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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读后感 此时活着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赵涌发现自己的记性越来越不行了,过去他见过的许多人,包括以前与他有过合作、共过事的人,甚至还有那些与他好过的女人,他都不怎么记得了。即使记得,也只有模糊的印象,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来了。后来他相信,许多见过他的人,可能也会很快把他给忘记了。这有可能不是记忆的问题,而是都市快节奏的生活造成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细想一下这种遗忘也是挺可怕的,假如把过去所有的人和事全都给忘记了,那么他此时活着的意义何在呢?
  如果不是翻看以前的照片,赵涌觉得差点儿把自己也给忘了。
  那是十五年前,赵涌刚来深圳时照的一张照片。那时的他二十三岁,大学刚刚毕业。那个时候的他,还怀揣着成为画家的理想,想要在深圳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艺术天地,但理想很快就被沉重的现实给吞噬了。在没有钱吃饭的时候,他不得不去一家化妆品公司当推销员,事实上,他脸皮薄,很快发现自己做不了推销员,因此不得不进了工厂,成了一名普工,天天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几个固定的动作――不过,理想折中后最终还是成就了他,使他半年后在一家商场找到了一份与设计有关的工作。两年后,他又成了那家商场的艺术总监,年薪由最初的十万,升到十五万,到后来又升到二十万――他一步步发展起来。在那个职位上,赵涌干了有六七年时间。在把自己卖给工作的那十来年时间里,他只画过两幅素描,还是为了讨好两个他想与之上床的女孩子画的。
  十五年前的赵涌,精瘦,眼神明亮,走路像一阵风,对一切都充满了激情。那时的他腹部是凹下去的,体重不足一百斤。而现在的赵涌,体重长了差不多一倍,肚子也凸了出来,走路慢悠悠的,眼睛里也有了浑浊的光,除了钱和女人,仿佛再也没有别的事情让他有激情了。他记得,自己刚来深圳的时候,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当时由于找工作不顺利,他与同来深圳发展的同学潘刚一起睡过马路,租住过没有装修的毛坯房。吃饭时也捡最便宜的吃,常常还不能吃饱。为了省一块钱的公交车费,他们可以走上十里路。十五年后的赵涌有了两套房子,而且早还完了房贷,两套房价值四百多万。他还有一辆奥迪A4,他经常开着车,和朋友一起去很远的地方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大约是三年前,赵涌辞去商场年薪二十万的艺术总监的职务后,与朋友又合伙开了一家商场,每年稳稳当当有一百多万的分红。而且商场里的事,基本上不用他管――那么,他活着的意义,仿佛就剩下赚钱和吃喝玩乐了。
  十五年前,赵涌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
  当然,这十五年来的深圳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许多高楼拔地而起,许多又破又旧的地方变得繁华起来。工厂企业多了,公司和商场多了,饭店宾馆多了,娱乐休闲的场所多了,宽阔漂亮的马路上奔驰宝马多了,人多了,漂亮的女人多了――那许多个漂亮的女人中,有一些会持续地成为像赵涌他们所喜欢的类型。他们不是夫妻,不是恋人,却会躺到一张床上,分享彼此的肉体。那些女人,有一些是用钱就可以得到的,有一些则是需要动一些心思、付出一些感情的。但不管两个人如何鱼水交欢,柔情蜜意,到头来还是会落实到物质上,一次,或几次相会之后,那种关系便成为永久的过去。
  赵涌想过自己与那些女人的关系,他享受那个过程。不可否认,男女之欢,新鲜与刺激,是他生命中真实的欲求,他不会觉得那是没有意义的,甚至也不会认为那是一种堕落与道德败坏。因为,他觉得那是一种生命之爱的表现,他爱那些女人,虽然有时候用的方法,或者得到的结果未必就一定是爱――如果他否认,他则会失去活着的动力,变得更加没有目标。当然,他可以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例如去把丢失的理想拾起来,去画画;去把泡女人的钱捐给希望工程,帮助那些有需要的穷困的人;去把自己的事业做得更大更强――但,那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假设。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种目标明确,积极向上,并且乐于奉献的人。事实上,赵涌觉得自己活得并不快乐,也算不上幸福,他有很多时候是面无表情、心无所依的。如果不去找朋友吃吃喝喝,打打麻将,不去找找女人,找找刺激,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时间就没法度过。
