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又转来一个山区的病人。 这个病人很特殊,是驻守西藏的一个兵娃子,只有17岁,却已当了几年的兵。负责照顾他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 兵娃子见到漂亮的护士,心里很兴奋,于是就向护士讲他光荣的经历,在什么时候被首长接见啊,获得过几次光荣称号啊,还有军营里的一些趣事,比如野猪站岗,猎狗放哨啊……他喋喋不休地讲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护士不耐烦的神情。一天,护士终于爆发了:“够了!你有完没完啊!”小兵被护士吓呆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从那以后,小兵见到护士就再也不敢说笑了,每天除了打针吃药外,就一个人闷在病房看书,要么就是盯着天花板发呆,不时幻想着护士对他露出甜美的笑,他甚至每天忍不住从窗口往护士办公区打量,多美的身影啊!可是幻想终归是虚幻,长长的病房走廊,从护士办公室到他的病房,如同南极到北极。
后来,护士长偶然说起这个小兵,感叹道:“多好的孩子啊,真不容易!部队领导说当别的兵们休假时,这个小兵都坚持站岗,有一次春节部队搞联欢晚会,他在外站岗时间太长,竟然被冻僵了,手里还紧握着那长长的枪……还有一次,小兵生病了,班长替他值班,他却还开玩笑‘班长,我能行,我还小,不怕累,就权当对我的锻炼吧,说不定我以后也能当个班长呢!’班长看着他因高烧发红发烫的脸颊,还有那炽热的眼神,眼圈红了。这一次,小兵晕倒了……”护士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过了许久,她平静下来后说:“晕倒后送到咱们这里修养,居然查出来是白血病,医生说,怕是孩子熬不到年底了,他明年才18啊……”
护士惊呆了,任凭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愚蠢的错误,之前小兵热情地希望跟她聊天说话,她却那样冰冷。想到很久没和小兵说话,心里一阵内疚,来到病房却不知道怎样开口。从那次她冷眼相对后小兵见了她就怕怕的,乖顺地吃药打针,然后腼腆地低着头,不敢搭理她。
护士借着催促吃药打针观察病情来小兵病房的次数多了,她看着小兵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白,她的心里也越来越萧瑟,想到也许不久后的某一天,她推开病房就再也看不到眼前这个质朴而坚强的年轻人了,心里一阵难过,有次帮小兵打吊针时仍忍不住眼泪就出来了,赶忙背过身去。小兵看到了,说:“姐姐你怎么了?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护士摇摇头,抚了一下小兵的额头,说:“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后姐姐约你一起出去玩,你给姐姐讲更多好听的故事吧!”小兵听了后一下激动起来,两只眼睛神采奕奕,仿佛看见了初升的朝阳。小兵说:“姐姐,你不生气就好,我有一件事儿想求姐姐。”护士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小兵顿了顿,近日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稍稍说几句话就额头冒汗,小兵满眼微笑,亦是满眼乞求,吃力地说:“姐姐,你,你能对我笑笑吗?”护士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她含着眼泪把嘴角扬起,她用心地笑了,虽然眼中含泪。小兵也吃力地将嘴角扬起,忽然头一歪,倒在了枕头一边……
护士哭得一塌糊涂……
她却是幸福的,因为小兵是含笑离开的,即使她做了一次带泪的天使,他生命终结时唯一的天使,即使她心中充满了太多无法挽回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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