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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生命嵌入历史_嵌入生命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十年,我泡在“台湾”这两个字中,从懵懂青涩、无知无畏泡至激情澎湃、柔情满怀,这两个字在我心中,已与生存无关,与工作无关,与职业无关,与政治无关,它是活生生的,会呼吸的,有温度的,有悲喜的,有亲疏的,与我的青春长合在一起的情怀,已成为一种夹杂着使命感和责任感的情怀,常能撕扯到心的深处。于媒体人,能亲眼见证历史,无疑是幸运的,把自己的生命化成嵌在历史宏图上的一抹淡色,生命便有了格外明亮的意义.每每想到这儿,就觉得自己比我的电视同行们更幸运,因为在我耕耘的这块沃土下面,盘根错节的是上上下下13 亿全体国民的心。
  左脚踏出大学的校门,右脚就踏进了央视 《海峡两岸》。人说:十年磨一“见”, 于我,就是见证了两岸历史性的一刻:陈云林台湾行。
   这一刻,国人等太久了,等到白发人饮憾西去,等到黑发人成了白发人。
  2008 年6 月11 日至14 日,海基会董事长江丙坤率团抵达北京,两会恢复中断长达九年的谈判,共同签署《两岸周末包机》与《大陆居民赴台旅游协议》两项文件。我,意外地成为两会两项协议签字仪式的司仪。那一刻,我以最沉稳的声音一字一字念出签字程序,我知道每一个字都以直播的方式传到了台湾,台湾人民在听,两岸人民都在听。同事说,“柴璐,你今天参与了历史”。我不语,我知道,我们有更多的历史要一起去创造。这,只是开始。
  2008 年11 月3 日至7 日,海协会会长陈云林率团抵达台北,成为两岸隔绝近60 年来大陆官方访台层级最高的代表团,这个团为两岸同胞增进福祉而去,为拓宽两岸交流之路而去,也是为加速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而去,陈云林踏出这一步,是托着辜汪二老的遗愿、是怀着两岸骨肉同胞的殷待,是擎着历史的巨笔,这一刻,两岸足足等了60年!60人的访问团中有26名随团记者,我是其中之一。
  
  一
  
   3日那天,凌晨四点起床,从集合地点乘车去机场。11 月北京黎明的风清冷刺骨,已有台湾的女记者穿上了羽绒服。大大的旅行车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有记者在调校自己的照相机或摄影机,也有记者在小本上奋笔疾书。窗外,北京还锁在浓重的漆黑里,路灯微弱地撑起一片光晕。车轮飞逝,窗外的色彩渐渐稀释成深蓝、浅灰,淡米,突然腾地一秒,太阳挣出了地平线,暖红的橙光无可抗拒地穿透雾霭。天亮了。
   那个清晨是我一行记忆中最清晰的颜色,暖红色。那个清晨的霞光把涂着五个可爱的奥运福娃的飞机烘得红彤彤的,机翼缀着金色的光边,像一只即将展翅的神鹰。我站在离飞机几十米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它,没有拍照,我把那个镜头刻进脑子里。
  我没去想五夜四天的历史意义。我只告诉自己,要尽记者之责做好报道。
   4日,圆山饭店的协议签署非常顺利,短短十几分钟,四项协议签署完成,在全场的掌声中两岸大三通正式实现的标志牌庄严树起。我知道这不厚的四本协议对于2300 万台湾同胞的意义、对13 亿大陆人民的意义,在我们的骨肉情感在被束缚、捆绑、阻隔、扭曲了60年之后,终于可以获得正常释放的尊严。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腔里,发不出来。呼出一口长气。
  5日上午,两岸工商航运座谈会与两岸金融座谈会言之凿凿,畅谈未来,业者与管理者都有远大的理想,也有切实的实施计划。会议结束,赶着抓采访写稿子编画面,,直到下午五点多把片子都送上了卫星才想起,还没吃饭。不过那一刻最重头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只待晚上去晶华饭店拍完国民党主席吴伯雄宴请陈会长及其率领的海协会协商代表团一行就可以放松一下了。我与同行约好了拍摄完毕后去士林夜市大快朵颐。
  没想到,晶华一夜,震惊两岸。
  