  在赵涌一些有钱的朋友中,他绝对算不上是最有钱的。赵涌甚至就不能算有钱。以前,他供职的商场,老板同时还做房地产生意,身价有几十个亿。就拿他一起来深圳发展的同学潘刚来说,他开着一个上千人的模具厂,每年少说都有上千万的收入,身价少说也有两个亿。赵涌是没法与那些真正有钱的人相比的。不过,赵涌通常也不会和别人去比,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两套房子,有个一两百万的存款就已经足够了,钱多了,花不着,也不过就是一串数字。
  如果说以前为了生存而打拼,没法顾及理想,那么现在他有时间了,可以去画画了,但是,赵涌想过,即使自己现在去画画,也画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因为他没有那个心境了;另外,他对赚钱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每年有个一百多万的进账,也可以了,他满足了;赵涌想过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例如加入义工队,为社会,为别人奉献一下自己,他觉得也没有多大意义――如果他那样做,他觉得那就不是他了,甚至会让自己觉得自己可笑。他也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可笑的,不过,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也无所谓了。
  赵涌有时候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例如,要不要孩子的问题,他也觉得无所谓。赵涌与老婆孙慧是高中时的同学,在赵涌上高三的时候,孙慧读高一,那时他们就已经建立了恋爱关系――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那种初恋的感觉赵涌甚至都淡忘了,不敢确定了。他记得自己给孙慧写过情书,至于写过什么内容他也不记得了;他记得自己第一次与孙慧牵手时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但那种触电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再也体会不到了。赵涌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孙慧考进了他所在的大学,很快两个人就同居了。在赵涌来深圳的两年后,孙慧大学毕业后也来到了深圳,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工作,基本上每周见一次面――最初的时候赵涌会坐几个钟头的车去见孙慧,然后第二天又一大早起来赶着去上班。那时,除了一种性的需要,仿佛也是为了一种爱的需要。两年后,两个人结了婚,天天晚上睡在一起,他却觉得这种生活并不是自己真正所需要的生活。在他的生命里,他爱着妻子,但却渴望更多的女人,有时也渴望一个人的存在,孤独的存在。他有时候会手淫,他想独自体会那种作为人的悲哀,那种爱的幽暗,好像那是无法自控的,是一种人性的现实,那种现实如同人最终会死去一样……不过,人活着的过程还是美好的,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从无害人之心,工作的时候也扎扎实实,尽心尽力,在有了钱之后,甚至也不想拥有更多――对于女人,他心里甚至也不想拥有更多,但生活有时候太无聊了,生命中的欲望又是那么真切,使他无法自控地渴求着新鲜的内容――新鲜过后呢,却是灰色的心情,是沮丧感。
  在大学时期,赵涌的妻子孙慧怀过一次孕。那时不适合要孩子,商量过后打掉了。赵涌无法忘记那次陪着妻子做流产手术的经历。那涉及一个未成型的 小生命的消失,这使他感觉到性是残酷的,作为活着的人,是非常无助的。他很后悔使妻子怀上了孩子,更后悔把孩子拿掉了。后来,那成为他心中的隐痛――那种痛使他觉得自己一直在死去,不断地死去,而此时活着,又要面对现实的世俗的生活,实在是没有意义。他不够坏,不够狠,如果够,他就可以不在意。他想让自己不在意,但是不行。或许是那次经历让妻子孙慧怕再要孩子,因此赵涌和孙慧结婚后一直没有要孩子。一开始,他们不想要,可是后来两个人的年龄越来越大,双方父母强烈要求他们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隐去了一些想法,赵涌甚至觉得要也可以,但是与孙慧商量时,孙慧却不同意要。孙慧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有那么多的人了,不管有钱的没有钱的,大家活得都那么累,争名逐利,纷纷攘攘的,多闹心啊,我们何必再要一个?还有,我们的地球环境被破坏了,每天呼吸着被污染的空气,就连我们吃的东西也都不再安全――我相信到我们差不多老了的时候,地球就不再适合住人了,我们何必再去要一个?
