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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故三题|掌故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一大汉将军       拙著《张居正》中,写到李太后出紫禁城往昭宁寺敬香一节,有“大汉将军为前驱”之语。细心读者问我,何为大汉将军,这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官员?
  明代的将军之设,比之今日要复杂得多。今日部队的将军,仅以上、中、少三级区别。虽海、陆、空兵种不同,但将衔统一。明代则不然,凡称将军者,须得看前面的定语,否则,很容易张冠李戴,弄出笑语来。
  明代的将军分三种。第一种是朱元璋的后代子孙的头衔。朱元璋当皇帝后,将自己二十四个儿子封为亲王,派往全国各地。我们今天知道的燕王、辽王、晋王、汉王之类的称呼,便是朱元璋儿子们的藩王称号。二十四个藩王,几乎遍布全国各地。但在选择藩地时,朱元璋规定浙江、江苏、云南三个省不准作为藩属。盖因江浙膏腴之乡,国家财赋重地,若于此设藩,则不利社稷。云南不设藩的原因是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今日的云南,因其多民族杂居而神奇、丰富,加之山水瑰丽,是游人们心向往之的胜地。但在整个明代,云南却是中国最为闭塞的地方。凡充军云南者,是流徙罪中最为严厉的处罚。因大礼案得罪了嘉靖皇帝的状元杨慎,就是被流放到云南的保山而终身不赦。
  明代的分封制度取自前朝,受封的二十四王称为亲王。亲王的后代,长子可以袭封。非长子者称为世子,晋封镇国将军;其孙,授辅国将军;曾孙,授奉国将军。曾孙之子,授镇国中尉。以此类推,到了七代之后,这些天璜贵胄也并没有变成平民百姓。他们仍是登记在册的皇室后裔,而享受朝廷的财政补贴。
  朱元璋之后的明朝皇帝,都沿袭这一晋封制度。到后来,由于封授的朱家将尉甚多,几乎已成了社会的一大公害。据《今言》记载,截止嘉靖八年夏五月的统计数字:宗室记载朱元璋后代在籍者有8203人。其中亲王30位,郡王203位,世子5位,长子41位,镇国将军438位,辅国将军1070位,奉国将军1137位;镇国中尉327位,辅国中尉108位,奉国中尉280位,未名封者4300位,庶人275位。这八千多人,都享受着朝廷赐予的庄田,多者上万顷,少者亦有数百亩。他们不但免税免差,而且所在地方衙门,还得无偿为其提供夫役。
  所以说,镇国、辅国、奉国这三类将军,全是朱家宗室成员。他们依据各自的品级来享受朝廷给予的特权。
  明代将军的第二种,是武官的职称。常言道文臣武将,各有品级。文官是九品十八级,最高的是正一品,最低的从九品。六部尚书,按其品级都是正二品。如果九年考满没有过错,可升从一品,再升正一品,内阁首辅创设之初,只是一个五品衔的位子,到了宣宗(明第五位皇帝)之后,权力渐浓,此后的首辅,都是正一品。内阁的权力,也在六部之上。文臣的晋升,一级级爬上来,诚非易事。如果一名新科进士步入仕途,一般要从九品官当起,这个九品官类同于今天的科长,所以叫九品芝麻官。如果任京职,到六部当一名六品主事,则属于中层干部,类似于今天各部的司局长,主事既可以是从五品,也可以是六品。主事之上,依次是员外郎、右侍郎、左侍郎、尚书。官员的考察,京官是三年一次,三年中无任何过错者则可升一级。照这么算下来,新科进士想升至尚书,最低要21年时间。当然,这只是常例,法外超升的人也不在少数。如嘉靖三年,南京兵部六品主事张璁,因为大礼案得到世宗皇帝的赏识,竟一下子提到内阁担任辅臣,一年后又当上首辅,这个速度,就是今天所说的“火箭干部”。
  可是武官的晋升,终明一朝,几乎没有见到一个“火箭干部”,这大约是武官离政治比较远,很难搭便车。武官授衔,如果够得上将军的级别,初授必定是骠骑将军,这类同于今天的大校升职,不可能跳过少将直升中将一样,骠骑将军当了一段时间(最短三年),升授金吾将军,再往上,就加授龙虎将军。一般各地的总兵(相当于今天的各大军区司令)到最后都是龙虎将军。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总兵官都授龙虎将军。明代的战事,一般都发生在北方。我们经常在明史中看到“北方九边”的提法,这九边,是指九个镇守边疆的总兵级的军事单位。九边的总兵,授将军衔,则有征南将军、镇朔将军、平羌将军之类。观此称谓,则有强烈的地域性和功能性。
  以上三类将军称号,虽然名目甚繁,但只要弄懂了,倒也线条清楚。但是,本文要谈及的大汉将军,与上述三种,又有天壤之别。
  大汉将军的选拔和管理,由兵部职方司负责。选拔的首要条件,既不是战功,也不是资历,更不是文凭,而是必须身材魁梧、五官端正。按明代的说法,选来的这些美男子的用途是“以充朝仪”。凡朝廷举行大朝会,皇帝驾临正殿,或接见外国使节,或参加晋封仪式,或举行祭祠大典,大汉将军们就会身穿镶金的介胄(凯甲的一种),手执金爪、铁钺、龙刀、凤剑,列队在丹墀上,皇帝御座的两边。底下的使节或大臣,眯眼儿瞅上去,见一色的威武伟岸的美男子,簇拥着万乘之尊,心下先已被震慑。临到出班奏事时,便免不了战战兢兢,莫敢仰视。
  以上种种,属于大朝,为国家大典。皇上逢三、六、九日御文华殿或会极门接见群臣,称为常朝。逢常朝日,大汉将军一等者,身穿明铁介胄,列队门楣间。次等者,列队在御道左右及文武百官班后,相向握大刀,皆目不转睛,表情严肃。
  若皇帝出紫禁城,或临田郊祀,或听讲太学,大汉将军随銮驾出入扈从,负责沿途的警跸与宿卫。凡此等差事,皇帝必指派一名皇亲国戚中有侯、伯、都督等爵位的人,临时充当大汉将军们的指挥官。
  由此可见,大汉将军与唐宋两朝的御林军相近,又不可完全等同。因为明代皇帝的出行,负责保卫工作的,主要是金吾卫和御林军。而大汉将军的管理权不属于金吾卫,而在兵部职方司。其主要职责不是负责保卫,而是“以充威仪”,它的作用,近似于国家的仪仗队。
  这么一说,就知道大汉将军的称谓非常贴切,说到底,他们不是将军,而是大汉。
  
