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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谎言] 城市的谎言 电影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窗外两条繁华的大街交汇,横的是城南路,纵的是城东路。十字路口四角,三幢高大的楼房峙立着:“红泥”大酒店、“香格里拉”娱乐城、在建的“烟草”大厦,建筑物高耸、气派。假如将小城比作一幢建筑物,十字路口就是建筑物的窗口。
  “烟草”大厦对面还是一块空地,夜晚被连片的大排挡占据着:吆喝、划拳、不着北的吹牛,击破了黑夜安静。白天,这里聚集着小贩的摊点:补鞋的、配锁的、卖老鼠药的、卖猪崽的,卖烧饼的、耍杂的,拥挤不堪,叫卖、诱骗、呵斥、咒骂,构成了主题。城市在这里慷慨地敞开了她的隐秘和暗角。一对剿丝厂下岗的夫妇,每天很早就摆开早点摊子,很少有顾客,我买过一回面包,发硬,咬得腮帮酸痛。8点刚到,他们就匆匆收摊,要赶在城管上班前撤离。有几天没见着他们,听说摊子叫城管给没收了。瘸脚鞋匠。很早就来抢摊位,支起遮阳伞,摆开他的铺子。瘸脚手艺好,要价公平,每次补好鞋,擦干净,整齐地摆好,几十年来在小城有些人缘。另一把遮阳伞下蜗着配钥匙的哑巴,哑巴有个患心脏病的女儿,为给女儿治病,欠下了一屁股债,房子卖了,老婆跑了。不止一次有人劝他不要花这冤枉钱,哑巴笑笑。两把褪色的遮阳伞,仿佛荒地上生长着扎限的蘑菇。我每次经过哑巴的摊位,总是见他埋头干活,金属挫声像虚弱的叹息。另一角是李师傅的简易棚,权且挡挡风雨,他摆个旧书摊,顺便也给人测八字、算卦。我常去淘书,和他有些熟。李师傅也捎带一些旧货,搀杂点假古董。问他哪是真的,他总是狡诘地笑。我带杭州来的藏友上他摊上看货,他一眼瞧中藏友脖子上的挂件,说这可是良渚玉啊,五千年了,温润,剔透,包浆醇厚。藏友大骇,竖着拇指说高人高人!空地有时候也会驻扎马戏团或者草台戏班子,吵吵闹闹,后来两班人抢地盘,动了刀子,叫政府给封了。
  “红泥”大酒店,是小城气派的象征。酒店外挤满了车辆,一个个光鲜的女人从车上钻出,长发、短发、烫发,长裙、短裙、迷你裙,吊带的、露脐衫的,丰腴的、妖艳的、清纯的、骨感的,美女聚集,将小城魅力悉数抖露。一群衣裳褴褛的乞丐堆在酒店门口,向食客乞讨。假如美女是小城的亮点,那么乞丐就是小城的阴暗面,我喜欢这样对比,这是对立性的统一。哥们潘的老婆是“红泥”的经理,高挑,丰韵,性感,像影星钟丽缇。她只陪领导喝酒,似醉非醉。她俘虏了一些人,也被另一些人俘虏。比较具体的说法是,她傍上了有头有脸的主。潘整天打赌,输了钱就向老婆伸手,两人相安无事。
  夜晚是一个城市的生命点。城市的浮光掠影仿佛刀子,剖开城市的每个角落,比如“香格里拉”的隐秘,比如“香格里拉”小姐的身体。她们个个粉香迷离,灯光喷射在她们脸上,像将熟的苹果,白里透红,很诱人。小姐散落在众多的KTV包厢中,在男人的腿上、怀中、腋下,她们的媚态在男人猥亵中盛开。“香格里拉”是一座迷宫,小姐迷失了灵魂,男人迷失了身体。建筑物壮观的外形将某些物质包裹着,包括他们的欢欣、愉悦、龌龊、失落、痛苦。“香格里拉”门外,守着一个烟摊。摆摊的是陶瓷厂下岗女工,前几年死了丈夫,满脸密集刀线皱纹,仿佛岁月的根部。儿子刚刚考上了浙大,面对上万元的学费手足无措。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的烟摊前天被抢,警察来过,不知道能不能破案。团县委发动一些单位和个人给她进行了捐款,我捐了一百元,聊表心意。
  清晨,我总会被楼下收破烂的喇叭声叫醒了,这些人操外地口音。也有的名为收破烂,实则干些偷鸡摸狗之事,顺手牵走自行车,或者白天踩点,夜里偷盗。他们不知疲倦地整天走街串巷。刺耳的喇叭声不停地咬噬着我的神经。一个邋遢老女人,每天很早就占据了楼下的垃圾箱,在垃圾堆里刨、翻、挖、夹,身后鼓鼓囊囊白色的蛇皮袋,同她的黑暗身影形成了强烈的色差。老女人每天来,我看不清她的神色,也许是复杂的、自卑的。她翻拣出可乐瓶、易拉罐、废铁、碎纸,也翻出一堆堆的恶臭。说城市是美女,他们是美女脸上的疤结;说城市是盛装,他们就是盛装上的补丁,每个城市都有。
  居所后面是片老街区,密布着小旅馆、浴室、台球店、小吃店、发廊。现代建筑高大的阴影覆盖在它们身上,老街区更像一幅灰色调的油画,阴晦,铅暗,浸透着一股庸懒的情绪。城市的发展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嘴,将老街区一口一口地吞噬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视线所及的残存地也将一扫而光。我居住在这座城市的中心,也就是城市的内壳,却和城市没有亲近感。因为小城乱影纷呈,遮掩了许多事物的真相,我经常遭受欺骗和盅惑,轻易地被假象蒙蔽。假如将小城比成和我同居的美女,我深爱她,却每天生活在她的谎言表象中,一旦发觉,汗毛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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