  既然老婆坚定地不想要孩子,赵涌更觉得这不再是自己不想要,不再是自己不愿意为双方的父母尽责任了。他理解父母的心情,又觉得父母操这份心实在没有必要。但双方父母让他们有孩子的想法却又非常固执――孙慧的父母,和他的父母从老家跑到深圳,住到他们家里来,劝说和督促他们要孩子,这使他感到闹心,无可奈何。一开始妻子坚定地说不要,但是,双方的父母苦口婆心软硬兼施的办法还是奏了效,到后来孙慧还是妥协了。但是,几个月过去之后,孙慧却无法受孕。在决定要孩子的那几个月,赵涌和孙慧的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忐忑,他们不知道自己出什么问题了。双方的父母让他们去医院检查,赵涌和孙慧都推脱着不去。他们还是并不太想要孩子,催得急了,赵涌和孙慧分别和自己的父母发了火,并且对他们宣布,他们决定不再要孩子了。双方的父母知道再强求无益,只好退一步,打算过一段时间,再次劝说他们。
  妻子孙慧怀不上孩子,赵涌甚至觉得这是天意。双方的父母走后,他一直忐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但接着一个问题又出现了,为什么怀不上了呢?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妻子的原因?他并不太想去弄清楚这些问题,但这个问题却留在了他的心里。
  赵涌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后会是怎么样的。尽管他也喜欢孩子,但他却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他想到自己有了孩子之后,孩子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当然,他不想要孩子的想法,除去别的原因,也与妻子孙慧的生活方式有关。孙慧在一家大型企业做财务工作,除去工作和必须要做的家务之外,她把大量的时间差不多都用在玩游戏上去了。这让他对妻子没有信心。另一方面,他也很享受两个人的生活,彼此都自由自在,实在没有必要再要个孩子。赵涌并不太反对老婆沉迷在游戏中,只是他多少有一些不理解,一个女人,为什么可以玩游戏一玩就是五六年时间,而且还从不厌倦。
  以前,赵涌工作的地方离家有一些远,每周总会有一个晚上借口工作忙,不回家。有时候工作真的忙,忙得很晚第二天又要起早上班,太折腾,没有必要回家。有时候则是在网上与女网友聊天,想与人约会,泡人家。或者,与朋友一起去一些娱乐场所玩。他甚至不觉得那是在背叛自己的妻子。他自己想起这一点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或许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确是把自己的妻子当成一位朋友,一个亲人了,只是他无法像跟自己的男性朋友那样坦诚地说出他与别的女人有关系罢了;另外,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与妻子结婚,除去爱的因素,在某种程度上,不过是在履行一个社会意义上的契约关系。假如离婚可以不对妻子和双方的家庭构成伤害的话,他甚至可以与妻子离婚,过着一种真正自由的、无拘无束的生活。甚至他也可以自由地去死,在他活得感觉不到什么意思的时候,他想过这个问题。当然,他还得活着,因为有父母,有妻子,有家,有事业。即使没有这些,他也得活着,既然他活着,可以不去死,人生的意义总归是有一些的,这个世界上总归有一些美好的事物,有一些有趣的人,有一些可以实现的想法,可以满足的欲求。