  二 座主
  
  明代的座主,是一个颇有份量的名词。
  封建时代的科举制度,为读书人的晋升提供了一条合法的途径。今人往往按现代的观点,对科举制度大加挞伐,窃以为是不尊重历史的表现。中国的政治,从势豪大户的博弈转而有了一点“仕”的特点,实得益于科举。像王安石、张居正这样的救时良相,皆出身平民,若没有科举,他们就找不到由江湖而入庙堂的途径。我曾在《让历史复活》这篇文章中谈及,研究中国政治,首先要研究皇帝与宰相这两个系列。皇帝的产生只有两途,一是改朝换代,用暴力攫取,是为开国皇帝;二是世袭。宰相的产生也是两途,新朝的开国宰相,都是辅佐新皇下打下江山的读书人。其后的宰相,基本上都是科举制度的产物。历史上,有文盲皇帝,但绝没有文盲宰相。盖因宰相的出身都是读书人。
  今天的读书人出路很多,既可到政府部门当公务员,又可当企业的CEO,最不济者,当一个自由撰稿人,日子也过得下去。古时则不同,读书做官是士人惟一的出路。所以,科举是每个读书人必须经过的道路。
  明代沿用唐宋两朝的科举制度,读书人参加县、省、全国三级考试。县试合格者为秀才;省为乡试,考中者为举人;国为会试,考中者为进士。进士的甲科,即为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由皇帝主持的殿试产生。每逢乡试与会试,主考官都由礼部任命。特别是会试,主考官往往由皇帝亲自挑选并任命。参加乡试与会试的读书人,若考中举人或进士,则要拜本科的主考官为座主。而座主则称这些弟子为门生。
  明代以孝治“天下”,每家都有一个牌位,上书“天地君亲师”五字。文革以前,偏僻的小城镇还保留这种类似神龛的牌位。我小时候,每逢年节,长辈便领着我到这牌位下磕头。这五个字,天与地放在前头,乃是敬畏神灵的表现。跟着后面的是君王、父母、老师三位。都是每个人必须终生“无限忠于”的权威。
  座主的称呼源于老师,但比老师更受人尊重。因为座主兼有老师和仕途领路人的双重身分。明代的座主,一般都是皇上的股肱大臣。如解缙、方孝儒、杨士奇、杨廷和、夏言、严嵩、徐阶、高拱等内阁大臣,都曾担任过会试的主考官。他们一旦掌握大权,便会提携重用自己的门生。
  所以说,门生对座主,无不奉事惟谨。这里头除了师生之间的道义,也含蕴了一些功利的因素。因为在封建专制的时代,朋党政治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所谓朋党政治,就是执政者多用私人。乡党、同年(即同科进士,类似于今天的同学)、亲戚、门生、故旧等等,都属于私人的范围。古人荐贤“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原则,只是一种理想。在实际的操作中,不避仇的很少,不避亲的倒是比比皆是。因为这层原因,就不难理解座主在门生心目中的地位,是何其的的显赫和重要了。
  座主和门生的关系,说穿了,就是树和猢狲的关系。树大猢狲多,树倒猢狲散,这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座主对门生,是提携和保护;门生对座主,是依附和顺从。
  若要从历史中寻找座主与门生之间的亲密无间的典型,那就太多太多。若要找两者之间生出闲隙甚至仇恨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就我所知,整个明代,门生弹劾或讽刺座主的,只发生过两例:一是武宗朝首辅李西涯;二是万历朝的首辅张居正。
  先说李西涯。
  武宗皇帝初承大统,信任阉党,臭名昭著的刘瑾得以成势。国事迅速颓败,内阁首辅刘健秉持正义,与刘瑾之流斗争不懈,眼见圣意不可挽回,便率领内阁辅臣集体辞职。在刘瑾的主持下,辅臣大都斥逐,但留下了李西涯一人。李西涯腆颜受命,每日周旋于刘瑾、张永之间,曲意逢迎,几无臣节可言。当时的士林,虽然对他腹诽甚多,但慑于他的权势,很少有人敢于指责。李西涯有一位门生,叫罗?,时任监察御史。他看不惯座主的品行,于是修书一封,投到李西涯门下。这封信不长,兹全录如下:
  
