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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滩:湖滩的语言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夏天了         夏天了,田野的草茂盛起来,草花不再溪流一样四处漫延。   田里蓄着水,水里映着初升的日头,像一枚出了油的鸭蛋黄。田的一角有一个凹处,水从凹处淌下,流到下面的田里。
  田埂新垫了泥,踩上去,柔软滑腻。
  有蛙的叫声,在远处。近处的田里只能看见不会出声的蝌蚪。
  蝌蚪贴着水底,和黄泥一样的颜色,不动时较难发现。当我走在田埂,蝌蚪们便搅起泥浆,群体惊逃。看它们那样失措的样子,我总想笑,同时也佩服它们对外界的敏锐感觉。
  昆虫对周围也很敏感,特别是蝴蝶和蜻蜓,要想用微距摄下它们极需耐心,轻手轻脚,屏住呼吸,以电影中慢镜头的速度,把相机推近,往往是,在按下快门的前半秒,它们飞走了。我原地站着,眼巴巴,看它们从面前飞过,耳朵里听着它们翅膀发出的声音,像戏弄的笑。
  露水很重的清晨,太阳升起之前,还是能够拍到蝴蝶和蜻蜓的,它们立在草叶,姿态端庄,翅膀潮湿,眼珠圆瞪着,却似睡着了一般。这种时候,很容易摄下它们的写真。
  早晨的空气好,又凉爽,适合昆虫们谈恋爱,它们在日出的光线中亲吻,交尾。昆虫们的交尾很安静,一动不动,像庄严的礼仪。它们对我的存在仍是敏感的,当我把相机靠近,它们会保持着重叠姿态,笨拙的转移到叶子背面,我跟着把相机移过去,它们又转了过来,如此反复,和相机捉着迷藏,很有意思。
  昆虫们是有智慧和情感的,只是我们人类不太懂得。人类的力量对于它们来说太强大了,一念之间,轻易就能决定它们的生死。
  我们人类的头顶,更强大的力量是什么呢?那种令我们无处躲避、反抗的力量,是什么?
  
  野蔷薇
  
  野蔷薇开在春暮夏初时节,这时节很多的野花都已谢了,山间已布满秘密的幼果。
  野蔷薇的颜色有粉红和粉白,粉红中又有深浅之分。
  野蔷薇是单瓣的,五片心形花瓣,中间一根粗壮雄蕊,雄蕊周围是众多的雌蕊。
  野蔷薇有轻淡的香气,不刺鼻。这香气不似兰花的幽,也不似桂花的馨。野蔷薇的香气更接近于露水与阳光混合的味道。
  野蔷薇在乡间是常见的,且多盛开在道路旁。“盛开”两个字对花来说是通用的,用在野蔷薇这里并无新意,但是,对于野蔷薇,盛开两个字也是最妥帖的,野蔷薇不是寂寞的花,它的开放如同一场节日歌会,有声有势。
  野蔷薇是极具诱惑性的花,总是诱使你靠近它,把手指伸向它。手指在触到野蔷薇的花丛时,无一能逃脱被划伤刺破的结果。
  野蔷薇是嗜血的。
  “美与无法接近的痛苦是蔷薇的象征。”――这是我在一篇文中读过的话。“无法接近”就是因为它的刺,和玫瑰一样的刺。
  而孩子并不惧怕这些,孩子心里只有对美的直觉和渴望。当然,孩子对野蔷薇的伤害力也是无知的,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那个皮肤黝黑的孩子,他采下了一朵一朵的野蔷薇,他把采下的野蔷薇插在一根细竹上,翠绿的竹叶衬着粉红的花朵,清秀绝伦。
  孩子把插着野蔷薇的细竹叫做竹花。竹花最后交给了一个大眼睛的女孩手上,被她高高举着,满脸得宝的兴奋。
  竹花凋谢得很快。竹叶和花朵以惊人的速度失去水份,萎缩。
  这个过程就像一个蛊惑人的魔术,也像短暂童年时光的本身。
  当我和哥哥不再采野蔷薇做竹花时,就都成了有些失水的大人。
  五月初的一个早晨,在曹家庄的田野里遇到一丛野蔷薇,粉红色的。我用镜头采下了它们,当我用微距靠近它们含露半开的花朵时,手背锐痛。一根野蔷薇的刺,不依不饶的咬住了我。
  
