他的大脑运转飞速,在我眼中很复杂的物理题在他那儿很轻松就可以解出答案。我常常感叹:“这就是差距,差距啊!”
  
  那时候,金子总在我身后唱孙燕姿的《天黑黑》。“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小幸福/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我相信。”我一直都很喜欢这首歌。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过得很困惑。我时常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片无垠的草原上,而草原上浮起厚重的阴霾,让我看不到来时的路,也找不到要去的方向,于是就一个人站在那里独自彷徨。那大概是一种面对未来的压力,对于未来的渴望让我变得无所适从。如果告诉我答案也许我就会释然,但我仰起头看着天空却找不到答案。原来天机是不可泄露的。我只能任凭那些大片大片的难过将我无声无息的淹没。我时常会想起我童年时候的小村庄。我和我的小伙伴无忧无虑地玩耍时那种单纯的幸福。我忽然想知道我们曾经画在墙上的画,是不是早被雨水冲掉了;种在花坛里的花是不是还年年岁岁地开放;我的小伙伴们他们还好吗,他们在哪里,他们是否还会记得我……
  我将这一切统统告诉了黄Sir。记得那天黄Sir和我谈了很多。他告诉我要学着坚强,他会一直支持我。我坐在那里疯狂地流泪,将压抑了许久的泪完全释放出来。后来的日子里我总能感到一股力量支持着我走下去。黄Sir说让我没事就去他办公室转转。我笑着点点头但没去过几次。我知道他很忙,他要处理很多事,就没去烦劳他。我相信我可以继续快乐地走下去,我已找到了方向。
  
  日子依然流逝,我几乎能感受到时光从指缝间流过的痕迹。年华似水啊!生活还是那样的简单,像车辙般单一的重复,像白开水一样的平淡。一切以中考为核心。
  我依然每天行走在那条熟悉的小路上,那条路在我心中已深深地刻下烙印。阳光从路旁那些茂盛的梧桐枝叶的缝隙中射下来,照在我的脸颊,让我产生一种幸福的错觉,几乎忘记了迫在眉睫的中考。每天走到岔路口时,我都会习惯性地向另一个方向望去。我常常会在路上遇见斯,然后就一同上学。尽管我们不同班,但依然是很好的朋友。一边走一边随便聊着,有时也会有大段大段的沉默,也会在路上碰见豆豆,她总是骑着车一副很匆忙的样子。我总是在还隔着很远的时候就嘹亮地喊她的名字,可她也未必听得见。我总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片荒无人烟的黄土地上高唱着信天游,可除了自己谁也听不见。赶巧的时候会遇见上一届的朋友。匆忙的时候轻轻问候一声“你好”,这也是一天里最细微温馨的感动。有时候也会停下来聊聊,我听她们讲讲高中的生活,她们听我说说初四的日子。我憧憬,她们怀念。
  
  日子一天天向中考逼近了。我依稀嗅到了“战争”前紧张的气味。
  那时候,大家常常坐在一起讨论将来的去向。他们问我,我想都没想就说我要去天津,声音干净利落。可我讲完后忽然觉得底气不足,脚下轻飘飘的,像是踩着一团棉花。如果不能去天津,我只能留下,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几乎没有退路。我知道我身上肩负着许多人的期望,我可以看到很多人看着我,似乎确信我能成功。我怕万一我发挥失常,让他们难过,让他们惋惜,我怕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
  萌手里捧着一束合欢向我走来。那是她用很多小花聚集在一起凑成的很大的一束。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又一次让我沉醉。我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抚摩它纤细的花丝,就像是很小心地捧着一个易碎的梦。我就这样再次坠入一个很美的梦中。梦里有江南小巷,有阿尔卑斯山上的白雪,有斯德哥尔摩的落叶,有布拉格广场上飞起的白鸽……梦醒的时候就只有无数的卷子和黑板上的倒计时。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离别前的伤感。我每天会收到一大把的同学录,可我迟迟没有动笔。我确实害怕分别,害怕忘记。我怕在将来的某天邂逅时叫不出对方名字的尴尬,我更怕一分别就再也见不到他们,然后在时间的长河中将彼此遗忘,即使擦肩而过都形同陌路。我真的很舍不得我的同学们。所以我会在某一天用心地为他们写下最诚恳的祝福,让他们带着我的祝福向自己的方向前进。
  那一天偶然听到有个班在放一首很好听的歌。我问然这首歌的名字,她告诉我歌名叫《那些花儿》。她轻轻地唱给我听:“……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我心里忽然间难过得翻江倒海。我们就要各自奔天涯了,大家就要分开了,很难再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上课、聊天。后来我就不敢再听这首歌了,怕自己的泪止不住地流淌。
  中考前的第六天,我收到了远在西安的鑫的来信。我拆开信一看,一张纸上写下了66个“祝你中考成功”。我捧着这样沉甸甸的祝福,泪就掉下来了。鑫比我大一届,和我是很要好的朋友。以前,她常常给我巧克力,可我每次都不舍得吃。那年中考结束后,她特地跑到我们班门口塞给我一块德芙,她的笑容就像巧克力一样香醇。一年过去了,她无法再递给我巧克力,就用这样的方式鼓励我。那一刻,我真的好幸福。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坐在考场上我居然开始笑。我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像昨天我才刚刚入学,今天就鬼使神差地坐在了中考的考场里。时间过得真快。孔夫子说得真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考完之后,我们一群人一起回家。我告诉他们我坐在考场上一个劲儿地乐,有人诧异。T走在前面忽然说:“你那是太紧张的表现。”我一时无语。事实证明T是对的。第一场考试我也确实发挥失常。
  之后就没有什么起伏的波澜。平平稳稳地将考试结束。我的初中生活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中考没有当初想的那么可怕。很简单的一场测试被人搞得声势浩大,有些唬人。其实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
  
  我终于如愿以偿来了天津。不少同学纷纷背井离乡地到外地求学。我手上的同学录多数已无法再还给主人,我真的很难过。我固执地认为中考从我身边带走了很多东西。去年的中考带走了淼、宇……很多我的朋友,现在它又带走了那些我一趴在桌子上就知道我肚子疼的同学,还有一个因为中考发挥失常就不再理我的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我忽然觉得我们也许真的就这样长大了。
  楼下的那株合欢花期已过,无数的花瓣被风吹散。
  我在八月底坐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虽然只是很短很平坦的一段路程,我却觉得列车载着我和我的记忆在翻山越岭,翻山越岭……
  
  有一天我路过一家音像店,里面放着《那些花儿》。我停下来静静地听着,记忆的门再次打开。我想起了楼下那株合欢,想起了我初四的生活,想起了那些可爱的同学。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脸上挂满忧伤的笑容。
  我轻轻地跟着音乐哼唱起来:“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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