  生违教下,屡更变故,虽常贡书,然不敢频频者,恐彼此无益也。今则天下皆知,忠赤竭矣,大事亦无所措手矣。易曰“不俟终日”,此言非与?彼朝夕献媚以为常,皆为其自身谋也。不知座主身集百垢,百岁之后,史册书之,万世传之,我等门生岂能救之乎?白首老生,受恩居多,致有今日,然病亦垂死,此而不言,谁复言之?伏望座主痛割旧志,勇纳门生之议。不然,请先削生门墙之籍,然后公言于众,大加诛伐,以彰门生叛师之罪,生亦甘心也。生蓄诚积愤已多日矣,临械不觉狂悖干冒之至。
  
   这封信虽然多有愤激之语,但罗?仍不忘师生之谊。只是把信送到李西涯手上,并未公之于众。据说李西涯看了信之后,默默地流泪,不置一语,想是他有很多的难言之隐。
  此后,刘瑾伏诛,王振等另一批小人又粉墨登场。李西涯仍琉璃球儿似的周旋其中。罗?的规讽,显然没有起到作用。但罗?终究没有撕破脸,与座主闹翻。
  李西涯主持内阁近二十年,尽管昏昏老矣,仍不肯离去。一日,又有人朝他的门缝儿里塞了一首诗:
  清高名位斗南齐,伴书中书日已西。
  回首湘江春水绿,子规啼罢鹧鸪啼。
   诗的意思很明显,要李西涯不要再当“伴食中书”了,赶紧回他的湖南老家去。这首诗是不是罗?写的,已不得而知。
  不过,信也罢,诗也罢,罗?对座主的态度,是激烈而非极端。过后六十年,刘台弹劾座主张居正,就没有罗?那么温文尔雅了。
  刘台是隆庆五年的进士,那一年的主考官是张居正,名符其实的座主。
  张居正于隆庆六年(1572年)六月当上内阁首辅,提拔了一大批青年才俊。刘台幸运地被张居正选中,由刑部主事升任监察御史巡按辽东。这对于一个入仕才两年的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晋升。此时的刘台,对张居正这个座主可谓感激涕零。但是,到了隆庆三年,两人的关系发生了逆转。
   那一年秋天,辽东总兵李成梁对蒙古作战取得胜利。刘台抢先向朝廷奏捷。按规矩,奏捷的事应由巡抚和总兵联合上疏,巡按没有奏捷的权利。刘台出于私心上奏,有邀功之嫌。他的奏章送达京城后,张居正看了很生气,便去信将他训斥了一顿。
   斯时万历新政刚刚展开,张居正推行考成法,对官员的管理甚严。刘台坐误奏捷,虽非原则性的问题,但在这种大前题下,张居正将他当作典型申斥,其意图是让士林看到他的整饬吏治的决心。
   收到张居正的申斥信后,刘台感到没有面子,大概年轻气盛,不思后路,竟轻率地作出了反抗的决定。隆庆四年的正月,刘台写了一道弹劾张居正的奏章呈给万历皇帝。
  这篇弹章一开头就气势汹汹:
  
