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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湖攻略 我的江湖大学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我把―大片橘子皮扔进水杯,然后冲上开水,那橘子皮便条件反射般地浮上来。轻轻地放下暖壶,我拨通了―个朋友的电话,刻意压住高涨的情绪说我自考要毕业了,我兴奋得还想往下谈坎坷的经历,朋友就立马打住我的话头说自考?什么是自考?我的笑容僵住了,沉默了半晌,才苦笑着说,有一种人他天生聪慧所以不用多费力气就能成为人才,而另夕卜种人需要后天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奋斗,甚至流泪流血后才能成为人才,自考人便是属于后一种。
  说完这句话,我轻轻地挂上电话,看着那浮上来的橘子皮,慢慢陷入沉思。
  我自小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让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记得初一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充满奇幻,竟然便开始琢磨如何成为黑社会老大,想像当老大威风的样子。但好在当时老师们都特关心照顾我,家里人也一致认为我惟一的出路是读书,读书,再读书,我也有点自知之明,越来越深刻地认为毕竟老大也不怎么好当,于是努力地学习着,成绩也总能排在班里前几名。
  在刚跨入高一的门槛时,我时常能看见一些平常没见过的人很长时间都在学校里转悠,有时还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笑,旁若无人地摆pose照相。我以为他们是一群当地的闲人,后来才知道是回母校参观的大学生。当时我妒忌得眼发红,这群人竟可以这么威风,完全不把我们这些师弟师妹放在眼里,于是就在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我要考上清华或者北大,要让这群人自惭形秽,让他们尝尝无地自容、自卑的滋味。
  高一时我的成绩还很不错。但高二分到理科班后,学习明显越来越不行,惟一行的是数学,当时老师一致看好我的数学,说我有数学天赋,但只有一科好就是偏科了,于是高考的时候我差本科线二十多分只上了个专科,可我又不想去。我完全灰心了,绝望了,无地自容,连家都不敢回,甚至想到了自杀。我觉得像欠下一笔永远也无法还清的债,太对不起家人,老师,所有对我抱极大期望的人,我想他们一定感到很失望很失望。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想再复读了,丢不起这个脸,在那两个月里我不敢大声说话,家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叫我去叔叔的油漆店里帮忙做事。我想终于有了解脱,自然欢天喜地去了。两个月干完以后,也不知他们是早商量好了还是突发奇想,他们说读书是我的命既然不想高考了就去念自考。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自考,听都没听过,只在以前快高考时时常听一些人议论什么自费之类的,我想大概就是这个了吧,但听说这个挺贵的,不花几万根本上不了。我心里一凉想算了吧,家里恐怕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后来他们说跟统招的费用差不多,于是那天他们就领我到了一个招生地点。选学校选专业的时候我脑袋一直嗡嗡作响,那老师向我们讲解半天,天晓得我家人懂不懂,反正我是晕晕乎乎地直犯困,最后老师问我有什么特长,家人推了我一下才惊醒过来忙说写写东西还行。于是她说那你念新闻吧,接着又让我选学校,我看了看那北大、清华的简章,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不敢选,这是我的伤心地。于是一笔挥就“中国人民大学”几个大字。
  2002年9月1日我终于到了北京,我是背着沉沉的债来,将要在这片土地上慢慢地还掉。
  车把我们拉到了燕郊民政学院,学院旁边有几个村庄,那真是个荒凉的地方,整天都可以见到马、驴、骡子之类的东西,就这破地方后来竟被称为人大学生的革命根据地,真是搞不懂。刚来的几天我真想哭,离乡背井,一肚子的委屈,于是我无事便整天打电话,打给家人打给朋友,直到出现了经济危机。
