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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清池音:清宅子时念什么咒语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残月如钩,柔弱而凄美,淡淡的光恰巧落在屋里的朱漆圆桌上。事实上谁也说不清楚桌子上的光是灯光还是月光,因为茶灯也恍恍惚惚地亮着,不时地颤抖小小的身躯使沉闷的屋子忽明忽暗,使她惨淡的脸忽隐忽现。她,呆坐在靛青大理石镶嵌的圆凳上。单薄素色的衣裳似茧一般紧紧绕着她的身子,而她瘦弱的双肩不时抖动,虽然是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被跳跃的火苗深深印在壁上。黑如晨星的眸子茫然注视着前方。身前的茶热早已散去,墨色的茶叶沉淀在杯底。她嘴角干裂却不愿去抿一口茶。深夜,夏风冷冷地从敞开的红木窗格里扑进来,在她黯然的脸上又增添一层煞白。窗外除了竹林里修竹相互摩擦的“沙沙”声外,一切静得出奇。日落之前还有几声干干地鹦啼,到了夜间它们都扑翅归巢,世界便死一般的沉寂下去。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沉静,她无所适从。灯焰被风惹得又在她眼前晃了晃。
  “嘭嘭……嘭嘭……”沉重而又响亮的声音占满整间屋子的罅隙,屋里的圆桌、圆凳、铜镜、帐幔、竹帘、壁画都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振动。她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如波涛般汹涌。刹那间她整个身子猛烈地颤了起来,双眼绝望地向破旧的木门望去,锁住了的呀,就是锁住了她才敢坐在这屋子里,似乎锁住自己才是安全的。可是,可是现在呢?她仿佛看见她费尽力气用布条拴紧的门被撞开了,白色的布条一丝一丝地撕裂开。不可以,不可以,她急得站了起来。似乎有风从门外灌进来拍打她的脸颊,有雨从门外飘进来刺入她如水的肌肤,甚至有一双粗糙的手也趁虚而人用力撕扯她娇弱的身子,脆弱的肋骨一根一根地被那双手掐断。她哆嗦地向后退,圆凳“啪”地一声倒在地上,她的脚跟碰到了圆凳险些摔倒,谁知在移步之间淡粉色碎花缎子鞋踏到垂至脚旁的裙边整个身子往后仰,她双手在空中乱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触到了个什么,她想抓住,可碰到的不过是软绵绵蟹青带麻花点的桌布。她“哇”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被扯下的桌布搭在她腰间。桌上的茶杯跌碎了,茶水和茶叶落了她一身,淡淡的黄色浸染在衣衫上像开出了一朵迎春花一般。茶灯落地时被恰巧袭来的风扑灭了。黑了,眼前的一切被宽大的黑布罩住,失去色泽。她恐惧地伸起右手,月光从指缝流过,一个苍凉的姿势,她仿佛走到了人类的大限,世界的末日。“哦,这是……怎么了?”她默默地想,纤细的手臂撑起单薄的身子。风放肆地灌进她的衣裳。顿时,她被逼着变大了,任气流在体内蹿动。
  这是怎么了?一切都不正常了。平日繁荣、喧闹的家宅只剩下白日鸟空洞回荡的余音。清晨,她早早梳洗完毕,却不见有人来伺候她用早饭。于是她跑遍了整座宅院,经过那些曾经走得厌烦的鹅卵石子铺成的小路,绕过所有赏得腻味的花丛林间,就是不见那些平日和她玩得要好的小哥儿小姐妹。非但是他们,所有人都不见了。今天不是赶集更不是家祭,怎么偌大的宅子就只剩她了呢?她四下张望,就是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一下子完全陌生才使人恐慌,她更是这样。匆匆到厨房取了一壶茶便回到屋里坐着,等着,一直到现在。现在,人倒椅翻却又无可奈何,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拍拍长裙,不料袖中的帕子飘落在地。罢了,不用管它,她直径向床的方向走去。没像往常那样放下罗兰花床帐就一头栽到床上,床柱上朱红色的流苏摇摇摆摆。不觉已到子时。她累了。如果这是一场梦为何还不醒来?眼皮重重搭下,什么都可以不想罢。