  低处的小生命
  
  曹家庄的湖滩并没有特别的风景,在过往人们的眼里是很容易被忽视的。而我之所以喜欢这里,是因为可以沿着任意一条田埂进入,随后,整个人就被田野的各种声音和植物包围了。
  站在马路上看这个湖滩并不觉得它有多大,而身处湖滩之中,就觉得它比置身其外时要广阔得多,内容也丰富得多。
  湖滩的内部究竟有些什么呢?如果用一个人通常站立的姿态,浮光掠影的看,是看不到湖滩内部的,而如果蹲下来,让自己和草一样高,再把目光放到近处、低处,就会看见繁茂的植物间有很多小家伙们的存在了。
  这些小家伙的名字在法布尔的《昆虫记》中多有记载和书写,比如蜘蛛。
  我所读版本的《昆虫记》中,第一章写的就是蜘蛛。“五月份,我在荒石园里的一棵丝兰上发现了这个秘密,许多圆网蛛的孩子爬满了绿叶,太阳照在这儿的时候,这群孩子在上面玩耍,一只接一只的爬上花茎顶端,一阵风吹过,它们又一只接一只的从花茎上跃起,仿佛长上了翅膀,飞起来……”
  田野里的蜘蛛多为绿豆般大小,长长的四肢也是绿色的,椭圆形的背部有花朵样的纹饰,和置身其间的植物们极为相像,这大概就是蜘蛛们聪明的仿生学吧。这些半透明的绿蜘蛛们在草叶间织出小而精致的网,它们自己则呆在网的中间,安静而有耐心的等待着。也有一些蜘蛛并不张罗着织网,只在花蕊中呆着,也许花蕊中也有它们喜爱的食物吧――津甜的花粉,或者和花粉一样细小的幼虫。
  蜘蛛是昆虫中身手较为敏捷的,对外部的反应很迅速,在我拍摄它们的时候,它们常会吐出一根轻飘飘的细丝,乘丝而去,瞬间逃遁于我的眼前。也有把自己伪装成死物的蜘蛛,缩紧着四肢,悬在网上,真正的形如一枚绿豆了。
  和蜘蛛一样敏捷的昆虫还有蜻蜓和蝴蝶,它们是有翅膀的,所以逃遁得更快,我常常举着相机对着它们飞掠而去的背影默叹,有时也会叹出声音,“傻瓜,躲什么呢,我只是给你们拍照,又不伤害你们。”
  蜗牛和瓢虫的反应比较缓慢,任凭我在它们面前把相机按动,没有丝毫的惊慌。它们的镇定自如不知是出于对外部世界的信任,还是出于本性中的憨实。
  湖滩内部的的世界中,更多的小家伙们还是蚂蚁。蚂蚁无处不在,而且总是急急慌慌的,像是要赶赴某个地方的集会。这些蚂蚁在丛林般的深草中究竟是怎样辩别方向和路途的呢?它们一刻不停地爬行,又是受什么力量的驱动?――这些秘密是我所不知的。
  当我身处曹家庄的湖滩,看见了这些生活在田野低处的小生命之后,这个湖滩就不再是它表面的样子了。在它寻常的表面下蕴藏着一个多层次的微观世界,这个世界是生机无限的,丰富而有趣味,值得人们暂时从人的世界中隐退,进入它们的世界,用心灵去感受,和热爱。
  