  宋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一个和蔼慈祥的老太太,她待我们很好,就像对自己的孩子,每天都来叫我们起床,差不多每天都开班会,没事就常到我们宿舍聊天拉家常。
  我逐渐清楚了自考是什么东西,当逐渐清楚它的时候,竟也有点看不起它,不过是考个60分吗?可是我还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个60分拼死拼活流血流泪。
  第一次考试,我不知天高地厚地报了5门,可是当时我手里还一本书都没有,那老师就来找我了,苦口婆心地劝我,没办法,于是勉强去掉了2门,剩下3门,英语(一),大学语文(本),现代文学作品选。
  那次学校只开了马哲这一个课程,而我所报的3门课根本没开。但我想英语在高中有基础,而其他两个估计和高中学的语文差不多,一定没问题。
  结果我只过了英语,其他两个还是很惨的。可即使这样我依然成为学校的名人,因为他们都报马哲,而惟独我报英语而且一下子就过了。宋老师来向我报喜时,还激动地说连系主任都知道了我的大名。
  本来只过一门心里极不痛快,但由于气氛的渲染,心情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最后竟十分得意。
  民政地方不小,可建筑物很少,围墙之外便是农田,没事时我便经常翻墙过去猎奇,那便好像回到了故乡的山野,总有一种亲切感。操场的草未除时,密密麻麻像小树林,有时便有什么野兔、怪鸟活动。
  和民政一起的还有几个学校,所以这边便有一条学院街,而学院街最有时尚气息的便是那条步行街,我无事时就约几个同学朋友瞎逛,从街头逛到街尾,再从街尾逛到街头,直逛得天昏地暗才罢休。
  民政最美的时候便是下雪了。2002年12月15日终于下了一场大雪,那雪几乎要埋葬了民政。我发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也是直到现在看过的最美丽的雪。
  宋老师有一颗年轻的心,元旦酒宴上她唱了好几首歌,让我们这些后生都抢不上话筒。
  一切都还是很美好的。可是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突然之间里被惊梦者无情地打破。
  2003年非典暑假回家,在北京站我把行李包给弄丢了,里面包括价值数千元的梅兰芳邮票。当时我找了一个警察,他竟来反问我为什么不把自己的东西看好,我说我买票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偷的,他又说那你买票连包都不要了,说完便扬长而去。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回家还是不该回家,回家该如何再面对让我对不起到极限的家人。
  终于,我还是孤零零地回家了,像一只丧家之犬。那年暑假我在愧疚和悔恨中度过。
  2003年8月底我又来到了北京,我以为这时候学校早开学了,校园里应该满是人。可是没有,校园里几乎空荡荡的,教学楼,宿舍,都没有见到我的同学,甚至也没有见到几个以前天天都能在学校里碰见的别班同学。
  后来我到办公室好不容易才碰见一个老师,他先问我是哪的学生,我说我是人大的,他便一脸阴沉地说人大学生已经迁往城里了,具体的不太清楚。
  那我放在宿舍的行李呢,我的行李里面有我重要的东西。我疯狂地奔向宿舍,可是宿舍太干净了,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我快要哭了。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终于拨通了同学的手机。他说学校搬到了二里庄,行李都在这边只是没见到什么装有重要东西的黑色皮箱,他让我赶紧过去详谈。
  天晓得二里庄在哪儿,我只得奔 往人大本部,然后折腾了半天才到了所谓的二里庄。
  果然没见到我的那个黑色皮箱。同学说人大与民政学院签了四年合同,今年刚好到期,本来人大方面有续签的意思,但是民政方面提出了一些让人大不爽的要求,于是人大一气之下就把自考生都迁往二里庄人大成教院。
  可是我不知道这一切啊,他们要搬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我的东西丢了找谁,为什么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一点都不关心我们这些可怜的学生。我怒气冲天,找了半天却没有发泄的对象。
  同学也没剩下几个了,差不多剩下三分之一,连我要好的朋友以前结识的师姐师妹都不见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剧烈缺氧,几乎随时都要晕倒,我想今生再也无缘见到她们,不觉黯然泪下。
