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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小镇的政坛“骑士”_空洞骑士 攻略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民主是一种制度,更是一种精神。为了对付人性的弱点,我们需要民主的制度。但是再好的制度都是有局限的,都是有空子可钻的。而民主的精神则可以填补民主制度留下的空隙。仿制一种制度,其实要比确立一种精神容易得多。选民投票计票、议员发表竞选演说,这是实行民主制度的具体操作,还不能等同于“民主的精神”。有两党制度监督官员,三权分立分散官员的权力,这是民主制度的具体功能,也还不能同于“民主的精神”。那么,什么是“民主的精神”呢?美国“超党派议会之父”,内布拉斯加州的乔治?瑙瑞斯参议员说过一句话,可以解释什么是美国小镇人理解的“民主精神”。乔治?瑙瑞斯说:“公民为先,议员为辅。”意思就是说:如果谁要想在民主制度里当议员,掌握权力,他/她应该首先是一个合格的独立公民。议员,只是他作为公民的义务。
  根据这种精神,在美国的小镇,任议员、市长等官职,并不和个人的经济利益或工资收入相连。小镇的议员、市长没有或只有很少工薪收入。就是当了州议员,工薪也不够谋生。换一句话说,他们必须有自己的职业,不能靠当官过生活。他们当议员、当市长是为民服务,做义工。没有这种“民主精神”的人,是不愿意,也不能来做这份义工的。
  “镇”,在美国,是基础地方政府。全美国有小镇3100多个。其中德克萨斯州就占了254个。大多数镇都是在农村和城郊。只有在很少一些地方,一个城市可以不隶属于“镇”(如在维吉利亚)。此外,每一州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同时隶属于某一“镇”。有些大城市,比如说纽约,可以分属于不止一个“镇”。纽约市的五个城区同时就是“镇”。可以说,“镇”布全国。在美国,小镇地方政府的主要功能和权力包括:处理法律诉讼;保管产权和其他文件的记录;提供和维修公共设施,如道路、公园等。镇议会议员可以在国家宪法和各州州法的允许范围内修改、制定在本镇范围内实行的镇法和规定。议员为期一般六年。可以连任。镇法院是司法机构,法官任期一般为十年。市长及其政府为行政机构,市长任期一般为四年。三权分立始于基层,从制度上保护民主权益。
  美国的民主制度从小镇开始,美国人的民主精神也是在小镇确立的。民主制度建立了抗拒腐败的构架;民主精神排斥了某一类贪婪易蚀的人接近权力。这样的民主制度是比较成熟的制度。尽管腐败现象依然存在,但比起台湾,大陆恐怕是要少得多,而且性质也不一样。下面我介绍几个小镇出生的议员和他们的故事。这些故事可以使美国这种始于基层的民主制度和反腐败机制显示出来。
  
  麦库克镇的乔治?瑙瑞斯
  
  麦库克镇远在天边。在天边一个最荒凉的角落里。往西,是卡罗那多州一毛不拔的红土地,寂寞得像火星;往北,是内不拉斯加州口干舌躁的黄沙峡谷,贫瘠得像鲸鱼背。麦库克镇安静地就像落在沙滩上的一粒钮扣,丢了,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但是,麦库克镇的日落却时常被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赞美不绝。罗斯福总统到过麦库克镇。因为他的挚友乔治?瑙瑞斯参议员的家在麦库克镇。
  当我开车到麦库克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让罗斯福总统振奋的麦库克日落。那个日落是由简朴衬托起来的真诚。在一无所有的荒原上,只有天上那个红光满面的太阳是活的。他是一个红脸膛骑士,信马由缰在鲸鱼脊背一样起伏的荒山坡上走过。西北风从地下吹起,吹翻了太阳骑士的蓝色大氅,天边就滚卷出深浅不同的蓝色:天蓝色卷着几丝白云游过骑士的头顶,湖蓝色像新扎染的亚麻衬里快活地展向西天,墨蓝色则是骑士剑锋一闪,狂草中挥出了最后一笔,长长地抹在地平线上。慷慨的太阳骑士走到地平线,大手一挥,把无数细小辉煌的“金币”撒得满荒原都是,然后,两袖清风,退出世界。这时,就连长在荒原上的茅草也被“金币”的金光镀成了国王的金如意。罗斯福总统称和乔治?瑙瑞斯一起看过了这样的日落,然后,罗斯福总统称乔治?瑙瑞斯是“追求理想的风雅骑士”。