  二
  
  我们到达晶华饭店时大约六点半,晶华里外人山人海,所见皆是维安警员,那是我们到达台湾以后看到警员人数最多的一天,据说是因为第二天的“陈马会”有绿营人士扬言要“十万围城(陈)”,而“围”的声势从这一夜就要开始搅动。同行的记者们彼此没有寒暄闲聊,快速上楼,进入宴会厅准备拍摄。我微微感觉宴会厅外的气氛与前一晚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的宴请不大一样。进入饭店时,外面已经有围坐的抗议者,不停地嘶喊“台湾总统”、“一边一国”的口号,喊着喊着就开始往饭店里拥挤,出席晚宴的贵宾逐渐到了,车子一部部停在晶华门口,而抗议者的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一度涌进了晶华的二楼,而宴请地点就在三楼,这让在楼上观望情势的人们突然有了一点点不安全感。
  七点半左右,拍摄结束,一行十几位随团记者准备离开晶华,下楼时我看到了比来时更多的警员。那时的晶华已经完全看不到正常用餐住宿的客人,楼梯、茶座、咖啡吧里,全部是警员。我们整理了一下三脚架,耽搁了几分钟,落在队伍的尾部,站在我们后面的是国台办新闻处安峰山处长,他环顾左右低声让我们“快上车”。酒店门口,三排警员背对大门列队,在他们身后的我们看不清站在他们前面抗议的绿营民众究竟有多少,但当我们绕过警员走下晶华阶梯时,抗议者喧嚣的骂声一下席卷过来,这时有台湾媒体记者把镜头对准我们,大概想拍摄我们离开的画面,镁光灯照过来,情绪激烈的抗议民众也立刻朝光点下的我们包围过来,并高喊“他们是大陆的”“滚回去”。那拥挤的力量像潮水,一波一波的,不知源头何来,力道却越来越大,站立变得十分困难,因为脚下没有空地,几次踩空,肖思航和我彼此紧紧拉着手臂,生怕被人潮冲开,混乱中不知道谁伸腿从背后踢了我几脚,我没回头,我保持着一个没有表情的表情,对周围声嘶力竭的怒骂充耳不闻。在心里我一直默念“千万不能跌倒”,人太多了,万一跌倒一定会被踩伤。还好,人潮把我和肖思航冲进了路边泊车的空隙,有了前后两辆车的隔离,抗议者暂时无法靠近我们,只能变本加厉地怒骂,朝我们掷矿泉水瓶、台独旗帜的纸片。那个被包围的小圈子里有我、肖思航、凤凰台记者陈琳、安处长,离我们最近的一圈人是台湾媒体的摄影机、照相机和炫目的灯光。我们依然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静待。那一刻发生的太突然,站在这个空隙里能待多久?我不知道;前面是墙,后面的抗议者如果再冲过来,往哪里退?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做更暴力的攻击,我更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一刻,我必须镇定。我们是记者,我们来到台湾是为陈江会做报道的,我们的采访权不容侵犯!
  很快,台湾警方从外围突入包围圈的核心,用他们的身体做人墙挡开抗议者,为我们隔离出一条窄窄的通道,还有两位警察拉起我们就跑,冲出包围圈,一直将我们护送进警车内,离开现场。
  事后有很多人问我当时害怕吗?我都回答“没有”。确实没有,因为我相信邪不压正。有人问我这次被围的经历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我说有两件,一是在被推挤得几乎人仰马翻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女声在大声疾呼“他们是记者,不要挤他们啦”,后来得知那是台湾中天台一位姓白的记者,那样一个混乱的时刻,她用自己娇小的手臂在为我们阻挡失去理智的抗议者。还有,混乱中为我们挡住雨点般拳头的那些台湾警员,在拉着我们跑出包围圈时,一位警员低声向我们说“对不起”。
  几乎在同时,台湾的各大媒体同步报道了这次围攻事件,乃绿营人士有意制造冲突,甚至是流血冲突,为第二天的“十万围城(陈)”铺陈。绿营示威者在围攻我们之后,与警方爆发更激烈的冲突,导致全体参加晚宴的人都被困在晶华里,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离开,而根据台湾有关方面的统计,那次的街头抗议造成149 名警员受伤、两三百名示威者受伤、几十名媒体记者受伤。
  回到酒店后,我一直用平静的微笑安慰所有来看望我们的人,领导、同行、台湾朋友。但夜半时分,心里有股委屈让眼睛发热:我不理解,那声嘶力竭、让我滚回去的叫喊所为何来?那似刻骨的仇恨从何而来?是憎恨我吗?是仇视大陆吗?是把我们视作异类吗?是要彻底和我们断绝一切往来吗?唐诗宋词你可以不喜欢,名山大川你可以视而不见,明郑清治你可以不顾,可是,那嘶喊的人,你忘记了,你们的骂声我听得懂!这就是我们无法分割的理由!
  那一晚,我辗转难眠,作为一个记者,一个电视工作者,站在对台宣传的第一线,如何面对这顽抗的误解与敌意(即使那是少数之少数的),如何让这些从未到过大陆却抱持了对大陆无穷敌意的人冰融水暖,这是我的责任,我们的责任,我们必须去消除这些误解与仇恨。不是用锋利的犁头犁开人们的心灵,而是卧冰以求鱼!
  “台湾,我是那么爱你的呀!”终于,泪缓缓流下。
  
