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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老百姓|咱老百姓电视剧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老百姓家的日子过得清汤寡水,一年到头难见到一点荤腥,可老百姓姊妹个个长得牛高马大的。拿老百姓的爹元五叔的话说:“这几个小犊子就是能吃,喝凉水都长膘呢!”   元五叔是一个豁达之人,村里人常常把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都编排到他的身上,他还不置可否地冲人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周围的人便得到准确论证似地心满意足。我曾经问元五叔:“他们明明是在耍笑你呐,你承啥认呢。”
  元五叔说:“这又输不着宅子输不着地的,就让他们磨磨嘴皮子高兴高兴呗。”
  元五叔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大智若愚的人。他做的一些事情在常人看来有点怪异,事后品品却也在理。比方说,一次百姓赶集把一元钱丢了,就哭眼抹泪地回了家:待问明事由,元五叔马上一手摩挲着百姓的头,一手擦着百姓的泪吩咐老伴:“百姓娘来,麻利地给咱百姓炒鸡蛋吃,咱百姓可是知道怎样花钱了。”
  小小的百姓瞪着一双迷糊的眼睛看着爹,爹脸上的表情像冬天的土地不动声色也没有多大变化。百姓怕爹是变着法子整他,当娘把炒鸡蛋端到他跟前时,怎么也不敢捏筷子。最后还是元五婶子一口一口地喂到了百姓的嘴里。百姓的眼睛却始终置在他爹的身上。
  就这事,街坊邻居问起元五叔,对待丢钱的儿子怎么像对待功臣一样?他说:“俺可就这一个儿子,吓掉了魂咋整?一元钱能买到吗?再说,打他一顿与赏他一顿还不都是为了让他长记性吗。”就这样,元五叔的举动让村里许多与百姓年龄相仿的孩子后悔生错了人家:从此谁家大人再追着打孩子,孩子就会说:“你看人家元五……”就这句话,大人们高高举起的胳膊立马便会垂下来。
  元五叔成了村里孩子们逃避大人惩罚的护身符。元五叔成了孩子们比对自己父母的参照物。
  怪异的元五叔使得村里的大人们脸上很没有面子,村里便有人使劲把一些故事编排到他的身上,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尽管这样,也从没有损害元五叔在我们这些孩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元五叔过日子抠门是出了名的,关于这一方面的故事最多,光是他穿鞋就有两个版本。其一,是他赶集来回的路上总是把鞋别在裤腰上,到集场时穿上,出了集场又脱下来。用他的话说,不穿鞋是为了省钱,穿鞋是为了不给咱们村人丢脸。其二,元五叔在收麦割稻时节从来不穿鞋干活。用他的话说,鞋扎破了长不上,脚扎破了还能长上。  就这样,元五叔以无人替代的身份奠定了他在村里的特殊地位。村里有个红白事,主事的首先是让他来帮忙:后来百姓大了,爷俩都加入了进来。干这种事情,一挣不得工分,二挣不得盘缠,只赚个吃喝。说到吃喝,还有两则关于元五叔的故事。其一,他家里吃饺子,是在饺子煮熟之后用笊篱在锅里捣碎,然后连汤带水地用勺子盛到碗里,只有春节那天桌上的饺子是囫囵的。其二,元五叔有一个像骆驼一样的胃,他还把这一特异功能传给了百姓姊妹几个,使得他们两三天可以不吃,但吃一顿可以管两三天。  元五叔和百姓爷俩经常参加一些红白事,家里就置下了红事装礼品用的盒屉,前后左右村庄谁家办喜事托人捎话让去抬喜盒子。