  闭上眼。果然,恍惚中失去的都一成未改的回来了。仲夏的院子里,小姐妹叽叽喳喳地忙着手上的针线。一根闪着银光的针,一条颜色单一的线却能把活生生的鸳鸯定格在一块绸子上。她看着姑娘们忙忙碌碌,惟独她手是闲着的,她只安静地听,听小姐妹们一句一句地说哪家的姑娘出阁,哪家姑娘守寡,每每提到嫁时她总倦容满面,提到寡时她的脸上才有了新的表情,别人是不会去注意她有怎样的表情的。在她们眼中她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因为她只会坐在凉亭里修修长指甲或痴痴地听别人的谈话,自己从来不插一句。只有小虫小蚁停在她汉白玉似的胳膊上时她才动动身子,抓抓挠挠。虽然她在她们眼里不值一提,但她的生活却少不了她们,否则她不知如何打发漫长的一天。
  “啊”轻盈悦然的声音掠过她耳际,她似乎被吓到了,猛地立起身子。“哎哟,姐姐总算有了反应。在想什么呀?”这说话的是姐妹中最小的一位――莹儿。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却不算刻薄,大家都把她当成小孩子平日不和她瞎闹。莹儿也只是在最无趣的时候才来找她说说活。她是喜欢莹儿的,待她也不错。莹儿又来逗她了,在平常这无比戏闹的动作,她是不会在意的,但今天她却生气了。她瞥了莹儿一眼立即转了身子。莹儿见她这样,知道她今天心情不佳耐不得玩笑。即使这样,莹儿也没有走开,而是紧紧地挨着她坐下,把头探到她面前,“姐姐莫不是生气了?”她不耐烦地抬起眼注视着这张俊美的脸不搭话。莹儿推推她的手臂“姐姐……”她一颤,莹儿的手是冰冷的,是那种钻心的冰冷。她仔细打量莹儿,乌亮的眼睛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她似乎想掩盖这种病态,所以拼命地将厚厚的胭脂盖在腮上,那片绯红把这张脸染得模糊,像一张浸在水中的画,原来饱满的色泽渐渐离去。她从腰间抽出帕子,然后为莹儿轻轻拭去那不般配的腮红。刚才对莹儿莫名的气又莫名地消失了,剩下的是无限的怜惜,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生气。“姐姐。”莹儿摊开手中绣好的方形绸子,“这是给你绣的。”她一惊,连忙夺过来,“呀,做得真是巧。”说完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又连忙把绸子放到莹儿手中。莹儿倒不介意,仍旧笑眯眯的,“姐姐你收着吧,我没送过你什么……反正以后也再不能送你什么了。”她接过方绸再展开来,深紫色打底的布面上用白线斜绣着一朵牡丹,几片稀薄的绿叶遮遮掩掩终究搭不上牡丹花的花瓣。她又略看了一会,才对折收好。莹儿笑盈盈地站起来。转身,带走了一片艳阳。瞬间,月色笼住双眼,高高在上的月亮给人一种望不穿的凄迷。它也和她一样吗?有着重重的心事。“唉!”深深一叹,方才回过神来,莹儿已和众姐妹排着长队一步一步潜入暗夜。“哎。”她赶忙快步追上,“莹儿,莹儿……”莹儿不搭理她。“莹儿,莹儿……”莹儿就近在眼前,她伸手想去拉住她。手,却从空中划过。“怎么了?”她一愣,再次抬起手,仍旧是一个美丽荒凉的姿势。缩在袖管中的手触电般地抖了起来,从手腕一直到手臂。她碰不到莹儿,雪白的手指透过莹儿瘦小的躯体空荡荡地落下,这短短的几步路竟使他们走成了不同世界的人。她快步走到莹儿身边,对着她耳朵不停地喊,一直喊,“莹儿,莹儿……”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得只剩下模糊的“嗡嗡”声。再勉强上前两步,身子却像陀螺似的晃了好几回,步子渐渐乱了,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在摇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定了定神,捋捋散落额前的一缕青丝,看着迎面而来的莹儿便上前一步,轻柔的身子挡在她面前。她直勾勾地盯着莹儿漆黑的眼,她只是一直看着,看她的脸上仍沾着被她揉匀的胭脂,她的唇仍染着不会褪去的鲜红,但这乍似娇情的脸上却毫无血色。