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陵渡。星夜和春天,接纳两个受伤的青年 潮涌风退。小小的旅店,墙壁上涂着废弃的红字 轻轻默诵一段历史,与我们有关,码头的驳杂
三轮车,朴实又狡黠的车夫,在天明之后等待
“去黄河吧”,这简单的要求,积聚成青春
二十年光阴,行走在路上的二十年光阴
谁的坟墓,风的坟墓,坟墓的渡口
死亡和新生,彼岸与未知,风陵渡
汹涌的水,一只货船,载着杂物
载着我朝圣的灵魂,我想逃离
就在晨光中,命运呈出裸袒的形式,交给
河流,缓缓地,向东,向文明而去
有始有终,大河啊,北方的河
无数人扑斗、腾挪、挣扎、求生的河
也不拒绝,张扬着,如逝去的父亲,启发
启发我爱情、年轻、奋斗和成功
洗礼一般,听到神曲,自天边来
2
能够有谁在麦田里等我,一株白杨
火车粗心地切割着土地,呼啸而过
这是晋南的土地,油菜花涂着自然的色泽
金黄的一片,油绿的一片,粉红色一片
谁知道青春的颜色,自己的颜色,爱
向一位老伯打问下一个村庄,仿佛失语
仿佛说出混乱的思想,迷惑的前途
“多像我的三娃”――老伯比我更迷惑
是从哪里来,这神奇的河,又把儿子送回眼前
命啊,他死死攥住我欲挣脱的左手
用眼泪说,孩子,你到家了
谁在这样用心等我,这误会,这无望
让我穿上客人的衣服,耽误了我的前程
在曙色来临时,满含羞惭
空留下无尽的伤心和失望,被遗弃
我说着同样混乱的话语,为前途
为一己虚无的理想,为曾经的梦境
轻松地摆脱,那时啊,多么草率
我就这样,又一次与爱告别,大河在唤我
3
瓦楞上的雪,屋顶上枯草
房东的小姑娘清早就去上学
揣一块干粮,系了红领巾,把羊群
赶到村外的山坡上,“爹爹来接我哩”
务作完庄稼,妞儿的羊群看见老主人
民谣,河的民谣,村庄的民谣。古老的
每一次都崭新地唱出结局,土地的结局
羊群在草棵里发现了过去,发现了去年的故事
大河的智慧,这缓慢的日子的痕迹
无拘无束的村庄,尖锐的女人的叫骂
狗吠,鸡鸣,驴车套上辕杆
土里的窑洞,居人的洞穴,世界
山峦老实地,纵容人们的轻蔑
再过些日子,就是夏天。再过些日子
就是秋天,就是东头二妮子的出嫁
就有唢呐,就有两个拆散了的相好
“唉,实在的后生伢”眼见一个好女子
在唢呐里,消失在河边
“黄河可羞哩”披了红的船只,放了炮的船只
那是村庄的告别,是以后的苦寒
是唢呐的心思,缓缓地,向着无声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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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演着神戏,梆子戏。与雨有关,与大地有关
皇宫的故事居然也是老百姓的故事
王宫在台上,王庙在台下,宫庙之间
是卑微的百姓,放松了,抽着烟袋,眯起眼
阳光和尘土落在他们身上,如中彩
中了绣球,绣楼上抛下的爱情、富贵
暖洋洋。忘记了为了潮湿,为了雨,为了命
远远地传送着,名角的嗓音,生旦的调情
锣鼓胡琴,彩装亮灯,起落的情节
草根,落在民间,将历史与现实混淆
一样的河,只是在前进,生活本来精彩
讨好地贫穷里的花朵,也灿烂开放
是一枝纯净的山丹丹,姣着哩
是一捧纯净的山丹丹,映着光景
唱罢戏,农忙就开始了,龙王就满意了
默默的土地啊,我才是娇娃,你才是力气的承载
你心疼我了,最终也会搂了我
如搂了土豆,搂了玉米,搂了谷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