  “骑士”是为民尽义务、除弊端的“侠客”。他们有能力,有权威。但是,如果“骑士”收敛民众的钱财,那他们就成了“江洋大盗”。如果“骑士”为民办事是为了谋利为生,那他们就成了“仕人官吏”。权威是不能和利益相联系的。所以,当小镇议员,甚至当州议员、国会议员的人,都应该有一种为民服务,不计报酬的“骑士”精神。这就是为什么乔治?瑙瑞斯向想当议员的人提出了“公民为先,议员为辅”的要求。议员不能吃官饭,他们首先必须是自食其力的公民,然后是为民服务的议员。官,是不能和利益沾边的职位。
  中国历来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之说。从古到今,众多儒生们想读书做官,多是为了从“官”位上得到实际利益。这些人想当的是“官”,不是“骑士”。他们脑袋里理解的“官”是“人上人”,是“财主”和“权力”。等他们有了官位,他们多半也是一拉就下水的腐败分子。中国文化中这种把官职和地位利益相联系的理解,远离“民主的精神”。哪怕后来人们学会了投票选举,靠竞选论战争取到官职,只要官员们拿着薪水,吃着官饭,他们也依然不是遵循“民主精神”的“骑士”。
  然而,要是“书中没有黄金屋,书中没有颜如玉”,人们还会要当官吗?许多人恐怕就不会了。至少“欲与利”的小人就不会再感兴趣官职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出来为民做事、竞选官职的人,只能是“骑士”。他们是为了某种理想而当官的人。乔治?瑙瑞斯的一生就是当这样一种“骑士”的实践。并且,他把这样一种民主精神传给了后代。
  乔治?瑙瑞斯1861年出生在俄亥俄州的一个小镇。他的父亲是爱尔兰人,母亲是德国人。这是一个农民之家,乔治?瑙瑞斯有一个大家庭,他是十一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他有一个叫约翰的大哥,约翰和所有的姐姐们一样喜欢这个小弟弟。大哥十六岁,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当时,南北战争在离他们家农场不远的地方拉开了战场,约翰答应了母亲的请求,保证不去参加战争,但是,他没有遵守诺言,悄悄地跑去参加了林肯的北方军,因为他要解放奴隶。不久,约翰在远离家人的战场上死于伤口感染。乔治?瑙瑞斯当时还太小,还搞不懂为什么要打仗,但他已经懂得大哥再也不会回来带着他去钓鱼了。在他的大哥不幸死了之后几个月,乔治?瑙瑞斯的父亲也死于肺炎。那时乔治?瑙瑞斯才四岁,而他的母亲还怀着一个未出世的妹妹。一个怀孕的农妇,带着这么一大群孩子,日子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了。
  乔治?瑙瑞斯成了家里的唯一男孩。在那个时代,男孩对农民的家庭来说,就是劳动力,他们要犁地、砍柴、养牛、喂猪。可乔治?瑙瑞斯还太小,一家都是女孩,缺少劳动力,田里的活只能由妈妈干,小妹妹生下来不久就死了。直到乔治?瑙瑞斯当参议员之后,他还会时不时地回忆他母亲为了养活一大家子,在田里干着笨重的农活。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电,更没有联合收割机。乔治?瑙瑞斯小小年纪就学着大人在田里干艰苦的农活。他干的第一样农活是搬石头。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乔治? 瑙瑞斯对财产看得很淡,因为反正他们也没有。他说,这倒使他“丢掉了所有对失去财产的恐惧”。他发现,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快乐不一定非得从财产中得到,简朴的生活,广阔的田野和一场好梦同样可以是快乐的源泉。乔治?瑙瑞斯说,在穷苦的家庭长大,他学会了从劳动中得到快乐。从小的艰辛,以及对农民疾苦的切身体会,使乔治?瑙瑞斯在以后的政治生涯中天然成了代表农民利益的“骑士”。