时间一长,元五叔就有了一种行业垄断的优越感。他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参加喜事抬盒屉,必须提前24小时以上。否则,对不起。据说是因时间短了腾不出肚子来放好东西。  这怪不得元五叔没有出息,凡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谁没有挨过饿?谁不想往自己的肚子里扒拉点好东西?只是元五叔不掩饰自己罢了。   待人诚实不仅仅是对待别人,同时也包括自己。在元五叔看来,当时他实行那种做法是天经地义的,是理所应当。  我没有想着老百姓上过学,他的几个姐姐和妹妹没有上过学是肯定的。元五叔几辈子都是贫下中农,假如老百姓能上过高中,凭着好成分被推荐去上工农兵大学是完全可能的。可惜的是元五叔没有让老百姓这么干,这就怪不得贫下中农同志们了。  老百姓就当了一辈子的老百姓。  元五叔是过了八十四岁寿辰无疾而终的。年过半百的老百姓有一件心事一直放心不下。父亲在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没有这么强烈,父亲去世以后,他的担心便日甚一日。百姓找对象的时候,父母讲究亲上加亲,姨家表妹便成了他的老婆。两个孩子聪明可爱,还考上了大学,但老百姓就是不放心以后会怎么样。他曾经听人说过,近亲结婚对后代不好。至于哪一代他不清楚,他只能紧张地等待着。
  
  要饭的姑娘
     那要饭的模样长得漂亮,衣服穿得当然说不上体面,可破损的地方补丁却是有板有眼。俺家那时候没有电熨斗,姐姐熨裤缝就将裤缝处用嘴噗噗的喷上水,再衬上湿毛巾,然后用木板在上面刮来刮去,这样,裤缝就出来了。姐姐经常将经验介绍给那些和她同样用不起电熨斗的人。当时,我看到长得俊俏的要饭姑娘穿的裤子缝也笔挺的,我就想,这技术活肯定是跟我姐姐学的。  那时候俺这里能让她看上并来此要饭,说明生活条件还算可以吧。每当江苏邳县口音在谁家门口响起,就知道是要饭姑娘来了,有稀饭的给她满上一碗,就干饭也会给她盛上两勺。时间久了,村里人都知道要饭姑娘是靠近郯城和苍山两个县的江苏省邳县人。
  “婶子大娘,大哥大姐,弟弟妹妹,俺是要饭的!”说话干脆没有羞答答的遮掩,随后便是充满哀怨似的“要饭腔”,假如这家的主人在屋里忙着事情,她会非常耐心地唱将下去,仿佛只有让人家听足了才会施舍给她一粥一饭,有的人家知道姑娘这样后,一听说话便立马答应给她找吃的,也有的人家给她东西才要求她唱上一曲拿手的柳琴段子,有几次,她站在人家的大门口唱了好长时间才知道白唱了,家中无人,遇到这种事情她只是自己低头笑笑,时间长了,俺这里就有人动了恻隐之心,不想让她要饭了,还说要饭怪丢人的,就想给她找个管饭的地方。说白了,是有人想给她在我们这里安一个婆家。
  每当有人提起这样的话题,她总是默不作声,到这份上,人们便不好说什么了。  不说话不证明要饭姑娘不想在我们这里找婆家,不说话也不会把人们给她找一个管饭的地方的事就忘了。不便问她,村里人就时时刻刻地注意着她。
  要饭姑娘隔三差五就要回家。临走前,她总是将平时要来的瓜干整理得干干净净,将瓜干上曾经长过的绿毛都用指甲刮没。黑乎乎的地瓜干经过她的手修整也漂漂亮亮的。  称那姑娘为要饭的有些不恭,可我想来想去没有想出一个恰当的称呼。后来她住在了俺庄上,成了俺们村的街坊;再后来她领来了一个和她不相上下的青年人,和她同出同进的,令村里关心姑娘的人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村里的姑娘媳妇们有自己的办法,他们从饭锅中盛上一碗白米稀饭,或从自家盛煎饼的大盆中叠上三两张煎饼前去,他们不是同时去的,得到的回答却是一样的。姑娘说青年人是她的弟弟,是来劝她回家的。她说她不想回家,她一回家就得和她的表哥结婚。