  露草
  
  “在碧色的花草中,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胜过露草那种优美的碧色。露草又名月草、萤草、鸭跖草,这种草的花姿不太好看,惟有那两片花瓣好看,看起来不像是一朵完整的花,仿佛是被调皮的孩子摘掉后剩下的,又像是小小的碧色蝴蝶歇息在草叶上。这种花寿命短暂,只在有露水的时间开放。然而,那如金粉般黄色的花蕊映衬的花瓣,呈现出晶莹的纯碧色,却是无与伦比的秀美,所以,把露草当作花是不够的,它更像是表现色彩的露水灵魂。那姿脆、命短、色美的面影,正是人间所能见到的一刹那间天上的音讯……露草啊,你是蓝天的灏气滴落而下,焕发出露色,在大地上使蓝天得以复苏,你是盛开在大地上的天山之花。”
  几年前在阅读德富芦花的《自然与人生》时,就被这段描写深深吸引、打动。露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草呢?――纯如蓝天的碧色,只在露水中开花,花蕊上有金粉.……我想起小时候常在后山采摘一种名叫竹叶草的草花,是不是同一种呢?
  竹叶草也叫鸭仔草,是乡村中常见的草本植物,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入夏以后随处可见。叫它竹叶草是因为它的叶子和竹叶一样光滑,有质感,叶脉清晰,仿佛可以听到绿色血液在脉络中流动的声音。竹叶草是小鸡小鸭们都喜欢的美味,不仅吃它的叶子,也吃叶子上柔软的青虫。我则喜欢采竹叶草的花,不是因为花有多好看,而是爱它纯净的蓝色,那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蓝,比夏日晴空更为深邃的蓝。
  一个在后山的草地上独自采着蓝花的孩子,她的心里,大概是有着一些小小的忧伤吧。
  为了弄清德富芦花所说的露草和竹叶草是否相同,我特意去书店查了一本有彩图的草药书,先是找到竹叶草花的图片,再看它下面的说明――果然,看到了“露草”和“鸭跖草”这两个名字,除此,它还有蓝花姑娘、青耳环花、碧蝉花、帽子花、竹叶兰、靛青花草、萤火虫草、翠蝴蝶等众多的名字。一种普通的野草竟有这样多的名字,且都那么贴切、好听。
  今天早晨在楼下的草地里拍了一组露草。取露草花的几个侧面,用微距拍摄,这样的拍摄虽不是它完整的样子,却呈现出了别有意味的效果。画面的中心部分是三根玉白色花蕊(雄蕊),它们纤长而优雅的姿态,使平凡的露草花具有了音乐性和舞蹈性,每一个侧面都传导出露草花不同的形体语言――或者说不同的情绪、欲望。
  “是蓝天的灏气滴落而下,焕发出露色,在大地上使蓝天得以复苏,你是盛开在大地上的天山之花”――德富芦花把露草的美写绝了,但它其实是那样的平常,流散在民间,在大地的最底处,它的美需要有心人才能看得见。
  
  一只鸟儿的清晨
  
  下了一夜的雨,天亮时,雨声歇了。
  窗外,山峦翠色欲滴。山间弥漫云岚,云岚洁白,静穆,如处子。
  一只长尾的雀儿飞过来,停到窗前,歪着小小的脑袋,隔着窗纱望着我。在它精致的嘴角边,有一粒红豆状的朱砂记。
  这只雀儿在我窗前唱了一会歌,梳理了一会羽毛,又张翅飞去,隐入山间。
  山间的云岚还是刚才的形状,漫游低空,潮湿,扯一把能拧出水来。
  这样的早晨好似饮下了一盏花茶,有沁心的甜意。
  拾了相机下楼,到楼底才发觉外面是下着微雨的。微雨落在眉上,冰丝般凉润。
  湖湾的水涨上来了,清粼粼的。水面有山的倒影,树的倒影,斑茅花的倒影,也有低空的云影和飞掠而过的鸟影。
  临湖的斑茅花有一种诗性的优雅,这种优雅是水赋于它的。水的清澈与深幽,使一切靠近它的性灵明净,别有韵味。
  临湖的斑茅花是鸟儿们最喜欢的栖息地。站在一根细长的斑茅上,荡来荡去,练着轻功,嘴里发出快乐的呼唤,不一会,另一只鸟儿应声而来,站在同一根斑茅上,挤挨着,嘴喙相啄。那根斑茅看似纤细,却极有韧性,身体弯成半个括弧,待鸟儿一起飞走,又恢复了挺直,丝毫无损。
  下雨时,鸟儿就躲进了斑茅茂密的叶丛。斑茅的叶子细长,光滑,有天然的凹槽,雨水沿着凹槽流淌,鸟儿在叶子下面,就像待在一个安全的巢中。
  六月是梅雨季,也是鸟儿繁衍的季节,雏鸟刚刚破壳,稚嫩的声音寂寂喳喳,使浓绿的斑茅丛内神秘又温暖。
  “人在观察大自然的时候,会把心中最美好的东西拿出来。”这句话是普里什文说的。我能体会他说这句话时的感觉,那种在面对美好事物时,心中油然而生的喜悦。
  那种喜悦和雨后的云岚一样,轻盈,纯净,安宁。
  