  乔治?瑙瑞斯的母亲相信教育,她让乔治?瑙瑞斯上学。乔治?瑙瑞斯的小学只有一个教师,叫“一人小学”。教师要教所有的科目、所有的年级。而这小学教师的工作,后来成了乔治?瑙瑞斯供自己读完大学的工作。他十四岁跟着两个姐姐去了附近的保德文大学读书,他只有一套西装,天天穿,破了洞,姐姐替他补了再穿。读了一年大学,没钱了,乔治?瑙瑞斯就到过去自己读书的小学当一人教师。在以后的七八年里,他读一学期书,回来教一年小学,断断续续,在瓦帕瑞索大学读完了法律学位。
  随着向西部进军的人群,乔治?瑙瑞斯来到了西部,他给人干农活,替人放羊,教小学,历尽艰难,最后,在内不拉斯加的一个小镇开始了他的律师职业。并且娶了麦库克镇的漂亮姑娘帕露玛为妻,从此定居在麦库克镇。他的政治生涯从担任佛那斯小镇的司法院法官开始。
  内不拉斯加西部的小镇都很小,有的只有几百人,甚至几十人,就是麦库克镇到今天也只有七千多人。用“乔治?瑙瑞斯历史纪念馆”馆长杜文的话说:“小地方出来的人吃苦耐劳,对人真诚。”凭着这种农民本色,1895年乔治?瑙瑞斯当选为地区法官。但是,他的漂亮妻子帕露玛却在1901年去世了,留给乔治?瑙瑞斯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孩。还是因为吃苦耐劳,对人真诚,身为单身父亲的乔治?瑙瑞斯,1902年被选为国会议员。之后,他再次结婚,他的第二位妻子是他孩子的看护,小学老师艾丽尔。1912年,乔治?瑙瑞斯被选为参议员,并从此代表内不拉斯加在参议院担任了五届议员。乔治?瑙瑞斯当参议员的时候,收入是300美元一任期。少得不能再少了。他前后从政四十年,在这四十年里,凡不当议员的时候,他就回麦库克镇当平头百姓,在当议员的时候,他就代表选举他的农民说话。
  罗斯福总统称乔治?瑙瑞斯为“骑士”,是最恰当不过的。在他成为参议员,并任农业部主席之后,乔治?瑙瑞斯就是政坛上为美国农民谋福利的骑士。他提议通过了建立农村电力网,让全国的农民有了电。他主建了世界著名的“田纳西峡谷巨坝”(又叫“瑙瑞斯大坝”),解决发电和农业灌溉问题。1934年,他提出了建立“超党派议会”草案。并自己出钱拉选票,建议议员在各级议会里不代表党派而代表真理说话。这也是乔治?瑙瑞斯一贯奉行的从政原则。他是共和党,但在参议院,他的立场却时常和民主党一致。这样在众多次的政治选择中,他都作出了正确的选择。1937年,乔治?瑙瑞斯所在的内不拉斯加成立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美国“超党派议会”。至今,内不拉斯加州的议员都有着不以党派为限,代表真理说话的传统。
  1942年,乔治?瑙瑞斯竞选再次连任失败。他又回到麦库克镇老家,一直到死。他一生中在七位总统任内工作,帮助过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竞选组阁,是好几位总统的挚友,在各种政治活动中,接触过很多赞助财团。四十年后,当他回来的时候,麦库克镇人说:“他走的时候没多少钱,他回来的时候,财产不多不少,正好和他走的时候一样。”他没给自己带回富裕,麦库克镇擦皮鞋的孩子亲眼看见,他甚至舍不得买25美分一根的雪茄烟,因为在华盛顿,雪茄烟只要10美分就可以买一根。但是,他却把对政治理想的兴趣带回了麦库克镇。这个只有7900多人的小镇,在五十年里出了四个州长,两个参议员。
  为了纪念这位农民出生的政治骑士,麦库克镇人把乔治?瑙瑞斯家门口的红砖路命名为“乔治?瑙瑞斯大街”。内不拉斯加州把一月五号定为“乔治?瑙瑞斯节”,在这一天里,公立小学的老师们要给孩子们讲这位“西部骑士”的官场传奇。
  官,特别是命官,只能让对财产没有兴趣的“骑士”当。乔治?瑙瑞斯定义的“民主精神”在这一点上保证了民主制度的纯洁。
  
  地方议员成分和收入分析
  
  乔治?瑙瑞斯所代表的内不拉斯加州,应该说是体现“钱”、“权”分离的典型。本着“公民为先,议员为辅”的原则,所有地方议员都是半日工。现在,内不拉斯加州议员的工资是12,000美元一年。因为议员们分散在全州各镇,他们到州政府林肯开会,到各地拉选民,参加选举等活动,每人每年可以平均报销5,500美元车旅费和活动经费。在内不拉斯加州,工人的平均年工资是22,300美元。比议员还高,而教授的工资可达50,000美元至120,000美元,比议员高得多。
