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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的过往】 忧伤的过往歌词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相对于成人来说,十四岁的记忆应该是很清浅的。但即使是在这样单薄的记忆里,也仍然存在着明澈的忧伤。这种忧伤是有生命和呼吸的,这种忧伤是可以沿着心灵的轨道滑行的,而且每一次的盘旋都像一张满弦的弓,冷冷地挂在天空,令我在“西北望,射天狼”的苍茫中体味着生命中的苦痛。时间,在不远处一如既往地流淌,而童年的岁月就如这冬日的太阳,缓慢地升起又安静地沉落。
  
  花儿谢了
  
  她住在我楼下。认识她时,我们都还没有记忆。幸好还有一张相片将过去保存了下来――两岁半的我坐在床上,生硬地抱着襁褓中的她,就像,抱着一个稍大一点的娃娃。她长得不算好看,肤色偏黑,额头扁平,嘴唇厚厚的,眼睛还稍稍有些斜视。但她的声音却异常地洪亮,银铃般,不带一点儿奶气。那时,大人们都说,她将来是当歌星的料。
  她是热情的,也是任性的。这两样我都招架不住,所以,好到极致或吵到极致,我都急欲夺门而逃。可她鸽子般的神情和小狐狸样的狡猾,对我,又极具吸引力。于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风暴也便是常常来得迅猛,去得干脆。
  但我最害怕她哭,因为她一旦哭起来就很倔强,累了,声音便低沉下去,却轻易不会终止。我那时很是奇怪,她在哪里,能够藏下这么多的眼泪,随用随取,永不枯竭。不过,她的眼神倒是非常明亮,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用泪水洗过的原因。有一次,我在楼上实在听烦了她没完没了的哭声,气恼地冲了下去,只见她坐在一堆玩具中间冲我大叫道:“我很孤独!”那个下午,我便一直在为一个大叫孤独的四岁的小女孩儿梳羊角辫、穿珠链,以及挥霍掉两盒培乐多彩泥。
  其实,我像姐姐的时候也并不是很多,我常会因她毁坏了我的一个娃娃或者撕破了我的一本书而闷闷不乐。这时,她便安静得像一朵花,试探并讨好地伸出一枚又一枚柔软的花瓣,弄得我心痒痒的,软软的。和好以后,她总是会哈哈大笑好一阵子,似乎要把刚才憋住的那些笑一次全部释放出来。
  因为好动,她一直不喜欢穿裙子,总是随手就扔给了我。我便怀着小小的私心,盼望逢年过节,有更多的人送她裙子而不是短裤。
  我上小学那一年,她莫名其妙地得了白血病。那以后的几年间,她一直在吃药、输液、输血、化疗,一直在发烧、疼痛或者无力走路,也一直在稍有精神时就吵着要我陪她玩,而每次她打电话找我,都要先强调一句:“姐姐,我的病不传染。”
  再后来,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了医院。她懵懂的神情,稚拙的言语,她的吵闹,她的眼泪,她响亮的大嗓门,一切一切,都离我远去了。
  她住在血研所时,妈妈曾带我去看她。她的头发全掉了,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眼,而我,也只能隔着绿色的口罩同她讲话。她并不真的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而我懂。她戴着帽子,我便替她摘去了。我说,你不长头发的样子更好看,本来你就像个男孩子。我走时,她倚着门框哭得很厉害。在散发着浓烈的来苏水味的走廊里,我一次次地回头看她。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她太小了,她太孤独了,她也太无助了。后来,她病情加重,又转到一中心医院。我再去看她时,给她带了一大盒香草冰淇淋,还有一个会说话的布娃娃。病房里很热,冰淇淋和我一起默默地流泪。她可怜地被包裹在各种仪器和管子中,激素和化疗使她完全变了样子,她没有喊我姐姐,她连称呼我的力气也没有了。那时我十岁,我真想她立刻坐起来冲我大呼小叫,我宁愿她霸道不讲道理,宁愿将自己所有的玩具都拿去给她破坏,宁愿趴在地上被她当马骑,只要她能够马上坐起来,只要她能亲切地叫我一声姐姐。
  不久,她死了,死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早上。有关她的所有记忆也到这里戛然而止。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不用再打针吃药,不用再掉头发,不用再做痛苦的穿刺,也不用再哭。也许,她会像天使一样生出翅膀飞翔。也许,她会记得前生,曾经有我这样的一个小姐姐。
  她死了,我没有再去过她家,她的父母也没有再邀请我去过她家。我明白,我的身上有着太多她的影子,有着太多有关她的片断。我明白,但我还是难过了许久。后来,她家搬走了。再后来,听说,她又有了一个妹妹,比她健康,比她好看,比她乖巧,只是,我没有听到过她叫我姐姐。
  每当春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些花儿开,由白到粉,由粉到红,鲜艳得几乎要燃烧起来,我都会固执地想,这些花儿,这一轮轮光洁四射的小太阳,一定是来自我的童年。
  