  赵涌不回家,也从来没有听见妻子对他抱怨过什么。在他的理解中,妻子甚至乐得他不回家,这样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玩游戏。三年前,赵涌从商场辞职后,他每周差不多都有一两个晚上不回家。他带着一位花钱找来,或者是从网上找来的小妹,在某个山庄里与朋友在一起钓鱼、打麻将,过着一种潇洒自在的日子,孙慧也没有说什么。在孙慧的感觉中,她的老公除了她以外,还应该有他自己的天地,正像她有虚拟的游戏世界一样。更何况他们没有生活的负担,日子过得挺不错。在这种情况下,说多了对谁都没意思。当然,孙慧也会想到赵涌在外面可能会有女人,不过,她会尽量让自己不要朝着坏的方面想,想着赵涌与别的女人在一起鬼混。有一点她是肯定的,赵涌在感情上是忠于她的,有这一点可以肯定,这就够了。男人,谁不花心呢,他花心,不让她看到就好了。
  即使是情人关系,赵涌也很少与同一位女孩子接触时间超过三个月,因为他清楚,接触的时间长了,就容易出问题。他喜欢女孩子喜欢自己,但怕女孩子爱上他。他没办法给女孩子爱,只能喜欢她们,爱她们一点点。有时候,他甚至也不是太想她们的身体,他需要的是一种与她们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城市森林里的一棵树,他需要有一只鸟儿跳上他的枝头,为他而存在,为他唱歌,证明他此时活着,活得有些意味。尽管那些女孩会向他要钱、要物,但是在不是太多的情况下,他是愿意给予她们的――她们需要在城市中生存和发展啊,她们也有家乡的父母需要照顾啊。她们未必爱他,真正喜欢他――但是,她们也需要他。
  赵涌以前并没有与自己的朋友分享同一个女孩子的经历,但后来还是破了例。想起自己初到深圳时的精瘦,眼神明亮,怀揣理想,对照现在自己的肥胖,大腹便便,眼神混浊,没有目标,他感到城市会让人发生变异。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不知不觉就变了。他不再梦想自己成为一个受到尊敬的画家,通过创造,给世界上的人带来一些美好的感受。他不能去追求爱情也不再相信爱情,对爱的理解和认识与过去相比也发生了变化。他活得更加自私了,他在为自己而活着,在通过赤裸裸的现实来爱自己。虽然这没有什么错,但事实上每个人都应该为他人而活着,为他人而有所创造,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有所尊重,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向别人向这个世界所索取的东西?你怎么能够获得社会和他人的认可与尊重?
  在钓鱼的时候,盯着微波荡漾的水面,赵涌想到这些,想到他带来的女孩子被朋友带到另一个房间,而朋友带来的女友又被他带到自己的房间的现实。那个时候,他心里响着一种自远方飘来的“无所谓”的声音,可当那声音沉寂下来后,他甚至感到自己应该去爱上什么。那一次,他把女孩裹在身下的时候,强烈地感受到一种蛰伏在自己生命深处的爱。但他无法对女孩说出自己的感受,他只能开玩笑地问她,我好还是他好?女孩也笑着,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 你坏!
  那是一个漂亮的、年轻的女孩。约摸二十一二岁,瓜子脸,大眼睛,嘴唇薄薄的、红红的,身材瘦弱,皮肤白白的――她简直像十五年前自己的妻子。他把女孩带到镜子前,两个人赤裸着上身,看镜子里的彼此。
  他问她,你想过自杀吗?
  女孩说,想过。
  在什么情况下会想?
  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意思的时候!
  为什么要跟我们出来?
  为什么不跟你们出来啊?
  你其实也可以像很多其他的女孩子一样,老老实实打一份工,找一个自己所爱的男人,好好地在深圳发展啊。
  大哥,你不觉得那样的人生也太平淡了吗?
  你想没想过被人包养?
  想过啊。
  多少钱可以包你一年?
  二十万。
  你会为他生孩子吗?
  如果我爱他,我会。
  你觉得你会爱上我吗?