“莹儿。”她喃喃道。莹儿,在她唤她名字时穿过她的身体,淡淡的,像冰水从身体划过,冷澈心骨。再一回身,莹儿如同袅袅炊烟一般消失得完完全全。她揉揉眼,一阵朦胧过去后方才看清前方,不由又倒吸一口凉气,很多很多的人从不同的地方走来,像小溪汇人河流那样从容不迫地合成了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进。她身子僵硬地挡在路中间,陌生与熟悉的人与她照而而过,眼神冷淡。她没有被撞击的感觉,扑面而来的不过是丝丝冰冷的晚风而已。瞬间,消失了,什么都彻底消失了,四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只有黑暗袭击她的双眼。她一个人直着身子愣愣地站着,脆弱的腿骨再也撑不住整个身子。她“咚”的一声瘫坐到地上,玉制的发簪被震落在地,清脆的声响过后一分为二。她那如山泉般柔美的头发泻至腰间。月只剩半轮,温温润润的光打在她半边脸上,而另外牛边脸被苍茫的夜色所吞噬。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睁开眼,已分不㈩刚才发生那一切是梦还是现实,手在腰上胡乱摸丁一通,绸子,方形的绸子,莹儿送的礼物,去哪了?她急得搜遍了全身上下,衣袖不叫蹭过额头却擦不尽满额的汗珠。半刻,她才回过神来,那……那是梦吧?刹时,天昏地暗仿佛山石坍塌,巨大的石块压紧心口,渐渐使她喘不过气来。她撑起身子,头枕在身后的墙壁上艰难地喘气,,
  “嘭嘭……嘭嘭……”――阵―‘阵急促地敲门声在空气中迅速传进她的耳朵。她抬起眼,朽木旧门被猛烈地撞击,门裂开了一条缝隙。门一开一合,颤颤巍巍发小“吱呀吱啊”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揪紧衣角,原以为能牢牢拴住门的布条“嘶呀嘶呀”地裂开,门闩也在摇摇晃晃。“嘭嘭……嘭嘭……”这粗野地撞门声依旧不断,依旧从四面八方涌来。她迪着耳朵往被子里钻,可是被子根本丸法阻挡这一串串狂音,它们仍从四处涌来。天越发的闷热,快要下雨了吧?夏季的天总是说变就变,夏季的雨总是说来就来。转眼问梢稍起了点风,惹得窗外的邑蕉叶“沙沙”乩摊,蕉叶的魅影在窗前摇摆不定。云遮住了稀薄的月光。虽然有丝丝微风,可她仍烦闷不解。埋在被卫更像是进了蒸炉一般,纤细白?的领上也溢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她也无心去擦拭。风似萨更大了,桌上的书“噼里啪啦”的翻响,竹帘被风卷起又重重地落在窗棂,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没过半盏茶的时间雨点袭来,雨水打落在屋檐、窗台、书桌上。“哎呀,糟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冲冲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去,赤裸的脚板重重踩在地上。这书桌正刈‘着窗子,她是担心展开在桌上晾干的画会被忽来的雨水浸湿。她慌慌张张地跑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卷起平铺在桌上的画卷放进柜子里。“嘭嘭……嘭嘭……”这声音如同水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门在动,这声音也好像从未消失。她靠在桌前,手撑着桌角,一双清澈的眸子遮不住恐慌。可是她还能避得开么?这声音像一张黯阑的蜘蛛网把她死死困在里面。她犹豫了一会儿,踩着碎步移到了门边。她伸手去扣紧门,然后整个身子压到门上,门不再“吱呀吱呀”地叫丁。是不是那阻咒般的声音也会消失?这样一想,她脸上抽搐的表情才稍稍松弛下来。