  
  三
  
   几乎在同时,很多台湾网友在我博客里留言:
   “不要影响到自己的心情,那些叫嚣的人真应该感到羞耻!其实大多数的人都是为你被牵连感到抱歉……”
   “台湾人民大多是善良的是支持你的!那些禽兽不配称为人!请相信绝大多数台湾人民是支持你的!”
   “见到您被那样不理性的攻击,在电视前的我感到非常难堪!国人常说远来是客,那晚的乱民,连身为台湾人的我们,都非常觉得不耻.再次跟您说声抱歉!如果您有机会再来宝岛台湾,一定会再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刚才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报道,你被那些部分没水平的民进党绿营人士‘呛声’,看到这幕我感到非常的难过与丢脸,难过的是你是名记者,何其无辜,你只不过是做好自己的工作,是传达两岸消息的使者而已,为什么要受到如此对待;丢脸的是,这就是所谓的‘待客之道’?姑且不论政治立场,这些人所表现出来的野蛮行为举止,真的是让我感到非常的丢脸,相信认识你的人、甚至是曾经路过这里的人,不会这么的对你,抱歉,让称受惊吓了……”
   “看到你在接受台湾媒体记者采访时说,你对台湾的感情依然没变,说你依然喜欢台湾,当时我以为你是在统战,直到现在看到你博客里的文章,尤其是《友善两岸从我开始》,我才体会你的真,你的善,真是抱歉,欢迎你以后多来台湾”。
   “抱歉”两个字,是我在遭遇晶华一袭之后听到最多的字眼。在圆山饭店的电梯里、在松山机场的候机楼里、甚至在北京首都机场,素不相识的台湾人都来跟我说这两个字。晶华那十几分钟的受袭竟引来这么多普通台湾民众的关心,何其珍贵的关心!一袭凉风掠过,却有华裘暖暖加身,何其幸运!是的,这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幸运了,能有机会得到如此多的关心体贴、善意与热情,那一袭又算什么呢?这些普通的台湾百姓,他们的认同是我心目中最高的荣誉。
  临走前,我去诚品买了一本白先勇先生的《台北人》,《中国时报》的主任记者王铭义说,这本书里写的是真正的台湾人。
  那么,真正的台湾人是什么样的人?谁能代表?
  ――福佬人?客家人?原住民?外省人?这个复杂的光谱上混杂着从浅到深多色调的情感。
  真正的台湾主体意识是什么?谁又能清晰定义?
   ――是自由与人权,是民主与法制,是对集权的反抗和对异议的尊重?还是“部落血缘、土地情感、集体记忆与历史悲情”?
  那么,生活在台湾的百姓,我们有权力让你们知道: 生活在大陆的百姓一样追求自由尊严的灵魂、公平正义的社会、前途光明的理想、老有所依的生活,但是要达到这些,口号有用吗?街运有用吗?暴力有用吗?
  没有。
  但是:空运的直航飞直了,海运的港口全打开了,邮件包裹畅通无阻了,两岸民众可以自由往来了,这些,可以推进我们共同的理想。我喜欢一位台湾学者的话:对我们,最大的慰藉就是――天地无限!谁能挡得住,弹指间,天地越来越宽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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