  高皇帝鉴前代之失,不设宰相, 事归部院,势不相慑,而职亦称。文皇
  帝始置内阁,参予机务,其时官阶未峻,无专肆之荫。二百年来即有专作威福
  者,尚惴惴然避宰相之名,而不敢居,以祖宗之法在也。今大学士张居正偃然
  以宰相自处,自高拱被逐,自擅威福已三四年矣……
  
  接着,刘台列出了张居正“擅作威福”的五条罪状:(1)两面三刀驱逐高拱;(2)违背生不称公,无不封王的祖制,给成国公朱希忠赠以王爵;(3)降黜与己政见不合的言官;(4)任用张四维、张?等私人;(5)接受边鄙武臣的贿赂。
  张居正自担任首辅以来,得到了李太后与万历皇帝母子二人的绝对信任,各方面的改革亦进展顺利,他在朝野之间的威望,也远胜过了前面的夏言、严嵩、徐阶、李春芳、高拱一连五位首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时候,刘台的奏疏到京,在朝廷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作为当事人的张居正,更是震怒异常。
   前面讲过,明朝门生与座主闹别扭,见诸文字的,刘台之前,只有一个罗屺。但罗屺只是规劝李西涯,尚没有将矛盾公开化。刘台这次却是公开弹劾座主,这是大明开国以来的首例。因此张居正受到很大的打击,他当即向皇上写了辞呈,说了“我朝开国以来,未有门生弹劾座主,臣深感羞耻,唯有去职以表明心迹”这样的话。万历皇帝当然不会让张居正辞官,而是下旨着锦衣卫将刘台押解进京,榜掠之后,逐回老家江西安福,削职为民。
  但因刘台这件事做得太绝,张居正虽然表面上劝皇上不要给刘台太过严厉的惩罚,但心中却对这个忤逆的门生恨之入骨。底下人看出张居正的真实心境,于是又编织罪名,再将刘台流徙充军到偏远的贵州都匀卫。万历十年,当张居正病死在任上的当天,这个刘台也在流徙地病死。这一对终生都不肯原谅的门生与座主,在同一天死亡,或许也是天意。
  
  三 助情花
  
  乍一听这个称谓,似应是花木的一种,其实不是,而是房中术的别称,或者说雅称。
  所谓房中术,即男女性爱的学问。自春秋时起,代代都有人研究。但明代对于房中术的搜微探秘,可谓积前朝之大成。说到这个问题,不由我想起于嘉靖二十年十月十九日发生的一宗震惊朝野的谋逆案。
   当日夜里,世宗皇帝住在曹端妃的居所。这个曹端妃原来只是端嫔,因替世宗生下了第一个女儿,便于嘉靖十四年进封为妃。端妃温存伶俐,很得世宗的宠爱,故常常驾临。
   却说世宗睡到半夜,忽有一群宫女涌入,将一根黄丝绳勒住世宗的脖子,并用两方手帕团住塞住世宗的嘴,又有几个人跳上床,坐在世宗的肚子上蹬压。世宗眼看就要绝命。但宫女不懂绾结之法,绳子活络不紧。户外的人听得房子里的响动,立刻涌入,救了世宗皇帝一命。旋即孝烈皇后赶来,当即将造逆的十六名宫女尽行捉拿。
   皇帝虽被救下,但昏迷不醒人事。工部尚书兼太医院掌印许绅立即进药,用桃仁、红花、大黄等下血药,辰时进服,未时世宗喉咙作声,被人扶起吐出半盆子淤血。到了申时,即下午五时许,才能开口讲话,听了刑部关于案情的汇报,他当即下旨:
  
  这群逆宫婢杨金英等,并王氏,各朋谋害弑朕于卧所。凶恶悖乱。好生悖逆天道,死有余辜。你们既打问明白,不分首从,便都拿去,依律凌迟处死,?尸枭首,示众尽法。各皆族属,不分籍之异同,逐一查出,着锦衣卫拿送法司,依律处决,财产抄没交官。艾芙蓉系姊拦阻,免究。钦此。
  