  “嘭嘭……嘭嘭……”门又开始被撞击了。她猛吸一口气,寒冷渗入心肺。她的眉宇拧成了一团,眉间的纹路看得一清二楚,冰冷的手把衣襟扯得很紧很紧,尖尖的指甲嵌在肉里。她仿佛听到什么东西重重落地,不待反应过来身子就顺着门滑倒在地上,空洞的眼望着空洞的房子无言无语。她侧了侧身,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那“嘭嘭……嘭嘭……”的声音越来越响,但是袭进她耳朵的似乎还夹杂着另一种很甜美的声音。“姐姐快开门哪,我是莹儿。”她的脑中一闪而过莹儿的笑脸,朱砂似的唇,扑红的腮,水灵灵的单凤眼,灼灼其华。她站在门外轻轻地扣门,嘴里还喊着:“姐姐,我是莹儿。”是莹儿,足莹儿。她慌忙地站起来,嘴角抹过一丝微笑。她飞快地撕扯下门上的白布条。嘴里低声道:“是莹儿,她没有沉溺在荒芜的月色中。”或许真的和她想得一样,一觉醒来什么都会一成不变地回来。拉开门闩,门开了。“莹儿。”她对着门外冰冷的夜色叫了一声。什么也没有,暗淡得没有任何色彩的柳絮在她眼前飘起又落下。她朗前走了几步,依旧不见人影。远处,层层叠叠的房屋没有灯光,四周如止水般沉静,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她垂下眼,退问房间,关上门,脚旁白布条残落一地。灾难,这是一场万劫不复 的灾难。她哆嗦着嘴唇,神情恍惚起来。
  “嘭嘭……嘭嘭……”她倚在墙上,紧咬住下唇,淡淡的血腥蔓延到咽喉,如火般炽烈的唇上留下一排深深的红印。她扬眉一笑,哀艳绝伦。手轻轻地拉开门,十阵风夹着密密的冰雨袭面而来。她还是那般仔细地寻找,可门外依旧是惨淡的月夜和空空飘荡的柳枝,再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嘭嘭……嘭嘭……”“这是……”门外无人,余音萦绕,她警觉地四下张望。“是谁?是谁?”声音就近在咫尺。她细细思量,难道……她转过身子扫视狼藉的空屋,莫木是在屋里?她借着稀薄的月色在房中搜寻会发出声音的东西,床下、书柜、衣橱……然而手指只触到厚厚的灰尘。在空荡荡的房内一无所获。声音还在,可她并未找到能和这声音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她站在屋子中间,脸上不带一丝血色。她仰头望了望窗外的天。天上无星,月无瑕疵,朦胧的光使它更像一面铜镜。雨不再敲打屋檐,一切变得安静了。她默默垂下头,手漫不经心的摆弄起衣襟,淡淡的青色绸缎皱巴巴的掐在手中。忽然,黝黑的瞳仁一闪,在那儿吗?真的在吗?她甩甩头,举起颤颤的手贴着小腹慢慢抬上心脏的位置,“嘭嘭……嘭嘭……”找到了,她找到了,双眸又灿烂起来。只是,只是她再笑不出来了,什么时候这吸慑人心的妖怪上了她身?是在亭子里?在院子里?还是在湖边?她在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捶打,一下,两下,三下……它还在,还在响,还在动。那是个甩也甩不掉的恶魔呀!
  残破的旧门毫无防备地被风推了一把,“咯吱咯吱”叫起来格外响亮。她转身朝门外走去,一片望不尽的迷惘。她迈开步子奔出房门,一路跌跌撞撞。什么花园,小径,假山,一概被她甩到身后,可不知要跑到哪里身上这恶魔才会消失。抬眼才发现来到不久前修好的“何韵湖”前。这湖白天碧水澄清,湖面波光粼粼,秀美的身段倒映湖中,她那白皙的小腿猛然蹬地,身子便盈盈地飘在空中。月色中的她,口含朱丹,笑旋洋溢;清瞳如水,暗荡秋波;一双修眉,未施粉黛,长垂如柳;一个微笑,云淡风轻,亘古不老;悠悠青丝,散落额前,翩翩漾起,风韵万千。嫩青色的纱裙,展开成为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绸缎散开,露出她如嫩藕般柔滑的肌肤。凉风徐徐,花香四溢,沁人心脾,仿佛各种色泽鲜艳的落英飞花,缤纷而至,纷纷扬扬。细碎的花瓣顺着她淡雅的面颊跌落在如瓷的皮肤上,散落在如莲的裙襟上,飘飘洒洒,满天艳红。她在空中披红挂彩,似飞似舞,如梦如幻。她朦胧的身影慢慢坠落,留下一道耀眼的圆弧,氤氲在湖的水气之中。
  子时,她伫立湖边。
  子时,湖边传来一声闷响,惹得水花轻轻弹起。
  子时,她悄悄离去。
  剩下的月光,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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