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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铁厂及其他(组诗)|村庄的嬗变组诗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总有忙不完的活等着   停下来吧   停下来歇歇脚   放松一下身体      总有忙不完的活   停下来抽一袋烟   但地里还有返青的麦苗
  得去看看
  母猪要抱崽了 猪栏得收拾
  菜园的空地得整一整了
  来年好种莴苣和米豆
  昨天给东家忙白事
  前天西家出门子
  过了年活更多了
  谁谁打了招呼要翻盖房子
  谁谁躺在床上怕过不了几天了
  谁谁约出去干活
  总有忙不完的活等着
  我的老父亲我回家过年的那天
  看见他正拉着满满一车粪 向田野里走去
  
  像小麦一样弯下腰去
  
  他站在麦田里
  他听见风摩擦衣袖的声音
  风摩擦大地的声音
  风摩擦麦子的声音
  一株麦子碰到另一株麦子
  另一株麦子又碰到另外一株麦子
  所有麦子拥挤着
  在阳光下发出刷刷的声响
  一群麻雀在麦地里盘旋
  所有麦子都低下头。他弯下腰去
  用双手捧着几穗麦子。沉甸甸的
  他正掂量着麦子的重量
  等他直起腰身。看见
  几辆收割机正轰轰隆隆的开来
  
  乡村女人的痛
  
  女人在地里翻着土。一些陈年往事
  潮湿的泥土里。曾经
  是一男一女的天空。牛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它把日子也过得不紧不慢
  女人使牛。在整个村子
  她是第一个。天黑下来
  夜。覆盖了女人的眼泪和牛的身影
  谁家的屋里灯光最暗。十五瓦的灯泡
  灯泡上布满灰尘和苍蝇屎
  灯线垂下来。只照见两个孩子的作业本
  另一些昏暗的光线.她用针线穿着
  女人算计着,在县城上班的男人
  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夜折磨着一些人。夜成就了一些人
  最近村里传言,男人在外有了小老婆
  女人不敢相信。可上次男人来丢了点钱
  还把她丢在一边,上了床都没和她――
  黑暗让女人预感到,泥土里长不出爱情
  城市里结不出淳朴
  男人当了局长。这个消息她都不知道
  村子已经传遍了
  男人要和她离婚。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她替全村隐瞒着
  局长问女人,你有什么要求
  女人问男人,你真不要我们了
  局长说,她都怀孕了
  女人说,我只要孩子
  局长说,你回娘家
  女人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这屋
  局长坐着轿车走了。村庄让开了路
  村庄是宽厚的。村庄不收养背叛
  女人流下泪,把两个孩子和老屋裹紧
  村庄也流下泪。村庄把眼泪留给女人
  把吐沫喷向轿车
  
  叶子失踪
  
  叶子失踪的那天是秋天
  树叶才刚刚发黄 没有飘落下来的迹象
  发现叶子失踪的那天下午
  没有人想到这个整天在村里飘荡的叶子
  会被秋天带走
  风渐起有几片黄叶
  经不住秋天的诱惑 离开母体
  叶子的母亲感到了一丝凉意
  风正从高粱的头顶掠过
  带来不可忽视的成熟与坠落
  她放下农具
  放下秋天的谷穗
  放下即将跌落的残阳
  跟着一个坏消息跑起来
  而后跑起来的是叶子的父亲
  再后来是所有的亲人
  他们网罗了秋天所有角落
  叶子随一阵风飘走了
  整个村庄都开始了寻找
  根据目击者称叶子可能去了南方
  南方没有秋天 叶子啊
  娘的怀里也没有秋天
  一则寻人启事写着
  叶子 男 20岁 弱智
  身高170走失穿一身蓝色……
  这个消息登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隆冬时节了
  
  与一个读诗的人相遇
  
  在电影院对过的一条街上
  育新路书店。一间小小的房子里
  与一个读诗的人相遇
  他四十左右,个子不高
  我手上的《诗刊》。和他手里的《诗刊》
  让我一下子感到,我们都是读诗的人
  都是这个世上精神的富有者
  他叫袁清春,朱仓乡某某村农民
  我说我叫凌宗友。他很诚恐地与我握手
  他说读过我的书
  他说我与照片上有些不一样
  我说那是两年前的夏天照的
  现在外面正飘着雪呢
  我们聊了半个多小时
  书店的老板介绍,去年就进了一份《诗刊》
  今年我多了一个伙伴
  他说他刚学着写呢。他让我指点指点
  我的心里一阵暖。雪越来越大
  他离县城几十里路。乡里的一家书店
  卖的都是言情和武侠。没有诗歌
  四十多岁的人。还学写诗
  出来的时候,雪还在下着
  他说他写了一首关于雪的诗歌
  我多么希望,诗歌就是他雪里的庄稼
  他用蛇皮袋把《诗刊》一层层包起来
  像他在地里收割粮食一样细心。然后
  绑在了他的老式自行车后架上
  我们道了别。他消失在小城的人群里
  
  我在诗里嵌进了铁
  
  没有锈蚀。一根铁嵌进一个人的身体
  从庄稼地到工厂,整整十七年
  十七年的时间,我不知道有多少灰尘和铁锈
  进驻到我的肺里。一个乡镇铁厂的临时工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日光和月光
  这个时代.不是打工者的天堂
  而这个时代。多么需要有一双大手来支撑
  更多的时间,工人们站在火炉旁
  搅动着这个热火朝天的时代
  铁。火。汗水。这不是一组字或者词语
  这是一个劳动场景
  更多的带有铁质的词语从他们的手上抽
  出来
  锤子。斧头。镰刀。诗歌――
  小到一个小小的螺丝
  这样的时光,我每天都在经历着
  从一副细嫩的身躯到一双长满老茧的手
  他们要经过。无数次弯腰。无数次锤炼
  无数次面对炉火的烘烤。这之间还要承受
  铁嵌进身体的痛苦。或者一只断指的不幸
  修复这个过程。我只要一首诗歌
  这是我与他们的不同之处
  我常常把诗歌念给工友听
  他们在我的诗歌里找到家乡
  找到被他们遗忘在铁里的锄头和炊烟
  我在诗里嵌进了铁。我的工友们
  在我的诗里看到了日落
  
  广州的天空
  
  他不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只想挣一点养家糊口的钱
  四十七岁的李全父母双全
  老婆孩子一大窝 在村里是个大户
  六七张嘴啃完地里就只能啃他
  小儿子上学 大女儿要出嫁
  他和他的大儿子跟一伙人去了广州
  广州的天空再大大不过l临沭的大地
  广州的车辆楼群街道比临沭的地瓜还多
  他在一个建筑工地顺着脚手架
  爬上广州的天空 眩晕的霓虹
  他想用十年或更长时间
  为大儿子挣来媳妇.为小儿子能上大学
  为一家人丰衣足食
  那根该死的钢丝绳 悬在空中
  快速飞下的上料车让他看见急驰的落日
  最后的一粒红事故
  如同广州街道上的一粒尘
  慢慢落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明白广州的天空
  和临沭的大地有什么不同
  他儿子的叫声和他家里
  他老婆的哭声他再也听不见
  他用一个血肉模糊的身体
  为家里人挣来了26万元赔偿

标签:铁厂 村庄 及其他 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