  爱上一朵蜀葵
  
  当长时间的凝视一朵花时,心内会发生什么呢?
  我会爱上这朵花。
  这是一朵平常的蜀葵,因为我的专注,它便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了。
  它纯粹的颜色、优雅的线条、细致的纹络、都成为我眼中的绝美。我屏住呼吸,心脏为它颤动,渴望捕捉它的每个侧面。
  言说不清的情绪潮水一样,四面聚拢,我需要面前的这朵蜀葵――它来替我表达。
  是的,之所以爱上这朵蜀葵,是因为它的姿态、颜色、以及气味,都吻合了我此时的内心。我的内心,那些被遮蔽的愿景,因为面前的这朵花而清晰。
  我看见了自己,在这朵蜀葵中。在它丰富妖娆的细节上,我看到了那么多的活生生的自己。
  有多少人像我一样,用长久的时间来凝视一朵花,关注它的内部,倾听它隐秘的欲望,痛苦。
  那些痛苦缘于花朵自身的美好。这些美好造就了它,也伤害了它。
  蜀葵是生长在平常处的花朵,站在小院门口或道路旁边,它无法抵挡各种昆虫的觅食与噬咬,它不能拒绝家禽们在身边的穿梭,踩踏。
  我有些伤心了,为这朵蜀葵花。
  这朵让我因长久凝视而爱上的花朵,它似乎看见了我的伤心。它其实也知道,我爱它的原因是出于对自己的爱,而我的伤心,也是面对美好生命时的无能为力。
  除了用镜头摄下它,把它内部的真实与细节放大,留存,我再也做不了别的了。
  这个季节已不是蜀葵正好的花季。它的颜色――那纯正如血的红色,变得有些绝望。
  
  滑落的晶莹
  
  我说的是雨珠。在这里的生活是很平淡的,每天呆在相同的空间,做着相同的事情,有时候一整天都不用说话。不说话并不使我难过,我不是喜欢言语。但是,如果一天我不能出门,不能走到野外,随便什么地方,呆上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我就会很难过。
  我的身体里存在着一种野生性,或者说原始性,需要走到草木之中,才能感觉到身心的自在和愉悦,保持一天的内心供氧。
  今天早晨是下着雨的,比中雨略小一些的雨,天色也暗淡,不适合出门,但我还是换了鞋子,撑了雨伞下楼。楼下的周师傅正在门口吃面条,看见我,问了一句,下雨天你去哪里啊?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做一件事情的目的,我心里是没有预设目的,只要是走出来就行了,只要是走在路上就会有发现,发现了就可以摄取下来。
  我从没有在野外空手而归的时候,每次回到住所,走进楼道时,我的脸上会忍不住的露出笑意,对自己说,今天是有收获的,又拍摄到好东西,快乐啊。
  我的快乐还来自于有人与我共享这些。有共享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如果没有人欣赏,呼应,一个人是难以长久保持一种兴味的。
  每次将相机中的图片输入电脑以后,我都以爱恋的目光一张张翻看,心口饱胀,喉咙发痒,这种时候,我的耳边通常也正听着喜欢的音乐,如果是上班之前的时间,我会把音乐声音调到最高位置,让乐声的震波迎合我心中涌动的欢愉。
  在这样的日子,如果我又阅读到喜欢的文章,或者自己写下了一篇满意的文章,那么这一天就像是节日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在雨中的拍摄,所到的地方是一所空置的楼房后院,院门半掩,里面生满了斑茅,一丛丛绿焰,荒寂幽秘,就像聊斋中野狐出没的地方。我的眼睛被斑茅上的雨珠吸引了,每一根斑茅上都结满雨珠,被绛色的花穗含住,安静的垂悬,珠帘一样。我空出一只手,把相机从口袋取出,打开。今天就拍它们了,我对自己说。
  “最美的那一部分,也是最少的一滴,是美的精华,仅仅那么一滴,能让身心全都酥软了,但却说不出来。”面对着今天所摄的雨珠和斑茅花,我想起这句话。这句话不是出于某本书上,而是一个阅读者在分享了图片之后的留言。这句话也像是一滴美好的雨珠,从柔软的心灵滑落。
  
  一个婴儿在心里栖息
  
  我时常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婴儿。
  也可以这样说,我出生的时候是一个老人,然后慢慢变成中年、青年、少年、婴儿。
  或者是我心里住着一个婴儿。
  我像天下的母亲一样爱着心里的这个婴儿,让她保持着清新透明,如同自然中的万物,如同早晨的水珠。
  这样说并不是想美化自己,而是想表达内心的一种状态。
  因为心里有着一个婴儿,我就不能离开她了,我需要给这个婴儿一个适宜的环境,陪着她,保护她。
  婴儿是脆弱的,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这个婴儿的生长和自然界中的草木、昆虫、花鸟一样,需要阳光雨露和无圬的空气。
  有时我会感觉心里突然一阵疼痛,那是这个婴儿她在疼痛,因为我的疏忽,她受到来自外界的刺激。
  这种时候,我就会带她出去,到一条会唱歌的溪流边,或一片平阔的湖滩上,接受自然之母的安抚。
  这个婴儿最喜欢的还是清晨。
  清晨是从夜晚怀里分娩的孩子,一切事物都有着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眼睛里也都有着神明的留影。
  婴儿在清晨的事物中很轻易就找到自己的同伴,在鸟儿的翅膀上飞翔,在昆虫的歌声里跳舞,在露珠和花儿的微笑中喜悦,在日出的光线里放出光芒。
  一踏入自然,这个婴儿就会离开我的心里,而我则毫不担心她会失去保护,受到伤害。
  她是在自然之母的怀里啊,自然是万物的慈母,只要孩子是听话的,慈母就总是疼爱着孩子的。
  我想我的心里确实是住着一个婴儿,而我也愿意让她住在心里,一直住着,以此保持一种天然的美好,也保持着对生命的感恩,和爱。
  