   这件案子了结很快,五天以后,十六名宫女全都绑赴西市凌迟。行刑日,北
  京大雾,几乎终日不散。人们暗地议论,这件弑君案中有冤情,故天象有变。舆情所说冤情指的是曹端妃。她平日深得世宗皇帝的喜爱,孝烈皇后一直满怀醋意。是夜案情发生后,孝烈皇后赶到,趁世宗昏迷不醒,立即下懿旨将曹端妃缢死。其实,宫女们策划弑君,曹端妃压根儿不知道,孝烈皇后只是借此除掉情敌。世宗醒后知道了这件事,虽然生气,却也无力回天了。所以,十六名案犯,不列曹瑞妃的名字。
   曹瑞妃虽然无辜送命,但冤情并不仅仅限于她。当时就有人隐晦地指出“宫闱秘事,外人难以窥得”。试想一下,十六名如花似玉的年轻宫女,既没有政治上的野心,想取而代之做皇帝;又与外廷隔绝,不可能让人买通充当杀手。那么她们何以对世宗如此痛恨,非要取他的性命不可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世宗皇帝对她们过于“阴毒”,让她们不能忍受,才冒死弑君。
   这个“阴毒”究竟是什么呢?我大胆猜测,可能与房中术有关。
   世宗皇帝一生笃信道术,对炼丹、斋醮投入极大的热情。在他执政的四十五年中,许多道人受宠,获得难以想象的殊荣。
   有史可查,第一个得到他信任的方士是邵元节。他教世宗如何炼丹画符,用世宗自己的话说,叫“极称圣意”,所以赏了一个礼部尚书给他做。邵元节死于嘉靖二十年春。不久,另一位方士陶仲文迅速得宠。
   这个陶仲文本是读书人出身,大约还中过举人。获宠前一直在陕西当一个九品仓官,品秩卑微。他给世宗进献房中秘术,一下子就勾住了世宗的心。
  据明代一些笔记文记载,房中术乃御女之法,所炼药饵都是壮阳的春药。炼药所用的引水,一采自初生婴儿的舌血,二采自未婚少女的经血。这两种采血方式都极残忍。婴儿舌上血,采一次,哪怕是一滴,以针刺之然后挤血,可谓摧残,痛苦至极。少女经血,采取量大,若经血不足,妖道们辅以药石,增大少女们的排血量,以及经期时间。此种作用,亦使少女们痛苦非常。用舌血或经血炼出的丹药,色如辰砂,名曰红铅,或叫含真饼子。
   世宗遇上陶仲文时,年方三十七岁,正是精气最为旺盛的年龄,吃了含真饼子这些“春药”之后,周身发燥,阳具彻夜不仆。此时,便按陶仲文所教之法御女。被御者没日没夜地遭受折腾,可谓苦不堪言。
   我想,那十六位宫女可能既要提供大量的炼丹经血,又要充当世宗练习房中秘术的工具。那种肉体上的折磨与精神上的摧残,实在超过了她们心理与生理所能忍受的极限,故铤而走险,最终落得凌迟枭首的悲剧下场。
   十六位宫女的反叛,并没有让世宗吸取教训痛改前非。他仍痴迷于斋醮以及房中术,因之对陶仲文的依赖越来越深。几年间,陶仲文由一个仓库保管累升为光禄大夫、柱国、少傅、少保、礼部尚书、恭诚伯;除本禄外,还兼支大学士俸。其子荫为尚宝司丞。除了上述官职得到的应该俸禄外(收入超过内阁首辅),还陆续获得世宗赏赐的白银十余万两,锦绣蟒龙斗牛鹤麟飞鱼罗缎近千疋、狮蛮玉带六条、玉印四颗。御赐给他的封号是“神霄紫府阐范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整整二十二个字,比孔圣人的封号还要长。明代那么多有名的股肱大臣,没有哪一个获得过陶仲文这么多的殊荣。而陶仲文所有的显赫,均来自于他献给世宗的“助情花”,因秘术嬖?皇门,这是封建专制社会中屡见不鲜的现象。
   陶仲文死后,世宗痛悼不已,下旨赐祭九坛。几年后,世宗驾崩,隆庆皇帝继位,当年,便下旨剥夺了父皇赐给陶仲文的所有封赏,天下士民莫不称快。
   但闹剧并没有结束,没过两年,隆庆皇帝自己也吃起了根据陶仲文留下的药方熬制的含真饼子,导致性欲大增,淫性大发整夜不能入睡。结果下场比他父亲还要惨,只活了三十六岁,就一命呜呼了。
   当然,这“助情花”并非陶仲文的发明。远在弘治年间,首辅万安因酒色过度,加之垂垂老矣,导致阳萎不举。他的门生御士倪进贤登门进献秘方,洗之复起。万安大喜,连忙将这秘方用红木盒子装好,恭恭敬敬写上“臣万安敬献”,然后献给宪宗皇帝。不久,宪宗皇帝驾崩,司礼监掌印太监将这件事抖落出来,万安为士林所不耻。
   所以说,在明代,“助情花”已成为某些小人升官发财的终南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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