  我想得需要时间吧,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赵涌感觉到自己的变化,那种变化就好像是他莫名地需要一种变化。那个遥远的“无所谓”声音又开始在他空空荡荡的内心里响起,让他拥住那个女孩,亲吻她,轻咬她,渐渐地用力,使她感到痛,使自己感到爱。那种爱仿佛像雾气一样自他的心底升腾起来,弥漫至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女孩也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东西在他们的身体问交汇――舍弃了一切,她感受到一种快感和满足。她的脸潮红起来,眼神迷离,呻吟声刺破了空气。事后,她紧紧地拥抱着他,把自己娇小的身体贴在他凸起的肚子上。
  那是赵涌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那时他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包养她,甚至也没有想过要让女孩子真的为自己怀孕。像对女人的渴望,像他生命中欲望的那种混沌状态一样,他为女孩租下了房子,并且试探性地说出自己愿意包养她的时候,他甚至是希望她能够拒绝的。但是她没有,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并且说,我爱你。
  女孩叫马桂芳,中专毕业,在工厂做过普工,在商场卖过服装,在洗脚城洗过脚。是赵涌让马桂芳从洗脚城里走了出来,并承诺每个月给她五千块钱,一年后给他十万块。尽管赵涌的妻子孙慧未必会查他的账,但赵涌还是把马桂芳早先说的要包她,一年给二十万的要求给降下来了。因为,给她的每个月五千块钱,包括为她租房子以及不可避免地要买的一些东西所花的钱,一年少说也得十万块钱。不上班了,马桂芳也得要做些什么,不然每天待在家里也太闷太无聊了。在闲了三个月后,赵涌给马桂芳找了一个工作,在一家文化公司做业务员,没有底薪――也就是说,她可以上班,也可以不上班。但马桂芳刚上班没有一个月就发觉自己怀孕了。赵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突然觉得事情严重了。但这或许又正是他所需要的结果――他一直在想着需要对谁坏一点,对妻子孙慧,或者对马桂芳,对所有人,而这也正是对自己的一种坏。
  怎么办呢?马桂芳哭着说。
  你确定是我的吗?赵涌说。
  怎么,你现在还不相信我吗?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我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啊?马桂芳说。
  赵涌搂着马桂芳,想着自己带妻子去拿掉孩子的那个十多年前的下午,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那就要了吧……现在单亲妈妈那么多,你就当自己结过婚,又离掉了……我不会不管你的。
  可是,你老婆那边怎么办?
  我们不让她知道。
  永远不让她知道吗?
  永远不让她知道。
  如果你老婆知道了呢?
  那我只好去跳楼!
  不要,我不要你去死,我要你活着,我爱你――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即使你不能娶我,我也要永远做你的情人。
  自从有了马桂芳,除了和妻子每个月有那么一两次性生活之外,赵涌基本上就没有再找过别的女人。在真正包养了马桂芳之后,赵涌才真正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了。但是,他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愧疚的心理,尽管有一段时间,他很想把马桂芳甩掉,但他又不忍心。马桂芳的确带给了他新鲜的感情,让他确定他爱着她,而且他也清楚,马桂芳也爱着他。他只好任由着他与马桂芳的关系发展下去,直到她怀上他的孩子,他才感觉到有一些怕――然而这种怕的感觉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与马桂芳接触的这些时间里,自己的心里不再那么空空荡荡的了。
  妻子孙慧仍然过着过去所过的那种生活:工作、家、游戏,基本上对赵涌不闻不问。中间双方的父母又多次打来电话,劝说他们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们也只是应付性地回应着说可以,正在准备要。
  在有了马桂芳之后,赵涌回家的次数少了许多,在得知马桂芳怀孕之后,他与朋友在一起玩的时间也少了许多。他眼看着马桂芳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有时候他会觉得马桂芳的肚子里怀的是一颗定时炸弹,有时候他又会觉得,那是自己的孩子,让他有一种就要做爸爸的幸福感。
  赵涌为马桂芳请了一个钟点工,帮她做饭,料理家务。马桂芳像一个太太一样,天天听音乐,看电视,等着赵涌过来,给她送钱,送物。和马桂芳在一起,赵涌甚至觉得自己变年轻了,尽管他还不到四十岁,本身也并不老。他又重新有了多赚钱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只有一个商场的股份,一年分一百多万的红利还不够。他在想着为马桂芳和他们的孩子买一栋房子。他甚至设想,如果生活在古代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正式纳马桂芳为小妾,把自己家租出去的那套房子给马桂芳住。
  朋友中,只有潘刚知道赵涌包了二奶。潘刚也包养着两个女孩子。当赵涌说起自己包养了马桂芳的事之后,潘刚一开始并不相信赵涌所说的包养二奶的事,他觉得赵涌不像那样的男人。
  赵涌说这是真的,千真万确,而且她还怀孕了,我现在头都大了――你说我怎么跟我老婆交代啊?
