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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几个农民兄弟 农民兄弟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祁玉江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出生于陕北乡村,当过农民、乡村民办教师,现任中共志丹县委书记。工作余暇,喜好读书写作,先后在国内外报刊杂志发表各类文学作品计约70余万字,已出版文学专著《山路弯弯》、《心路历程》、《山外世界》、《征途漫漫》、《山高水长》、《一路风尘》等七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离开家乡近三十年了,然而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常常萦绕在我的心头,难以忘怀!尤其是年少时朝夕相处的农民兄弟,更使我刻骨铭心。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仍然历历在目,记忆如昨。
  
  王二买
  
  二买,本不姓王,姓高,是他父亲过继给一王姓人家,而改姓王了。他的父亲王青山,高大敦实,个性很强,村里人都让其三分。他的母亲姓张,记忆中好像叫张兰英,这里我们姑且就叫她张氏吧。她虽然谈不上马大三粗,却和二买的父亲长相不差上下,属“大脚”女人那一类,性格却懒漫,不修边幅,属典型的邋遢女人。由于仗着丈夫的威风,一旦恼怒之后,也很是厉害。二买兄妹四人。哥哥叫“买则”,长的和他父亲一样,曾在队里当过队长和支部委员,表面上看邋邋遢遢,有些粗俗,而实际上人很强悍,头脑精明,是村里一大强人,家家也是礼让三分。大妹子叫“爱”,从小就与她姑表兄订了娃娃亲,长大后嫁到她姑家住地安塞县高桥井沟村;二妹子叫“三”,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逃荒嫁到了富县南道德一带。二买小时候念了几天书,认识了一些字,就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文化人。一个人一个性格,因为有了文化的缘故,二买的为人处事和他的哥哥买则大不一样,性格开朗,心地善良,还爱帮助人,村里人说:“二买是个好人。”
  二买高挑个头,一表人才,人缘真的很好,就是眼睛高度近视,视力极差。从他面前走过的人,他都认不清,只能靠声音来辨别。写字、认工分,脸要贴到纸上才能看清。在大集体的时候,队里凭“苦水”、凭劳动吃饭。别的男劳力大多挣10分,而他眼睛近视,干不了诸如犁地、间谷苗、碾打之类的细活,只能干些送粪、掏地和锄玉米、黑豆、洋芋等大一些的农活,只挣到8分。他的婆姨姓景,叫景海珍,是从二、三十华里外的一个叫榆树梁的村子娶来的。当初,二买看对象时,装得一本正经,女方家人也粗心,没有看出二买眼睛近视的毛病,一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端端正正,就稀里糊涂认可了这门亲事。婆姨过门后,才知二买是个高度近视眼,什么也看不清,干活又不利索,委实有些后悔。足有好几年,双方感情不和,一直闹腾着要离婚。后来,在村里“好心人”的多次劝说下,才使这个家庭勉强维持下来。
  年轻时的二买爱耍笑,常常被村里那些年轻婆姨钻了空子,一有空儿,便和他摔跤取乐。当然,一个婆姨和二买摔跤难免要吃“哑巴亏”。于是,几个婆姨就联合起来,一齐向二买“进攻”。二买哪能招架得了,往往被一群女人压在地上,骑在头上,给脸上抹上黑,直至折腾够了才肯罢休。二买也不恼怒,任凭那些女人随意摆布、蹂躏,丑态百出,一副狼狈的样子,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记得有一年夏日,天下着??细雨,一群男女在村里一户人家拉活。二买光着膀子,只穿了件大半裤,圪蹴在炕边说得很是起劲。站在脚地下的几个婆姨突然指着二买哈哈大笑,有的掩着面笑得前弯后仰,有的笑着抱着头跑出了门。我扭头一看,原来二买下身那东西在穿着的半裤与大腿的缝隙间明光光地露了出来。但二买并不知道,继续铿锵有力地说着。等他反应过来时,害羞地大叫一声跑出了门。
  那里,村里几乎没有文化人。小学肄业的二买就算是最有文化的人了。村里的会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二买的头上。记忆中,他的脑瓜儿特别灵,打的一手好算盘,不管是口算还是打算盘算,都是那么准确无误。只要二买算过的帐,谁都信服。此外,他还担当起给村里人念信、写信的义务。久而久之,村里人都很看重他。
  就在二买家光景过得还算可以时,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天,他的父亲王青山领他和大哥买则给牲口打圈,不幸窑里塌下的黄土将王青山和买则埋住。经全村上下奋力抢救,买则被救活了,而王青山却没有缓过来,被塌死了。二买家从此一蹶不振,二买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加之那些年收成一年不及一年,村里有几户人家,借嫁女安户到了延安南部塬区和陕西渭河、关中一带。二买也随着嫁在富县南道德一带的二妹“三”,“安家落户”到了那里,从此再无音讯。
  二买,你现在过得好吗?
  