  前议员梯姆?浩说:“当议员的这笔钱是不能当工资用的。它只够用来付你为州里做事所花掉的钱。”梯姆?浩当议员的时候,是州执行主席团主席。监控州内花费和工资问题。据他说,内不拉斯加州的议员收入比其他州议员的平均薪水少9,000美元。梯姆?浩说:“这么少的钱,要养一个有小孩的家庭是很不容易的。当我看到和我同年龄的同学们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一级一级往上升,我觉得自己被这个州议员工作拖了后腿。如果州议员的薪水是我的唯一收入,那么一个刚出道的工人,薪水都比我高,而且他们还有福利和退休金。”
  那么州议员的工作可不可能真的是半日工作呢?内不拉斯加州州立大学林肯分校新闻系学生做了一个调查。他们给113名议员和前议员寄去了调查表,问这些议员:他们的个人经济状况,为什么要当议员,他们为这个工作化费多少时间。四分之三的调查表寄回来了。议员丹?泊瑞斯特说:“我每天天不亮离开家,天黑才回家。我简直觉得我就像一只鼹鼠,看不见天日。新年第一天,早上七点,我就去募捐了。”议员丹?维斯利说:“做这个活,没有什么八小时工作制,它一天的工作就需要十到十二个小时才能做完。我昨天就工作了十四个小时,到晚上十点钟才回到家。这还不算新鲜事,我十点下班是常事。听政会一开就能开到晚上十点。”丹?维斯利还说:“今天晚上七点钟我就要赶到一个小镇去参加镇议员们召开的晚宴。参加晚宴是议员生涯中的乐事,但乐事也是工作。我要和上百人见面,直接与选民交流。”根据这项调查的结果:目前在任的地方议员平均每周的工作时间是60小时,而一个全日制工作,每周工作时间是40小时。
  人们评论说:这是议员们自己太认真,把半日工当作全日工来做了。这个评论是有道理的。我看过一次议员开会。他们讨论州内使用河流灌溉过多造成的问题。有两个代表本州的参议员参加,其他议员都是从各个小镇来的,他们有的是粗壮的农民,有得是憨厚的理发师,还有的是小学教师或退伍军人。每个人都非常认真。因为州里的一条小河干枯了,大家都很着急。有一个农民模样的小镇议员说:“环境问题是这样的:我们每天灌溉,饮水,看上去谁也没做错什么,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们却突然发现:什么都错了!”会议认认真真开了几个小时。问题被翻过来掉过去地讨论。大家都对公共事物有强烈的关怀。从他们简单真诚的思维方式中,可以看出乔治?瑙瑞斯的民主精神依在。
  连参议员、州议员的工薪都这么低,那么,小镇的议员工作没有报酬是可想而知的了。没有或只有很少的薪水,议员们为什么还热心于干这个工作呢?
  小镇议员杰米?沃能是个农民。靠当农民,他已经有了殷实的收入。他说:“人们会假设我能从议员职位中得到什么。其实什么也得不到。这就使得有些人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竞选议员。其实,我当议员只是因为我愿意当。这是我的选择。你问问我们镇里的议员,93%的人都会告诉你,他们当了议员,还得从自己腰包里贴钱。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挨家挨户拉选票、竞选议员、求人家让我们连任呢?我认为:这个国家是人民的,不只是有钱人的,让我们这样的人到议会里说话,一定会发出和有钱人不同的声音。可我们自己又必须是一个成功的人,否则,你怎么能让选民们相信你的建议能让他们成功?归根到底,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在‘公民议员’的概念下当议员的人生经历,不是收入。”
  内不拉斯加州州立大学林肯分校新闻系学生的调查要求议员们估计自己的年收入(包括他们的其他职业收入)。全州所有议员的估计年收入都至少在58,000美元 以上。高于州平均家庭收入34,000美元 约两万多美元。由此可见,各级议会是由一群忠厚殷实的中产阶级掌握着。虽然他们不能完全代表社会下层人民,但他们一定比富人更接近人民。他们中间的许多人自己就是从社会下层奋斗出来的。他们可以被当作是人民的代表,虽然中产阶级和贫民阶级之间也一直是有冲突的。