  外公没了
  
  外公,是我记忆河床中最温暖,最绵长的部分,牢牢占据了我记忆的中心,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人的一生,总会经历一些逝去的生命。或许,这就是命运在有意锤炼我们承受痛苦的能力。外公去世,是在我十一岁那年的冬天。我一直这样认为,如果我的身上有某种豁达乐观的特质,那一定来自我外公的遗传。外公不仅学识渊博,而且为人宽厚坦诚。他当了一辈子的大学校长,却始终最爱的是他的古典文学,他的孔孟之道、老庄哲学和咬文嚼字的之乎者也,也始终是个典型的有些迂腐又有些清高的知识分子。外公生命的最后几天,他的坚强意志表现到了极致,连对生死已经司空见惯了的医生们都不由得钦佩万分。外公离去时,很平静安详,这是外公留给我们的最后的仁慈。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对医生,是从值班室到病床,对我外公,却是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我很想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可是,他无法再告诉我了。只有他那粗重的带着啸鸣音的呼吸,那熟悉的亲近的身体气息,那产生幻觉时向前方顽强伸出的手臂,时时像针一般,刺痛了我的现在,继而又沉郁忧伤地刺向我的未来。我幼小的心灵,浸满了真切并且苦涩的悲哀。在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走在路上,我觉得每个与我擦肩而过的老人,都像我的外公。但随即便是深深的失望。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是外公,他绝不会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他一定会让我趴在他的膝头,给我讲那些神仙的故事。外公,你难道真的不想,把那些中断的故事给我一一讲完吗?
  那支温暖的笔还在,但握着它的外公没了;那件质朴的衬衫还在,但穿过它的外公没了;那些精彩的故事还在,但讲述它的外公没了;同学们的外公还在,但我的外公没了。一种无形的生命气息仍旧在这些熟悉的物件之间游移,只能感觉却无法触摸。
  外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小笛,怎么你读了那么多的书,作文还是写成这样啊?”大概是怕刺伤我的自尊,每次,他都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但那神情却认真得很,眉宇间还带着浓浓的学究气,似乎这是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大事情。
  外公去世后的半年,我在报纸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文章。我多想听他高兴地说,“小笛,你真的没有白读那么多书呵!”但没有,也不会再有。
  孤独时我就会给外公写信,然后,再以外公的名义给自己回信。我和天堂的这种对话一直持续到我上了中学。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在别人忙着烧冥钱送寒衣的夜晚,我在一小块松软的土地上,烧掉了几篇刊登在杂志上的有关外公的文字。我看着风把那些灰烬卷起,我知道,外公,他一定读到了我的思念。
  但我和天堂来往的那些信件,却始终没舍得烧掉。
  有时走在大街上,外公浓重的乡音就在我身后猝然响起,“小笛!”我匆忙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我确定那是外公,因为,只有他是这样称呼我的。可是,我却看不到他在哪里。忧伤侵袭过来,却没有立刻从眼中跌坠,而是,在思绪间打着旋儿,然后,一古脑儿地撞击着我的胸膛。
  短暂的美好和忧伤,我却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记忆,或者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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