  老队长
  
  老队长姓高,名生仁,在大集体时候是村里当队长时间最长的人。
  老队长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很小的时候他父亲就去世了,靠母亲拉扯长大,成家立业。他一共生了八个孩子,五男三女。他从未念过书,斗大的字不识半升,人本分老实,心地善良,加之孩子们小,常常受到村里人的欺辱。印象最深的是,村里有一户南姓人家,人精明强悍,四个儿子个个身强力壮,争强好胜,高生仁常常遭到南姓一家的欺压。特别是南家四儿子,人奸诈凶狠,是个典型的“闹事分子”。我曾亲眼目睹过他当着众人面,向高生仁“找茬”,辱骂高生仁。对此,高生仁埋着头,一言不发,默默的忍受。那时,我还很小,正在村里上小学,看不惯南家四儿子的做法,曾试图打抱不平,却被母亲拦住了。高生仁虽然不识字,但从小就学会了样样农活,是庄稼行里的一把好手。尤其是人非常勤快务实,一年四季起早贪黑,闲不住手脚,一门心思“受苦”。那时候,土地除集体统一耕种以外,家家户户还留了几亩自留地。高生仁在卖力参加集体劳动的同时,利用间隙时间,精心劳作自家的自留地。他家的自留地总是耕作管理的非常细致,庄稼生长旺盛,产量很高,弥补了集体分配口粮不足的问题。虽然家中人口较多,但光景在全村来讲还是数一数二的,引来很多人的羡慕。
  大家服气他的能力,就一致推选他当了生产队长。高生仁并不愿意当,可是怎么也推脱不掉,就硬着头皮当上了。
  他担任生产队长以后,一不会写,二不会说,只能身体力行,带着大家干。地里最重最累的活,几乎都是他的。每天上工,他总是第一个到达地头,等别人到来之后,他已经干了好一阵子了。时间长了,搞的大伙都不好意思,只好像他一样,争着往前走。夏日晌午,天气炎热,大伙又累又饿,盼望早早回家吃饭歇息。可是他就是不传话,直到日过中天,才放话收工。尽管大家有怨气,谁也不好意思直言,因为是他带着头在干。冬天,天寒地冻,高生仁带着全村男女老少“大会战”,不是修地,就是背粪,一直要干到过年。只是在大年初一才休息一天,初二又开始了一年的劳作。在他的带领下,收成一年比一年好,村里人生活水平逐步提高,而且给国家贡献也不少。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村里大姓人家看到高生仁威信日渐提高,儿女也渐渐长大,谁也再不敢小视他了。“南家”搬迁去了三十华里外镇上的老家。高生仁扬眉吐气了,话也多了起来,有时也训训人。
  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行,集体土地承包到户,家家户户实行单干,高生仁的队长权威逐渐被削弱了。后来,他自己放弃了队长一职,一门心思去操劳自己的家庭了。
  高生仁老实笨拙,但他的儿女们却非常聪明,个个在学校都是“拔尖生”。大家都说,高生仁命好,儿女争气,将来必定大有出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高生仁一家也不例外。令他和令村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灾难一次一次降临在他家头上。先是身强力壮的二女儿秀英,在兰宜公路富县段出工修路时,从行驶着的拖拉机上甩了下来,多日昏迷不醒,虽经多方治疗保住了性命,但留下了终身残疾,成了一个痴呆人,最后嫁到四十里外的一个很不起眼的男人,没多久就去世了。接着,已结婚生子的大女儿秀,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得了一个猛病(至今尚未搞清病因),四十多岁也去世了,丢下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只能由粗手笨脚少言寡语的男人抚养看管。两个女儿去世不长时间,高生仁的老婆又患上了脑血管疾病,成了半身不遂,不但干不成家务活,而且自身也难以料理,不久也离开了人世。他的三儿子高巨元在中学学习非常好,恢复高考时,连续几年考试成绩虽然好,却没能跨进大、中专校门。其原因,第一次是因体检时血压过高,尽管大量喝冷水降压,但血压就是降不下来,最终未被录取。第二次是政审时,原学校和公社对他印象不好,组织上了解到他当民办教师时贪污过别的教师的工资,这事也不知是真是伪,总之又被县招生办拒之门外。这两次落榜对高巨元打击很大,他再也无心复习了,从此他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眼看快三十岁的人了,连婆姨都娶不下,最后稀里糊涂娶了一个寡妇,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后来外出打工,一次在靖边县城一工地上看马戏团表演时,意外触电身亡。三十多的人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从此,高家日渐衰落。去年,高家大儿子高巨会(乳名翻身),也突然病故了。五十岁才出头,儿女尚未成就,村里多数人为他一家伤心。高生仁也许麻木了,并不显得十分悲伤,七十多岁的人了,依旧孤身生活,照样放羊、务农。每天面无表情,脸色灰暗,佝偻着身子,寡言少语,但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老白
  