  班主任也换了,姓王,跟宋老师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日子在愤怒中度过,这时候的我总喜欢天黑,喜欢在黑夜里想人,听歌,听着郑钧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听了几遍,心情似乎好多了,我想生活多苦多难,生活还要继续,我还要活下去。
  那次我狠了狠心报了8门课程,可是我一门都没开始看。时间只剩下一个月零七天了,学校开的课又和我报的不一样,只得背水一战。
  二里庄的书生气很浓,这边的学生公寓很多,而聚集在这里的自考生足有三万,用“浩浩荡荡”四个字来形容绝对不过分。让二里庄足够有面子的还有,中国农业大学的东校区就坐落于此,而这所大学也同时是自学奋战者的阵地。特别是快考试了,我常见有许多自考者三五成群地逗留在农大,或在绿化带在操场上边走边看书,或聚集在三教的走廊自习室埋头苦读,而碰上哪间教室不上课,那里面肯定早子坐上了三分之一的同盟。
  我不知道农大人知道不知道有入侵者进入他们的地盘,但是不管怎样,每次走进农大时都会陡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而我和我的同盟却早已把农大当成了自己的学校。
  初次去农大,我常常感到自卑,面对那些莘莘学子不敢拿出自己的书,只能偷偷地在桌子底下打开书的封面,然后鬼鬼祟祟地放在桌上,再用胳膊压住。我常常感到孤独,后来才发现这里也隐藏着很多同窗,而他们什么都无所谓,于是我深深地惭愧,第二天就很坦然地把书放在桌上,旁若无人地阅读。
  这一次我过了7门。第二个学期同学越来越少,大家走的走散的散,有的转到别的学校,人大成教院已经没几个人了。人走心慌,我感到越来越迷茫,于是毅然提出退学。
  找那姓王的老师退学费的时候,她就变了脸色当着在场几个老师的面质问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狂妄的学生别以为你过了几门就了不起,你的师兄师姐过得比你多都不敢怎么样,你觉得你行吗?
  热血直冲脑门,我微微笑着说那老师你等着吧,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出门。
  从此我便浪迹天涯,经常狂走于农大、人大、北大、清华等各大名校,汲取灵气,追求精华。
  浪迹中我总是怀着一堆一堆的梦想,关于前途,关于生活,前途总是时而渺茫时而光明,生活总是变化无穷,梦想总在更新换代,而当一堆堆的梦想被无情地敲碎后,备受挫折,打击,痛苦。
  最喜欢唱《小草》,最喜欢“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句话,常常在无尽的黑夜里唱着念着或悲伤或激动地流泪。
  2004年4月份,我报5门,过5门;10月份,报7门,过6门。
  浪迹的日子很枯燥,很烦,很累,枯燥的是生活,烦的是前途,累的是心。只有在快考试和考试的时候才能见到久违的同学,而没有考试的日子就像大街上的闲人整天闲来逛去不是睡觉就是吃饭特无聊时便吼上几曲骂上几句。
  我被无聊逼疯了头,猛然记起我是来还债的我不能白花家里的钱,于是几乎每周都买体育彩票。我把家里的电话兄弟姐妹的生日都用上,碰上哪个老跟我过得去过不去的数字都暗暗记下,心想不中五百万中个五六七八万也行,用不了几次就可以发大财。这便是我初期的梦想,可是这梦想却总是很灵地在两天之后被无情地破灭(体彩总是隔天开奖)。在定了最后一个买彩票的日期买了还是没中用九盆凉水冲了头后,我威风凛凛地站在宿舍外面痛快地吼了一句,就全当支持体育事业了!
  为了不让自己懒散地生活,我不断找工作,做促销,做兼职,也同时比别人早一些尝到了弱肉强食残酷的滋味。
  2m5年4月份由于时间冲突的关系,只报了两门,一门传播学,一门大学语文(本),这是我第三次考“大语”了,前两次我都认为根本不用学所以书基本不看,这次便特别小心地一页一页地研读,终于出乎意料地得了75分。
  我是专科和本科一起考的,今年6月份领完成绩单后,所有的课程只剩下1门,7月份领专科毕业证,下半年攻下最后一门后顺便可以申请本科毕业证和学士学位。
  我的江湖大学行将结束,我把债慢慢放开。
  我的江湖大学行将结束,而我的人生仅仅起了一个端点。
  这时候我猛然发现那橘子皮已经慢慢沉下去。我端起那橘子皮茶一饮而尽,霍然起身,骄傲地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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