  人们就不约而同地叹口气,又不约而同地说那青年和姑娘一个脸面。
  姑娘不想回家,可家里使了表哥家好多的钱,她找不到挣钱的地方,那年月全国上下割资本主义尾巴正紧,没有挣钱的路,就是外出要饭也是不允许的。但当地政府又无可奈何地怕饿死人,就睁只眼闭只眼。村里有人在外要饭却在家里盖起了漂亮的房子;于是,姑娘决定也到外面去要饭。那时候要饭就是要饭,要饭人绝对是不敢奢望能要到钱的,能比平时多要一点东西就算不错的了。
  起初,那姑娘就没有要到钱,她一愁莫展地将要到的瓜干等东西送回家,也就是想让父母在家里有一点吃的。她不想让村人们说生养个闺女是赔钱的。
  其实,能让大多数人接受她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姑娘会唱“拉魂腔”――柳琴调。这种腔调发源于我们这里的苍山、郯城以及江苏省的邳州等县,这三个地方的人说话发音方式特别。走到全国各地,只要听过一次都会记住。
  在我听来,“拉魂腔”之所以能够拉魂,重要的是演唱者发出的声音能勾住听唱人的魂魄,让人痛苦着他的痛苦,快乐着他的快乐。那种腔调像一根无形的细绳,喜怒哀乐全由它松松紧紧抑扬顿挫地操纵着。操纵着人们的心情,也就操纵着人们的魂魄。
  在我们这里,要饭不“丢人”,“丢人”的是那些“二流子”,他们既没得吃,又不干活,成天在四乡八村地乱逛游。还有一条,他们还趁着村人不留神的时候偷鸡摸狗拔蒜苗,这就成了村里的“祸害”了。
  要饭姑娘和我姐关系较好,经常到家找我姐玩,有时候还帮着我家干活呢。每当此时,我姐说你别干了,你就给我们唱歌鼓劲吧!她就给我们唱“柳琴”。我不知道她唱的什么内容,但听着发苦,我就觉得她唱的不好。后来发展到一听到我家屋门上方小广播喇叭里有人唱“柳琴”我就难受,好像这种腔调只有受苦受难的人才能唱得出来。  我后来上学一直在城里,要饭的姑娘后来挪到了俺的邻村赵庄,赵庄好啊,赵庄有一个外来的柴老嬷嬷唱戏很好,听说她丈夫还是一个军官,遗憾的是柴老嬷嬷不能生养,她就收了一个养子,不知为何,柴老嬷嬷来到了靠近枋河河湾的赵庄村颐养天年,她的男人和养子却始终未见来过,听说养子就在城里的一个剧团工作,据说还是编剧导演什么的,人们就对她非常尊敬,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叫她柴老嬷嬷,还学着用城里人的称谓来称呼她为柴姨或阿姨,谁若不习惯或不好意思,她还会耐心细致地做你的思想工作且不厌其烦,我就曾经被她谆谆教导过,我和赵庄的同学去赵庄时她认为我也是赵庄人,所以我便也享受了与赵庄人同样的待遇,要饭姑娘到了赵庄住,我想说不定会被她发现后推荐给她儿子,这也许是姑娘得到明人指点吧,可十几年后我见到柴嬷嬷的儿子时,他带着的媳妇老粗笨壮的,怎么也看不出有要饭姑娘的面容。
  其实,我们附近几个村庄的人们接纳那个姑娘,还是因为柳琴剧深入人心的缘故,人们在喜爱柳琴的同时也喜欢了要饭姑娘以及她甜润的唱腔。
  20年后的一天我回老家,站在村街上看到一个个的孩子从眼前过很少认得,大家指着一个近五十的妇女问我认识吗?我只好歉意地摇摇头,一个本家兄弟告诉我:“那是村东头凤举叔家的新婶子呢。”
  “年近半百还是新媳妇?”我心里想着,看我疑疑惑惑地瞅大家,便有人给我解释:“凤举叔前一个媳妇有病死了又娶的她,你应该认得的,她就是那个唱柳琴的姑娘,”怕我还听不明白,末了又俯在我的耳朵上补充了一句:“那个唱柳琴的要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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