  湖水涨上来了
  
  湖水涨上来了。
  梅雨季是太平湖涨水的时期。湖水涨上来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涨水的前夜有过一场雷雨。雷声潜进我的梦境,幻化成巨轮马车,在翻卷的云端飞驰。马车上坐着一位天神,周围拥簇着锦衣侍女,裙裾飘飘,面相庄严。
  醒来时暴雨已哗然落下,闪电扑在窗口,像神从高空射来的目光。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跳下了床,光着脚,关闭了房间的电源。
  回到床上已没有睡意,头脑中还在回想刚才的梦境――梦中的一切都是会飞的,包括马,也在云层里飞,阵势浩荡,似奔赴一场隆重庆会。
  如此清晰的梦境,让我觉得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也许神灵真的刚刚从天空经过吧。
  第二次醒来时天已薄亮。雷声隐了,雨声歇了,鸡鸣声从村庄升起。夜的众神回归了仙界,把世界还给人间的烟火。
  天大亮时我下了楼,走到湖边。湖心小岛如同盛开的绿莲,漂浮起来了。而湖滩――那些我曾在很多早晨漫步过的金色湖滩,已经没入水底,梦境般褪去,无迹可寻。
  湖水丰盈,清澈伸手可掬,水面倒影是低空的云朵、岸边的树、竹、斑茅花、以及碧草青青。风从远方来,贴着水面,所到之处澜漪推叠。
  一只安静的蝈蝈,停在一朵宽阔的南瓜叶上。一对灰鸭子,相随着从对岸游过来,身后撩起半湖清凉的波纹。天地悠然。
  雨声
  
  现在是早晨,一天中最好的时光,往常这个时候我都在外面,在湖边菜地,或村庄,有时也去山谷。你都知道的,我去这些地方是散步和拍摄,也可以说是去采撷。
  今天也出去了,刚走到曹家庄的田间就下起了雨,雨不大,凉丝丝的飘着,这样的雨是很舒润的,像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安抚着你。但我还是没有在雨中停留,开始往回走,我是担心雨会下得大起来。
  前天早晨,也是在这个地方,我就遇到了一场急雨。
  当时我正蹲在稻田边拍摄一只小青娃,那青蛙的皮肤还是褐色,大概是刚刚褪去尾巴,它也是蹲着的,蹲在一片浮萍上,它的身子真轻,一枚比指甲盖还小一半的青萍就托住了它。我小心靠近,把相机镜头一点点地移过去,心里说:别蹦走啊,你的样子很可爱,让我拍下来吧。这只小青蛙大概是听到了我心里的话,果然没有蹦开。等我拍下它,把目光稍稍移动,又看见了另一只同样的小青蛙,接着看见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有一只小青蛙蹲在我的脚边,面朝着我,仰着头看着我,很好奇的样子。就在这时,我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一种声音――像是风吹树叶的声音,由远而近,奔跑过来。我站起来,看见天色比先前暗了很多,马路上的杉树倒是没有摇动,一株株整齐排列在路边。声音更喧响了,更近了,近在头顶,然后大滴的雨就泼了下来。
  我已来不及躲避,只有加快脚步,上马路,往村庄走去。
  走到村庄时,我的头发和上衣已全湿了,本来就很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几乎是透明的了。
  我躲进一户人家厨房的屋檐下,屋里的主人,一位五十多岁的村妇,闻到动静走出厨房,看见我,笑道,淋雨了吧,快进来擦一下。我跟着她进了屋,接过她手里递过来的白毛巾,擦干了头脸。村妇穿着一身蓝地碎花的棉绸睡衣,身材微丰,面目安详。
  急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几分钟后雨声就歇了,天色也白了一些。我准备走了,村妇叫住我,说,拿一把伞吧,说不定在路上又要下雨。我接过村妇手里的雨伞,连说谢谢,说明天才能把伞还回来。村妇说没关系,家里还有伞呢。
  回去的路上,一滴雨也没有落了。雨声渐远,空气清润,路边的植物散发着微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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