  住在奥玛哈市的黑人州议员尔捏?虔贝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奥玛哈市算是大市,城市的北面是贫困区,黑人多居住在北面。尔捏?虔贝斯1970年被选为州议员,至今是全州任期时间最长的老议员,他一直就住在北边的贫困区,没搬过家。开一个理发店,以理发为生。百姓要有不平或政见,要想去见议员,连预约都不要,到尔捏?虔贝斯的理发店里理个发就行了。他当州议员的唯一好处,就是给他的理发店招来不少顾客。同时,他理发也是在上“议员班”,跟开听政会似的。尔捏?虔贝斯在奥玛哈市民的眼里,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理发师,谁都可以去见他。在几十年的州议会上,他从没穿过西装,以显示他的黑人贫民身份。每次开会,他必为贫民和黑人的利益力争。为北边的黑人小学争了很多教育经费。他自己的收入是中产阶级,但他的理发店使他和贫民阶级联系紧密。
  内不拉斯加州州立大学林肯分校新闻系学生的调查最后指出了议员们的成分:在所有州议员中,74%男性,27%女性,1名少数民族,三分之一议员年过60岁。全体议员中有11个律师,10个农民,6个小店主,6个专业人士,5名退休人员等。没有产业工人,运输司机,经济人和商贩。这一组数字表明,有经济能力和兴趣担任议员的人,是某一类并不指望通过议员工作发大财,却又想影响社会的中产阶级。他们或多或少都可以被看作政坛上的“骑士”。
  
  关于权力与腐败的故事
  
  我在宾州爱丁堡罗镇住了一年,认识了爱丁堡罗镇前前后后三任市长。在中国大陆,很多市民恐怕一辈子也没见到过一个市长。权力应该是把官员和人民连接起来的东西,而不是把官员和人民区分开的东西。什么叫腐败?官员贪污受贿当然叫腐败。但更准确一点,应该说:当官员不再代表他的民众时,他就已经腐败了。他把民众给的权力私有化了。
  爱丁堡罗是个很小的镇子,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学城,到处都是老树,秋天的枫叶像开学第一天那么热闹,色彩斑斓的叶子,从树梢一路嘻嘻哈哈地红下来,落得满地都是沙沙的声音。冬天的白雪像寒假中的校园一般寂静,连脚印都找不到一个。爱丁堡罗镇开学的时候有一万人,一放假就变成两千人。全镇有八个和蔼可亲的警察管着。警察局就在校园。警察多半没事,有学生喝醉酒,开快车,他们会忙一阵子。
  在一个安宁的周末,和爱丁堡罗镇结成姐妹市的一个山东小城,有市长一行来访。我自告奋勇在他们公事完了后,开车带他们去看鱼。一会儿,市长一行人跟爱丁堡罗大学校长吃过点心来了。爱丁堡罗大学的校长是个黑人,他笑呵呵地对我说,“袁博士,愿你和你的乡亲们玩得开心。”然后就走了。校长走后,剩下的都是中国人了,可以讲中国话啦。我刚要开口,却发现爱丁堡罗镇的两个警察跟在后面。我说:“警察在这里干什么。我叫他们回去。”
  我问两个警察是不是也想去看鱼。一个警察说:“我们不想看鱼。是你们市长的人打电话要我们来的。我们也不知他们要我们来干什么,我们已经从早上跟到下午啦。”另一个警察说:“本杰明,你不要跟袁博士抱怨。在爱丁堡罗当警察本来也没什么事可做。跟就跟着吧。万一他们走丢了,我们也好帮一把。”我一听,立刻说:“你们回家吧,不用再跟啦。有我,他们丢不了。”于是两个警察高高兴兴地走了。
  我招呼大家上车,刚坐定,突然听见山东小城的外办主任叫起来:“警察呢?警察怎么走啦?谁叫他们走的?市长的安全怎么办?”
  我这才明白原来那两个警察是他们召唤来保护市长的。也许被保护是一种权力和地位的象征。“叫警察跟着”原来是市长一级官人的待遇。这是一个等级问题。出了国也得保持那个架子。好像没了等级就没了国格。可当权力和地位需要警察来保护的时候,那官员还能代表民众吗?我说:“您别嚷嚷。警察是我叫他们回去的。我们这里没人要杀市长。”市长发了话:“警察回去就回去啦,他们今天也累了。袁博士是关心群众嘛。走走走。”我说:“我关心群众?我自己就是群众。”
  爱丁堡罗湖里的鱼儿是世界一绝。满湖的大黑鱼像挤在广场游行的人群。你推我,我压你,张着四方形的大嘴,向桥上张望。这是鱼儿向人讨食吃。附近超级市场过期的面包都送到这里来让人们喂鱼。我还没来得及去拿面包,山东小城的市长就开始向黑鱼的大方嘴里吐痰。还一边说:“这些大鱼真是世界奇观!”