  老白官名叫白占秀。他年龄并不大的时候,人们就习惯地称他为老白。
  从我记事起,老白就是一个光棍。后来听大人们讲,老白曾经有一个姓高的年轻漂亮的婆姨,到20多岁的时候,不知得了什么病突然去世了,撇下小女爱琴和老白。父女俩相依为命,爱琴在家烧火做饭,老白在农业社里劳动。
  老白的长相有些特点,中等个儿,脸膛红润,无论春夏秋冬头都剃得光光的。春夏穿的是褪了色的蓝老布夹袄,白老布裤子,赤着脚,秋冬穿的是打了无数个补丁的黑棉袄和褪了色的破旧的蓝棉裤,穿一双烂白毛袜子和老式圆口旧布鞋。那时候,人们普遍吃喝不好,老白家的光景更差。然而老白很有精神,有一份好“苦水”。但村里的婆姨女子谁都不敢接近他,一怕老白调戏她们,二怕别人说闲话。但老白并不了解这些。
  老白性格有些冒失,人们跟他开玩笑话不投机,就会火冒三丈给人家冒起了“老爷”,他发火的样子十分好笑,本来就红红的脸膛,加上热血冲冠,脖子以上就全红了,拧着脖子,口溢白沫,高喉咙大嗓门骂人,谁都劝阻不住。冬日里农活少,夜长昼短,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常爱凑在一起“梦和”,但输赢并不大。要是赢了,老白就高兴的眉飞色舞,话也滔滔不绝;一旦输了,就闷闷不乐,一言不发,脸也会又红到脖子以上,有时候气了还会把牌一掼,兜头就走。为此,人们又给他起了两个绰号,叫“白老爷”或“白红脑”。
  老白也有老白的长处。为人正派耿直,没有偷鸡摸狗的毛病。队里“打平伙”,他常常是做肉掌勺,给大伙分得公公平平,人们也很信任他。人虽然穷,可还常常给人家帮忙。尤其是有一份儿好“苦水”,在队里劳动,他从不迟到早退,犁地、拿粪、锄地样样活计走在人前,是庄稼行里的一把好手,一度时期还当过生产队副队长。
  农村人和城里人不一样,重男轻女思想十分严重。老白因没有儿子,在众人面前没少受气。村里一旦有人和他恼了,就骂他“没儿鬼”或“断种子”,于是他下决心“继弦”,再讨个老婆给他生个儿子,却迟迟难以如愿。一是他没有钱,出不起彩礼;二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没有太合适的对象,即使有合适的,也因为他家穷,谁也不“搭茬”。但他并不死心,尤其是女儿爱琴出嫁后,他孤身一个,忙里忙外,日子过的十分艰难,讨老婆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几年后,终于有了门路。一百华里外的横山县魏家偻乡王家峁村有一个叫贺红兰的寡妇,男人魏有祥病逝后,留下三男一女四个幼小的孩子,生活??惶惶难以维持生计,一门心思想找个依靠,把四个孩子拉扯大。经别人介绍,认识了老白。老白一看贺红兰马大三粗蓬头垢面的长相,穿的也破破烂烂,再加上带着四个儿女,委实有些不太愿意。但生儿心切,加之他又觉得这家人十分可怜,心一软,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那时候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月,实行的是大集体生产,天年不好,一年到头打不下粮食,公购粮任务又十分繁重,家家户户分不了多少口粮,吃饭成了人们的大问题。老白一家增加到六口人,可以想象日子过得十分苦焦,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愁的老白常常彻夜难眠。老婆给他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千金”,老白更加愁怅。那些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贪玩贪吃,做下一大锅稀饭,你一碗他一碗,三下五除二就吃得净光。老白天天沮丧着脸,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也开始打骂孩子。老婆贺红兰自然就不高兴,又难以言辨,就背地里默默流泪。就这样,一家人常因为吃饭问题发生冲突。贺红兰很是委屈,觉得自己寻老汉为是的养家糊口,哺育儿女,没想到老白这样子,曾一度提出要离婚。老白思来想去,想出一个“中和”的办法。每到吃饭,他将饭盆端在炕头中央,亲自掌勺,给一家人分起饭来,这样家庭矛盾渐渐缓和下来。
  后来,贺红兰的肚子又大了。令老白高兴的是在他六十多岁的时候老婆第二胎终于给他生下了儿子。随着农村改革、社会进步和天年好转,吃饭有了保证。粮食连年丰收,老白家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加之老白年岁已高,性格变得也温顺多了,时时处处让着老婆和孩子。孩子们不但不记“前嫌”,对老白很是理解,感激他多年的养育之恩。
  就在老白将要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不幸患上了胃癌,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一家人痛苦不堪。尤其是他的前家大儿魏振福,对他很是孝敬,在老白临咽气的时候,他将老白抱在怀里。老白流着两行热泪,安祥地闭上了眼睛。魏振福将他安葬在高高的山岭上,每逢过节过年,都要上坟祭奠,风雨无阻,赢得村里人的夸奖。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贺红兰在老白去世不久,也患上了胃癌。因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跳崖自尽了。他们的六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个个成家立业。老白的亲生儿子也很能行,袭着他的香火,开始了新一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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