  潘刚说,不需要交代,也交代不清楚。你以后就多赚点钱,将来养着她们娘俩。等孩子再大一些,你和你老婆再老一些,那时即使她知道了,也无所谓了。我有一个朋友,娶了三个老婆,都是拿证的,都为他生了孩子,三个老婆各开一个公司,他是董事长,四个人在一起开董事会的时候,相敬如宾。我包的那两个,都是大学毕业没有多久,我老婆不知道――但我不敢让她们给我生孩子,我也不用她们给我生孩子,我老婆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够了。你不一样啊,你和你老婆没有孩子,你完全可以在外面找个人给你生一个。
  赵涌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想过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但是说真的,当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时,你的想法又变了,你会觉得你的生命重新又有了意义,你会喜欢上爱上你的孩子,想为你的孩子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我现在是太纠结了――有了孩子,但却不能让自己的老婆知道。
  你想一下,她知道以后会不会和你离婚?
  不好说,肯定会闹一下――这一闹的话,十几年的感情就变了,我怕这种变化,对双方的家庭也没法交代。我也想过,我太把自己,把别人当回事了,因此我只好虚伪地活着,只好该结婚的时候结婚,该有什么的时候就要有什么――我都快四十岁了,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了,其实这个世界上,许多事都是挺扯蛋的,让人理解不了,接受不了――其实理解了,接受了,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潘刚说,你说得有道理,但你还是不敢去跟你老婆说,因为你知道她理解不了,接受不了。因此你只好活在一种负罪感中,偷偷摸摸地养情人,偷偷摸摸地生孩子。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必过多地去想这些问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是吧?
  马桂芳把孩子生下来之后,跟赵涌要二十万块钱。
  赵涌问她要钱做什么。
  马桂芳说,你的钱都在你老婆手里,万一将来你出点什么事情,我和孩子怎么生活?
  赵涌说,我不会出什么事情,我能出什么事情?
  马桂芳说,即使你不出什么事情,可万一你老婆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后,把我们分开怎么办?虽然我爱你,但我不得不妨着点。
  赵涌想了想也是,便说,那好,我给你办个卡,到时存上二十万就是了。
  马桂芳拿到卡之后没多久,也就是孩子出生两个月后,给赵涌打了一个电话。她说,赵涌,我爱你,但是我也想好了,我没办法在我这个年纪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就这么过一辈子。我决定换一个城市,这也许是我最后给你打这个电话,你挂掉电话之后就去家里,孩子就交给你了――你可以对你老婆说这是你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孩子,也可以找个托儿,说是在孤儿院领养的孩子。总之,这个孩子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必须为自己的将来着想,我想你是能够理解的。将来,说不定过了十年八年之后,我会想念她,会回深圳给你打电话,看一眼我们的孩子。当然,如果你能和你老婆离了婚,那时我还没有找到男朋友,没有结婚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说完,马桂芳挂了电话。
  赵涌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掉了。
  赵涌回到房子里,在婴儿床上看到自己小小的、粉嫩的女儿,想到马桂芳已经离开的现实,心里感到一阵难过,忍不落下泪来。哭过之后,赵涌想,马桂芳说不定此时也在哭。
  后来,赵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把女儿抱在了怀里。女儿含着手指,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看得赵涌的心一下子就变软了,变酥了,他感到自己此时活着的意义,同时,他也想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责任编辑:易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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