  这时候,一位老太太扛着一大麻袋过期面包从一辆小车里下来,穿着一条蓝布裙子,笑眯眯招呼我们:“你们要面包吗?我刚从超级市场运来。来,一起喂鱼。”市长一行人蜂拥而上,把大片大片的面包扔到湖里。黑鱼打着旋,一眨眼,一袋面包就下肚了。
  这位老太太就是爱丁堡罗镇的市长。她的丈夫是爱丁堡罗大学的教授,她是家庭主妇兼任市长。她曾在大雪天挨家挨户访问选民家,请大家投她的票。她还参加镇上的妇女小组活动,我到她家去活动了两次,只当她就是一个热心善良的老太太。过后才知道她原来是市长。
  此市长不是彼市长。此市长侍候鱼,彼市长要警察侍候。
  市长滥用警察,在爱丁堡罗镇就叫“腐败”。老太太市长任满之后,下一任爱丁堡罗市长就因为滥用警察被镇议会五位议员全体连名提议,然后镇民投票,剥夺了他的连任权。
  这第二任市长是爱丁堡罗镇咖啡吧的小店主。他那个小店在镇中心,有很好的咖啡,他亲自做很好吃的甜点。爱丁堡罗镇的镇法规定,各色小店不准卖酒,所以镇上没有酒吧。市中心的那个讨人喜欢的咖啡吧就成了大学生们晚间快乐的场所。学生一多,总有一些磕磕碰碰的事。
  爱丁堡罗市长是没有薪水收入的,完全是义工。但市长可以管警察,还可以雇一个懂行政的执行官帮他主持日常工作。咖啡吧的小店主有了一点私心,他竞选上了市长之后,就把市里的日常工作交给执行官做,这虽不是勤政的表现,但也无可非议。但他又时不时地把爱丁堡罗的警察调来,帮他解决咖啡吧里的纠纷,维护咖啡吧的秩序。这下可就违法啦。他把维护公共秩序的警察用到自家的小店经营里去了。这就是“腐败”。镇议员的议员们不能容忍!只是因为当时他的四年任期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所以镇议员没有弹劾他。但联名写了草案,由镇民投票通过,剥夺了他下届竞选当市长候选人的资格。
  爱丁堡罗镇再下一届市长是一位金头发的小学女教师,也是我们妇女学习小组的成员。四十多岁,单身一人,正是想给大家做事的时候。看她那架式和魄力,大概又会是一个政坛“骑士”吧。
  
  把反对腐败的“宝”压在民主制度上,是不够的。民主制度也有空子让自私的人搞腐败。培养人的民主精神也许是社稷大计。培养有民主精神的人,要花费比建立一个民主制度更漫长的时间。但是在民主问题上,没有捷径可走。政坛“骑士”乔治?瑙瑞斯说过一个关于他母亲的故事:在他母亲已经七十多岁的时候,乔治?瑙瑞斯看见他的母亲在种许多刚发芽的小树。乔治?瑙瑞斯说:“您这树这么小,到哪年才能结果子呀?”他的母亲回答:“我看不到这些树结果子,可总有人会看到的。”
  从现在起培养我们国民的民主精神,让我们的后代去采集民主的果实吧。
  
  蒋茂荣旅美学者。毕业于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学士),北京外国语学院(硕士班)。从小开船捕鱼为业。上大学前当过中学英文代课教师。现为美国克瑞顿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助教授,兼亚州中心主任。夏威夷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博士。
  
  袁劲梅 旅美学者,作家。美国克瑞顿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夏威夷大学哲学博士。曾获“汉新文学”小说、散文奖及“傅?查尔斯基金会优秀论文奖”。中篇小说《中臣逆子》获2003年台湾“联合文学奖?新人奖”首奖、“北京文学2004年中国最佳中篇小说奖”。纪实文学《一步三回头》获“2005年《侨报》五大道文学奖?纪实文学奖”首奖。散文《拆墙?外二篇》入《散文》中国2005年散文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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