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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孟侃的诗 [桑克的诗]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历史      现在,就可以写史。   不必等到明年。现在,就可以写写   时而神圣时而卑贱的历史。   复杂意味修订,而简单意味
  远见卓识,如窗外之雨,
  大小似可预测,然而有谁敢说:
  我测得不差毫厘?
  
  那就写吧。写去年史。
  写前年史。写昨天,写每一个下雨的
   时日。
  何论流血的时日,何论世纪之初
  那每一次内心的起义。
  颠覆,政变,阴谋,街谈巷议……
  无穷无尽的猜测仿佛无垠的长夜,
  让我惊异,让我突然张口结舌。
  
  不指望一个人描述全部。
  不指望一代人描述一块岩石。
  铅笔描画的奴隶,请钢笔继续。
  钢笔删改的铁面,请毛笔重临。
  蜡笔也能轻录肖像的一根灰白胡须。
  它直接披露神经之中的闪电,
  辩解赤裸,义不容辞。
  
  仅仅为未来准备蛛丝马迹。
  一个小心的报纸措辞,足以显示一颗
  渺小的良心,一个不起眼的乱码就是
   松动的螺丝。
  不需要追认,也无需当时奖励。
  仅仅是放言:我们的恐惧比你们想的
  小了那么一点。正是这个小点,
  使我们令未来怀念。
  
  
  纪念萨缪尔•贝克特
  (SamuelBeckett,1906年~1989年)
  
  与静默的友谊值得加强。
  与冷漠也是如此。
  嗜眠症,让它的风暴来得更猛烈,
  更难理解吧――
  
  幽默藏入池塘之中。
  唯一的知音是蝙蝠的耳朵?
  不清楚。也许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残酷就残酷吧。
  
  没什么了不起。
  顶多,见到粗暴的人躲远点。
  或者索性号召那些谦谦君子:
  是到金刚怒目的时候啦!
  
  没必要惊慌。
  精致的睡裤暗示迷人的创造。
  苦痛从没有减少,反而随着中年
  变得更加清澈――
  
  向软泥楔钉子吧。
  不是向硬石,不是向迷雾。
  应该充分相信软泥
  应该够格描述欢天喜地的笨蛋。
  
  
  名伶
  
  我是这个人。她的生死就是我的生
   死,
  她的爱恨就是我的爱恨,甚至她的早
   晨,
  她的还魂,她轻轻地推开雕花的红
   门。
  她的灰烬就是我的灰烬,甚至她的寒
   冷,
  她的手炉,她渐渐丧失的心灵的体
   温。
  
  她告别我的身体,仿佛一缕袅袅青
   丝。
  但在我的眼里:我从她的身上悄悄离
   去。
  她躺在冰凉的胶片坟墓里,我就仿佛
  她的幽魂在片场游荡。绸袍换成军大
   衣,
  可我的眼神仍是她的眼神,冷而孤
   寂。
  
  新剧本端到房车,我开始研究新角
   色。
  她的乡村,矿井,天空仿佛灰暗的沼
   泽。
  我就是这个人,皮肤渐渐蜕变成飞
   蛾。
  我知道,我有过自己,在剧本刚刚抵
   达
  我手边的时刻。但是,她消逝得太
   快!
  
  
  潜 水 者
  
  每日都来。不做匿名评论。
  不做署名留言。
  更像一名偷窥者,我常常羞愧
  
  没有中年的智慧。
  游戏,或调侃,接近你的内心。
  但是不成,仍然脸红,如同少年。
  
  想象你的生活。
  你的傲慢,或者闺密的午餐。
  你的羞涩也那么高不可攀。
  
  是对优雅的敬畏。
  你没猜对。还有,还有爱。
  这是多么奢侈的词。
  
  说出即亵渎。
  不如暗恋,或性幻想自然。
  你对自身也做过苛刻的批判。
  
  清晨潜入这片水域,
  是灵魂的替身。
  尽管嘲笑吧,我腐朽的认真。
  
  
  浩劫
  
  凌辱之下,没人能活下去。
  正如一根木头的命运,早已注定。
  一旦拖进集中营,就已不能喘息,
  甚至也不再是那股潮湿而新鲜的野
   气,
  仅仅是一堆无法辨认的灰烬。
  
  更多的木头,这根或那根。
  它们的姐妹或父亲,或者本不相识的
  邻居,要么被杀要么自杀。且只能
   是:
  不是肉体就是灵魂。没有选择。
  全家死光,六岁女儿也不能幸免。
  
  我看见了那么多奇特的死亡,
  在我出生之前的八月或者我出生之后
  也许是无穷无尽的岁月――
  其实,我并不害怕什么死亡,我只怕
  死得不明不白,死无葬身之地。
  
  多么艰深的技巧:如何杀死自己?
  如何看见自己的舌头或者自己的血
   滴?
  我能责备谁?我能谴责谁?
  没人打电话到警局,没人学恐怖分子
  登报:“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位手抡皮带的短发女士,
  如今面目慈祥,白发苍苍:若我不
   害,
  他就害我,我有什么过失?
  树哭,草哭,雨哭了一日又一日……
  没有谁能忍受这样残忍的台词。
  
  活着似是多数,死去似是少数。
  我也知道,后者的数量会逐渐减少,
  而且心不甘情不愿地归为轻松的零,
  犹如道德债务,也随之归零。
  啊,欢喜的失忆症,狼在天上飞!
  
  四十年,或者即将的二十年。
  那么多隐秘的纪念日,犹如隐秘的良
   心,
  在互联网的某一基地锡安,
  驯化着我的怒火,看管着我的怨
   气――
  你心里的恶就是点燃草原的火星。
  
  我不知道。许多事情都是转述的,
  我没有亲历。而孩子亲历的,太像游
   戏,
  或者戏剧。高帽,海报,午夜锣鼓,
  鲜艳的红色。而血是酱油色的。
  当你自己也流了血,你才获得这个常
   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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