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未之夜的献辞 我听到了你的咳嗽声，听到了你酣睡时温热的鼻息 听到了青草在你皮肤下的生长 你眼睑里的脚步声，嘀嗒嘀嗒，有序而匆匆
如果可能，我愿是你水井里的一部分
是水井里升起的月亮
照亮你今晚荒芜的屋顶
黄昏短简
真正的黄昏是这样的：观察月象的人
有一颗敏感的心，他是脆弱的
薄薄云雾遮住他的眉宇，他的呼吸环绕
静谧气流，他耽于山间逗留，仿佛迷恋的中年
山下是低处的人间，灯火朦胧，更远处
是镇，是城，是……不可言说的命运
隐姓埋名
用标枪捕鱼，用芦苇叶引水
在岸边搭灶生火做饭
傍晚的时候把翻晒的谷物收进廪仓
天黑了举火把呼唤一个人回家
在鱼汤里撒些粗盐三片薄荷
端竹兜碗吃饭，一缸米酒度过冬天
我和你坐在火炉旁
用手语交谈蔬菜和天气
我们关心春天的雨水
关心草木服饰的变化，以及屋檐下的鸟窝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是我们的亲戚
我们不说相亲相爱也不说即将分离
风吹
雨水带来的，会被风吹走
时光带来的，会被你吹走
你带来的，却堆积在我心里
――你带来盐，海水，春夜的闪电
风吹不走的，是什么
或许是我，化成的风
你听到的呼啸，可能有些悲怆
听李君筠《咏叹调》
排箫在日落时分，带来呜咽的水流
告诉我，何谓永年。故人是一去不复返的鹤
它若南飞，是折翅迁徙；它若北去，是迷途逃离
“裂之有余丝 吐之无还期”
水流日夜传唱，还要把秋风映衬在脸上
秋风把月亮吹瘦吹白，吹成齑粉
撒落在清朗的江河，给岸上的人独自品饮
薄墓
晚霞尚未完全退去 山梁弯曲
槐树林萦绕着薄薄的雾气
素净的田园有几分萧瑟 冷寂
河流隐没 鸟雀忙于投宿
露珠悬在草尖 晚风把炊烟压低
缄默的天空映衬你的轮廓
――我一直无以察觉
你如同薄暮降临 悄然渗入我苍凉的额头
静夜
檐角有弯月斜出，白露又重了一份
迟迟不曾寄出的信函铺上了一层寒霜
酱色的江水请允许他缄默，犹疑
感怀是难免的。斑鸠高一声低一声：“咕咕，咕”
你是否可以明确答复我――今晚的夜色
把你们从渺渺人世，区分出一南一北
如果有一个乘船而去的旅人，他清瘦，眉宇宽阔
他把弯月背在肩上，那是他唯一的行李
你不要唾弃他孤单只影。他会给你炭火、色彩和空气
朗读者
梅花插在麦秸帽上，十六开的野地
十六开的冬天。鹳，以露水润喉
身上堆积着千年前的白雪
遗世的孤绝。作为一个神秘的自然主义者
不知道她接受了谁的派遣
朗读：群山奔驰，蹄声敲破心房……
她的声音略有磁性，茫然，有些微的破碎感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拥她入怀
给她细细梳理羽毛
直至到老
河流上的背影
紫气弥散，灌木林掩映下
是一条河流的出生地
我的一生都在追逐渐行渐远的自帆
夕阳将熄，弧形的河湾苍莽
水岸有告别的人群送缕缕秋风
有燕雀声声起于低矮的天空
白帆终究要在河流的拐弯之处被雾霭吞没
我的手指终究够不着风吹的衣角
消失的背影甚至来不及回头看我最后一眼
被河流带走的人
把我扔在岸上，让我孑然兀立在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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