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英雄历史真有吗 [煮酒论英雄]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爸爸的面前又斟上了一碗酒,这是爸爸晚饭前的习惯。这习惯是妈妈惯出来的。妈妈买来一桶子酒,用参浸泡着,浸得那透明的酒渍出晶亮的黄色,闪着诱人的亮光,一看便能看出苦味来,便倒上一碗给爸爸。每次爸爸总是半推半就,一副忸怩的样子,可要是哪次妈妈忘了倒,他倒大方地自己跑去倒上一碗。爸爸总是这样,干什么都是半真半假,一点儿也不爽气,为什么我就没有个英雄式的爸爸呢?说一就一,说二就二,哪怕打起屁股来也咣咣地响。
  爸爸喝酒,我只喜欢一点,他喝酒从来都只是用碗的,就像所有提着脑袋闯江湖的侠客一样,不过道具对了,要论神韵可就差得远了,他喜欢把嘴凑到碗沿边上,“咝溜溜”地吸上一口,让嘴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液体,然后任其缓慢地流人口中,像是舍不得洒下一滴。
  而我喜欢看《天龙八部》里乔峰喝酒的样子,几近于昏天黑地。一大片开阔的空地上列起了数百位江湖英雄,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昔日的大宋英雄,今日的“契丹狗贼”。他的健硕的胸膛插着三把利器,殷红的血湿了胸前一大片,他背负着无法选择的身世和奇冤,面对昔日的兄弟,只是毅然地一仰脖,毫不含糊地喝下断义酒,碗一摔而碎。
  “囡囡,你在想什么?吃饭也不老实。”我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煞白着脸,激动地撒了一地的饭粒。我忙从乔峰壮阔的豪气里挣脱出来,充满期待地望着爸爸。他咂巴着嘴,胡茬上挂着亮闪闪的酒珠子。哎,长期被酒洒湿了一大片的胸膛,真是毫无气概。我失望地低下头,不得不重新回到武侠中,因为我实在离不开那样坦然的决绝和豪壮,我想只有那样的人才称得起真丈夫。
  妈妈说我一定是投错胎了,因为我喜欢酒几近乎狂热,小时候她还常常扣心我将来会是个酒鬼。当我还只能被人抱时,爸爸就把我挽在臂弯里,拿一只筷子醮上酒,涂在我的唇上,我竟会把嘴狠命地往里吸着,咂巴咂巴很有滋味。等我会走会跳了,便常常央爸爸倒啤酒。爸爸很有本事,总能倒出厚厚的一层泡沫,高高地鼓起在杯口,从不溢出来,我就赶紧凑上去,呼哧呼哧地吸着那层稠稠的白沫,让它在我的唇齿间互相挤兑着,噼噼啪啪地溅破,满口香喷喷、苦涩涩的味道。
  现在的我,就像所有规规矩矩的女孩一样,滴洒不沾,但我还是很喜欢用酒浸过的杨梅。酒是一种奇妙的溶剂,无论什么往它里面一放,总能把这东西的味道渗出来,而酒的甘醇又会被包容地与它结合在一起,变得更为美妙。夏天,取出冰镇过的杨梅烧酒,拿筷子压住底部的杨梅,逼出满满的一碗紫红色的烧酒,剩下的就是杨梅了。这时的杨梅咬上一口,冰冰的酸酸的,麻得整排牙根都隐隐地打颤,从果子里挤出来的烧酒辛辣的味道让舌尖灼热灼热的,几乎能掉出眼泪来。
  爸爸喝酒是很有分寸的,我曾经很讨厌他从未有一刻纵情的时候。当他真的放纵时,我才发现那样子一点儿也不英雄。那天晚上,爸爸喝醉了酒,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家的,总之一回家,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涨红着脸,脖子都是潮红潮红的,浑身上下都是浓烈的酒气。他仰面躺着,一个劲地说胡话,一会儿哼哼哈哈的,一会儿又手舞足蹈地乱嚷,他连连打着酒嗝,冲得满屋子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我真的害怕了,左拉曾经在《小酒店》里轻而易举地把一个原本美丽、勤劳的少妇完全丧失信念、爱情和自尊,最终连想要死在自己床―卜的小小心愿都没能实现,只是在草垫子上亡蜷缩着死去,而只是用酒这一件致命的武器。我再也不敢嗤之以鼻了,看着胡言乱语的爸爸,就像眼前乱晃着那个借洒疯狂飙乱舞的古波――也是烧酒的牺牲品,正是灼热的烧酒在体内滚烫地翻滚,让他像个野兽般失去理智,直到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可怕的酒力依旧牵引着他的肌肉疯狂地颤抖,一直到死。我听左拉愤恨地说:“酒,只会让人丧失心智!”
  那天起家里很少喝酒了,我害怕想起那种狼狈不堪的场面,总让人想到潦倒和堕落,而爸爸尽管有那样的嗜好,可并没有酒瘾,或者和我一样,应该说我和他一样,对酒只是一种天生的莫名的喜爱,但并不依赖。
  家里就要换房子了,全家整天忙着看新房子。有一栋房子,别的地方都不怎样,只是有一处小阁楼,又暗又矮,/顷着屋顶斜斜地倾下去,人得猫着腰才能进去,我和爸爸相视而笑,几乎异口同声:“做间储酒室吧!”我们都为满屋子将陈列起晶晶亮的液体和弥漫开醇醇的酒香而兴奋得大笑不已。这笑声让一切都已释怀。
  如果说过去我会为乔峰一口气痛饮数十大碗而激动不已,那么现在我更喜欢看爸爸细酌慢饮的样子。爸爸说,男人是需要把日子过得清醒而有节制的。我说,真正的大丈夫更会不失时机地让自己有一点醉有一点糊涂,就像雾里看花,给生活着上点浪漫而不颓废的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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